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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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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夏早就想过这一路不会就这样风平静,那些隐藏着的危险和灾难,总会寻找最适当的时机给人重重的一击,只是,她却没有想过一切会来的这样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铺天盖地的箭雨如蝗虫一般而来,史行的防御圈子简直狗屎到一塌糊涂,他自作聪明的将大队拆成零散的小队,使得单组的作战能力下降到无可附加的地步,也给了敌人可趁之机。青夏一刀架开一排箭,拉着班布尔的衣袖,厉声叫道:“跟我来!”

  新征入伍的民夫兵根本没有任何作战能力可言,所谓的小伍长们也是平里叫嚣喊杀,真正到了战场上,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史行的亲卫军还算有些看头,只可惜被史行派出去做了监军,留在身边的少之又少。青夏也管不得别人,将战马围成一圈,挡住外围箭,对着几名面色有些白的少年说道:“待会跟我冲出去,不要向后看,拼命向前跑,知道了吗?”

  “夏大哥,”李显皱着眉头说道:“往哪里跑,四处都是平原,敌人轻松就可追上。”

  青夏眉间紧锁,想了想沉声说道:“向后跑,投靠秦军!”

  “做叛军?”

  青夏眼睛一瞪,厉声说道:“先保住性命再说!”

  说罢,迅翻身上马,对着众人喝道:“走!”

  铺天盖地的惨呼声充斥双耳,西川的押粮部队成一锅沸水,青夏带着众人左突右冲,竟然也就冲出了人群。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白鹿堡的人果然胆识过人,他们之所以能成功的伏击西川粮队,定是有人偷偷混进了队伍之中,对西川的行程、防守十分了解,才能定下这般缜密至极的伏击计划。打得西川人措手不及,几乎没有还击之力。

  “不好!”眼看就要甩后面的人群,青夏突然心头一紧,她紧忙回过头去,凤目一扫,登时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你们先走,我回去一趟!”

  “夏青!”那克多一把抓住青夏的手,大声叫道:“不行!”

  青夏一把摔落他的手掌,沉声说道:“西林辰还在里面!”

  众人这才现,原来西林辰并不在身边,青夏调转马头,厉声说道:“谁也不许跟来!”就打马向着战火中冲去。

  突然前方一阵火箭扑面而来,青夏轻身跃起,滚落地面。战马哀鸣一声身中数箭,嘶叫着倒在地上。

  “西林!”青夏大叫一声,站起身来,从排排火箭中迅飞奔。她身形矫健,好似一只迅猛的猎豹,双眼在人群中搜索着,可是哪里有西林辰的踪影。

  唰的一声,一刀挡开一把头砍下的战刀,目光一寒,一脚踢在对方的小腹上,趁着对方跌倒在地的空,瞬间扑上,袖口间匕一寒,一刀抹断对方的喉管。

  “西林!”青夏厉声叫道,眉头紧锁,向着纷的战火中冲了进来,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状似疯虎,势如破竹。西川残余士兵见状,纷纷向青夏靠拢了来。

  “夏兄弟!”史行被一众护卫护在中间,眼看就要撑不住了,陡然看到青夏的影子,真是喜从天降,大声叫嚷了起来。

  青夏回过头去,看到史行等人,一刀劈倒一名敌人,向着史行等人跑去。

  “看到西林辰没有?”史行一愣,没有回答。

  青夏眉梢一扬,厉声叫道:“看到西林辰没有?”

  一名史行身边的护卫磕磕巴巴地说道:“刚才,我看到他往西面的山坡去了。”

  青夏扭头看去,只见西面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敌人的影子,无数的弓弩手严阵以待,成口袋状撒网,天空中,有着嗜血的寒光在微微闪动,青夏一咬牙,夺过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就跳了上去。

  “夏兄弟!”史行大急,高声叫道,一旁的护卫连忙拉住他。

  “夏兄弟,那边是敌营啊…”史行的声音在空气中越来越模糊遥远,耳边的冷风嗖嗖的吹着,青夏扬鞭跃马,在是尸体和杀戮的战场上奔驰着。脑海中回着的全是西林雨乔死前那瞪大了的双眼和残破不堪的尸身。

  一定不能出事!

  青夏在心底低声的默念着,她的脸孔几乎被冷风吹的失去了知觉,周身似乎都在轻微的颤抖,可是她仍旧牢牢的坐在战马上,毫无一点惧的冲上西面的山坡!

  “有人!”敌兵突然高声叫道,一道银芒瞬间而至。青夏身躯陡然一侧,蓦然扬起手来,一把凌空抓住飞来的利箭,想也不想就反手掷了回去。只听一声惨叫声登时响起,箭那名敌兵的眉心被开了大大的一个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轰的一声就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点子扎手!群上啊!”又是一声疾呼,漫天箭雨如同蝗虫般密集而来,青夏飞身跃起,撑在马匹的身上,躲过要命的利箭。就在这时,马匹一声哀鸣,前腿一软,就倒了下去。青夏瞬间一跃,跳到地上,好似一只狸猫一般手脚着地,向前飞掠而去。

  “上滚石!”敌兵大叫一声,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这个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小兵身上。青夏目光森寒,眉眼间凌厉如霜,突然一把掷出间的钩锁,只听嗖的一声,锋利的铁爪就进了那名号施令的中年男子的腹中。敌军登时大,青夏用力扯着钩锁,借力向上攀去,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人群之中。无数的敌兵蜂拥而至,青夏手疾眼快,一把扯回钩锁,双手犹如如来千掌,漫天旋舞起锋利的钩锁,好似瞬间在身边绽开一朵火红莲花,带着嗜血的锋芒,将冲到她身边的人一一挡在外围。

  辰!”青夏环目看去,只见山遍野上,躺了无数试图冲上山坡还击的西川士兵的尸,西林辰一介文弱书生,年纪又小,不会什么武艺,落到这样的军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活路?绝望缓缓升上青夏的心头,她慌乱的四下看去,熬根本找不到那个文弱少年半点影子。

  西林辰,你不能出事。

  青夏在心底暗暗默念着,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着他们几人。到了此刻,她才明白,他们是怎样互相扶持着走过了这一路,若是没有西林辰,没有班布尔,浏有那克多,她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方向,没有立场,甚至没有名字,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根本不知道今所为何事?若是再没有了他们,她又该何去何从?

  西林辰,你不能有事,当初我无能,救不下你的哥哥姐姐,现在,我又怎么能允许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

  我已经刁惯了每天早上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你清澈的眼睛,我已经习惯了看着你淡笑着为我端来冒着热气的水盆和#巾,漱口的杯子旁边,用一只小勺盛着青盐沫子。我已经习惯了你在衣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我的甲胄,那些厚实的棉袍总是被你放在火盆旁,被熏的热乎乎的,我穿在身上很是舒服。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起来为你掖被角,习惯了将你搬到我脚下的火盆再移回去。

  这天地间是这样的空旷寂寥,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没有国,没有家,没有一个亲人,那么,我又怎能再一次放你在黑暗中独自跋涉。

  “西林辰!”青夏挥舞长刀,厉声尖叫,声音穿破云霄,在万里雪原上遥遥回

  身旁的人越聚越多,层层叠叠,青夏周身是伤,体力透支,但是仍旧有那么一丝坚定的信念在那里支撑着她,让她顽强的在那里,久久也不倒下。

  从正午到落,整片雪原都被染红,喊杀声渐渐远去,西川士兵死的死逃的逃,已经再无一人。西面的山坡上,浑身浴血的女子终于随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的消失,而砰地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从她的身上散而出,到处都是粘稠的体,已经分不出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的脸色苍白若纸,双手已经看不出本,头上的头盔早掉落下来,乌黑的长散在身后,一些被血黏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好像要将肺也出来,一双眼睛已经杀的血红。双腿却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可以站起身来,她手拉着战刀,双膝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可是眼睛却透过乌黑长的隙,向前缓缓的望了出去。

  二千多人的队伍,却在她这样一个虚弱力的人的面前,胆颤的向后退了一步。

  北风瑟瑟的刮着,掠过她单薄瘦弱的肩膀,她好像马上就要坚持不住,好像马上就要倒下去了,可是过了许久,她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冷冷的看着对面这群石头一般的男人。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他们举着手中的战刀,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刚才也是这样,她眼看这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可是从正午,到下午,到头偏西,到夜晚来临,她仍旧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碉堡一样矗立在那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绝不退后一步。

  小山一样的尸体在她的身前堆积,在雪地上蜿蜒出红色的细,青夏的声音嘶哑着,带着浓浓的疲倦和杀机:“你们,杀了他?”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们今天杀了太多的人,没有知道这个瘦弱的小兵到底在说谁。他们只能谨慎的望着她,缓缓的靠近。

  见没有人回答,青夏的神智一时间真的开始迷糊了起来,她太累了,她几乎无法想象自己杀了多少人,无法想象自己坚持了多久,可是,毕竟是晚了。自己逃亡的时候把他忘记了,于是老天很决绝的不再给她挽回的机会。她的眼泪自眼眶里缓缓的了出来,在一片血污的脸上蜿蜒出白亮的痕迹,她的嘴如同破碎的蝶翼,轻轻的颤抖着,终于,还是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你们,真的杀了他。”

  一丝痛在眼内滑过,青夏眉头紧紧的皱起,像是被人剜心剑骨一样的疼痛。突然,嘭的一声,妊整个人向前重重的倒在了血泊里,就此,一动不动。

  白鹿原佣兵们小心的靠上前来,几十个士兵排成一排,很谨慎的一步一顿,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缓缓的扭起了她的身子。

  “二头领,她是个女的。”一名士兵突然惊惧的叫了起来,巨大的嘈杂声在周围轰然响起,被青夏吓破了胆的白鹿原战士们齐声惊呼,谁也无法想象,以一已之力击杀了几十人的士兵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被叫做二头领的中年男子小腹处包扎着白布,正是被青夏当成靶子勾烂了肠子的那名大汉。

  “女的?给我绑起来,我要亲手宰了她!”原本天衣无的计划,却因为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而付出了这样巨大的代价,怎能不让他愤恨不已。一群人将青夏脚的绑了起来,动作的野蛮让青夏皱起了眉夹,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刺目的火把让她一阵恍惚,等到终于缓过来的时候突然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的在地的脸上。

  青夏的身体随之猛地倒在地上,一只大脚狠狠的踩在她的脸颊上,脚底的泥沙摩擦着她的肌肤,有着一阵尖锐的疼痛。

  “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让你尝遍人间种种酷刑,也不枉你来世间走一遭。”咬牙切齿的说罢,一把撕裂青夏肩膀上的铠甲,只听唰的一声,大片洁白的肌肤就暴在空气之中,在漫天的血污之中,尤其显得耀眼。

  青夏已经无力再去挣扎,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办不到。她被人踩在脚底下,被人撕裂了衣物,眼前却晃过了西林辰的眉眼,若不是遇到了自已,也许他还会活着,会被别人救走,会好好的活在一个地方,绝对不会是在这里,不会死在战场上。

  眼泪默默的了出来,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只能就这样躺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被人凌辱而死,她的嘴里被了布条,手脚都被绑起,连自杀都做不到。像是一只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一样,心底是大片大片的苍凉和绝望,很多人的脸孔在眼前缓缓晃过,这一世,不过区区二十多年,可是却显得那么的长,一眼几乎望不到头。如今一切终于要有个了结,她的脑袋却好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很多人的脸孔缓缓在脑海中闪过,她看着他们的脸,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二头领!”一名侍卫突然高声叫道:“有人来了!”

  众人闻言急忙向山坡下望去,只见蜿蜒的火把长龙一般,无数的马匹踏在雪地上呼啸而来,遥远的天幕下,由一点成一片,山遍野,铺天盖地,如汹涌海风倒卷,整个天地在一时间似乎都震动了起来,那种惊惧,由人的脊梁爬了上去,直直钻进人的心里,整个生命都在惊恐的叫嚣。

  “是炎字营!”

  惊恐的叫声从灵魂深处出恐怖的尖叫,无数人都在齐齐的颤抖着,大地的轰隆声回着众人的恐惧。

  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百个人,很快,上千人齐声喊,声音长空,在半空之上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洪

  是炎字营!百战百胜的战争神话,铁血绝杀的恐怖传说,能止小儿夜哭的黑夜兵团,在这样风雨飘摇,魑魅魍魉横行的夜晚,呼啸而过,踏月而来!

  兵败如水,一波又一波的逃兵在荒原上惊恐的向着北边逃窜。再多的喝止也已经无济于事,炎字营的大旗所到之处,极难遇到抵挡之军,更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青夏感觉时间似乎过了那么长,她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周身的血似乎都已经僵硬,暴在外的肌肤已经冻得感觉不到冷了,她的眼睛已经模糊,朦胧中只看得到那些仓皇鼠窜的白鹿原佣兵,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排昇旗招展、铠甲森然的正规军人,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无数的靴子水一般的向两旁涌去,闪开一条道路。寂静的空气中,一匹纯黑的战马轰然奔近,马止的人利落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一双白色的鹿皮靴子,踩在污血横的雪原上,大步的向着青夏奔跑而来。

  一阵上好的川贝香气突然面而来,青夏眼睛一酸,在这样熟悉的气息里,突然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她的神智一定是模糊了、她自嘲的想牵起嘴角,却狐睑孔已经被冻的僵硬,还没有看到幻觉中的那张脸,她就已经想哭了。

  我一定是要死了。青夏在心底暗暗自嘲,她想要眨巴一下眼睛,来确定自已是不是还活着,却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依玛儿…”

  醇厚的声音,好似一杯温酒一样濯进了青夏的喉咙里,她费力的扬起僵硬的脖子,缓缓的向上看去。

  丹凤眼,卧蚕眉,高的鼻梁,略显苍白消瘦的脸颊,这张脸孔曾无数次的回在她的心里,可是在这样生死一刻的时候,她却好像有些呆住了。身后的绳索已经被解开,她缓慢的举起了僵硬的手,是鲜血的手掌慢慢的伸了出去,轻轻的触摸在年轻将军的脸颊上。

  “秦…之炎?”

  不确定的声音,微微上扬的调子,在空气里轻轻的响起。

  “…我…不是做梦吧…”

  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炭火烫了一样,可是她还是笑出来了,在绝望的杀戮之后,在无数的尸之中,在一片狼藉的血泊之中,她声音颤抖的轻声问道。

  秦之炎眉头一紧,眼中的痛惜好似大海一样铺天盖地的翻涌而出,渐渐的收紧手臂,将那具朝思暮想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他一字一顿的轻声念道;

  “依玛儿,我来晚了。”

  整个世界的花朵,在一瞬间,全部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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