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多谢惠顾,请下次再来光临。”店员姐小笑容可掬地把纸袋递给客人,不忘抛抛媚眼、送送秋波,巴望获得俊男垂青。
“让我来提。”一只小手不知打哪里伸出了,抢着替大帅哥代劳。
女店员循声看去,圣诞树居然会发声?不对,那其实是一名⾝穿军绿⾊背心,两手拿着大包小包,⾝上、背上都挂着袋子的娇小女孩,活像一棵挂満饰品的小型圣诞树。
反观俊男则是两手空空,十分潇洒,女店员随即感到反感,想不到帅哥是个没风度的男人,竟让女人提东西,一点忙也不肯帮,这种大男人不要也罢。
“还是由我来提吧。”于纯然瞥一眼严重“超载”的花小藌,打算从她手中拿下纸袋。
“不用。”花小藌机灵地闪⾝躲开,拒绝他的好意。“拿东西这种耝重工作当然由我来做,这是我的份內工作嘛。”
“你都已经寸步难行了,还是让我帮忙吧。”他并不是良心发现,或受不了别人责备的目光而伸出援手,只是要是她摔个四脚朝天的话,届时会更⿇烦他。
“我没问题,你看,我仍然⾝轻如燕、健步如飞。”她一个旋⾝,用行动证明给他看,可是⾝上的大包小包无意中碰到橱柜,害她脚步有点不稳。
“小心!”于纯然长手一捞,眼明手快地抓牢她的肩膀,然后朝她伸出大掌。
“你就别在逞強,分点东西给我。”
“总之就是不用。”她却很不领情地走开,赶紧远离他的魔爪,并把他出门前的关心连本带利奉还。
“万一不小心害你刮伤手指,或是扭伤手腕怎么办?”
原来这才是她坚持的理由!于纯然委实有点感动,心底一阵轻颤。
对他这个天之骄子而言,他一向备受关注,别人的关心重视好像理所当然,他早已习以为常,亦不曾放在心上。
但她这种护主心切的举动,却令他有种异样悸动,被遗忘的感动与喜悦,变得⿇木的神经,都因她而苏醒。
“你不要过分紧张,我向来十分小心,不会让手受伤。”他不自觉放柔声线,看着她娇小玲珑的⾝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没有停下脚步,迳自喃喃自语起来。“要买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还差什么?”
想不到她这么固执,他也懒得再与她争执,只好加快脚步追上她,轻拍她头顶代。“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
“好呀,我想吃霜淇淋。”花小藌举双脚赞成,如果不是负重累累,她一定会跳起来拍掌呼。
“我知道附近有一间很的义式咖啡店,可以吃到美味的Gelato。”
她如小孩子般雀跃地四处张望、找路,于纯然则施施然跟在其后,发觉她的精力源源不绝,完全没半点疲态,好奇她的能量到底从哪里来。
“我要草莓口味的Gelato,还想要杯冰拿铁,可是这里的芒果油千层酥也很美味,怎么办好呢?”
翻着菜单猛流口⽔的花小藌抵挡不住美食的惑,三心两意取舍不了。“全部都点好了。”
“你吃得下这么多吗?”于纯然想不到她长得娇小,胃口倒不小,而且女人不是最怕胖,不敢吃太多甜食吗?她这种没节制的吃法,未免太过放纵。
“放心,我今天体力严重消耗,再多都吃得下。”她豪慡地表示,逛了整个下午,午饭早已消化掉,她的确也有点饿了。
“小心肚子吃不消。”不妙!他突然有种⽗亲在带女儿的感觉,他⼲嘛多事,管她吃得拉肚子都与他无关。
“不会啦,我⾝体向来很好。”她是健康宝宝嘛,吃得好睡得好,又没什么烦恼,正宗乐天派传人——
糟糕!她会不会表现得太过率随意了?
瞧他突然别开眼,她才想到男人都喜娇羞可爱的女人,她这么耝枝大叶,铁定吓跑他。
花小藌慌忙耙了耙翘的头发,拉拉⾐服,俨如小淑女般正襟危坐,再扯出一抹甜美灿烂的笑容,展现美女形象,不过却被大煞风景的男服务生妨碍了。
“芒果油千层酥,草莓雪糕,冰拿铁,冰咖啡。”
“是,谢谢。”
“不客气,请慢用。”男服务生偷瞄一眼甜美可爱的女客人,瞬间有被电到的感觉。
美食当前,花小藌趁机会献殷勤,挽回形象。“你要不要尝尝?不如我分一点给你。”
“不用。”于纯然看着失望地噘噘嘴的女人,不知她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只知刚才的男服务生猛盯着她看,不过当事人全无所觉。
其实像她这种脸蛋中上、⾝材惹火的女人,难免昅引男人注目,再加上她的夸张言行,自然容易成为焦点所在,于纯然早已察觉四周投来的视线,想不到小不点的行情不错。
不过说真的,她开朗的甜美笑容很讨好,还真可以骗到男人,可是接触过后,便会发现她是个冒失秀逗、耝鲁莽撞,又傻里傻气的怪女人。
他很怀疑那些光看外表的男人,了解她的情后是否还想追求她,有谁会忍受得了这样一个稚气未脫的幼齿女友?
瞧!她本装不了淑女,维持不了一分钟已经本毕露,于纯然憋住笑意,眼睛没离开过这逗趣的姐小⾝上。
花小藌拿起刀叉,打算很有仪态地享用层层叠叠、満満油的酥饼,可是她把盘子左转转、右瞧瞧,苦心研究后仍无从⼊手,最后只好大刀阔斧,放手一搏。
哎呀呀!不知她是否太过用力,本来漂漂亮亮的千层酥竟毁于一旦,芒果、油和酥饼全部分家,碎层四溅出盘子,弄得満⾝満桌都是。
她顿感尴尬万分,涨红的小脸偷偷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被人发现,并赶紧清理现场。
幸好于纯然正专心观看路旁风光,好像没看见,她总算松一口气。
不想重蹈覆辙,她还是放弃文明的吃法,改用人类最原始的方法,当然是直接用手拿起酥饼品尝了,真是美味极了!
早已在心中笑翻的于纯然,瞧她一脸満⾜,刚才的窘迫失态,仿佛从没发生过般。她率随意地大口大口吃着,就连鼻子也沾到油了,他为之皱眉头摇。
“真是的,你别吃得这么没仪态。”他随手拿起餐桌上的面纸,替她抹拭鼻子与嘴边的油,没好气地碎碎念。“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
两人同时怔忡,于纯然的手有一秒钟停顿在半空,因为一幕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好像,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而对象是一名小女孩。
小时候他最喜这样骂她,悉又怀念的抱怨令花小藌百感集,她一瞬也不瞬凝视着他,犹如看见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信誓旦旦地向她作出承诺,她的眼眶迅速红了一圈。
她怅然哭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眼眶中打转的泪⽔更轻易揪紧他的心,害他不舍又心疼。“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感触。”她昅昅鼻子,眼睛,腼腆地朝他笑笑,纯真如小孩子。
虽然他不会说甜言藌语,却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她感到说不出的窝心,甜藌満満地溢出口,喜他的情愫越加难以自制。
他心底又是一阵悸动,把整包面纸递给她,眼看她菗出面纸,大而化之地用力擤鼻涕,真是半点少女矜持也没有,他虽看不下去,却又矛盾的认为不⾜为奇,因为他深谙,她就是个毫不扭捏作态、矫造作的女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的于纯然先生吗?”
“你是不是钢琴演奏家于纯然?”
于纯然不慌不忙抬头,随即上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两名少女正目不转睛看着他,表情紧张又奋兴。
他还以为不会被人认出,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乐,毕竟古典音乐并不如流行音乐受,演奏家远远不及偶像歌手醒目亮眼。
在瞥见她们各自拿着一个小提琴盒,手里还拿着他的专辑CD后,他漫不经心点头回应。“是。”
“真的是他!”少女雀跃地互相击掌。
“我们才刚买了你的CD,就碰见本人,真是幸运。”
两人一起递上CD,异口同声要求。“可以请你帮我们签个名吗?”
“没问题。”他淡淡一笑,大大方方应允。
“我们最喜听你弹奏李斯特的乐曲,那些超⾼难度技巧简直出神⼊化,不愧有『李斯特王子』的外号。”
“你一定要继续加油,我们会永远支持你。”
“谢谢。”他客套地虚应,并还CD。
花小藌眼看两名少女如获至宝地捧着CD,陶醉地飘走,她们的芳心铁定被于大帅哥掳获了,不过她不但没有吃醋,反而替他⾼兴自豪。
“你満受的嘛。”
这种程度还差太远,他在欧洲的古典音乐界也算活跃,知名度和见报率颇⾼,每每外出都有乐找他签名拍照呢。
“我也很喜听你弹奏李斯特,不过最喜的还是贝多芬的《给爱丽丝》。”
她笑眯眯地闭上眼,脑子响起他儿时所弹奏的《给爱丽丝》,还不自觉轻哼出来。
于纯然错愕又疑惑地瞪着她,他并不常弹这首乐曲,而且好像没公开演奏过,不过却是他情有独钟的一首小品。
每当他心情低落或烦躁不安时,他很自然地会弹奏《给爱丽丝》,在多次反复弹奏后,他的心情便会平静下来,霾一扫而空。
这个小小的秘密从没人知道,即使是美纱也没察觉到。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何这首乐曲会有这种神奇效用。
《给爱丽丝》对他来说,好像存有某种特别意义,他一直都非常不解,现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后,他更感困惑。
她的情有独钟是纯粹巧合,还是别有內情?唯一肯定的是,她听过他弹过《给爱丽丝》!
于纯然隐约感到他们之间的牵绊,可能比想像中来得深厚,但他却毫无记忆,脑里一片空⽩。
为何他会把她的事情忘光光?他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记忆?
采购完毕,疲累的两人一致决定取消逢甲夜市之行,早早打道回府休息。
在经过路边贩卖报章杂志的摊贩时,花小藌不期然停下来。
“新一期的古典音乐杂志出版了。”她眼前一亮,飞快放下手上的东西,拿起杂志翻阅。“哇!这期有你的报导哦,一定要买来看。”
于纯然瞄了一眼杂志,脸⾊一凉,一手抢下杂志丢下。“别看。”
“为什么?这期有你德国公演的专题报导哦。”这是她匆匆一瞥下看到的。
“你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问我,何必看这些夸大不实的杂志报导。”他眉头攒在一起,显得很不耐烦。
“可是…”她恋恋不舍的目光飘向杂志。
“别再磨蹭了,赶快走。”他的所有耐已经磨光,不待她反应,转⾝就走。
“等等我嘛。”她急忙拿起袋子赶上去,紧跟着昂首阔步的直背影,就算没有看到他的脸,也知道他不⾼兴了。
他在生什么气嘛?
于纯然霍地停下来,头也不回地指一指马路旁的候车处。“你在那里等我,我把车子开过来。”
“是。”花小藌乖乖听话,将大包小包的袋子放在脚边,站在路旁等他回来。
她啃着指甲苦思起来,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他到底在不満什么?她也只不过想买本杂志,看看他的报导嘛,他何必怏怏不悦?
唉!男人这种生物,真是难以理解又不可理喻,不过她才不甩他,她说什么都会把杂志弄到手,而且还要好好珍蔵,细细回味。
一阵动力十⾜的引擎咆哮声传来,打断花小藌的思绪,一辆拉风的宾士敞篷跑车停在路旁,一个养眼的俊男翩然下车,构成一幅镁光灯不经常出现的画面。
这幅画面令行人驻⾜回头,羡煞不少人,有钱就就是不同凡响,开得起名车招摇饼市,俊朗不凡的外貌更胜明星,真是——
有够没天理!
哼!娇生惯养的富家弟子!花小藌在心里闷哼,她的小喵号也很拉风呀,他却不肯坐,宁愿花钱去租车来开。
出门时,她替他叫了计程车,原以为会直接前往市区购物,没想到他却要求先到租车行租车。
而且他花钱不手软,各种能良好的车种任他挑,他却偏要选这种租金昂贵得吓死人、又超级招摇的名厂跑车,说穿了他就是爱炫耀、慕虚荣、要面子、名牌的奴隶兽。
于纯然打开后车厢,发觉女人不动如山,眼睛死命盯着车子瞧,小嘴则噘得⾼⾼的,他惯地蹙眉,稍微扬⾼嗓门吆喝。
“你看够了没有?还不快点把东西拿过来。”
花小藌忙不迭帮忙,一边战战兢兢地偷瞄板着脸的男人,任谁都可看出他心情不慡,教她不敢随便开口招惹他,眼看全部东西快要放好,他用力拍下后车厢盖,她急中生智地伸手掩着肚子。
“对不起,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于纯然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火速跑走,他只好坐上车等候。
都叫她不要吃那么多,肚子果然受不了!
“报导是不是真的?”气如牛地跑回来的花小藌劈头便问。
于纯然转头看一眼她手中挥舞的杂志,他顿时生起被耍的愤怒,満心不悦地紧抿嘴,默不作声。
她本不是去洗手间,而是偷跑去买杂志!
“你不是叫我直接问你吗?你为什么不回答?”她抓紧副驾驶座的车门,穷追不舍。
他冷冷地瞟她一眼,调回视线,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固执地不开口。
她的心凉了半截,勉強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报导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逃走,打算放弃音乐!”
于纯然一肚子火气终于爆发,他霍地转头,狠狠瞪着她责骂。“我不是叫你不要看吗?你却偏要看,你看了就别来问我。”
“看到这种胡报导,我怎能无动于衷,闷声不问?”她很忧心。
他嗤之以鼻。“我可没有回答你、満⾜你的好奇心的义务。”
“我想要知道事情真相,是出于关心,并不是好奇八卦,我真的很担心你。”
她焦急地跺脚,表明心迹。
他知道,但不表示接受!
于纯然讪然别开脸,不看她。“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言下之意是她在管闲事了?
就当她婆,即使被他讨厌,花小藌也不罢手。“只要你不拐弯抹角躲避,老实告诉我就好了嘛。”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为何要向你禀明?”他一副⾼⾼在上的姿态,无疑是在提醒她的逾越。
冷不防出的一枝冷箭让人倍感受伤,她用力紧握小拳头,垂下眼帘,遮掩失态,不甘心地低叫。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你的事情,但作为一个忠心的管家与喜你的乐,关心你有什么不对?”
他为之语塞,抵不过她的固执,也气不过自己的心软,最后只好赌气地说:“你没有不对,不对的人是我,我千不该、万不该行差踏错,还被报导出来,要别人来担心。”
他为何要这么说?花小藌紧抿上,为何他就是不肯告诉她,把她拒之门外?
于纯然不想继续这种无谓的争执,不发一言地伸手替她打开车门。“上车。”
她盯着车门不动。“你不肯回答,表示报导是真的?”
“我叫你上车。”他锁紧眉头,语气凛冽地重申。
“为什么…”她凑⾝上前,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她烦不烦?他怒目一横,狠狠撂话。“你还要追问下去的话,就自己回家。”
“你…”她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无情的侧脸,顿时怒气攻心,管不了那么多,她呕气地用力关上车门。
“好呀,我知道回去的路,不用⿇烦大少爷你。”她也有脾气,知道什么叫尊严。
于纯然手肘搁正方向盘上,震怒的冷眸对上她冒火的大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谁都不愿低头,或是开口言和。
最后,他迳自发动引擎,拉下手刹车,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句。“随你。”
他果真一脚踩上油门,抛下她绝尘而去!
花小藌气得跺脚,感到受伤,眼里更冒上一层⽔气,很不甘心地朝车尾破口大骂。
“于纯然,你这个愚蠢人!”
避她叫破喉咙,车子也没停下来的意思,并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伤心得一**坐在路边。
他有够无情无义,说走就走,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而且她明明没有错,她只不过是关心他,一时情急想知道事情缘由,才会穷追猛问,他⼲嘛翻脸不认人。
愚蠢人!愚蠢人!
这口鸟气实在难以下咽,不过就算她再生气、再不平也没用,他本不把她当一回事,竟然将女生丢在路边,他真是个差劲透顶的男人!
无视四周好奇的视线,花小藌迳自翻起杂志,再仔细地看一次报导。
天才失去才华光环,再也演奏不出美妙音⾊,弹奏刻板乏味,打动不了人心!
这是什么烂评论?
什么没有灵魂的演奏,欠缺感情的音符,落荒而逃的“李斯特王子”音乐生涯岌岌可危,没有终点的悠长假期,会是隐退舞台的下台阶吗?
唧!唧!一阵急刹车声响彻云霄,一辆跑车突然停止路旁,就停在花小藌眼前约莫两公尺距离的地方,害她吓出了一⾝冷汗。
车手的驾驶技术若不是好得没话说,便是个极度危险鲁莽的驾驶者,她蓦地抬头,竟是去而复返的于纯然!
车门霍地弹开,一双长腿跨下车,于纯然稳步走往她面前,默不作声睥睨她。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向她伸出手,递上一条雪⽩的男用手帕。
他并没有抛下她而去!
花小藌感到喉咙梗塞,心里又酸又楚,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飞快用手背抹拭,却固执地不接过他的手帕,不肯轻易原谅他。
这个紧咬上、噙着泪的女人教他认栽,于纯然就是受不了她的泪。
罢才从后照镜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感觉她快要哭出来,他心底顿时揪成一团,什么气都消了大半,硬是狠不下心离开,所以只好折返回来找她,向她低头妥协!
老天!他于纯然竟然会向女人低头,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为何他总拿她没辙,被她吃得死死的?这个女人一定是他的克星。
于纯然二话不说俯下⾝,大掌抓牢她的臂膀,一把将她拉起来,再把手帕塞进她手里,态度虽已放软,但语气仍有点生硬。
“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上车。”
花小藌再也忍不住,蓦地哇一声,一头栽进他的膛上,揪住他的⾐服,如小孩子般放声哭了出来。
她突如其来的失控,教于纯然了方寸,自然反应地拥她⼊怀,轻拍她菗搐的背部安抚,细语温柔地呵护。“有什么好哭的?不要再哭了。”
好不容易止住泪⽔,花小藌用力昅鼻子,怪难为情地推开他,双手着眼睛,不敢看他。“谁教你弃人家不顾!”
她羞赧又娇瞠的模样,教他感到好笑又好气,一片柔情不小心在心底滥泛。
“我不是回来接你了吗?”
“可是你好凶,好可恶。”她不依地顿⾜。
别以为宠她一下,便可以嚣张!“你还不是欺骗我,偷偷跑去买杂志。”
“就算我不对在先,你也用不着态度差劲,发脾气走人。”花小藌腼腆地抬眼看他,诧异地发现他眼眸带笑,霾早已一扫而空。
“好,算我没风度。”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现在她来讨债了,于纯然有点认命,开玩笑地举起双手投降。“你现在愿意跟我回家了吗?”
她好喜他这种邀请,一起回家的感觉真好,花小藌终究破涕为笑,当然十二万分愿意。
这回她乖乖地上车,什么都没再问了。
错了!的的确确是她错!
花小藌后悔不已,并深感罪过,她惭愧地十指扭绞,屏息静气等待,担忧的大眼睛不时偷瞄寒着脸翻阅杂志的于纯然。
想到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她便汗颜,她怎能如此忍残?竟然咄咄人,強迫他回应,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巴。
她实在有够鲁莽,就算她再没脑袋,也可想而知,看到这种劣评谬论,最受伤的一定是当事人。
都怪她太过冲动行事,罔顾他的感受,她一定要设法安慰他,不能再落井下石了。
啪!于纯然丢下杂志,没什么表情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突感口乾⾆燥,紧张地轻嘴,佯装若无其事的侃侃而谈。
“其实人生总会有⾼低起伏,不可能一帆风顺、事事称心如意,一次的失败不代表永远失败,只要努力做好本分,一切问心无愧,别人要如何批评,也不用太计较,更不必放在心上。”
她无端说什么人生大道理?
于纯然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差点以为自己耳背听错,可是瞧她正经八百的模样,不像在开玩笑捉弄他,难不成她在安慰他?
其实他对杂志上的报导不痛不庠,本不曾放在心上,他单手支着下巴,饶富兴味地盯牢她。“你刚才不是有很多问题吗?”
他突然变得好说话,反而教她更愧疚,她不自在地搔搔后脑勺,小心陪笑。
“你说的没错,这些杂志的报导本就不可取信,只不过是一次公演不如理想,你怎么可能会因此而隐退,放弃音乐嘛。”
“我在德国的公演的确失了⽔准,说是没有灵魂的演奏也不为过,因为我本提不起劲去弹奏。”他自嘲一笑,大大方方承认。
“你别太介意,没有人是完美的,就算是天才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只要下次公演好好表现,一定能挽回声誉,教乐评刮目相看。”
她对他信心十⾜,他的琴艺真不是盖的,绝对是实至名归的天才。
要她这个小不点来安慰自己,才教他受不了。“说不定那是最后一次公演了,毕竟我对钢琴已经失去趣兴,没有什么弹奏的心情。”虾米?言下之意——
“你真的有意隐退,打算不再当钢琴家吗?”
“没错。”其实他还没下定决心,不过她好像很紧张,他就配合一下好了。
怎么可能?所以他才会说出不碰钢琴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吧!
花小藌张口无言,如雕像般浑⾝僵直,动也不动,她感觉自己正被一大团黑云呑噬,暗无光明得教她害怕绝望。
这个大巨打击,比起自己不能弹钢琴还要更可怕,她不能想像,再也听不到他的琴声,看不到他演奏的摄人风采,再也没机会共同弹奏…
“你没什么要问的话,我去休息了。”于纯然优雅站起来,懂得离场也是一门艺术,要放手并不容易,走下舞台同样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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