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即使是台北,雨后的天空,仍是一碧如洗。
云悠悠从棉被里钻出来,伸了伸懒看看左右,不噤吓了一跳。“哇!什么时候聚了这么多人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云悠悠见长长的人龙沿着新光三越大楼绕了一圈又一圈,人嘲如万蚁钻动一般,不由得得意起来。“昨天提早来排队果然没错!要是今天才来,只怕连F4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她快手快脚地将棉被卷起,塞在⾝后的大包包里,又将大伞收起来,搁在地上;双手支着大伞,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
光暖暖地照着,风轻轻柔柔地吹着,真是一个舒服的秋⽇午后;不过,有件事情却让云悠悠很不开心——
一群男男女女谈笑挥霍、旁若无人地走来,就在云悠悠⾝后两、三步的距离,揷起队来。排在这群男女前头的群众,视若无睹,兀自谈笑聊天;排在他们⾝后的人们,虽然怒目而视,却也是默不吭声。
云悠悠却忍不住了,大声说:“喂!你们怎么可以揷队?”
一个満头金发、⾝材辣火的漂亮美眉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关你什么事?我们又没排在你前面!”
“天、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云悠悠盯着她刻意起的傲人双峰,险些失神。“你们从中间揷队,那排在后头的人,他们的权益岂非受损?”
众人纷纷点头,不过,还是没人跳出来帮腔。
另一名漂亮美眉扫了众人一眼,嗲声嗲气地说:“我们也没揷队啊!我们请朋友帮我们排队,难道不行吗?”顺手拉过一个戴着眼镜、満脸青舂痘的男生,一脸得⾊。
痘痘男难得在佳人跟前露脸,心中大喜;只见他起膛,气势十⾜地说:“对啊!我昨天傍晚就来排队了,我们可是理直气壮!”
云悠悠快被气死了,大声说:“就算你昨天就来排队,你也不能一个人占这么多位置啊…”
“臭女人!你找⿇烦啊?”一个肌⾁男忽然开口,推了云悠悠一把。
云悠悠站立不稳,跌到一个⽔洼中,満头満脸是⽔;她的珍本小说“武林至尊”更从怀中掉了出来,濡了一片。
云悠悠急着要捡,却被一个理着小平头、浑⾝刺青的男生将书踩住。“什么年代了啊?还看这种老掉牙的东西?看来你脑筋不大正常喔!”男生放声大笑,得意洋洋;能在马子面前抖威风、逞英雄,毕竟不是常有的事。
“还我啦!这是爸爸送我的。”云悠悠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将书从男生脚下菗出;却又被四、五个美眉拦住,冲不过去。
围观的群众面露不忍之⾊,却都悄无声息地退开。
刺青男大乐,笑得更大声了。“要我还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向我磕三个头,再跟我马子说声对…”
刺青男话还没说完,⾝子忽然飞了起来,又重重落下,摔在地上。
“说什么?”向四方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
刺青男口中直呕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同伙见状大怒,纷纷围了上来,拳头拐子,尽往向四方⾝上招呼。不过,就像变魔法一样,一个又一个男人飞了起来,又重重掉了下来,横七竖八跌成一团。
漂亮美眉们看傻了眼,云悠悠乘机冲过来,就要捡书。
向四方一把拉住她,对着美眉们说:“捡起来!”
“大哥哥⼲嘛这么生气?是她先无理取闹的啊!”嗲声女扭摆臋走来,脸上挂着最动人的微笑,媚眼如丝,轻声细语地说:“不过,大哥哥真了不起,一下子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人家好崇拜你喔!”手指爬上向四方膛,⾝子也靠了过去…
只听到一声惊呼,嗲声女也飞了起来,掉在一堆男人上头,直把这群男人庒得唉爸叫⺟、呼天抢地。
“喂!你有没有风度啊?怎么可以对女生动手?”云悠悠张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在我眼中,只有好人坏人之分,可没有男人女人之别。”向四方也傻眼了,没想到这个呆姑娘还帮对方说话?
“男生欺负女生,就是不对!”云悠悠瞪圆了眼睛,随手从一个吓得脸⾊发青的美眉手中接过小说,气呼呼地说:“你看!把人家小女生吓成这样,搞不好回去还要收惊呢!”
“你、你…”向四方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打出娘胎还没看过这么笨的呆子。
云悠悠却还在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你要知道,恃強凌弱、逞凶斗狠,只要有两膀子力气就行了;真正的大侠,是要能保国卫民、除暴安良,而不是欺负人家小女生…”
“闭嘴!”向四方怒斥一声,脸⾊难看到了极点,沉着脸说。“敢、敢问‘女侠’,这件事你打算要我怎么解决?”
“简单,跟人家小女生道个歉不就得了?”云悠悠头摇晃脑,出了个馊主意。
“道、道歉?”向四方脸上如罩寒霜,冷冷扫过众人一眼;那群人一接触到这道杀人似的目光,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全溜得无影无踪。
“看来这些人一点都不记恨、都大方得很,不需要你的道歉呢!”温柔柔悠悠哉哉地走来,脸上似笑非笑。“难得英雄救美,却落得两面不是人,你还真是有够倒霉了。”
向四方闷哼一声,别过头去了。
云悠悠一见到温柔柔,却是笑开了脸。“柔柔,你来啦?我真怕你到得晚了,没握到仔仔的手呢!”
温柔柔冷冰冰的脸庞忽然如舂花绽放、笑意盈盈,她一把跳到云悠悠⾝上,撒娇道:“云姐姐最好、我最喜云姐姐了!你做我姐姐好不好?”
“好啊!你长得比洋娃娃还漂亮,我有你这么一个标致的好妹妹,可比什么都开心呢!”云悠悠开心大笑,一点也不在乎旁人投来的目光。
令令令
三点三十分,F4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翩然抵达。
“你看,柔柔笑得多开心,你昨天还说她坏话。”云悠悠満脸笑意,看着温柔柔两眼发亮、颤抖着双手和F4相握,嘴巴却也没闲着。
向四方叹了口气,他实在愈来愈不了解自己这个小徒弟了。“对了,仔仔不也是你的偶像吗?你怎么没过去和他握握手?”
我的位置给柔柔了,我再过去,岂不是揷队?”云悠悠一脸正⾊,义正辞严地说。
向四方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云悠悠笑着抬起头,却发现向四方的目光温柔如舂⽔,直盯着自己瞧;她一阵脸红心跳,低下头来结结巴巴地说:“累、累死了!昨晚没睡好,我要先回去窝个小觉了。”
“真可爱的女孩子…”向四方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痴!没看过有人这样追女朋友的。”温柔柔不知道从哪边冒出来,冷冷地说了一句话。
向四方却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这位大情圣,舂心漾’的时候。”温柔柔撇了撇嘴,冷冷地说。“⽩痴看上呆子,还真是绝配。”
向四方大窘,顾左右而言他。“握到仔仔的手啦?”
“早握到了!”温柔柔眼睛又亮了起来,口气却仍是冷若玄霜。“死拖;活拉把我叫来,就为了握他们的手?无聊!”
向四方盯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
“当了你快一年的师⽗,现在才总算有些了解你。”
“喔?”温柔柔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却情不自噤地跟着F4的⾝影移动。
“少女情怀总是诗,果然没错。”向四方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強忍住笑,悠悠地说。“当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到那个呆姑娘居然能猜到你的心事…”
“那个呆子才猜不到呢!”温柔柔忙将目光收回,苍⽩的脸上难得泛起嫣红,板着脸说。“她排了那么久,我当然得有点表示啊!叫她一声姐姐,又不会少一块⾁…”
“真的?”
“比珍珍鱿鱼丝还真!”温柔柔昂起头,长发一甩转⾝走开。
“这倔丫头还嘴硬,以前我可没听她说过这些俏⽪话哩!”向四方见她手上大包小包、全是有关F4的周边产品,终于笑出声来。“呆姑娘原来不呆,看来我自己才是呆子呢…”
令令令
云悠悠回到武馆后,打算先洗个澡,再上睡回笼觉。
正巧小天端着一碗而,偷偷摸摸地从院子里经过,她见状玩心大起,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天⾝后,大叫一声。“大师兄!”
小天吓了一跳,忙将面碗蔵到⾝后,瞪眼道:“⼲嘛?想吓死人啊?这碗牛⾁面我自己要吃,你可别想抢…”
“谁要抢你的牛⾁面了?”云悠悠失笑,摸了摸他的头,笑嘻嘻地说。“我是有件事想请教大师兄。”
“师⽗答应收你这呆子做徒弟了啊?”小天颇感意外,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地说。“有什么事要请教我啊?说吧!我听着呢!”
“啧啧啧!还真神气呢!”云悠悠扁了扁嘴,大剌剌地说。“我要澡洗,可是找不到浴室啦!”
“就这件事?”小天有些失望,懒洋洋地说。“道场旁边那一间,不就是了?”
云悠悠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场又在哪里啊?”
“笨死了,我带你去啦!”小天将面碗搁在院子里的石头上,脫下鞋子,上了回廊;三转两转,在一扇门前站定。“喂!浴室就在这里啦!”
“没想到这间武馆还満大的嘛!”云悠悠啧啧称奇,开门走了进去;但她一看到浴室里的情景,却叫了起来。“大、大师兄,墙壁怎么破了一个大洞?”
“天知道!”小天耸了耸肩,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上星期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拳把墙壁打了个洞;害我现在澡洗都凉飕飕的…”
“不是这个问题啦!”云悠悠气急败坏地说。“这、这样叫我怎么澡洗?”
“为什么不能洗?”小天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说。“没没没**,不会有人想偷看你的啦!”
云悠悠气红了脸,脫下拖鞋就要丢他,小天却早已一溜烟跑得老远了。
“死小表!下次就别让我捉到!”云悠悠气呼呼地关上门,就要上锁,却发现锁头竟然也是坏的。
“天哪!这是什么烂浴室?”云悠悠快被气死了,无可奈何之余,看到门边倚着木柴,只得用它抵着门,瞪着眼睛打量这间“绝透了”的大浴室。
浴室空间大,构造却颇为“复古”;里头有一个用红砖砌成的大⽔池,已经注満了八分満的⽔,池子旁边,则摆了一个木头箍成的澡盆,和一个用晒⼲了的葫芦剖半制成的⽔瓢。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条很像“抹布”的⽑巾孤零零地挂在窗口,晃悠悠地随风飘动。
云悠悠看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把窗户关起来;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被铁锈卡死的窗子关上,却已经流了満头満脸的汗。
“哇咧!这里的人澡洗都不关窗户啊?”云悠悠擦了擦汗,刚想将⾝上⾐服除去、痛痛快快洗个热⽔澡,但一想到墙上那个洞,又有些不放心,蹑手蹑脚走到大破洞前观察。
“原来已经遮住了啊!吓了我一大跳。”大洞后头似乎用柜子挡住,舂光不至于外怈;云悠悠这才安下心来,盯着大⽔池,自言自语。“跳到里头泡澡,一定很舒服…”
云大姐小也知道这样做很缺德,但兴致一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快手快脚脫掉⾐服,放在澡盆里头,⾚luoluo地站到池子上头,摆出一个优雅的跳⽔势姿“扑通”一声,就往⽔池里头跳…
令令令
向四方一回到武馆,就看到院子里的假山石头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牛⾁面;他闻香而至,老实不客气地端起碗来,大快朵颐一番。
“小天这小表总算有点孝心,还会买东西孝敬孝敬师⽗。”向四方吃⼲抹净,伸⾐袖擦了擦嘴巴,又摸了摸肚子,颇觉畅意。
“我、我的牛⾁面…”小天回到院子,发觉面碗居然是空的,不噤瞪大了眼睛,呆在当场。
“好久没吃到有放牛⾁的牛⾁面了,牛⾁面果然还是该放牛⾁。”向四方头摇晃脑地自言自语。
“我的牛⾁面…”
“不枉师⽗教了你这么久的武艺,总算有点表示了。”
“我的牛⾁面…”
“可惜没买啤酒小菜回来,要不然就更完美了…”
“臭师⽗!居然偷吃人家的牛⾁面。”小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得破口大骂。“你就不怕吃坏肚子,泻你个三天三夜…”
“小天真乖,这么关心师⽗⾝体。”向四方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说。“你放心好了,师⽗是铜肠铁胃,耐耐用,吃不坏的。”
小天气极败坏,看着空而碗发呆。
“吃了,再洗个热⽔澡,人生一大乐事也。”向四方自顾自地站起⾝,往卧室方向走去。
小天闻言心中一动,脸上忽然露出纯真无琊的笑容。“师⽗要回房拿⾐服是吧?徒弟帮你拿就好。”
向四方一愣,摸了摸他额头,皱眉道:“难不成发烧了?没好处的事情你居然这么勤快?我看天要落红雨了。”
“徒弟虽然爱钱,但也明⽩‘有事弟子服其劳’的道理啊!”小天一脸诚恳,要不是少了对翅膀,简直就像个可爱的小天使。
“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向四方看了他一眼,摇了头摇,自言自语。“我看我还是自己去拿比较险保…”
“师⽗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小天见向四方不上当,心思一转,笑嘻嘻地说:“不过师⽗果然英明,徒弟转什么心思都逃不过你老人家的眼睛,我的确有事要拜托师⽗啦!”
“喔?”
“杜爷爷的事,师⽗是打算在这一、两天着手处理吧?”小天一脸正经、恭恭敬敬地说。“徒弟也想跟去见识见识。”
“就这件事啊?”向四方闻言,松了戒心,笑嘻嘻地说。“你人既机灵,功夫也不差,要是不怕危险…”
“徒弟不怕危险。”小天喜出望外。
“你不怕,我怕!”向四方倏地板起脸来,冷冰冰地说。“你要是再敢提这件事,当心师⽗打你板子。”
“师⽗虽然不答应,徒弟也不能这么现实的。”小天叹了口气,他早知这件事九成九无望。“你只管去浴室,⼲净的⾐服我待会儿就帮你送过去。”
“那可多谢了。”向四方见他一脸失望,微觉歉疚,咳了一声,缓缓地说:“明天、明天要是有空,师⽗把刀法教给你…”
“谢谢师⽗,你可不能反悔喔!”小天大喜,见已经走到了浴室,忙说:“师⽗先把⾐服脫下来,我顺便拿去洗。”
“你这小表还真是现实,以前没见你帮我洗过一次⾐服。”向四方见他这么⾼兴,松下戒心,快手快脚地将⾝上⾐服脫个精光,拿给小天。
小天见状,強忍住笑,毕恭毕敬地说:“浴室的门有些坏了,打都打不开,要不要先找人来修修?”
“知道了。”向四方丝毫没留意小天眼中的顽⽪神⾊,得意洋洋地说。“墙我都能打个洞了,还怕开不了门?”
“师⽗英明,徒弟多虑了。”小天憋着笑,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一溜烟跑得老远。
向四方一推浴室的门,发现果然卡死了,也没深思,浅运內劲“轰然”一声破门而⼊——
令令令
云悠悠在浴池中钻上伏下、载浮载沉,玩得不亦乐乎。
“浴室虽然破,毕竟还是有些好处。”云悠悠开开心心地拍打着⽔面,溅起老大一阵⽔花;她玩心大起,又钻到⽔里,口中“咕噜咕噜”地说:“我乃梁山泊好汉,‘浪里⽩条’张顺是也,现在要来捉大⽩鲨喽!”
“砰”的一声,门边忽然传来巨响。
云悠悠在⽔中听到声音,吓得心脏险些停了,她钻出⽔而,什么也没想,气急败坏地拿起⽔瓢就往门口出现的人影丢去。
⽔气氤氲、木屑纷飞中,向四方本搞不清状况;见有“暗器”聋来,以为中了敌人埋伏,忙低头避过,⾝子一个起落,已到了浴池边,伸手扣住“敌人”手腕,将人从浴池中拉了出来。
“救、救命啊!非礼啊…”云悠悠胆气虽豪,毕竟是个⻩花大闺女,突然被人浑⾝⾚luo棵地从浴池中抓上来,怎不吓得花容失⾊,惊声尖叫?
“是、是你…”向四方这可傻眼了,僵在当场,作声不得。
云悠悠终于看清楚来人是向四方,又急又气、又怕又羞,一边用手遮着⾝子,一边尖叫道:“你、你要⼲什么?你、你不要来…”
“对、对不起,我、我、我以为里头没人…”
“你、你骗鬼!我门关得死死的,猪头也知道里面有人!”云悠悠叫得更大声丁。
“真、真的,我、我、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浴室里头有人…”向四方有如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手⾜无措,手忙脚,举起手就要发誓。
偏偏他忘了自己手上还捉着云悠悠的手,这么一举,当真误会加上误会;吓得云大姑娘眼泪都掉下来了。“你、你、你放手,我求你放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向四方闻言,赶忙放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我捉住你的手,是、是、是以为有坏人蔵在里头,要攻击我,才、才、才…”
“你、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一进来就光着⾝体,还不是**?”云悠悠已经吓得软了⾝子,缩到墙角,抱住膝盖,浑⾝发抖。
向四方大急,踏前一步,就要解释;云悠悠见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