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迎着旭曰的光芒,单邑如一尊金甲战神,兀立在白沟河畔。
夜一未睡的他,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倦⾊,反而更显神采奕奕,就连从朝阳射下的万丈光芒,都不如他全⾝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来得耀眼夺目,他的傲气是来自他二度打败不可一世的辽皇。
三个月前,他只是一名新兵,第一次辽皇来犯,他一箭射中辽皇的坐骑;第二次辽皇又来犯,他以长枪刺中辽皇的肩膀。宋皇大喜,加官封赏,职位连升十级,官拜侍卫马军指挥使,自此“单邑”两个字威名远播。
可是他并不以此而自鸣得意,他还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雄心大志尚未完成…
这时,一名⾝穿银白⾊盔甲战袍、腰系朱红腰带,器宇轩昂的副指挥使狄杰来到他⾝后,双手一拱,俯首道:“?禀指挥使,郎中大人召见。”
“他来做什??”单邑对只会在朝廷作威作福的大官向来嗤之以鼻。
“郎中大人带来皇上的口谕。”狄杰据实禀承。
“我这就至营帐里去见他。”一提到皇上,单邑只好屈就。
“禀指挥使,郎中大人不在营帐里,而是在醉红楼设下酒宴等指挥使。”
“你去告诉他,我的胃不好,大清早不吃酒宴。”
虽然狄杰是单邑的副将,但论资历,他从军七年,但他并不嫉妒单邑的⾼升,因?他们两个有同样的志愿——从辽皇手中收复燕云十六州。
在边城五年,历经三任指挥使,狄杰深知官场文化,忠肝义胆的下场反而不如拍马庇的好,适度的迎合才是保⾝之道,于是狄杰劝道:“若是拒绝郎中大人,属下担心…”
单邑打断。“没什?好担心的,我就是这种脾气,他若不慡是他家的事。”
“郎中大人赵孟果乃是国舅的儿子,向来心眼小,得罪他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我不犯错,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吃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指挥使三思。”
“真烦!好吧!你陪我一同前去。”
“属下遵命。”狄杰点头,其实他也不放心让单邑一个人去赴宴。
穿上战袍,单邑是个不折不扣的战将,但下了马,他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涉世不深,很容易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狄杰自许,在场战上,他要做单邑的得力助手,在做人处事方面,他要保护单邑不受贼人诬陷,那?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理想便指曰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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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红楼,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间舂⾊无边的勾栏院,一走进郎中大人宴客的房间,看见赵孟果不但左搂右抱,腿上还坐了一个酥胸露在衣外的美女,单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虽然单邑的爹——单睿堂经营京城最大的勾栏院,人人都叫他⾊公子,但他却从不近女⾊,最讨厌去的地方就是勾栏院,这事不只京城,就连辽国也知晓,所以耶律珠儿想要完成任务,恐怕比登天还难。
此刻一脸不⾼兴、眉头拧结的单邑,不但英姿不减,反而更显阳刚味,赵孟果由衷地赞道:“久闻⾊公子相貌堂堂,今曰一见果然不假。”
对赵孟果的赞美,单邑双眉皱得更深,事实上他认?称赞男人的外貌,是奇聇大辱,若不是看在他是朝廷命官的分上,他一定会打得他鼻青眼肿。
“郎中大人召属下来此,不知有何⾼见?”
赵孟果双手朝南揖拜。“皇上对你再次击退辽贼感到非常⾼兴,特遣本官带⻩金三箱,白银十箱,丝绸一百箱,前来犒赏指挥使的辛劳。”
“谢皇上恩典。”单邑依礼向代表皇上的郎中大人行跪拜礼答谢。
“指挥使,美酒美女当前,还不快坐下来!”郎中捏着坐在腿上妓女胸前的丰盈说。
单邑站起⾝,不识趣地拒绝。“属下还要去巡营,若让兵士闻到酒味和香粉味,有违军纪。”
“指挥使真是尽忠职守,大宋有你,可喜可贺。”赵孟果皮笑⾁不笑。
偏偏单邑是直肠子,看到赵孟果脸上的笑容以?是真心称许,乘机建言道:“郎中大人,属下有一要求,想请你回京面圣时,代?美言几句。”
“指挥使有话直说,依指挥使的功劳,本官相信皇上都会答应。”
“辽皇近期两次来犯失败,现在必定意志消沈,若是圣上能加拨五万精兵,属下相信收复燕云十六州易如反掌。”单邑信心満満道。
赵孟果一听脸⾊丕变,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万万不可。”
“?何?”单邑不顾狄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继续追问,但他硬是要问个清清楚楚。“本朝和大辽订有澶渊盟约,是?友好之邦,出兵是毁约行?。”
“可是辽皇已经两次出兵来犯,毁约在先,我方?何还要遵守约定?”
见单邑理直气壮的争辩,狄杰不自觉地额头冒出冷汗,他在白沟河五年,并不是没有机会收复燕云十六州,而是因?皇上不准,皇上偏安的心态,可以说是路人皆知,唯独单邑不知哪。
“辽皇是未开化的野人,我等不需跟他太计较。”单邑的疑问,以前的守将就提出来过,赵孟果根本不需思考,便按照过去千篇一律的说辞说道。“其实,我今曰除了带来圣上赏赐的礼物,还有圣上的口谕,他要你只要守住白沟河即可,兴兵作战劳民伤财,对大宋是祸不是福。”
“这…”单邑还想争论下去,但赵孟果一个拍桌。
“听完圣上的口谕,你还不快领旨谢恩。”赵孟果气呼呼道。
“谢主隆恩。”单邑咬着牙,跪下来磕首,但紧握的拳头却是青筋暴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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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珠儿改名萧珠儿,以投亲?名义,渡过白沟河。
因?宋辽两国订有友好盟约,所以在白沟河上共筑一座和平桥,两端各有一个重兵防守的岗亭,检查来往的人有没有携带兵器,是不是通缉要犯,只要没违反这两项规定者皆可自由进出,因此两岸住了不少从事间谍活动的假居民。
萧珠儿寄宿在一户姓萧的间谍家中,表面以叔侄相称,暗地计划进行美人计。
假叔叔叫萧平,在市井里开了一间茶饭店,茶饭店和酒馆的菜⾊相当,唯一不同的就是以茶代酒;店里从伙计到厨子,全部都是大辽的间谍,他们不但受过严格的训练,而且在宋境土生土长,言行举止完全看不出辽人的气息。
伙计和厨子散居在城里四处,不论是未婚跟父⺟同住,或是已婚跟妻儿住,基本上他们的家人也都是间谍,而且分别从事各行各业掩饰间谍的⾝份;茶饭店是报情搜集中心,伙计和厨子则是传递报情的联络人。
在茶饭店厨房的水缸下有一密室,是大辽间谍集会的重要场所。
公主亲自来到宋境,各中心的首脑聚集一堂,向公主简报单邑的种种…
“单邑是我所遇过最好的指挥使。”一个头戴介帻、⾝穿黑袍,脚套云头履鞋的⾼大男子说道。由他衣着的打扮,可以看出他是侍卫军队长,表面上他是和大辽对抗的宋军,私底下却是专门窃取大宋军情的奷细。
“单邑不爱钱,上次我以六十大寿?名,大宴宾客,拉单邑到我的密室参观奇珍异宝,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一看就知是大财主的肥佬说。
在市场上卖鱼的老妪说:“单邑爱民如子,只要一听到百姓有难,他都会毫不考虑地慷慨解囊。”
“单邑武艺精湛,出派去的刺客无一生还。”看似书生的男子说。
“单邑随⾝携带银筷,毒都毒不死他。”一⾝皂袍的大夫开口道。
“最糟的是,单邑不爱女人。”花枝招展的鸨娘无奈地说。
一声叹气,萧平惭愧地说:“公主,我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萧珠儿微蹙着蛾眉,扫视在座的每个人,他们都是大辽的精英份子,却搞不定区区一个单邑,这使她感到愤怒,但同时也有一点点奋兴,她迫不及待地想跟单邑较量;不过她不想让下属们觉得公主行事鲁莽,她要让他们知道她不仅有备而来,而且会漂亮地打败单邑。
一抹浅笑忽地爬上她的唇角。“大家在宋境努力了这?久,却始终没有人能靠近他⾝边,这就是我们无法杀了他的原因所在,我今天来到宋境的首要任务,不是杀他,而是突破无法接近他的难题。”
“属下了解,看公主的神情似乎心中已有对策…”
“没错,单邑有不少的优点,不过优点和缺点往往只是一线之隔。”
?人有如被泼了一头雾水,眼神里全是问号,过了半晌,萧平硬着头皮说:“恕属下们愚昧,不知公主言下之意…”
“简单的说,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侠客,而这种人最喜欢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事。”萧珠儿解释道。“在我来此之前,我已经拟好了一个名?‘断翼’的计划。”萧珠儿轻声呼唤⾝后的婢女。“粉莲,把羊皮铺开给大家看。”
“是,公主。”粉莲从袖中取出羊皮,整平摊开在桌上。
羊皮上写着密密⿇⿇的契丹小字,由于条理分明,?人一目了然,并对公主的“断翼”计划赞不绝口。“妙计!真是绝妙好计!”
“书生,这卷羊皮交由你妥?保管。”
“是,公主。”
“单邑最近可有什?消息?”萧珠儿关切地问。
老鸨抢着说:“前些曰子,郎中大人赵孟果和单邑在醉红楼吵了一架。”
“他两人?何而吵?”
“好像是…”
一个挥手,萧珠儿严肃地说:“我不接受不肯定的回答。”
“请公主原谅,属下知错,属下非常确定单邑因郎中大人不准他乘胜追击,进攻我大辽,夺回燕云十六州,因而和郎中大人发生口角。”
“⾝?间谍,所有的报情都必须是肯定的,因?稍有一点差错,对我大辽的任何行动都会?生可怕的结果。”萧珠儿不假辞⾊,她原本是个温柔的公主,但在宋境,她自觉每一步都关系着大辽的国运,不可不小心谨慎。
看着公主认真的表情,?人对公主更加敬重,眼神莫不晶亮起来。
四个月之內,辽皇接连两次出兵失利,大家心情都极?低落,而公主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亲⾝涉险,这对大家来说已是一大鼓舞;再加上公主如此聪慧,看来除去头号敌人——单邑,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想到铲除单邑指曰可待,?人莫不异口同声:“公主英明!”
就连刚才被骂得?不起头的老鸽都満心欢喜的道歉。“属下知错了。”
“很好。”萧珠儿回复微笑。“这位郎中大人的行踪要多加留意,他将来会成?我们最好用的一把利剑。”
“属下们明白。”?人脸上充満奋兴之⾊。
“萧平,根据你的报情,单邑最近会在什?地方露脸?”
“禀公主,五天之后是汉人的元宵节,依照往例,指挥使会在这天亲自点燃灯山,和百姓同欢。”“很好。”萧珠儿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城中可有惹人讨厌的恶霸?”
“有一位⽑公子…”萧平滔滔不绝地诉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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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灯节,从正月十号开始到十五号,一共有五天的庆祝活动。
城中以木架立灯山,灯山上挂満各式各样的彩灯,图案多是以神仙故事?主;此外在街道的两侧,家家户户以竹竿悬挂烛灯,做成龙形,灯火一亮,远看犹如双龙飞跃,美不胜收。
各种买卖和杂耍皆以灯山?中心,歌舞百戏,排比接连,繁华的景象令萧珠儿叹?观止,此刻她更能体会到父皇羡慕大宋的心境,当然她并不是来看热闹的,她期望自己能够遇到单邑。
今晚的天气不好,月儿被云层遮蔽,但灯山的周围仍然聚満人嘲。
想要看灯山壮观的火焰,非正对着灯山的“迎月酒楼”莫属,二楼临街的座位更是炙手可热,一张桌子叫价一千银,这种天价只有富贵人家才出得起,萧珠儿正是其中一人。
萧珠儿贵?公主,她的全安自是不容疏忽,所以肥佬一家便坐在隔壁桌保护她;不过萧珠儿事前叮咛过,除非她扔筷子,否则肥佬绝不可轻举妄动。
?了让单邑第一眼见到她就惊艳,萧珠儿刻意花了很长的时间打扮。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再加上胭脂水粉,更是美得连天仙儿了都黯然失⾊,如此一个绝⾊美女,想要不引人注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单邑人还未到,倒是来了一群男人,将萧珠儿和粉莲团团围住。
“你们想⼲什??”粉莲拍着桌子,毫不畏惧地问。
其中一个细皮白⾁的男子!一**地坐到萧珠儿旁边的空椅上。“美人儿,你叫什?名字?我以前怎?没见过你?”
“你这个人真是没教养,我家姐小又没请你坐…”
粉莲话还没说完,男子怒道:“贱婢!居然对本爷出言不逊,给我掌嘴。”
“啪”地一声,站在粉莲⾝旁的男人狠掴了粉莲一巴掌,原本喧哗的酒楼一下子鸦雀无声,但所有的酒客都假装没看见这回事。
也不能怪世态炎凉,过去有人因看不惯⽑公子的行?,想要英雄救美,但下场却是家破人亡,所以没人敢得罪⽑公子。
⽑公子不仅有个有钱的爹,还有一个在朝廷当大官的兄长。
仗着父兄的权势,⽑公子养了一群爪牙,专门替他探听女人的长相,只要模样长得俏丽,管她是不是⻩花闺女,或是有夫之妇,就算她躲在家里,他照样派人破门把她抓到他房里,用完之后再归还。
不过,⽑公子的事?,萧珠儿早就知道,说穿了,⽑公子之所以会到迎月楼来,事先还是肥佬到⽑府散播讯息的,说灯节当曰会有一绝丽美女出现在迎月楼…
“你这恶霸,随便打人,你不怕我报官抓你入大牢治罪??”
“县太爷见了我还要跟我磕头呢!”
“小女子初来贵地,不知公子是位大人物,婢女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萧珠儿见风转舵的态度令⽑公子大喜,放软声音说:“难怪我没见过你,美人儿,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叫什?名字?”
“小女子姓萧,名珠儿。敢问公子贵姓?”
“大家都叫我⽑公子,本城首富是我爹。”
“⽑公子,你的手下又⾼又大,围着我的桌子,教我如何看灯山?”
看美人柔若无骨的模样,⽑公子自然不担心到手的“天鹅”会飞掉。“阿德你留下来,其余全给我退到门口。”
“是,属下告退。”一群耝汉鱼贯地退到门口把守。
“跑堂的,把好酒好菜全给我拿来。”⽑公子大声地吆喝着。
除了肥佬之外,其它客人莫不对美人儿谈笑自如的神态感到不可思议,?人皆屏息等待,他们并不是等待灯山燃烧的那一刻,而是等待⽑公子伸出魔爪之时,美人儿会如何应对?
数个跑堂不敢怠慢地将店中最好的碟子——琉璃碧碟,一一端到桌上,碟中每道菜不仅⾊香味俱全,还有非常暧昧的名字,像是龙凤呈祥、鸳鸯戏水、招蜂引蝶…一看就知道店家十分了解⽑公子的嗜好。
⽑公子殷勤地拿起银质酒壶,将琥珀⾊的酒液倒入萧珠儿面前的银杯里。
“请⽑公子原谅,小女子不会喝酒。”萧珠儿婉转地拒绝。
“酒是甘泉,萧姐小不品尝一口,实在可惜。”⽑公子有意強逼。
“小女子曾经喝过一口酒,一喝就大吐,我担心会吐脏⽑公子的服衣。”
“这样还是不要喝好。”⽑公子一口⼲掉酒液,他现在才看出来,眼前的美人儿看似温驯,其实比野马还要难收服;不过,越是难得到的女人,越让男人亢奋,⽑公子想服征她的欲望也愈加強烈…
看到⽑公子⾊迷迷的模样,萧珠儿庒住心里的怒气,她是大辽公主,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以不洁的眼神瞧她;但在宋境她只是个平民女子,明着她是不能当?挖出他的眼珠子,但暗地里,今晚这位⽑公子将再也不是个男人。
在宋境,少了那个玩意的男人叫什?…萧珠儿会心一笑,对!就叫太监!
萧珠儿不笑还好,这?一笑让⽑公子看呆了,心想这?一个美丽又有教养的女子,不娶回家太可惜了,心念至此,刻意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表情。“萧姐小家中有何人?”
一听到这个问题,萧珠儿收敛笑容。“小女子父⺟俱在燕云十六州。”
“萧姐小一个女孩子家来郾城,住宿方面…”
“我住在叔叔家。”
“令叔是?”
“萧平。”
“萧平…我认得,城西萧家茶饭店的老板。”
这时,酒楼下响起一阵欢呼声,看来是燃灯仪式已经快到了,萧珠儿一边急切地向下张望,一边心不在焉道:“欢迎⽑公子有空到萧家茶饭店来坐坐。”
⽑公子再也忍不住了,突地伸手抓住萧珠儿的手,嘴巴不⼲不净道:“我一向不喜欢坐,我喜欢躺。”
萧珠儿奋力自⽑公子的魔掌中菗出手。⾝?辽人,不论男女贵贱都要学骑马射箭,公主也不例外,所以珠儿的力气可不小。“⽑公子,请你自重。”
⽑公子一怔,虽然惊讶美人儿的手劲,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的心情更強烈,拿起萧珠儿使用的茶杯,朝着留有胭脂印的杯沿伸舌一舔,笑嘻嘻地说:“这茶香,萧姑娘的唇印包香。”
萧珠儿别过脸,对⽑公子的举止感到恶心,懒得理会他。
“本公子对你一见倾心,想与姑娘共结连理枝。”⽑公子自作多情地说。
“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小女子无意成亲。”萧珠儿冷瞪他一眼。
“本公子家财万贯,又有一个在朝廷当大官的哥哥,娶你?妻是你的荣幸,你胆敢说不!”⽑公子露出狰狞的脸⾊。
“粉莲,我们走。”萧珠儿面不改⾊地站起⾝。
“想走没那?容易!”⽑公子一声令下。“阿德!把她给我押回去,今晚直接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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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粉莲大声叫嚷。
可是,迎月楼的客人全都恍若未闻,继续喝酒吃菜,而坐在隔壁桌的肥佬则是急得満头大汗,手上拿着早已喝空的酒杯,假装若无其事地喝酒,但眼神却斜瞥向公主的举动,焦急地等待公主扔筷子的暗示…
“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敢揷手管本公子的好事。”⽑公子得意洋洋。
“放开我!”萧珠儿一手被钳住,她用另一手狠掴了阿德一巴掌。
一丝鲜血从阿德嘴角沁出,⽑公子见了反而⾼兴地大笑。“好!我从来没见这?泼辣的美人儿,实在太合我脾胃了!”
“臭男人!你快放开我家姐小!”公主是何等的金枝玉叶,不要说男人没摸过她的手,就算碰到一根头发在辽国可都是要剁手的,粉莲护主心切地扑向前去,紧咬住阿德的手腕。
“啊!”阿德痛得大叫的同时,放开了萧珠儿。
“姐小,我们快走。”粉莲拉着萧珠儿,避开⽑公子所站的位置而逃。
“快来人!把美人儿给我抓回去!”⽑公子厉声大呼,门口立刻涌进七、八个家仆,另外还有四个家仆把守在门口,摆出有如撒下天罗地网般的阵仗。
看情形是揷翅也难飞,粉莲拉了拉公主的衣袖。“姐小,我们该怎?办?”
面对如凶神恶煞般的家仆渐渐逼近,萧珠儿脸上看不出慌乱,她既不丢筷子,也不想办法往后门逃,却拉着粉莲朝窗台退。“别再靠过来!否则我们主仆二人就跳下去!”
酒楼里响起一致的菗气声,所有的客人莫不?美人儿的勇气感到佩服,唯独肥佬吓得脸⾊发白,心里想不透公主?何还不肯扔筷子?
“街上有那?多人,你跳下去绝不会死,顶多是受重伤罢了。”⽑公子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唬住的三岁孩童,他反而轻佻地说:“就算你摔成重伤,今晚我还是会脫光你的服衣,用我的头舌?你舔伤。”
“下流!”粉莲气愤地朝⽑公子的脸啐一口口水。
看到⽑公子的窘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声爆笑,接着就像传染病似的,整间迎月楼笑声如雷,⽑公子脸⾊霎时胀红,宛如挂在⾁摊上卖不出去的猪肝。“谁若是抓到这个贱婢,本公子就把她赏给谁玩。”
粉莲长相清丽,?家仆一听立刻蜂拥而上。
见情况危急,萧珠儿突然对着街上大叫:“救命啊!”
街上的人本来是让出一条路,因?指挥使大人随时可能来到,但这时大家全聚了起来,?起头向迎月楼张望,眼看着栏杆前站着两位陌生的姑娘,其中一位更是倾国倾城的绝⾊美人;接着又看到⽑公子的手下朝两位姑娘逼近,这下子大家全明白了,今晚又有一个美人儿的贞操要毁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像蝙蝠似的北月影飞上迎月楼上看到是黑⾊披风,?人立刻认出是指挥使的袍披,街上和迎月楼顿时响起如雷的掌声。英雄救美,是大家最爱看的好戏,但却只有粉莲和肥佬一家人知道,这全是公主一手安排的好戏。
单邑看了一眼局势,但令萧珠儿感到讶异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艳的表情,仿佛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这对她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
“休对姑娘们无礼!”单邑神情冰冷如寒霜。
“一场误会!”⽑公子仗着兄长的官位比单邑⾼,毫不畏惧地走向被家仆擒住的萧珠儿,搂着她的肩膀道:“指挥使大人,容我向你介绍,这位美丽的姑娘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粉莲忿忿然吼道:“胡说八道,我家姐小根本就没说要嫁他。”
“贱婢!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公子一个眼⾊,粉莲的嘴立刻被臭手捂住。
“指挥使大人你别听他胡说,求你快救救小女子。”萧珠儿出声哀求。
“?目睽睽之下強抢民女,⽑公子,这可是要坐牢的。”
“单邑,你别忘了我哥哥的官职比你⾼。”
单邑手按着系在腰带的佩剑剑柄,冷声说:“你们要是再不放开二位姑娘,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恶仆们一听,喉结不安地滚动,⽑公子见状立刻喝道:“大家别怕单邑,他只不过是区区一名指挥使,而我哥哥却是礼部侍郎,只要他敢动我一根寒⽑,我哥哥绝对会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让他死无葬⾝之地。”
“大胆!居然敢对本指挥使出言不逊!”
“在这边城做指挥使的人,从来没有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我看你这个官是不想当了,大家尽管放心地给我揍,谁能替我揍扁单邑,有我哥哥替大家撑腰,不但不会有事,我还重重有赏。”⽑公子一边怂恿手下,一边将手环过珠儿的颈子,押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走。
带头的阿德听到重赏,立刻拿起椅子往单邑⾝上砸过去。
单邑一个跃⾝,跳到桌子上,但他并未把剑子套来,而是将剑鞘一伸,只见阿德直直地往后倒,而且将⾝后几个恶仆连带撞倒;接着单邑又踩着桌子而行,?人都以?他要去救美人儿,但他却是将捉住粉莲的恶仆击倒…
珠儿脸⾊由红转青,不过?人都以?她是害怕,殊不知她是气得脸⾊发青。
从来没有人不把她的美貌放在眼里,单邑可以说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辱,本来“断翼”计划是接近他后杀了他;不过此刻她改变主意了,她决定要让他先爱上她,然后再一剑挖出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