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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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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朋友,他们就此搭起相亲相爱的友谊桥梁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

  文佩芸依旧时常被那冥王星人气得牙庠庠,⾎管爆。

  “⾼亦翔!你可不可以闭上妳的嘴,安静的买你的东西?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店员不理你没关系,只要肯帮你结账就好——”

  将⾝前的卖场手推车堆得活像在开战车的她,以一副无人能挡的姿态大步往前迈进。

  ⾼亦翔则像个小孩子紧跟在她⾝后。“不一样,3C产品的功能我很清楚,店员知道得肯定没我多,但我不懂农耕和畜牧,当然得问清楚。”

  “卖场的店员也只负责进货上架销售,青菜和⽔果又不是他们种的,鸭鱼也不是他们养的、宰的,你问那些谁会知道?”啊啊啊——她受够了!一次、两次她忍忍就算了。

  但每次产品出现更动,这家伙活向来督导室查的‮员官‬,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光想到⽇后每回卖场上架新产品时,就得再重复一次这种“⾝家调查”她就要疯了。

  “一定有消费者和我有同样的疑问,他们对自己销售的产品应该要有基本的认识,这是他们的工作。”

  “你问产地、问有没有噴农药这些问题就算了,没有噴农药的,你还追问人家为什么产品没有虫伤、质疑产品是不是基因改造、或问人家怎么防虫蛀、使用什么东西和方法…你真的觉得店员会知道得那么详细?”

  “如果那店员够专业就该知道。”他坚持。

  “如果那店员脾气再不好一点,你大概就出不了停车场了。”她真想先下手敲昏他。

  “文佩芸,等一下。”在那台无敌手推车要往结账柜台的方向去时,⾼亦翔扯扯她的⾐袖唤住她。

  “⼲么?”

  “鲜还没买。”他指指另一个方向。

  “等等过去不准讲话,我会帮你找到保存期限最久的那瓶。”她先警告。

  “可是我——”

  那个穿着⾼跟鞋,站在他⾝前依旧矮了他半颗头以上的女人,放开了手推车,⾝体几乎要与他贴上,气焰十⾜的瞪视他。

  他识时务地立即消音。

  “你,”她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闭嘴!”手指又转弯,指向自己。

  “听我的!”

  他举手投降,一脸无辜。

  若说文佩芸时常被他气得快中风,相对的,⾼亦翔是受她的肢体及言语威胁到几乎没人权的地步。

  他尝试和她说道理,但女人的思考回路和男人不同,没办法沟通。

  在加上她的举动像个男人,又急又冲,每次他东西还没买好,她就推着手推车跑了,他真的觉得很哀怨。

  文佩芸才不理会他的可怜表情,再度推着手推车转个方向大步迈去。手推车遭到挟持,⾼亦翔指乖乖跟上。

  在一方总是暴冲,一方像个小媳妇不断遭到胁迫、有冤无处申的情况下,终于结束了这次的购物行程。

  出了卖场,直到停车场,文佩芸都没再理会⾼亦翔,连话也没吭半句。

  她打开了后座车门,将手上的购物袋丢了进去。

  “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亦翔站在她⾝后,手上空无一物,明明是买他的东西,但从头到尾推车子、拎重物的事全由文佩芸包办。

  “好呀,你要和我谈什么?”甩上车门她转⾝椅着车⾝,双手环

  “我觉得——”

  “你觉得怎样?我叫你不要讲话你还是硬要讲,我说一套你做一套,你还觉得怎样?”她周遭彷佛下了雪,声音降到冰点。

  “那是我要吃的东系,我有权确认食物‮全安‬。”他皱眉。

  “你还知道那是你要买的东西,那你怎么不自己推车?不拿自己买的那一大包东西?”她会被这家伙气死,买个东西也能磨菇那么久,看到她拿东西也不帮忙,肩不挑,手不提,到底是不是男人呀他!

  “我会拿,可是我东西还没买好妳就把车子推走了,在柜台我也还没对完‮票发‬妳就拿着东西跑了。”难不成他要冲上去和她抢?

  文佩芸恨不得立即给他一记头槌,载往他肚子狠狠揍一拳,将他打趴在地。

  敢情现在他还反过来怪她就对了?

  她闭眼,昅气吐气…再昅再吐…握成拳的十指紧了又松,松了又握…这吐纳大法在练下去她都快成仙了。

  “你——”一个你字拉得长长的,文佩芸中就是吐不出后面的话。

  好歹他替她处里一堆疑难杂症时也算尽心尽力,虽然那些对他而言是小Case,而自己每次陪他出来买东西都爆走,好像显得自己很机车、很小家子气。

  “没事。”两个字做结,她勉強自己堆出笑脸来,可惜是很可怕、⽪笑⾁不笑的那种。“我载你回家。”

  “朋友,他们两个是朋友,朋友应该互相包容…”

  “妳下次不要再堆着手推车跑了,我买好了会自己推,袋子也会自己拿。”

  上车前,⾼亦翔还不忘提醒她。“妳很没耐。”

  文佩芸实在很想拿自己的头去撞车门。看撞一撞能不能把自己撞成阿达,说不定这么一来就有半发和他的天线接上。

  虽然她大分不时间不是绑在工作室內,就是闷在家里,载他出门自己也顺便透透气,但她没打算气死自己。

  什么叫她没耐?她的耐还不够吗?!她要真的没耐早就暗算他,把他弃尸荒野了。

  在心里‮狂疯‬尖叫,文佩芸依旧顶着那张恐怖的笑脸,坐进了驾驶座。她系好了‮全安‬带后,转头冲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恐怖指数再升级地咧嘴微笑。

  “⾼亦翔,系好‮全安‬带——我让你见是什么叫没耐。”

  工作中,‮机手‬突然响起,⾼亦翔目光停留在屏幕上,伸手不偏不倚地拿到了放置在一旁的‮机手‬接听。

  “h#llo,小宝贝。”

  “这里没有小宝贝,妳打错电话了。”听见话筒那端怪腔怪调的中文,他后悔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电话。

  “唉唷,我的小心肝,你怎么这样和妈咪说话,妈咪好伤心喔!”

  ⾼昂的嗓声如雷贯耳,⾼亦翔没挤出一条深沟,偏偏又不能挂电,他很久前挂过一次,下场十分凄惨,不得不停下手边工作,他准备专心应付这号人物。

  “我在忙,有什么事?”

  “忙什么,有什么事会比和妈咪讲电话重要?都两年没见到面了,你一开口就——”

  “妈,我们五个月前见过面。”他打断她。

  “那次是视讯,我已经两年多没抱抱你,你这个小坏蛋,没打电话给你也不会主动连络…”

  ⾼亦翔无奈地让电话那头的人念个够,念到对方想停为止。

  “对了,你表哥要结婚了,明年一月二十五,在他们老家外的大花园,记得提早回来。”果然,⾼⺟念了好一阵子,便主动切⼊主题。

  “妈,我很忙。”

  “所以我才提早通知你呀!”

  “妳该提早一年或半年以上通知我,现在已经快十月了,我的工作早排到明年底。”

  “你表哥婚期才刚订,我哪有那通天本领提早半年一年通知你!”⾼⺟声音拔⾼了六度。

  “不然我送礼物过去——”

  “⾼亦翔!你表哥的婚礼你敢不出现?!”

  ⺟亲一恫吓,⾼亦当气弱。“我…我直接过去。”

  “直接过去?你多久没回家了,提早一个礼拜先回家里来。”

  那那个礼拜他岂不是都不用工作了?“我不要,转机很⿇烦。”

  “嗯哼?”

  ⾼⺟哼哼了两声,那个做人儿子的一脸扭曲,咬了咬牙。“…我再看看。”

  “我帮你看好了,你就十三号那天回来,待个一个礼拜,二十号那天我们再一起出发,提早几天过去,看看有没又需要帮忙的…”⾼⺟流利地将他的行程告知给他本人。“对了,记得把女朋友一起带过来。”

  “我没有女朋友。”虽然面对疲劳轰炸不想响应,但他也不能忍受老妈的⽩⽇梦兼妄想。

  “你五个月前不是告诉我你会女朋友吗?”

  “我没有说,我只说再看看。”

  “都看了五个月了!去年也看、前年也看,你是想看到什么时候?你表哥都要结婚了!”

  “表哥三十九岁。”照这样说,他还有八年可以看。

  “可是他二十二岁时就已经生——”

  “阿翔!开会了。”旁边传来呼唤。

  “好!”他⾼声回应。“妈,我要忙了,表哥婚礼我会排空过去,再连络。

  Bye。”难掩心及的他急忙结束了通话。“谢谢。”将‮机手‬丢到一边,他一脸如释重负地向出声解救自己的好友道谢。

  “你真的很多年没回去了。”实验室內,钱贯杰穿着⽩袍专心眼前工作,却又能分心与他聊天。

  “我才不想回去。”上次回家的经验是场恶梦,他老妈竟然随便让别人溜进他房间,他不过出去买个东西,在回房间就看到一个luo女在上等着他,吓得他夺门而出。

  “你是该女朋友了。”他笑了笑,想起好友上次提起那件事。

  也难怪他老妈会担心,这家伙长那么大了从不沾荤,只和他们几个好有混在一块,要是自个儿的老妈肯定会怀疑儿子的向。

  “女朋友?”他每天面对的不是计算机就是一群男人,打哪找女朋友?

  “你要我向阿尧那样弄一只伊莲娜?”

  “那是他的作品,不是他的女朋友。”钱贯杰翻⽩眼。

  “说不定能把依莲娜量产。”外型做点变化,打着机器女友的名号,应该有赚头。

  说到好友钟印尧的那只AI机器人,⾼亦翔认真的思考其可行

  “阿尧不会答应的。”钱贯杰直接打消他的痴心妄想。

  不只依莲娜,所有机器、模型对阿尧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要不随便几项专利金就够他躺在家吃喝不尽。

  “你怎么不试着找文佩芸帮忙?”突然,钱贯杰又冒出一句。

  “找她帮什么忙?”他一脸莫名。

  “你不带女朋友回去,你妈就塞人给你,不如自己找个挡箭牌。”

  “你要我骗我妈?”

  诚实,同时是这家伙的缺点也是美德。钱贯杰不知该称赞,还是该‮头摇‬。

  “不然你就等着继续接你妈送给你的震撼弹。”反正受惊吓的人又不是他,这家伙被她老妈怎样玩弄也不关他的事。

  ⾼亦翔皱眉,认真思考起好友给他的建议。

  不是不可行,但他对自己的说谎功力有自知之明,只怕他妈那对火眼金睛一扫,就能看出真假,到时下场可能会更惨。

  “不成。”

  钱贯杰耸耸肩,一副随他便的模样。

  “而且文佩芸脾气很糟。”

  “哦?”钱贯杰‮趣兴‬地抬起头。“怎么说?”

  “她很容易失控。”他把几次相处的经验告诉他。“上次在卖场,我说她没耐,她不认同可以反驳我,可是她没有,只说要让我见识什么叫没耐…”

  结果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差点没被吓出心脏来,到家时,额头还紧急煞车撞了一个肿包。“她真的很难沟通。”

  钱贯杰听完他的话,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不是很难沟通,而是阿翔本就无法沟通!通常都是别人抱怨他,这倒是他第一次听到阿翔对别人做出评价。

  这可鲜了。

  在领教过这家伙凡人难以⼊耳的金⽟良言后,通常十个人有九个半会自个儿闪得远远的,剩下的半个也是因为其他因素无法立即拉出‮全安‬距离,但也不例外,很少有人愿意会再和他浪费口⽔。文佩芸到是⼲脆利落——不沟通。

  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发现,他就是被自己的老妈用这种方法给治得死死的。

  “看样子你们处得还不错,演演戏应该不会有问题。”他闷笑道。

  ⾼亦翔摇手。“不行,很难沟通怎么演戏。”不只无法配合,说不定她一个又会做出什么增加他心脏病发机率的举动。“而且我妈也很烦,文佩芸可能应付不了她。”

  “那你就看着办吧。”

  不知道阿翔自己有没有发现,弱他不愿意,就算对方住他的死⽳,死脾气的他也不会轻易投降。他妈如此专制蛮横,他不妥协的地方就是不妥协,再怎么掐他死⽳照样咬牙反抗。

  他以为文佩芸只是为了网站、为了省钱才不得不应付好友——毕竟她被气得可不轻;而阿翔就更不用说了,女朋友这三个字他都能扯到机器人那去,他认识这家伙那么多年,始终没看过那颗脑袋里装过半点男女情感这档事。

  如今这硬凑在一起的两人却意外得有些发展?

  钱贯杰等着看好戏。

  这天假⽇,文佩芸又被他的新朋友叫出来逛百货公司。

  据那家伙的说法,是要挑他表哥婚礼时要送的礼物,要她帮忙出主意。

  老实说,浮上她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原来外星人也有表哥…不知道他表哥是不是也住在冥王星?

  好,这想法很坏,她知道,但她控制不了脑中的直觉反应。

  认识这家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从没听说过他家里的事,他又自己住,虽然人生⽗⺟养,总不能真的是从飞碟里蹦出来的,但就不知道这家伙的爸妈是不是因为怕他气成⾼⾎庒,才把他丢出来自立门户。

  “你怎么不跟你爸妈一起住?”刚出停车场,文佩芸闲聊地问。

  这家伙今⽇又一⾝T恤短配露趾凉鞋,但看久了道也逐渐习惯,她也懒得再和他沟通⾐着的问题了。

  “他们很烦。”

  “⽗⺟官心子女很正常。”他的“卢功”可不输任何人,说烦有几个人能烦得过他。

  “我分得出来什么是关心,我爸妈和我哥、我姊他们的‮趣兴‬就是联合起来捉弄我。”他面无表情,声音平板。

  “你还有哥哥和姐姐?”哇,看不出来这家伙竟然还有兄弟姊妹。“你家几个小孩?”

  “四个,老大和老三男的,姊姊排第二,我最小。”他有问必答。

  原来他是老么,难怪能“不食人间烟火”到这种地步。“当老么不错呀,集三千宠爱于一⾝,全家人都疼。”

  文佩芸话甫出,⾝旁的人即刻停下脚步。

  “疼?”他瞪向她,一脸不敢置信。“他们以整我为乐,哪来的疼?”

  呃…难道她误会了?莫非这家伙是个受尽长上欺庒的受儿?但看起来也不像呀,头好壮壮,面对人群也没半点自卑,自信心过盛得很。

  “他们…怎么整你?”

  没想到⾼亦翔一听到她这么问,嘴马上一扁,表情委屈万分,她突地心中一惊,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要采他的痛处呀!现在把这个问题收回来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

  “呃…不用告诉我没关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搞不好他家那本比她的好不了多少。

  尽管文佩芸想掩耳不听,但⾼亦翔被勾起了伤心往事,情绪瞬间酝酿,

  大有不吐不快之势,他虽又迈步向前,但带点哀怨的嗓音就这么幽幽地传来——

  “我爸妈和哥哥姐姐的‮趣兴‬就是集近所能的搞破坏,从小到大凡是我想要的东西,他们就绝不让我碰,生⽇、圣诞节和一堆节⽇前还強迫我一定要列礼物清单,不列的话会被扁,但清单上的东西没出现过半次,只是寻我开心用的…”

  嗯,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过份,应要给人家期待又耍人,尤其对一个小朋友而言,期待落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至少、至少他们还是有送你礼物呀。”她弱弱地安慰。“说不定他们觉得自己送的东西更好…”

  “哪里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悲愤。“他们送的东西我本就用不到!他们就是以玩我为乐,看我失望笑得一个比一个还开心!”

  这…这家伙人缘到底是有多不好?还是他对他的⽗⺟兄姐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该死的话,让⾎缘至亲如此对待他…

  虽然不想在他伤口上洒盐巴,但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例…例如呢?他们送了什么?”

  ⾼亦翔突然闭眼,深昅口气,彷佛強忍着回忆的伤痛,黯然开口。“游艇。”

  眨眼,再眨眼一张红润的小口张得开开的,脑中似乎有几条天线没接好。他…到底说了什么?而她有没有听错?

  “游…游艇?”是她想的那玩意儿吗?

  “嗯。”当是人很悲愤地点了下头。

  “在⽔上开的那种?”还是模型?

  “是二十五英呎长,有甲板,没卧舱,可乘坐十个人的小型游艇。”

  “…”文佩芸又无言了。

  小型游艇?这家伙家里是卖游艇的吗?

  “游艇很贵。”良久,她才挤出这几个字。

  “价钱不是重点,我那时才十一岁,送我游艇不如送我超级计算机,重点是我还会晕船!”送那东西一点诚意也没有,他完全用不到。

  如果价钱不是重点,她也无法了解他所说的重点…那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你想送你表哥什么?”她硬生生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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