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九
列女
魏崔览妻封氏 封卓妻刘氏 魏溥妻房氏 胡长命妻张氏
平原女子孙氏 房爱亲妻崔氏 泾州贞女兒氏 姚氏妇杨氏
张洪祁妻刘氏 董景起妻张氏 阳尼妻⾼氏 史映周妻耿氏
任城国太妃孟氏 苟金龙妻刘氏 贞孝女宗 河东姚氏女
刁思遵妻鲁氏 西魏孙道温妻赵氏 孙神妻陈氏 隋兰陵公主
南阳公主 襄城王恪妃 华阳王楷妃 谯国夫人洗氏
郑善果⺟崔氏 孝女王舜 韩觊妻于氏 陆让⺟冯氏 刘昶女
钟士雄⺟蒋氏 孝妇覃氏 元务光⺟卢氏 裴伦妻柳氏 赵元楷妻崔氏
盖妇人之德,虽在于温柔,立节垂名,咸资于贞烈。温柔仁之本也,贞烈义之 资也。非温柔无以成其仁,非贞烈无以显其义。是以《诗书》所记,风俗所存,图 象丹青,流声竹素。莫不守约以居正,杀⾝以成仁者也。若文伯、王陵之⺟,白公、 杞殖之妻,鲁之义姑,梁之⾼行,卫君灵王之妾,夏侯文宁之女,或抱信以会真, 或蹈忠而践义,不以存亡易心,不以盛衰改节,其佳名彰于既没,徽音传于不朽, 不亦休乎!或有王公大人之妃,偶肆情于淫僻之俗,虽衣文衣,食珍膳,坐金屋, 乘玉辇,不入彤管之书,不沾青史之笔,将草木以俱落,与麋鹿而同死者,可胜道 哉!永言载思,实庶姬之聇也。
魏隋二书,并有《列女传》,齐周并无此篇。今又得武孙道温妻赵氏、河北孙 神妻陈氏,附魏、隋二传,以备《列女篇》云。
魏中书侍郎清河崔览妻封氏者,勃海人,散骑常侍封恺女也。有才识,聪辩強 记,多所究知。时李敷、公孙文叔虽已贵重,近世故事有所不达者,皆就而谘请焉。
勃海封卓妻刘氏者,彭城人也。成婚一夕,卓官于京师,后以事伏法。刘氏在 家,忽然梦想,知卓已死,哀泣,嫂喻之不止。经旬,凶问果至,遂愤叹而死。时 人比之秦嘉妻。中书令⾼允念其义⾼而名不著,为之诗曰:
两仪正位,人伦肇甄。爰制夫妇,统业承先。虽曰异族,气犹自然。生则同室, 终契⻩泉。其一
封生令达,卓为时彦,內协⻩中,外兼三变。谁能作配,克应其选,实有华宗, 挺生淑媛。其二
京野势殊,山川乖互,乃奉王命,载驰在路。公务既弘,私义获著,因媒致币, 遘止一幕。其三
率我初冠,眷彼弱笄,形由礼比,情以趣谐。忻愿难常,影迹易乖,悠悠言迈, 戚戚长怀。其四
时遇险迍,横罹尘纲,伏质就刑,⾝分土壤。千里虽遐,应如影响,良嫔洞感, 发于梦想。其五
仰惟亲命,俯寻嘉好,谁谓会浅,义深情到。毕志守穷,誓不二醮,何以验之? 殒⾝是效。其六
人之处世,孰不厚生?必存于义,所重则轻。结愤钟心,甘就幽冥,永捐堂宇, 长辞⺟兄。其七
芒芒中野,翳翳孤丘,葛蕾冥蒙,荆棘四周,理苟不昧,神必俱游。异哉贞妇, 旷世靡俦。其八
钜鹿魏溥妻房氏者,慕容垂贵乡太守常山房湛女也。幼有烈操。年十六而溥遇 疾,且卒,顾谓之曰:“死不足恨,但痛⺟老家贫,赤子蒙眇,抱怨于⻩垆耳!” 房垂泣而对曰:“幸承先人余训,出事君子,义在偕老,有志不从,盖其命也。今 夫人在堂,弱子衤強褓,顾当以⾝少相感,永深长往之恨。”俄而溥卒。及将大敛, 房氏操刀割左耳,投之棺中,仍曰:“鬼神有知,相期泉壤。”流血滂然,助丧者 哀惧。姑刘氏辍哭谓曰:“新妇何至于此?”对曰:“新妇少年,不幸早寡,实虑 父⺟未量至情,觊持此自誓耳。”闻知者莫不感怆。
于时,子缉生未十旬,鞠育于后房之內,未尝出门。遂终⾝不听丝竹,不预座 席。缉年十二,房父⺟仍存,于是归宁,父兄尚有异议。缉窃闻之,以启其⺟。房 命驾,绐云他行,因而遂归。其家弗之知也。行数十里,方觉,兄弟来追,房哀叹 而不反。其执意如此。训导一子,有⺟仪法度。缉所交游,有名胜者,则⾝具酒馔; 有不及己者,辄屏卧不飧,须其悔谢,乃食。善诱严训,类皆如是。年六十五而终。
缉子悦后为济阴太守,吏民立碑颂德。金紫光禄大夫⾼闾为其文曰:“爰及处 士,遘疾夙凋,伉俪秉志,识茂行⾼,残形显操,誓敦久要。”溥未仕而卒,故云 处士焉。
乐部郎胡长命妻张氏者,不知何许人也。事姑王氏甚谨。太安中,京师噤酒。 张以姑老且患,私为醖之,为有司所纠。王氏诣曹自首,由己私酿。张氏曰:“姑 老抱患,张主家事,姑不知酿。”主司不知所处。平原王陆丽以状奏,文成义而赦 之。
平原鄃县女子孙氏男玉者,夫为零陵县人所杀。男玉追执仇人,欲杀自之。其 弟止而不听。男玉曰:“女人出适,以夫为天,当亲自复雪,云何假人之手?”遂 以杖殴杀之。有司处死,以闻。献文诏曰:“男玉重节轻⾝,以义犯法,缘情定罪, 理在可原,其特恕之。”
清河房爱亲妻崔氏者,同郡崔元孙之女也。性严明,有⾼节,历览书传,多所 闻知。亲授子景伯、景光《九经》义,学行修明,并当世名士。景伯为清河太守, 每有疑狱,常先请焉。贝丘人列子不孝,吏欲案之,景伯为之悲伤,入白其⺟。⺟ 曰:“吾闻闻名不如见面,小人未见礼教,何足责哉!但呼其⺟来,吾与之同居, 其子置汝左右,令其见汝事吾,或应自改。”景伯遂召其⺟,崔氏处之于榻,与之 共食。景伯为之温凊。其子侍立堂下,未及旬曰,悔过求还。崔氏曰:“此虽颜惭, 未知心愧,且可置之。”凡经二十余曰,其子叩头流血,其⺟涕泣乞还,然后听之, 终以孝闻。其识度励物如此。竟以寿终。
泾州贞女兒氏者,许嫁彭老生为妻。聘币既毕,未及成礼。兒氏率行贞淑,居 贫,常自舂汲,以养父⺟。老生辄往逼之,女曰:“与君聘命虽毕,二门多故,未 及相见,何由不禀父⺟,擅见陵辱!若苟行非礼,正可⾝死耳!”遂不肯从。老生 怒而刺杀之,取其服衣。女尚能言,临死谓老生曰:“生⾝何罪,与君相遇!我所 以执节自固者,宁更有所邀,正欲奉给君耳。今反为君所杀,若魂灵有知,自当相 报。”言终而绝。老生持女服衣珠缨,至其叔宅,以告。叔曰:“此是汝妇,奈何 杀之,天不祐汝!”遂执送官。太和七年,有司劾以死罪。诏曰:“老生不仁,侵 陵贞淑,原其強暴,便可戮之,而女守礼履节,没⾝不改,虽处草莽,行合古迹。 宜赐美名,以显风操,其标墓旌善,号曰‘贞女’”
姚氏妇杨氏者,阉人苻承祖姨也。家贫。及承祖为文明太后所宠贵,亲姻皆求 利润,唯杨独不欲。常谓其姊曰:“姊虽有一时之荣,不若妹有无忧之乐。”姊每 遗其服衣,多不受。強与之,则云:“我夫家世贫,好衣美服则使人不安。”与之 奴婢,云:“我家无食,不能供给。”终不肯受。常著破衣,自执劳事。时受其衣 服,多不著,密埋之。设有著者,污之而后服。承祖每见其寒悴,深恨其家,谓不 供给之。乃启其⺟曰:“今承祖一⾝,何所乏少,而使姨如是?”⺟具以语之。承 祖乃遣人乘车往迎之,则厉志不起。遣人強辇于车上,则大哭言:“尔欲杀我也!” 由是苻家內外,皆号为痴姨。及承祖败,有司执其二姨至殿庭致法,以姚氏妇衣裳 弊陋,特免其罪。其识机,虽吕嬃亦不如也。
荥阳京县人张洪祁妻刘氏者,年十七夫亡。遗腹生一子,三岁又没。其舅姑年 老,朝夕奉养,率礼无违。兄矜其少寡,欲夺嫁之,刘自誓不许,以终其⾝。
陈留董景起妻张氏者,景起早亡,张时年十六,,痛夫少丧,哀伤过礼,蔬食 长斋。又无兒息,独守贞操,期以阖棺。乡曲⾼之,终见标异。
渔阳太守阳尼妻⾼氏者,勃海人也。学识有文翰,孝文敕令入侍后宮。幽后表 启,悉其辞也。
荥阳史映周妻耿氏者,同郡耿氏女也。年十七,适于映周。太和二十三年,映 周卒,耿氏恐父⺟夺其志,因葬映周,哀哭而殒。见者莫不悲叹。属大使观风,以 状具上,诏标门闾。
任城国太妃孟氏者,钜鹿人,尚书、任城王澄之⺟也。澄为扬州之曰,率众出 讨。于后贼帅姜庆真阴结逆党,袭陷罗城。长史韦缵仓卒,孟乃勒兵登陴,激厉文 武,喻之逆顺。于是咸有奋志,贼不能克,卒以全城。灵太后后敕有司树碑旌美。
梓潼太守苟金龙妻刘氏者,平原人也,廷尉少卿刘叔宗之姊也。宣武时,金龙 为郡,带关城戍主。梁人攻围,会金龙疾病,不堪部分,刘遂厉城人修理战具,夜 悉登城拒战,百有余曰,兵士死伤过半。戍副⾼景阴图叛逆,刘与城人斩景及其党 与数十人。自余将士,分衣减食,劳逸必同,莫不畏而怀之。井在外城,寻为贼陷, 城中绝水,渴死者多。刘乃集诸长幼,喻以忠节,遂相率告诉于天,俱时号叫,俄 而澍雨。刘命出公私布绢及至服衣,悬之城內,绞而取水,所有杂器,悉储之。于 是人心益固。会益州刺史傅竖眼将至,梁人乃退。竖眼叹异之,具状奏闻。宣武嘉 之。正光中,赏其子庆珍平昌县子,又得二子出⾝。
贞孝女宗者,赵郡柏人人,赵郡太守李叔胤之女,范阳卢元礼之妻也。性至孝, 父卒,号恸几绝者数四,赖⺟崔氏慰勉之,得全。三年之中,形骸销瘠,非人不起。 及归夫氏,与⺟分隔,便饮食曰损,涕泣不绝,曰就羸笃。卢氏合家慰喻,不解。 因遣归宁还家,乃复故。如此者八九焉。及元礼卒,李追亡抚遗,事姑以孝谨著。 ⺟崔终于洛阳,凶问初到,举声恸绝,一宿乃苏,水浆不入口者六曰。其姑虑其不 济,亲送奔丧,而气力危殆,自范阳向都,八旬方达。攀榇号踊,遂卒。有司以状 闻,诏追号贞孝女宗,易其里为孝德里,树李、卢二门,以惇风俗。
河东姚氏女者,字女胜。少丧父,无兄弟,⺟怜而守养。年六七岁,便有孝性, 人言其父者,闻辄垂泣,邻伍异之。正光中⺟死,胜年十五,哭泣不绝声,水浆不 入口者数曰,不胜哀,遂死。太守崔游申请为营墓立碑,自为制文,表其门闾,比 之曹娥,改其里曰上虞里。墓在都城东六里,大道北,至今名为孝女冢。
荥阳刁思遵妻者,鲁氏女也。始笄为思遵所聘,未逾月而思遵亡。其家矜其少 寡,许嫁已定。鲁闻之,以死自誓。父⺟不达其志,遂经郡诉,称刁氏吝护寡女, 不使归宁。鲁乃与老姑徒步诣司徒府,自告情状。普泰初,有司闻奏,节闵诏本司 依式标榜。
西魏武功县孙道温妻赵氏者,安平人也。万俟丑奴之反,围岐州,久之无援。 赵乃谓城中妇女曰:“今州城方陷,义在同忧。”遂相率负土,昼夜培城,城竟免 贼。大统六年,赠夫岐州刺史,赠赵安平县君。
河北孙神妻陈氏者,河北郡人也。神当远戍,主吏配在夏州,意难其远。有孤 兄子,欲以自代。陈曰:“为国征戍,道路辽远,何容⾝不肯行,以孤侄自代!天 下物议,谁其相许?”神感其言,乃自行。在戍未几,便丧。忄彗柩至,陈望而哀 恸,一哭而卒。文帝诏表其闾。
隋兰陵公主字阿五,文帝第五女也。美姿容,性婉顺,帝于诸女中,特所钟爱。 初嫁仪同王奉孝。奉孝卒,适河东柳述,时年十八。诸姊并骄踞,主独折节遵妇道, 事舅姑甚谨,遇疾必亲奉汤药。帝闻之大悦,由是述渐见宠遇。初,晋王广欲以主 配其妃弟萧瑒,文帝将许之,后遂适述,晋王因不悦。及述用事,弥恶之。文帝崩, 述徙岭表。炀帝令主与述离绝,将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不复朝谒,表求免主号, 与述同徙。帝大怒曰:“天下岂无男子,欲与述同徙琊?”主曰:“先帝以妾适柳 家,今其有罪,妾当从坐。”帝不悦。主忧愤卒,时年三十二。临终上表:生不得 从夫死,乞葬柳氏。帝览表愈怒,竟不哭,葬主于洪渎川,资送甚薄。朝野伤之。
南阳公主者,炀帝长女也。美风仪,有志节。十四嫁于许国公宇文述子士及, 以谨厚闻。述病且卒,主亲调饮食,手自奉上,世以此称之。及宇文化及弑逆,公 主随至聊城,而化及为窦建德所败,士及自济北西归大唐。时隋代衣冠引见建德, 莫不惶惧失常,唯主神⾊自若。建德与语,主自陈国破家亡,不能报怨雪聇,泪上 盈襟,声辞不辍,情理切至。建德及观听者,莫不为之动容陨涕,咸敬异焉。及建 德诛化及,时主有一子名禅师,年且十岁。建德遣武贲郎将于士证谓主曰:“宇文 化及躬行弑逆,今将族灭其宗。公主之子,法当从坐,若不能割爱,亦听留之。” 主泣曰:“武贲既是隋室贵臣,此事何须见问?”建德竟杀之。公主寻请建德,剃 发为尼。及建德败,将归西京,复与士及遇于东都。主不与相见。士及就之,请复 为夫妻。主拒曰:“我与君仇家,今恨不能手刃君者,以谋逆之际,君不预知耳。” 固与告绝。士及固请,主怒曰:“必就死,可相见也!”士及知不可屈,乃拜辞而 去。
襄城王恪妃者,循州刺史柳旦女也。妃姿貌端丽,年十余,以良家子合相,见 聘为妃。未几而恪被废,妃修妇道,事之愈敬。炀帝嗣位,复徙边,帝令使者杀之 于道。恪与辞决,妃曰:“若王死,妾誓不独生。”于是相对恸哭。恪死,棺敛讫, 妃谓使者曰:“妾誓与杨氏同⽳,若⾝死得不别埋,君之惠也。”遂抚棺号恸,自 经而卒。见者莫不流涕。
华阳王楷妃者,⻩门侍郎、龙涸县公河南元岩女也。岩明敏有器⼲,炀帝嗣位, 坐与柳述连事,除外徙南海。后会赦还长安,有人谮岩逃归,收杀之。妃有姿⾊, 性婉顺,初以选为妃,未几而楷被幽废。妃事楷愈谨,每见楷有忧惧⾊,辄陈义理 以慰谕之,楷甚敬焉。及江都之乱,楷遇害,宇文化及以妃赐其党元武达。初以宗 族礼之,置之别舍。后因醉而逼之,妃自誓不屈。武达怒,挞之百余,词⾊弥厉。 元自毁其面,血泪俱下,武达释之。妃谓其徒曰:“我不能早死致命,将见侵辱, 我之罪也。”因不食而卒。
谯国夫人洗氏者,⾼凉人也。世为南越首领,部落十余万家。夫人幼贤明,在 父⺟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庒服诸越。每劝宗族为善,由是信义结于本乡。 越人俗好相攻击,夫人兄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強,侵掠傍郡,岭表苦之。夫人多所 规谏,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洞。
梁大同初,罗州刺史冯融闻夫人有志行,为其子⾼凉太守宝聘以为妻。融本北 燕苗裔也。初,冯弘之南投,遣融大父业以三百人浮海归宋,因留于新会。自业及 融,三世为守牧,他乡羁旅,号令不行。至夫人诫约本宗,使从百姓礼。每与夫宝, 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是亲族,无所纵舍。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后 遇候景反,广州都督萧勃征兵援台,⾼州刺史李迁仕据大皋口,遣召宝。宝欲往, 夫人疑其反,止之。数曰,迁仕果反,遣主帅杜平虏率兵入灨石。宝以告,夫人曰: “平虏入灨,与官兵相拒,势未得还,迁仕在州,无能为也。宜遣使诈之,云: ‘⾝未敢出,欲遣妇往参。’彼必无防虑。我将千余人,步担杂物,唱言输赕,得 至栅下,贼变可图。”从之。迁仕果大喜,觇夫人众皆提物,不设备。夫人击之, 大捷。因总兵与长城侯陈霸先会于灨石。还谓宝曰:“陈都督极得众心,必能平贼, 君厚资给之。”
及宝卒,岭表大乱,夫人怀集百越,数州晏然。陈永定二年,其子仆年九岁, 遣帅诸首领朝于丹阳,拜阳舂郡守。后广州刺史欧阳纥谋反,召仆至南海,诱与为 乱。仆遣使归告夫人,夫人曰:“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负国。”遂发兵 拒境,纥徒溃散。仆以夫人之功,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将,转石龙太守。诏使持 节册夫人为⾼凉郡太夫人,赍绣宪油络驷马安车一乘,给鼓吹一部,并麾幢旌节, 一如刺史之仪。至德中,仆卒。
后陈国亡,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夫人,号为圣⺟。隋文帝遣总管韦洸安抚 岭外,陈将徐璒以南康拒守,洸不敢进。初,夫人以扶南犀杖献陈主,至此,晋王 广遣陈主遗夫人书,谕以国亡,命其归化,并以犀杖及兵符为信。夫人见杖,验知 陈亡,集首领数千人,尽曰恸哭。遣其孙魂,帅人迎洸。洸至广州,岭南悉定。表 魂为仪同三司,册夫人为宋康郡夫人。
未几,悉禺人王仲宣反,围洸,进兵屯衡岭。夫人遣其孙暄帅师援洸。时暄与 逆党陈佛智素相友,故迟留不进。夫人大怒,遣使执暄系州狱,又遣孙盎讨佛智斩 之。进兵至南海,与鹿愿军会,共败仲宣。夫人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彀骑, 卫诏使裴矩巡抚诸州。其苍梧首领陈坦、罔州冯岑翁、梁化邓马头、藤州李光略、 罗州庞靖等皆来参谒。还令统其部落,岭南悉定。帝拜盎为⾼州刺史,仍赦出暄, 拜罗州刺史。追赠宝为广州总管,封谯国。夫人幕府署长史已下官属,给印章,听 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降敕书褒美,赐物五千段。皇后以首饰 及宴服一袭赐之。夫人并盛于金箧,并梁、陈赐物,各蔵于一库。每岁时大会,皆 陈于庭,以示子孙曰:“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 具存,此忠孝之报。”
时番州总管赵讷贪虐,诸俚獠多有亡叛。夫人遣长史张融上封事,论安抚之宜, 并言讷罪状。上遣推讷,得其赃,竟致于法。敕委夫人招慰亡叛。夫人亲载诏书, 自称使者,历十余州,宣述上意,谕诸俚獠,所至皆降。文帝赐夫人临振县汤沐邑 一千五百户,赠仆为崖州总管,平原郡公。仁寿初,卒,谥为诚敬夫人。
郑善果⺟崔氏者,清河人也。年十三,适荥阳郑诚,生善果。周末,诚讨尉迟 迥,力战死于阵。⺟年二十而寡,父彦穆欲夺其志,⺟抱善果曰:“妇人无再男子 之义。且郑君虽死,幸有此兒,弃兒为不慈,背死夫为无礼。宁当割耳剪发,以明 素心。违礼灭慈,非敢闻命。”
善果以父死王事,年数岁,拜使持节、大将军,袭爵开封县公。开皇初,进封 武德郡公。年十四,授沂州刺史。转景州刺史,寻为鲁郡太守。⺟性贤明,有节操, 博涉书史,通晓政事。每善果出听事,⺟辄坐胡床,于鄣后察之。闻其剖断合理, 归则大悦,即赐之坐,相对谈笑;若行事不允,或妄嗔怒,⺟乃还堂,蒙袂而泣, 终曰不食。善果伏于床前,不敢起。⺟方起谓之曰:“吾非怒汝,乃愧汝家耳。吾 为汝家妇,获奉洒扫,知汝先君忠勤之士也,守官清恪,未尝问私,以⾝徇国,继 之以死。吾亦望汝,副其此心。汝既年小而孤,吾寡妇耳,有慈无威,使汝不知礼 训,何可负荷忠臣之业乎!汝自童子袭茅土,汝今位至方岳,岂汝⾝致之琊?不思 此事,而妄加嗔怒,心缘骄乐,堕于公政。內则坠尔家风,或失亡官爵;外则亏天 下法,以取罪戾。吾死曰何面目见汝先人于地下乎!”
⺟恆自纺绩,每自夜分而寝。善果曰:“兒封侯开国,位居三品,秩俸幸足, ⺟何自勤如此?”答曰:“吁!汝年已长,吾谓汝知天下理,今闻此言,公事何由 济乎?今秩俸乃天子报汝先人殉命也,当散赡六姻,为先君之惠,妻子奈何独擅其 利以为贵乎!又丝枲纺绩,妇人之务,上自王后,下及大夫士妻,各有所制。若堕 业者,是为骄逸。吾虽不知礼,其可自败名乎!”
自初寡便不御脂粉,常服大练。性又节俭,非祭祀宾客之事,酒⾁不妄陈其前。 静室端居,未尝辄出门闾。內外姻戚有吉凶事,但厚加赠遗,皆不诣其门。非自手 作及庄园禄赐所得,虽亲族礼遗,悉不许入门。善果历任州郡,內自出馔于衙中食 之。公廨所供,皆不许受,悉用修理公宇,及分僚佐。善果亦由此克己,号为清吏。 炀帝遣御史大夫张衡劳之,考为天下最。征授光禄卿。其⺟卒后,善果为大理卿, 渐骄恣,公清平允,遂不如畴昔焉。
孝女王舜者,赵郡人也。父子舂,与从兄长忻不协。齐亡之际,长忻与其妻同 谋杀子舂。舜时年七岁,有二妹,粲年五年,璠年二岁,并孤苦,寄食亲戚。舜抚 育二妹,恩义甚笃。而舜阴有复仇之心,长忻殊不为备。妹俱长,亲戚欲嫁之,辄 拒不从。乃密谓二妹曰:“我无兄弟,致使父仇不复,吾辈虽女子,何用生为!我 欲共汝报复,汝竟何如?”二妹皆垂泣曰:“唯姊所命。”夜中,姊妹各持刀逾墙 入,手杀长忻夫妇,以告父墓,因诣县请罪。姊妹争为谋首,州县不能决。文帝闻 而嘉叹,特原其罪。
韩觊妻于氏者,河南人也,字茂德。父寔,周大左辅。于氏年十四,适于觊。 虽生长膏腴,家门鼎贵,而动遵礼度,躬自俭约,宗党敬之。年十八,觊从军没, 于氏哀毁骨立,恸感行路。每朝夕奠祭,皆手自捧持。及免丧,其父以其幼少无子, 欲嫁之。誓不许。遂以夫孽子世隆为嗣,⾝自抚育,爱同己生,训导有方,卒能成 立。自孀居以后,唯时或归宁。至于亲族之家,绝不来往。有尊就省谒者,送迎皆 不出户庭。蔬食布衣,不听声乐,以此终⾝。隋文帝闻而嘉叹,下诏褒美,表其门 闾。长安中号为节妇门,终于家。
陆让⺟冯氏者,上党人也。性仁爱,有⺟仪。让即其孽子也,开皇末,为播州 刺史。数有聚敛,赃货狼籍,为司马所奏。案覆得实,将就刑。冯氏蓬头垢面,诣 朝堂数让罪。于是流涕鸣咽,亲持杯粥,劝让食。既而上表求哀,词情甚切,上愍 然为之改容。献皇后甚奇其意,致请于上。书侍御史柳彧进曰:“冯氏⺟德之至, 有感行路,如或戮之,何以为劝?”上于是集京城士庶于硃雀门,遣舍人宣诏曰: “冯氏这嫡⺟之德,足为世范,慈爱之道,义感人神,特宜矜免,用奖风俗。让可 减死除名。”复下诏褒美之,赐物五百段,集命妇与冯相识,以旌宠异。
刘昶女者,河南长孙氏妇。昶在周尚公主,为上柱国、彭国公,位望甚显。与 隋文帝有旧,及受禅,甚见亲礼。历左武卫大将军、庆州总管。
其子居士为千牛备⾝,不遵法度,数得罪。上以昶故,每原之。居士转恣,每 大言曰:“男兒要当辫头反缚,蘧蒢上作獠舞。”取公卿弟子膂力雄健者,辄将归 家,以车轮括其颈而棒之,殆死,能不屈者,称为壮士,释而与之交。党与三百人, 其趫捷者号为饿鹘队,武力者号为蓬转队。韝鹰绁犬,连骑道中,殴击路人,多所 侵夺。长安市里,无贵贱见者辟易。至于公卿妃主,亦莫敢与校。其女则居士姊也, 每垂泣诲之,居士不改,至破家产。昶年⾼,奉养甚薄。其女时寡居,哀昶如此, 每归宁于家,躬勤纺绩,以致其肥鲜。
有人告居士与其徒游长安城,登故未央殿基,向南坐,前后列队,意有不逊。 每相约曰:“当作一死耳。”又时有人言居士遣使引突厥,令南寇,当于京师应之。 上谓昶曰:“今曰事当如何?”昶犹恃旧恩,不自引咎,直前曰:“黑白在于至尊。” 上大怒,下昶狱,捕居士党与。宪司又奏昶事⺟不孝。其女知昶必不免,不食者数 曰。每亲调饮食,手自捧持,诣大理饷父。见狱卒,跪以进之,歔欷鸣咽,见者伤 之,居士斩,昶赐死于家。诏百僚临视。时其女绝而复苏者数矣,公卿慰喻之。其 女言父无罪,坐子及祸。词情哀切,人皆不忍闻见。遂布衣蔬食,以终其⾝。上闻 叹曰:“吾闻衰门之女,兴门之男,固不虚也。”
钟士雄⺟蒋氏者,临贺人也。士雄仕陈,为伏波将军。陈主以士雄岭南酋帅, 虑其反覆,留蒋氏于都下。及晋王广平江南,以士雄在岭表,欲以恩义致之,遣蒋 氏归临贺。既而同郡虞子茂、钟文华等作乱攻城,遣召士雄,士雄将应之。蒋氏谓 曰:“汝若背德忘义,我当杀自于汝前。”士雄遂止。蒋氏复为书与子茂等,谕以 祸福。子茂不从,寻为官军所败。上闻蒋氏,甚异之,封安乐县君。
时伊州寡妇胡氏者,不知何许人妻,甚有志节,为邦族所重。江南之乱,讽谕 宗党,守节不从叛逆,封为密陵郡君。
孝妇覃氏者,上郡钟氏妇也。与夫相见未几而夫死,时年十八,事后姑以孝闻。 数年间,姑及伯叔皆相继死。覃氏家贫,无以葬,躬自节俭,昼夜纺绩,十年而葬 八丧,为州里所敬。文帝闻而赐米百石,表其门闾。
元务光⺟卢氏者,范阳人也。少好读书,造次必以礼。盛年寡居,诸子幼弱, 家贫不能就学,卢氏每亲自教授,勖以义方。汉王谅反,遣将綦良往山东略地,良 以务光为记室。及良败,慈州刺史上官政簿籍务光家。见卢氏,逼之。卢氏以死自 誓。政凶悍,怒甚,以烛烧其面。卢氏执志弥固,竟不屈节。
裴伦妻柳氏者,河东人也,少有风训。大业末,伦为渭源令,为贼薛举所陷, 伦遇害。柳氏时年四十,有二女及兒妇三人,皆有美⾊。柳氏谓曰:“我辈遭逢祸 乱,汝父已死,我自念不能全汝。我门风有素,义不受辱于群贼。我将与汝等同死, 如何?”女等垂泣曰:“唯⺟所命。”柳氏遂自投于井,其女及妇相继而下,皆死 井中。
赵元楷妻崔氏者,清河人也,甚有礼度。隋末宇文化及之反,元楷随至河北。 将归长安,至滏口遇盗,仅以⾝免。崔氏为贼所拘,请以为妻。崔氏曰:“我士大 夫女,为仆射子妻,今曰破亡,自可即死,终不为贼妇。”群贼毁裂其衣,缚于床 箦之上,将陵之。崔氏惧为所辱,诈之曰:“今力已屈,当受处分。”贼遂释之。 妻因取贼刀倚树而立曰:“欲杀我,任加刀锯;若觅死,可来相逼。”贼大怒,乱 射杀之。
元楷后得杀妻者,支解以祭崔氏之柩。
论曰:妇人主织纴中馈之事,其德以柔顺为先,斯乃举其中庸,未臻其极者也。 至于明识远图,贞心峻节,志不可夺,唯义所⾼,考之图史,亦何代而无之哉!魏 隋所叙列女,凡三十四人。自王公妃主,下至庶人女妻,盖有质迈寒松,心逾匪石, 或忠壮诚恳,或文采可称。虽子政集之于前,元凯编之于后,比其美节,亦何以尚 兹。故知兰玉芳贞,盖乃禀其性矣。
部分译文
谯国夫人洗氏,是⾼凉人。先世是南越的首领。部族有十多万家。夫人自幼贤慧明达。在父⺟家时,慰抚部众,能指挥军队,庒制降服南越诸部。常劝宗族人行善,因此在本乡建有信义。越地人风俗喜好互相攻杀,夫人的哥哥南梁州刺史洗挺自恃其国富民強,犯侵掠夺邻近各郡,岭南人被他害得很苦。夫人经常劝谏,由此怨仇消除。海南儋耳族归顺降服的有一千多洞。
梁武帝大同初年,罗州刺史冯融听说夫人很有志向操守。就给他的儿子⾼凉太守冯宝娶为妻子。冯融原是北燕的后代。当初,冯弘向南投奔⾼丽的时候,派遣冯融的祖父冯业带领三百人漂洋过海归顺宋朝。留在新会。从冯业到冯融,三代做守牧,旅居他乡,命令都不执行。由此,夫人告诫自家宗室,让他们遵从百姓礼法。常与丈夫冯宝,参预决策诉讼,首领有触犯法令的,即使是亲族,也不放任不管。从此,政令都有秩序,人们不敢违犯。
后来碰上侯景反叛,广州都督萧勃征兵救援台阁,⾼州刺史李迁仕占据大皋口,派人召请冯宝。冯宝想前往,夫人怀疑李迁仕谋反,就制止冯宝。几天后,李迁仕果然反叛,派主帅杜平虏带兵入进氵赣石。冯宝把消息告诉夫人,夫人说:“杜平虏入进氵赣石,和官军相对抗,势必不能回。李迁仕在州府,不能有所作为。应该遣使者欺骗他,说:‘自⾝不敢出城,想派妇人前去参战。’他一定不会防备担心。我带领一千多人,步行担着各种东西,声称是输财赎罪,能够到达栅栏下,贼兵就可以谋取了。”冯宝听从了。李迁仕果然大喜,窥视夫人带的人都担着东西,不加防备。夫人攻打他,大胜。于是统领军队在氵赣石和长城侯陈霸先会合。回来后对冯宝说:“陈都督很得众人拥护,一定能平定叛贼,您要给他丰厚的资助。”
冯宝死后,岭南大乱,夫人召集百越,数州安逸。陈朝永定二年(558),她儿子冯仆九岁,派他带领许多首领在丹阳朝见天子,授阳舂郡守。后来广州刺史欧阳纥叛乱。召请冯仆到南海,引诱他参与叛乱,冯仆派人回去告诉夫人,夫人说“:我坚守忠贞,到现在已经两代,不能因爱惜你而背弃家国。”于是带兵抵御敌人。欧阳纥的部下溃败。冯仆依靠夫人的功劳,封为信都侯,授予平越中郎将,调为石龙太守。诏令使者持符节册封夫人为⾼凉郡太夫人,赐予纟肃巾宪油络驷马安车一辆,供给鼓吹一部,还有旗帜符节,一如刺史的仪礼。至德年间,冯仆死去。
后来陈朝灭亡,岭南没有依托,数郡共同尊奉夫人,称为圣⺟。隋文帝派总管韦。。安抚岭外,陈朝余将徐王登在南康拒守,韦。。不敢入进。当初,夫人把扶南犀角手杖献给陈主,这时晋王杨广让陈主给夫人写信,告诉她家国已经灭亡,命令她归顺,并且用犀角手杖和朝廷兵符作为凭据。夫人见到手杖,确认陈朝已灭亡,集合首领数千人,整曰悲伤痛哭。派她的孙子冯魂,率领部众迎接韦…韦。。到广州,岭南全部定安。上奏章封冯魂为仪同三司,册封夫人为宋康郡夫人。
不久,番禺人王仲宣反叛,包围韦。。,带兵驻扎在衡岭。夫人派她的孙子冯暄率队部援救韦…当时冯暄与逆贼党徒陈佛智一向友好,所以迟迟逗留不前进,夫人大怒,派遣使者把冯暄逮捕押进州府监狱中。又派孙子冯盎讨伐陈佛智把他杀死,进兵到南海,与鹿愿的队部会合,一起打败王仲宣。夫人亲自⾝披铠甲,骑着战马,举着锦伞,领着彀骑,护卫诏令使裴矩巡回慰抚各州。苍梧首领陈坦、冈州的冯岑翁、梁化的邓马头、滕州的李光略、罗州的庞靖等都来参拜。仍让他们统领各自的部落,岭南全部定安下来。皇上授冯盎为⾼州刺史,并且赦免释放冯暄,授他罗州刺史,追封冯宝为广州总管,封地谯国。夫人幕府署长史之下的官吏,给予印章,听凭他们调用部落、六州的兵马,如果有重要急迫的事情,自行决定处理。下诏书褒扬赞美,赏赐物品五千段。皇后把首饰和宴会服装一套赏赐给她。夫人都放在金箱子里,还有梁、陈两朝的赐物,分别蔵在府库里面。每年大聚会时,都陈列在院子里,给子孙们看,说:“你们应该竭尽赤心朝向天子。我事奉三代君主,只用一颗好心。现在赏赐物品都在这里,这是忠孝的报答。”
当时番州总管赵讷贪婪暴虐,那些俚獠族大多逃亡反叛。夫人派长史张融送上密封的奏章,论述安抚的必要,并列举赵讷的罪状。皇帝派人免去赵讷,搜到赃物,最后绳之于法。下令委托夫人招纳安慰逃亡反叛的俚獠人,夫人亲自带着皇上的诏书,自称皇上使者,到达十多个州,宣读介绍皇上旨意,让各俚獠族人明白,所到之处都降服。文帝赏赐夫人临振县汤沐用的封邑一千五百户。追赠冯仆为崖州总管,平原郡公。仁寿初年去世,谥号为诚敬夫人。
刘昶的女儿,是河南长孙氏的媳妇。刘昶在周朝娶公主为妻,封为上柱国、彭国公,地位声望很显赫。与隋文帝有老交情,隋文帝受禅即位后,很得亲近礼遇。前后任左武卫大将军、庆州总管。
刘昶的儿子刘居士任千牛备⾝,不遵守法则,多次获罪。皇上因为刘昶的缘故,都原谅了他。刘居士越加放纵。常大声说道:“男儿们应当辫头反捆,在荷叶、枝条上像獠族人那样跳舞。”选择公卿弟子中膂力雄健的人,带回家中,用车轮卡住头颈后棒打,将死,能不屈服的,称为壮士,释放而与他结交。党徒三百人,那些矫健敏捷的称为饿鹘队,那些勇猛有力的称为蓬转队。臂鞲上的鹰鸟与绳索上的肥犬,相随而行的骑兵充溢道中,殴打伤害路上行人,多有犯侵抢夺。长安市面上,无论贵贱,谁碰到都得退避。至于公卿妃主,也不敢和他对抗。刘昶的女儿便是居士的姐姐,多次流泪教导他,刘居士不改恶习,直至破坏家业。刘昶年事已⾼,奉禄很少。女儿当时寡居,哀怜父亲刘昶这种处境,每次回家省亲,都勤劳纺织,以购买鱼⾁。有人告发刘居士带领党徒游长安城,登上以前的未央殿殿基,面向南而坐,前后排列队伍,有不恭顺的意图。常互相订立盟誓,说:“拼做一死吧!”又当时还有人说刘居士派使者召引突厥人,让他们往南犯侵,他在京城里接应。皇上对刘昶说“:今天这件事怎么处理?”刘昶还想依靠过去的恩情,不自我责备,径直上前说“:是黑是白在于天子。”皇上大怒,将刘昶逮捕入狱,搜捕刘居士以及党徒。执法部门又上奏说刘昶侍奉⺟亲不孝顺。他女儿知道刘昶一定不会赦免,就绝食数天。每次都亲自做饭食,两手捧着,到狱中送给父亲吃。见到狱卒,跪着送上,菗菗搭搭地哭泣,见者都很可怜她。刘居士被斩首,刘昶恩准死在家中。诏令百官亲去察看,当时他的女儿几次哭死而又苏醒过来,公卿们出言安慰。他的女儿说父亲无罪,因儿子导致灾祸。言词哀伤恳切,人们都不忍心听见。于是穿着⿇布服衣,仅吃蔬菜,过完一生。皇上听说后感叹道“:吾听说衰落家族的女子如兴望家族的男子,真正不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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