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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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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宁再度站在手术室前,心中五味杂陈。

  他抬头看着手术室门上头亮着的红灯,再回头看着一直陪在他⾝边的巩慈,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

  康-宁內疚的看着巩慈平静的脸。“对不起,今天本来很愉快的…”

  “我不怪你。”巩慈看了仍旧亮着的红灯眼,淡淡的笑着。“这也不是你事先预想得到的。”

  巩慈伸手握住他的,她只能靠着肢体的接触,让她忐忑不安的心能平稳一些。

  她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触摸着他冰冷的手,她明白他现在心中担忧的,是正在手术室中的麦绮蓉。而她再怎么样也想不到,麦绮蓉竟用这么绝烈的方式来表示她想回到他⾝边的坚定。

  她该怎么办?

  巩慈心中的思绪早已乱成一团。

  就在两人相对无语的时候,医生和护士相继走出手术室,当护士一见到康-宁,便递了-张纸条给他。“麦‮姐小‬现在没事了,这是我们早上发现她‮杀自‬时,在她手里拿到的。”

  康-宁伸手接过纸条,缓缓的打开了它。

  血红的字迹看起来让人心惊胆战,而凄厉的言语更令他不寒而栗。

  没有了你,我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什么?宣告吗?

  他怎么样也想不到,麦绮蓉竟然拿生死大事来威胁他!

  康-宁拿着纸条,大手微微颤抖。

  “康先生,我不知道你跟麦‮姐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看得出来,麦‮姐小‬对你用情似乎很深…”到这里,年近四十的医生眼带责备的看着康-宁和巩慈交握的双手,话中的含义似乎在说是巩慈介入麦绮蓉和-宁之间,才会让一个好好的人寻短见,在这种谴责的目光下,巩慈有些不安的菗回自己的手。

  “如果你不好好处理,我怕麦‮姐小‬这种‮杀自‬的行为会成为一种习惯,对她的精神和病情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医生尽自己的本分不避讳的说了许多话,殊不知这些话听在康-宁和巩慈的耳里,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康-宁看着巩慈不安的面容,突然抬头看着医生。“你凭什么对我做出这种要求?你对我们之间的事知道了多少?”他的口气听来十分愤怒、

  “我以是个医生,你们之间的事我的确是不清楚,我只是不忍看一个好好好的女孩为了感情寻短见。康先生,你忍心看麦‮姐小‬再一次拿刀割腕”

  “我——”康-宁还想辩驳,却被巩慈伸手挡住。

  “-宁,不要。”

  不能怪医生对他们做出如此的苛求,医者父⺟心,他只不过是为麦绮蓉打抱不平罢了。

  巩慈轻轻的对医生鞠了个躬。“谢谢你,我们会想办法的。”

  “小慈——”他不喜欢这种被误会的感觉,他根本没做错,为什么要对医生的指责感到心虚?

  “他只是关心麦‮姐小‬罢了!”她的一句话堵得康-宁哑口无言,他望着巩慈那双温和的眼眸,挫败的坐在椅子上。

  他明白医生也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劝他,可当医生把麦绮蓉‮杀自‬的事归咎到巩慈⾝上时,他就气得想跟医‮理生‬论一番。

  “你先去看麦‮姐小‬吧!”巩慈沉默了一会,才昧着自己的良心说了这一句话。“你说的对,你对她是有道义在。”

  “你…”她怎么这么平静?

  康-宁讶异的看着巩慈平静的脸,本想骂她对这件事冷静得近乎冷漠,可当他看见巩慈和自己紧揪在一起的手时,他才明白,巩慈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说出如此大度量的话。

  他抬眼望着巩慈泛红的眼眶,沉默了一下,才转头离开了她。

  当他伟岸的⾝躯转进医院的走廊时,巩慈才揪着衣摆,静静的掉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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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麦绮蓉睁开眼,见到康-宁坐在一旁时,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个淡得让人察觉不到的微笑。

  她赢了!

  巩慈永远不是她的对手!

  她伸出手,轻轻的按住-宁的。

  “我终于…终于等到了你了…”

  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即使有一肚子不満,也只能咬牙呑进自己的肚子里。“要我出现,也不需要做这么傻的事情啊!”

  “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只是你走了以后,我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爱、可以倚靠了…”

  麦绮蓉伸出自己割伤的手腕,嘴边泛起一抹凄楚的笑。“我只有在把刀拿起来的那一刹那,才觉得离你比较近…”

  “笨蛋!”康-宁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忍再看绷带上的红⾊血迹。“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的?为什么还要‮杀自‬?”

  “因为我不能没有你!”她的泪潸潸落下,苍白的脸上有着对他的深深眷恋。“我没办法独自一个人活下去,每当我一合上眼,过去的一切就会浮现在我面前,可当我想到你对我所说的话,我就觉得悲伤,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拥着别人,那个位子本来就是我的!”

  康-宁对她的话感到非常不⾼兴,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又把巩慈当成什么了?“照你这么说,那小慈怎么办?而我的感觉又怎么办?”

  “我不知道!”麦绮蓉用力的摇晃着头,她不愿听她所不想听的话,她突然一把推开他,红着眼眶哭喊道:“如果你对我不再有感觉,那你就别再回来了,你大可跟那个女人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还来做什么?你就让我死了算了!”

  我来做什么?

  他无力的看着哭闹不休的麦绮蓉,也在心里反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你好自私呀!”康-宁突然骂了一句,他瞪着美得像个仙子一般的麦绮蓉。“你为了自己,宁可牺牲我的感觉?”

  “我没有!”麦绮蓉摇诂头。“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希望我们能跟从前一样的相爱,-宁,我只是想爱你——”

  他倏地打断了她的话“那巩慈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了你,我就是死路一条!”

  这一句话再度在康-宁耳边响起,麦绮蓉一反常态,伸出自己包着绷带的手,确切的告诉他,这就是她对他的爱!

  没有了他,她就不愿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康-宁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他怔然的瞪着一脸坚决的麦绮蓉,发觉自己的心因她的话而变得胆寒了。

  死路一条啊!

  她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得他的感情,那他呢?要用什么来争取他未来的幸福?

  还有巩慈,她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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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宁已经一天没有回家了!

  自从巩慈接了一通电话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而她就一直这么坐在和他一起去家具行挑的沙发椅上,不知不觉的,曰子也过了三天了。

  巩慈将目光调向窗外,突然想起那天的电话內容——

  “喂?你是哪位?”

  “我是麦绮蓉,我警告你,-宁是我的!”

  “你怎么可以…”

  “如果你再缠着他,我就用我的命来抵,一辈子不让你好过!”

  “你…”

  “识相的人就该自动退出,-宁不可能放得下我的。”

  “对你而言,-宁算什么?”

  “他是我的人!”

  多果决的一句话呀!碑慈回想着那通电话里的每一句话,只觉得心寒不已。

  那天巩慈挂上了电话后,一个人像烟一般的飘到了麦绮蓉所住的医院中,她在那里瞧见了她最心爱的男人,也瞧见了她这一辈子所看过最令她觉得窝心的动作。

  “你要是回去的话,我马上就死给你看!”她知道病房中的女声是麦绮蓉的——这个声音,她怎么也忘不掉。

  “你——无理取闹!”一个男声突然大喝一声,而后她便瞧见康-宁忿忿然的走出门外。

  巩慈悄悄隐⾝在楼梯间,看着病房前的情形,而当她瞧见那一幕时,巩慈眼中的泪水,不知不觉的跟着落了下来。

  那天,她看见康-宁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出,一个人坐在走道中的椅子上,对着她所送的戒指喃喃自语,然后,他哭了。

  够了!她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这辈子,就让她拥着这个回忆过活吧!毕竟,她真的深深爱过了…

  回到家中后,她就像个游魂似的,在他和她所住的屋子里走着,一处一处的摸着,一处一处的怀念着,回想着他和她在这时做过了什么事,又说过了哪些话。

  但是,回忆最多的卧房,她却懦弱得连一步也不敢靠近。

  一切都该做个了断了吧?

  巩慈踉跄的站起⾝,缓缓的走到卧房前,猛地将紧合着的门扉打开,刹那间,所有的笑声、耳语,彷佛都在那一刻从房里流窜而出。

  “小慈,以后我们生一窝小孩好不好?”

  “我又不是一只猪!生那么多⼲嘛?”

  “子孙満堂呀!在‮国美‬,我一直很羡慕有些家庭一出门就是一大群人,那种感觉好酷!好像带着者一群保镖似的。”

  “只有你才觉得酷,我才不要呢,要生你自己去外面生!”

  “怎么可以?你是我小孩唯一的妈耶!要不然,我们生两个好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又不是说要一男一女,就一定会生一男一女。”

  “努力罗!”

  “你很讨厌耶!”

  “我要你发誓。爱我一辈子!”

  “好好好,我会爱你一辈子,这样你満意了吧?”

  巩慈笑着回忆那些甜藌的情景,再猛一眨眼,便又回到了她其实不想接受的痛苦现实,而眼前景物依旧,却即将要人事全非了…

  这该怨他吗?

  巩慈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拿着他惯用的枕头,将小脸轻轻的凑上去,细细的磨蹭着它。

  她知道这怨不得他的,他从没欺骗过自己,他只不过是逃不开道义上的重担罢了。毕竟,他还是一个重感情的好男人呀!

  巩慈瞧瞧指上的钻戒,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潸潸流下,湿濡了她苍白的脸孔。

  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呢?她爱他!爱得心都疼了呀!

  可是,不离开又能如何?与其自己心痛,她也不舍得让他夹在她和麦绮蓉之间而痛苦不堪啊!

  没关系,如果他无法做决定,那她就自动退出吧!

  “-宁——”

  巩慈孤孤单单的躺在床上,泪珠淌了満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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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宁已经在麦绮容的病房前来来回回的踱了好几回了,他之所以不敢离开,是因为那把亮晃晃的刀在她的枕头下,他怕自己一离开,她的手腕上又会多了一道刀痕。

  不是他舍不得她,而是他觉得良心不安呀!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也没拨电话给巩慈,她一定气坏了!

  她会不会觉得他不爱她了?

  康-宁”想到这,便掏出行动电话,在要拨号的那一刹那,他又犹豫了。

  他要跟她说什么?

  说对不起?说他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还是要她等到麦绮蓉终于想通了为止?

  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触着了指上的钻戒,那冰凉的‮感触‬,让他突然觉得眼睛酸涩。

  他是这么的爱着巩慈,可是他现在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话也没办法对她说…

  “小慈,对不起!”

  她还会容忍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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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正‮际国‬机场

  巩慈穿着一⾝简单的牛仔裤装,手拿着机票,听着远方传来的广播,她渐渐的加快脚步,‮入进‬了海关。

  王明就在巩慈进海关的同时,仓皇的跳下计程车。

  “不用找了!”他将一张千元大钞丢在司机的手上

  他火速的跑进机场中,等到他在偌大的机场中找到巩慈所搭的航空公司的柜台时,她所乘的‮机飞‬也已经起飞了。

  一切都太迟了。

  “天啊!”他狼狈的坐在椅子上,无奈的瞪着熙来攘往的人群。

  想不到他赶成这样,还是来不及见巩慈的面。

  他从西装中掏出早上刚收到的信,重新又看了一遍,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他的脑袋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名,他倏地从位子上跳起。

  “康-宁!”

  对!他不可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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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宁手里拿着王明拿来的信,还没将它打开,听到王明说“小慈离开了”这几个字时,像力气被瞬间菗⼲了似的,他浑⾝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抖着手,缓缓的打开了信。

  阿明哥:

  我离开了。

  我知道不辞而别很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所以我选择离开。

  我想,到国外去应该不错吧!你也知道,我很早以前就想出去看看的。

  对了!信封里的戒指,就请你帮我还给-宁吧!

  请你跟他说,我会过得很快乐,我也相信他会过得很快乐。

  再会了。

  小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展览结束就要结婚的吗?”

  康-宁只是不停的‮头摇‬,伸手指着病房里看着他们的麦绮蓉,口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杀自‬。”

  王明懂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跟着康-宁一**的坐在椅子上,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如果不是麦绮蓉像颗不定时的炸弹般,随时都会拿刀喊着要‮杀自‬,他也不必那么痛苦啊!

  现在巩慈离开了,他哪管得着麦绮蓉的死活?

  他要把巩慈给找回来!

  康-宁瞪着指上的戒指,突然从椅子上跳起,冲入病房中

  麦绮蓉从没见过如此盛怒的康-宁,她吓得往后缩了缩。“-宁,你…”

  “这下子你称心如意了吧?小慈她走了!她离开我了!”康-宁冷笑着,将手上的戒指和信用力的往她的脸上砸。“不过,我告诉你,我还是爱她,我会一辈子爱着她,这一生,只有她才配当我的妻子!”

  他头一转,便想离开。

  “我不准你走!”

  麦绮蓉大喊一声,再度使出旧招数。“如果你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话一说完,连刀子都还来不及掏出,她就被盛怒中的康-宁猛地拉起,他伸手进她的枕头下,一把掏出她用来威胁他的刀子,抵在她的面前。

  要死是吗?他就陪她一道吧!

  森冷的刀刀配着他脸上冷然的笑容,让麦绮蓉心惊不已。

  “你要做什么?”

  “你还会怕吗?”康-宁将刀刃对着自己,看着她脸上的惊慌,冷绝的笑了起来。“我想要做什么?还不就是陪你一块儿死?反正小慈都离开我了,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快,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同时,他将刀刃朝向自己,用力的往自己的腕上划了一刀。

  那一刀深可见骨!

  鲜血霎时从他的手腕上流出,站在门外的王明马上反应过来,冲到护埋站要医生过来。

  康-宁不管⾝边闹烘烘的嘈杂声音,他只是瞪着怕得浑⾝发抖的麦绮蓉,将沾満了他的血迹的刀子递了过去“来呀!你不是要‮杀自‬?我们一起死呀!来呀!”

  “下要!你不要过来!”她怕都怕死了,哪有可能又在自己腕上划一刀?她用力的摇着头,碰都不敢碰那把刀。“不要!”

  “来呀!你不是不让我走?怎么不拿去?”

  “我不要!”麦绮蓉在沾血的刀子将要贴近她的脸上前突然尖叫出声,她用力的一把推开他的手,朝着医护人员大叫。“把他拖出去!他疯了!不要让他靠近我!”

  “你不是要‮杀自‬?来呀!”康-宁依旧想把刀子递给她。“快呀!”

  “鬼才要‮杀自‬!”麦绮蓉像被火烧着了一般,倏地从床上跳下。“我不要你了!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所有的闹剧因康-宁的昏厥而落幕,当他听到麦绮蓉说“我不要你了”的时候,他才像松了口气似的倒下。

  在他游离的思绪中,他彷佛又见到了巩慈那温柔甜美的笑容…

  小慈,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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