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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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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汽车的冷气空调中,原本半靠在牧云天⾝上睡的张子宁忽然从计程车椅背上直地坐直了⾝,大喊:“听!”

  ⾝旁的牧云天与前座的司机皆被她吓了一大跳。

  “听!听!听听听听…”她边喊边挥动双手寻找车门把手。

  “啥?做啥?做啥?”计程车司机是个外省老伯伯,被张子宁突然的叫声与动作吓了大一跳,惊问。

  “停车!”牧云天一见她的表情立刻喊道,她大概是晕了车,又想吐了。

  计程车司机慌忙停了车,牧云天则赶紧帮双手本是抓一通的张子宁开了车门,果不其然,她几乎是立即的将半个⾝子探出车门外“哝…哇!”

  惨烈的呕吐声就这样响遍了整条马路。

  司机皱紧了眉头,牧云天则抱歉地看司机一眼,伸手轻拍张子宁的背,让她舒服一点。

  “呜…嚼…嚼!”吐到只剩酸⽔,没东西可吐了,她难受的瘫软在门边动不了,觉得整个世界就像小⽩鼠的滚轮似的一直旋转个不停…

  “要不要先下车呼昅一下新鲜空气?”牧云天轻拍她的背边问,虽然他特地叫来了一辆计程车载他们回去,但没想到反而使她晕了车又开始吐,让他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她没有答腔,怕是已经虚脫到不行了,牧云天又看了她一眼,决定下车。

  付了车资,他先行下车,绕到她那边将“吊”在车门边的她扶正,看见她脚上的⾼跟鞋,怕她一直穿着不舒服,没多想便顺手替她脫了下来,然后转过⾝背对她半蹲下⾝子,拉过她的双手,从他双肩绕到他⾝前,特意放缓了动作的将她温柔背起,顺便拎起她的鞋,关上车门,谢过计程车司机,看着计程车渐渐驶离的背影与长长的夜路,决定就这样背着她一路走回去。

  抬头看了下位置,距他住的地方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脚程…就当散步吧!虽不是什么浪漫的花前月下,但背着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城市夜⾊中慢慢走回去可也是生平第一遭。

  还不到盛夏,夜风沁凉…角不自觉挂上一抹浅笑,这样也可以算是一种浪漫吧?

  在山中长大的孩子,天里就存有一份坚毅,但他老妈总是说,他其实是从海里捡回养在山上的孩子,所以除了坚毅,他骨子里天生流着一⾝浪漫的⾎

  “嗯…”窝在他肩颈的头颅忽然发出声响,她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又虚软的合上,不过倒是开口了,声音细细软软的,但字句却完全含糊不清——“李素谁?”

  他笑了下,答道:“牧云天,牧场的牧,⽩云蓝天的云天。”他没回头,脚步也未曾稍稍停顿,依旧稳稳地走着,任她发问。

  “李咬带五旭喇里?”她又咕哝了一句。

  “带你回去‮觉睡‬。”不过这还真是项惊人的特技,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他竟然听得懂她的醉话!那本就像浆糊般全黏在一块儿的字句。

  “窝。”她含糊喔了声。

  过了三秒钟,她又问:“李素谁?”

  “牧云天,牧场的牧,⽩云蓝天的云天。”牧云天耐心地再说了遍,喝醉酒的人他看多了,不过听得懂醉话的怕只有她这么一个。

  “五…我,叫、张、子、零…宁。”这回,她可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完了一句话。

  他笑着点点头,为她难得的清楚话语“我知道。”

  “李咬带五旭喇里?”她又问了遍,回复原本的“⽔准”

  “带你回去‮觉睡‬。”他也极有耐心地又回答了一遍。

  “窝。”她仍是含糊的喔了声。

  又过了一会,她眼睛又忽然张开,像发呆似的持续了两秒钟又合上,开口:“五吻李一顾问梯。”

  “好,我让你问。”

  “喇李有外青人?”

  “哪里有外星人?”他忍不住想笑,这女人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嗯。”她在他肩上叩的点了下头。

  “外太空喽!”他平实的答道。

  “低球上模有吗?”语气中含有浓浓的失望。

  “地球上啊?我想想…你要找外星人做什么?”

  “呆五离开!”略微急切的语气。

  “你要去哪里?”

  她沉默了会,他也不急,稳稳踩着步伐等着她自己说。

  “五秃秃告苏李一间四窝…”她忽然张开眼睛闪亮了下,像个小孩似的凑近他耳边说道。

  她吹在他耳边的热空气教他心跳不由自主快了一拍,但仍镇定地说道:“好啊,什么事?”

  “五有依把万窝!”她笑眯了眼,也笑弯了角。

  他略扬眉“你有一百万?”

  “嗯。”她又闭上了眼,角一抹骄傲的笑,点头。

  “你要做什么吗?”

  “五把遮依把万鼓你。”

  他微讶道:“给我?为什么?”

  “李旭八五找外青人来呆五离开。”

  “帮你找外星人带你离开?你为什么那么想离开呢?”想必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正是套她话的最好时机,他决定好好问个清楚。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无法就这样对她坐视不理,甚至忽略她的存在——打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她又沉默了会,才慢慢说道:“五的⽗⺟要五旭跟一个五不润识的仍结分。”

  他没发现自己深深皱起了眉“你爸妈你去跟一个你不认识的人结婚?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埋在他肩上没笑也没张开眼睛。

  “所以你才要离开?”

  “嗯。”她又叩的点了个头。

  “没有其他人可以帮你吗?”

  “木有。”因为头晕,她只能用滑动的方式‮头摇‬“五媚有朋友。”

  他第一次停下脚步,转头静静看着她,心里的情绪与想法一瞬之间转了好几口,最后,也是最鲜明的一个念头,隐隐形成…

  半晌,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一抹笑缓缓自他角绽开,他慡直地说道:“好啊,那你现在就给我一百万,我去帮你找外星人来带你离开。”

  “李张低要帮五找!”她⾼兴地睁圆了眼,之后又不支,只能半眯着眼看他。

  “当然是真的。”他看着她的眯眯眼,肯定说道。

  她眯着实在撑不开的眼,⾼兴地“爬下”他的背,从套装的外套口袋中摸出⽪夹,动作有些迟缓的菗出里面的两张金融卡,递到他面前“喏…”

  他扬着童叟无欺的笑容,坦地接下。

  “眯码是…”她蹙眉想了下,指着其中的一张“任张是…拎三八勿。

  “0385?”

  她点头,又指着另一张“住张是…桑七二诉。”

  “3724?”

  她又点头“李纪已把钱踢出来,然后李侠定要帮五爪到外青人窝!”

  “好,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外垦人。”他笑得开怀,觉得十分有趣的自语:“喝醉了的你简直就是个小孩…”

  “啥么?”

  他‮头摇‬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她像是对这句话感到相当陌生似的发了下呆,然后选择跳过,不予理会般的冲着他一笑,举起手,道:“咕咕手。”

  他先是微愣,然后笑起,嘴咧得跟什么似的,道:“好,勾勾手。”

  勾手、打印大早晒口她像完成什么重大心愿似的笑得好⾼兴,不过体力实在不支,而且想睡得要命,所以又像只猴子般地“爬”上他的背,稳稳地“挂”在上头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笑着任她“爬”上他的背,背着她又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朗朗的笑声不时隐隐振动着他的口,她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哪…

  在这样一个不算太深的夜里,一条城市中长长的街道,一场意外的邂逅,一个奇异的约定,马路上稳健的脚步声,他手上规律摇晃的⾼跟鞋因碰撞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她咕哝的软软腔调,他清晰的朗朗说话声、上的那抹笑,两人相叠合的影子…

  ***

  那是一股青草的味道…一股清新、甘甜,还带有露⽔芬芳的青草味道…她是在草原上吗?可是四周一遍漆黑,她看不见自己究竟⾝在何处…

  其实她并不担心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反正她绝对是在做梦——因为自从小学五年级她去参加远⾜到一个农场时曾经闻过这种味道之后,就再也不曾闻过这种清甜的青草味…然而,她所疑惑的是,这样的青草香怎么会在那么久之后又突然出现在她梦里?

  她一定是在做梦,可是她的头好痛!

  “呜…嗯…”张子宁痛苦地低昑。天!简直像有十头暴龙在她脑袋里打架,将她的脑袋当草原般的狂奔践踏,教她头痛裂…她扭曲了整张脸,抬起手按庒额头醒了过来,而那一片青草香味也随之消失不见。

  “好痛…”她痛苦地低语,可是声音沙哑得像被卡车碾过的沙地,喉咙异常⼲渴,像被火烤过,烧灼着她的食道甚至胃部,让她的胃也跟着隐隐绞痛起来…

  她难受地微睁开眼,想找⽔喝。

  看着天花板,她隐隐觉得有异,却因为头实在太痛,所以一时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半分钟过去,她的眼睛慢慢睁大,终于发现的事实瞬间敲进她的脑袋——等等!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倏地从上坐直⾝——“噢…”她痛苦低叫,突然的动作让她的脑袋像被捶了一记金刚捶,疼得她冷汗直冒。

  而接下来注意到的事实更教她冷汗滴淌如雨下——她发现自己⾝上竟然未着寸缕!她吓得停住了呼昅,心脏紧紧绞缩了起来,脸部表情就像是被蛇魔女梅度莎下咒而变成石像般面无表情——除了因为实在太过惊吓,还有因为她脸部一向就不会有什么表情,是环境与自小习惯使然,无论喜怒哀乐,她一向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虽然面无表情,但她的脑袋却不会停止运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试着回想…然而她的记忆就像发生了断层,只记得她与同事一同到一家‮店酒‬…然后吃了那里的简餐…接下来她喝下大约三杯的“果汁”之后…之后呢?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回想,然而记忆就像突然陷落般,从喝下“果汁”之后所发生的事她全没印象!包糟糕的是,她越是努力回想,头就越痛,就像齿轮卡着数个螺丝钉般,脑袋本无法好好运转!

  “哗…

  她忽然注意到有冲⽔声,赶紧转头四处张望,发现冲⽔声竟然来自这间显然是小套房的浴室里。她惊吓得抓紧了⾝上惟一遮蔽⾝子的被单,把自己密密实实的包裹起来,蜷曲起⾝子缩在头——有人?那是谁?谁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一连串的问号像雨后舂笋一般冒了出来,却没有一个是有答案的。

  不对!她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她应该先逃走才对!

  终于想到自己应该有的反应,她慌忙要下,没想到冲⽔声乍然停止,她吓得又缩回上,瞪大了眼看着浴室方向——谁教浴室门口就紧临着房门口,要出这房间得先经过浴室门口,她如果不巧被“逮个正着”那不是很惨?

  正四处张望有没有可以防⾝的工具,浴室门就被打开了,她瞪大了眼,看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从浴室走出,她瞬间再度僵化成石像。

  牧云天看见张子宁醒了,朝她明朗一笑“你醒了?”

  她表情僵硬地瞪着他。他是谁?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对她笑?他拿了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走向她?他到底要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像气泡似的直往她脑门冲,却还是没一个有答案。

  牧云天边擦着微的头发边走到桌前倒了杯浓浓的药草茶,笑着走向她,将犹冒着热气的药草茶递到她面前,笑道:“来,这是家传的解酒配方,对胃跟头痛都有帮助。”他又一笑,对她眨了下眼“怕苦的话我可以拿糖给你他早上去跑步,顺便把他停在“Passion”的机车骑回来,回来时见她还在睡,便先冲了个澡。

  她像胶长角怪物一样瞪着他,动也不动。

  他仍笑,十⾜无害的那一种,安抚道:“不会害你的,你宿醉又吐成那样,喝点药草茶会比较舒服,让胃缓和点再吃东西会比较好。”

  宿醉?她吗?她有喝酒吗?有吗?而且竟然还吐了?真的吗?她努力将记忆往前回想,却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眼眶中満満的困惑教他扬了下眉,坐到她面前的沿,问:“看你的眼神…你该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

  他的靠近教她不噤往后缩挪了五公分,只差没爬上头柜,満眼戒慎防备又困惑地看着他。

  他玩味地看着她,虽然她脸部鲜少有可称之为表情的情绪表现,但她的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似的有着多样的表情与情绪,此刻她眼中显而易见的困惑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再次确认的问道,语气是随和的,但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像是对这样的发展感到“正合我意”似的。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但眼中是一种极力想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而且越想起头痛的深深苦恼。

  他叹了口气,満脸无辜又遗憾地问道:“你真的忘了?那你该不会也忘了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眼中透出惊惶。什么事?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她⾚luoluo躺在上、他刚从浴室冲完澡出来…这样的两个人会发生什么事?天啊!她可不可以立时昏倒,就当这一切只是在做梦?

  从她蕴含丰富多样表情的眼中,他不难猜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偏过头,蔵住一抹笑,他假装黯然神伤地说道:“你真的忘了?真是教人伤心…”

  她有些慌张,嗫嚅出声:“对不起。”虽然她实在不明⽩自己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可是看他那么难过的样子,好像她不记得昨晚的事真的很罪过似的。

  他转过头看她,忍不住笑道:“傻瓜,我逗你的。”她实在很有趣哪!

  轻点她鼻尖,満脸的笑“我怎么忍心让你也跟着难过呢?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总也不能真去要求你什么的,你说,是吗?”朝她一眨眼,故意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什么什么?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天!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昨晚的事呢?真是…这样的心慌无助让她因惊吓而暂且遗忘的头跟胃又开始痛起来了…

  看见她的表情,他敛住了笑,将药草茶再次递给她,温柔哄道:“来,乖,先把这药草茶喝了吧!不记得昨晚的事情没关系,你先把药喝了,我等会再-一告诉你,好不好?”

  她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是认为他会拿什么怪怪的东西给她喝,而是…他看起来应该比她年轻吧?怎么用那种像哄小孩吃药的语气对她说话?但头痛及胃痛让她懒得想太多,接过药草茶,缓缓喝下。

  见她把药草茶喝下去,他満意地起⾝走到⾐柜前东翻西找,边道:“我叫牧云天,牧场的牧,⽩云蓝天的云天,有没有印象?”

  她努力回想:“嗯…好像…”没有。

  他头也不回地道:“没关系,你从现在开始记住就好。”

  “我叫张——”

  “张子宁,我知道。”他接道,转头冲着她笑,又继续翻找。

  “喔…”她应了声,整个人变得有些懒洋洋的。

  药草茶一进肚子里就好像一块羽绒垫,瞬间抚平了所有的尖刺酸疼,她的头跟胃立时感到舒服多了,看着空了的碗,她有些讶异这药草茶的神奇。

  不再头痛、胃痛,她整个人像倒进软绵绵的羽绒垫中,放松了下来。

  他终于翻找出一套对她而言应该不会太大的⾐服,走到她面前拿给她,道:“换上吧,这你应该可以穿才对。”

  她看他一眼,低问:“我的⾐服呢?”

  看着她问这问题时的羞窘,他觉得她好可爱,扬起,道:“已经送洗了,你昨天吐得⾐服上全都是。”

  就因为她的⾐服沾上了呕吐物,所以他才会将她的⾐服脫下送洗,虽然这样显然造成了她的某些“误解”但他并不打算对她解释清楚。依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样的“误解”对他有利。

  “我昨天真的有喝酒吗?”她问,不自觉对他的防备已然卸下。

  他笑“你喝的是特调的尾酒,刚喝时酸酸甜甜的,但后劲可強了。”是他调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说她昨晚以为的“果汁”全都是调酒!她惊愕地想着,那她到底喝了多少啊?而且还吐了?最糟糕的是,她竟然全忘光了?天啊!生平第一次沾酒就弄得如此下场,她以后再也不敢喝酒了…

  看着她只差没在眼中写上“天啊”两个大字的眼神,他又忍不住扬起了角。

  亲腻地拨弄了下她落在颊间的发丝,道:“先去换上⾐服,准备吃东两吧。”说着,为避免她觉得尴尬,站起⾝走到设置在台的厨房去煮东西了。

  她怔愣住,为这一切远远超出她想象的状况,也为他方才亲腻的动作,让她心脏不由自主怦怦跳了两下,无法细想原因,只能徒然呆愣在原地。

  过了半晌,稍稍回过神的她看一眼台外的⾝影,起⾝下了,拖着被单走进浴室,以缓慢加犹疑的动作换上显然是牧云天的⾐服…虽然只是T恤与休闲,但她仍觉怪异,毕竟她从没穿过其他人的⾐服,更何况他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这样的情况让她十分…困惑无措而且惶惶然。

  换好⾐服走出浴室,他已经在房间的小桌上摆了几碟小莱。

  他添了一碗清粥给她,招呼道:“来,吃点东西。”

  她依言乖顺地坐了下来,端起碗,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吃,问:“你不吃吗?”

  他坐在她对面,笑道:“我已经吃了,这是煮给你吃的,你宿醉又吐,吃点清淡的食物比较好。”何况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他早就吃过早餐了。

  她愣愣地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清粥,细声问:“这是你特地为我煮的?”

  “嗯,是啊。”他点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或大惊小敝的,虽然他的确没为什么人煮过东西,但由于他实在不喜吃外头的食物,所以如果有时间,他就一定会自己动手开伙,煮这样的清粥与几碟小菜对他而言其实一点也不难。

  看着眼前的清粥,她心头隐隐有种被羽⽑包覆的温暖感受。从小到大,在家里吃饭都是佣人煮好放在大桌上,吃饭时间到了就去吃,过了吃饭时间她就⼲脆不吃,从来不会像爸妈或姐妹那样要求佣人去为自己煮什么东西。所以也就从来没有人会为自己特地去煮什么东西,这是第一次有人“特地”煮东西给她吃。

  “吃啊!粥冷掉就不好吃了,还是你不喜吃粥?”见她只是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粥发呆,迟迟没有动筷,他问。

  她‮头摇‬,低着头细声道:“不,我喜吃粥。”说着,便举着开始用餐。

  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自己所煮的东西,不知怎地,他竟有种満⾜的感受,笑问:“好吃吗?”

  她点头。

  他又一笑“对了,还有味噌⾖腐汤哦!”说着,便起⾝去为她端来。

  看着他为她盛汤的背影,嘴里咀嚼着温润滑嫰的葱花蛋,她心里不噤想到——真奇怪,她竟然可以在这里安然的吃饭,就像自己一个人吃饭时那般自在坦然…这是连她在她家人面前都做不到的事。

  对于自己与家庭之间的冷漠疏离,她早就默然接受,并相信此生再无改变的可能,再加上她的“淡然处世”她一直认为自己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有这样的感受。但没想到,在这才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男子面前,她竟可以这般安稳自在,就像大学刚毕业那年搬离家在外租屋的第一个晚上,睡在只属于自己的上那样的安稳放松。

  是因为他的笑吧…他总是那样对着她笑,让她觉得仿佛全世界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担忧的事情一般。

  他坐回她⾝边,将汤碗放到她面前。

  “谢谢…咦?”她忽然抬头嗅了嗅四周。

  “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头摇‬,可是心里却依旧有些纳闷怎么又有股青草香味?她知道现在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是鼻息间依稀有闻到一股青草香…是她的鼻子出问题了吗?嗯,那改天得去看耳鼻喉科了。

  吃过早餐,他笑看她——那种有点奷诈,却又奷诈得十分坦的笑法,对她道:“关于昨天晚上的情形等不到他的下文,她看他一眼“嗯?怎么样?”

  他把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从口袋中掏出两张金融卡放在桌上,道:“首先,这是你的金融卡,我已经把一百万从这两张金融卡中分别提出来了,谢谢你。”

  他早上出门时已经到‮行银‬将她的钱转进另一个账户了。

  她愕然看着桌上的金融卡。那是她的?怎么会在他那里?一百万?他怎么知道她有多少积蓄?而他说他已经提出来了?做什么?他又怎么知道她的密码?

  他执起她的手,认真说道:“我是你昨夜用一百万买下的情夫,而你是我的恩客。”

  她还在震惊的当儿,他就有如迫击炮般投掷出这颗炸弹,轰得她眼前一片花自,目光控制不住地对不了焦。

  不过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已经很体贴了,为避免她吃不下饭,还等到她吃完了早餐才告诉她这件事。

  她僵愣在当场,完全回不了神,像两个电极之间没有导电体,电流本通不过一样。

  “所以从现在开始,在下我将为你随传随到,如需任何服务,只需打电话知会一声,我便会立即赶到。”他笑得像信誉良好的电器维修员。

  总算勉強呑下了这个信息,随孔终于又重新聚焦,她像老鹰盯视野兔一般盯住他,确认道:“我用一百万买下你当我的情夫?”

  她声音平板单调得像在念课文,但其实那是她惊吓过度的反应——她…竟然在昨晚的牛郞‮店酒‬…花了一百万…买下一个情夫…

  “正是如此。”他俯⾝轻啄了下她的,笑得灿亮如光。

  一连串的惊吓不断投掷到她⾝上,她愣愣的直瞪着他,他也毫不回避的接下她的目光,让她瞪着看,一分钟过去,她终于出声:“你…亲我?”

  他笑“对啊,我亲你。”

  “可是我昨天吐了…又还没有刷牙…”嘴巴臭臭的,他竟然还亲她?她知道自己不该先想到这个问题,但她就是想到了,而且还相当认真的在烦恼着,甚至把原本该思考的问题全抛到一边去。

  他不噤扬眉,爆出笑声:“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不理会他的笑声,她捂着自己的脸,问:“你有镜子吗?”

  他看了下她的脸,笑道:“放心,你脸上没有米粒。”

  “不是。”她仍困惑地摸着自己的脸“我要确定我是原来的长相。”

  她会不会变成了另一张脸,所以才会有这一切状况的发生?就像科幻小说写的那样,她其实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他只是将她误以为是另一个人,所以才会对好这么好?

  他又爆出笑声,而且真的笑得很大声“我不是都说了我知道你叫张子宁了吗?更何况从我一开始见到你,你就是这张可爱的脸了,不会错!”

  说着,又忍不在轻啄了她脸颊一下。

  “等等,等等!”她推开他的脸,瞪大了眼“可爱?”

  瞪着一双圆圆眼,她惊恐道:“完了完了!我一定变成另一张脸了!镜子呢?镜子在哪里?我要看看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说过她——可爱?天!她一定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他笑着拉住她站起的⾝子,也跟着站起,捧过她慌张四顾的脸蛋面对自己,道:“没错,没错,就是你,就是你这一双可爱的小鹿眼,我绝对不会错认。”

  “可是我并不可爱啊!”她惊叫,非常难得的提⾼了音调。

  他温柔一笑,坚定道:“这是个人看法的问题,对我而言,我觉得你很可爱。”

  他的笑容与眼神让她一时无法反驳,只好瞪着他看,満眼的不苟同。

  “来,看着我的眼睛。”他笑着温柔哄。

  她斜眼看他,満眼“看你的眼睛做什么?”的怪异眼神。

  他拉她靠近他,近到让她可以看见自己眼睛,认真笑道:“你不是想看自己的样子吗?来,看看从我的眼睛映出的你,有多么的可爱。”

  她満眼呆愕,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想法——他会不会是个外星人啊?不然怎么讲的话全都这么怪诞离奇?

  “嗯。”他沉思地看她一眼“这么浪漫的话语你竟然没有感觉,看来你似乎没什么浪漫细胞呢。”

  她还是怪异地看着他,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哪一条神经是可以理解何谓“浪漫”的——从小到大、从发梢到脚指头,那就像火星上的石头一样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他一笑“不过,没关系,跟我在一起,你总有一天会了解并感受得到我的浪漫的,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说着,又忍不住偷香了下她那因惊讶而微张的小嘴

  “不要一直亲我!”她推开他的脸,忍不住又提⾼了音调惊叫:“也不要随便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谁是你的女朋友啊?”

  “你啊!”他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她为他的不讲道理感到有些…莫名的焦燥,她又没有说好,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这样决定一切?

  闷着气,她道:“就算我给了你一百万,也不能表示你就是我的…我的…”她实在讲不下去,有些赌气地撇过脸,忍不住蹙眉,低声自语:“我跟你之间一定有代沟。”

  但他还是听到了,扬眉,问:“你介意与年纪比你小的人谈恋爱吗?”

  “嘎?”她看他,不懂他这问题从何而来。

  “你认为年纪会影响爱情的发展吗?”

  “我不知道。”她又没有谈过恋爱。

  “想一想嘛!”他要赖地要求。

  她不明⽩地看他一眼,他们刚才不是在讲他的无理取闹吗?怎么问题会跳到这里了?

  “想一想嘛!”他软着声音又要求了一次,柔地胁迫。

  抵不过他的要求,只好回道:“年纪并没有差别吧!我觉得我跟我同年龄的人也不一定能够沟通啊。”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她耍赖,她向来懒得去理会别人,别人也不会特别来向她要求什么。然而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会拒绝人的人,甚至她其实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只是此时的她还没有注意到,牧云天已经让她这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luoluo地袒露出来了。

  他満意地笑起,忽然想到:“你几岁?”

  她想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自己昨天刚好过生⽇…她怎么觉得昨天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昨天刚満二十八。”她道。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昨天是你生⽇?”他惊喜地说道。

  她被他的惊喜音调吓了一跳,古怪地看他一眼,他则拉起她的手,开心地说道:“那还等什么!”

  “嗄?”

  “走走走!我们去买蛋糕庆祝!”说着,拉着她的手就住房外走去。

  “嗄?”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被他拉着走出了房门。

  “我们现在就去庆祝你的生⽇,嗯,我看,就先买一套⾐服送你好了,总不能一直叫你穿我的⾐服吧…”他兴⾼采烈地说着,心里‮奋兴‬地计划着要带她去哪里、要怎样庆祝他们在一起的她的第一个生⽇…

  “嗄?”而她仍是混一片,像个旋转木马似的,被他拉着不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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