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回来了!”范醒文在玄关处大声宣布。
“你肯定跷班,提早开溜。”安琪在厨房里看特技表演。
“我中午忙到忘了吃饭。”范醒文表现得像是在对新婚妻子说话。
安琪探出头,提防他闯入厨房。“需不需要以后替你准备便当?”
“很需要。”范醒文对她没出来迎接,心中难掩失落。
“天下没有白吃的便当。”安琪暗示加薪。
“想加薪,得先尝过你的手艺才行。”范醒文穿著拖鞋走向厨房。
她赶紧上前阻止他越过雷池。“君子远庖厨,去客厅看电视。”
“好香!你准备了些什么?”他闻到一阵熟悉浓烈的⿇油鸡味。
“不告诉你,是秘密。”安琪的笑容显得相当虚弱,像极了偷尝噤果的夏娃。
这时候,除了她,任何人来到厨房,都会因为看不到陆婷的形体,而只看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在空中飞舞的异象。
她们的计划是这样的,由陆婷负责做菜,她躺在地砖上,用筷子挟住一小片镜子,密切注意客厅的动静,这叫把风。
一盘盘香味四溢的家常小菜端上桌,范醒文却面无表情。
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氛,使得室温变得异常寒冷,教人不寒而栗。
范醒文尝过每一道菜,脸⾊变得更加难看。“这些菜又是姑妈告诉你的?”
“恭喜你答对了!”安琪保持著不动声⾊的甜笑,心中却是无比的紧张。
“不可能!”范醒文双手握住桌巾,用力一掀,乒乒乓乓。
“你为什么发脾气?”安琪被地上杯盘藉狼的景象吓坏。
范醒文火冒三丈。“每一盘菜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安琪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一模一样?”
“这些菜是谁做的?”范醒文质问。
“我。”安琪坚定地回答,直视著他眼中投来的怒光。尽管她努力保持镇静,但却无法避免脸上逐渐扩散开来的晕红。
此刻她的心情很难形容,明明有某种火焰熄灭了,却又燃起另一种火苗。
她拾起眼睫,本能地寻求天主的慰藉,却意外看到陆婷又悲伤又憎恨的眼神
他没忘了她,依然深爱著她,可是她却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记忆,她怎么也⾼兴不起来,甚至怀疑安琪乱出馊主意的目的何在…
“你认识她!对不对?”范醒文抓住她的肩膀摇晃。
安琪被摇得头昏脑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
“不许说出她的名字!”范醒文急忙阻止,眼里布満伤痕累累的红丝。
“她是你深爱过的女人吗?”安琪想要弥补,反而越补越大洞。
“为什么?为什么?”范醒文像头受困的狮子,拉扯自己的鬃⽑。
安琪握住他抓头发的双手,阻止他自残。“你怎么了?”
“你别碰我!宾回房间去!:范醒文怒声咆哮。
此情此景,已经超越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她只好选择逃避。
回到房间之后,她清楚地听到更大的咆哮声,她却只能自欺欺人地捣住耳朵。
她是个骗子,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她不仅伤害陆婷,还伤害了无辜的范醒文;事实上,她羞于承认,这答案跟她心里想要的答案相距不远,她希望他越早忘了过去越好,她的所作所为不配得到天王的宽恕…
“你怎么可以扔下他不管?”陆婷愁眉不展地飞进来。
安琪愧疚地低下头。“他是我老板,他的命令我不能不听。”
“万一他像以前一样又疯了…”陆婷烦恼到无力追究她的过错。
“又疯?!”安琪总是微笑的菱角嘴仿佛被毒蝎的尾针刺中,痛苦地颤抖。
“我死后,他被送进疗养院,治疗了三个月。”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这傻瓜,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一直爱著你吗?”
“我错了,都怪我贪爱,反而害苦了他。”陆婷抢在她前头勇于认错。
听到大门发出被甩的巨响,安琪愧羞地转移话题。“他出去了。”
“糟了!他会不会跑去做儍事?”陆婷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跟去看不就知道了。”安琪现在最需要的是清静独处。
“那你要做什么?”陆婷不満她冷漠以对。
“先打扫餐厅,然后为他祷告。”安琪仿佛事下关己似的。
终于,屋內又回复了安静,但这份安静却像破镜难重圆般难以修补。
为了让自己不再苦恼,她一边默念玫瑰经,一边有效率地收拾残局。
清理完毕,她回到房里,跪在床前,对著窗外皎洁的月儿祷告。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她的心得不到安抚;他的⾝影盘踞著她的脑海,不管是愤怒的、嘲讽的,还是冷酷的表情,挥都挥不去。
她这才发现,印象中根本没见过他的笑容,不知道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但是从他嘴角的细纹看得出来,他以前应该是常笑的。
他爱陆婷,不管她是生还是死,他的爱都不会改变,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走得进他心中…她突然好羡慕陆婷,一个女人最大的冀望,也不过如此,陆婷应该満足才对。
一声喟叹打断她心不在焉的祷告。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没事。”陆婷坐在床上,没有脚掌的腿双让人看了⽑骨悚然。
“没事是好事,你为什么泪流不止?”安琪百思下解。
陆婷掩面啜泣。“他现在跟女人躺在床上,我当然难过。”
“你要明白,他并不是为了快乐上床,而是因为痛苦无处发怈。”
“安琪,你真是个好女孩,我希望将来娶你的会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真大牌,我叫你叫了七、八次,你才出来。”
“我正祷告到一半…”这已经是冷战的第三天。
“你要搞清楚,是谁给你饭吃、给你屋住!”范醒文气急败坏地吼道。
安琪的菱角嘴以不变应万变地微笑。“请问老板大人有何吩咐?”
“你看这是什么?”范醒文的手指划过立灯,摊在她眼前。
她努力睁大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是什么东西。“灰尘。”
“你工作不努力,扣薪一千。”范醒文恶毒地说。
“有没有搞错!一粒灰尘值一千块?!”这粒灰尘肯定是⻩金做的。
“这么一来,以后你就不敢偷懒。”范醒文心安理得地拿鸡⽑当令箭。
“昅血鬼都比你善良。”安琪以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抱怨。
“顶撞老板,扣薪一千。”范醒文耳力胜过顺风耳。
安琪转⾝走向厨房,拿了条抹布,把立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擦一遍。
等他检查之后,确定他没办法再挑剔,她才转⾝回到厨房,把抹布洗乾净,然后回到房里,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眼皮才刚合上,脚还没暖和,房外又响起催魂的叫喊。“朱安琪——你给我滚出来!”
“来了——”安琪回敬他要死不活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在范醒文的拇指和食指间夹了只蟑螂。
“妈呀!”看到那只蟑螂挣扎地动扭⾝体,安琪吓得花容失⾊。
“它是你妈?”范醒文落井下石,刁难她成了他不可缺少的乐趣。
对死者大不敬,使安琪眼中蒙上悲伤的阴影。“你说这话很伤人!”
“我收回,不过你的工作表现令人失望。”范醒文语带歉意。
“它是不请自来…算我没说,你尽管扣薪水吧!”
“原谅你一次。”范醒文拿拖鞋打死蟑螂。
“谢谢。”安琪知道他想做的是拿拖鞋打她。
正当她转⾝要回房,背后响起冶声。“我还没准你回房!”
这三天以来,她每晚都备受磨折。他仗著墙壁的隔音设备好,不是在三更半夜听摇宾乐,就是在清晨五点放国歌;还有,他人在公司,屋里却每隔半个小时就电话铃响,弄得她濒临崩溃的边缘。
现在,她的模样就像陆大国宝——熊猫。
“你要我稍息,还是立正听训?”安琪做好逆来顺受的心理准备。
“女孩子家弯腰驼背,会嫁不出去。”好个猫哭耗子假慈悲。
“谢谢老板大人的关心。”安琪挺直被磨折得快散掉的背脊。
范醒文命令地说:“明天晚上,七点到十二点不准留在屋里。”
“是。”明天是二月十四号,西洋情人节,一个无关痛庠的曰子。
“买些鲜花装饰客厅和我房间。”范醒文露出惹人讨厌的琊笑。
“还有什么吩咐?”安琪为那个羊入虎口的女人默哀三秒钟。
“去租支X级的**,我晚上要看。”范醒文交代。
“好的。”安琪忍辱负重地点头,胃里一阵酸。
“没别的事了,滚吧。”范醒文开恩大赦。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咬著被角,越想越生气的安琪,怎么也合不上眼。
要她这样纯清可爱的女孩去租**,比要她去撞墙还要痛苦百倍!
但,这不值得她掉泪,她早就过了为一点鸡⽑蒜皮般不如意事就掉眼泪的年龄,她心里想的是如何反击。
看过他各种难看的脸⾊,她现在最怀念他生气的样子…灵光一闪,原本下垂的菱角嘴瞬间漂亮地上扬了起来。
“什么事让你笑得那么开心?”陆婷俯看着她的脸。
“我打算买白花菊气炸他。”安琪心花怒放,却只敢小声窃笑。
陆婷提醒地说:“你会被扣薪。”但她不介意恶整他,破坏情人节。
“而且我还要去租X档案气死他。”安琪妙计如连环炮。
“你会被扣薪兼扒皮。”陆婷前俯后仰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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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的,就是害死我的狐狸精。”
随著陆婷骨感的手指遥指,看到一位香肩**的美女。
冷冽的寒风,对大部分的情侣来说是扫兴的事,但对天生骚货则不然。
骚货,除了要有不怕冷、不会流鼻水的体质,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蛋和⾝材像一座发电机,前凸后翘,热力四射,男人见了她有如吃威而钢,女人则是吃醋。
说实话,放眼望去,路上最美的女人就是骚货;但骚货本⾝没有错,错在⾊不迷人,人自迷。
安琪现在很能体会陆婷当时的心情,任何一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用超级美女做秘书,想当然耳,企业家的老婆每天不提心吊胆才怪!
“难怪你会嫉妒,不过雇用她是范醒文的错。”
“是醒文的堂兄強迫推荐的。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看到曹操?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安琪四处张望。
陆婷嘟著嘴说:“曹操是指醒文的堂兄,就是挽著狐狸精的坏家伙。”
“有意思,范醒文的堂兄叫范曹操!”安琪故意装疯卖儍。
“他叫范醒舟。”陆婷又气又疑惑地问:“你午餐吃到白痴丸是不是?”
其实安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已经说过很多次,要陆婷在人群中保持安静,否则其他人看见她对著空气说话,都会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要换作是她看到这样的情形,肯定会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她去精神病院疗养。
只不过这年头像她这样有爱心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说话,你没看到大家都当我是疯子。”
“我们跟踪他们,看看他们两个有什么计划?”陆婷眼中带著担忧地说,根本不在意安琪的烦恼。
“情人节会有什么计划?用肚脐想就知道,不就是那个。”安琪暗示。
“那个是哪个?”陆婷只顾著往前飞,把安琪远远抛在脑后。
“慢一点!等等我!”安琪有如得了狂牛病,火速追赶。
陆婷急声催促。“你快一点,免得我漏听他们的计划。”
“我猜,他们的计划就是范醒文现在在做的计划。”安琪一语道破。
“不许你拿他做比喻!”陆婷恼羞成怒,天使般的脸孔变得比魔鬼还可怕。
两人跟著范醒舟和狐狸精来到位于中山北路的店酒,餐厅虽然有空位,但早就被预订一空,不过陆婷不死心,趁著接待处的姐小带客时,篡改预订板上的名字,让安琪顺利地有了座位,可是安琪却一点也不感激,眼睛盯著菜单像盯著异形。
同样是佳节,人们掏钱的速度,在圣诞节远不如情人节来得快速。
看到每道菜都是四位数字,却没有一个客人皱眉,但是如果要他们捐三位数字,却简直像是要他们的命。
她不懂,所有从嘴里进去的东西,最后都会从**那儿掉进马桶里,唯有爱心,对任何宗教来说,都像弥足珍贵的收蔵品。
“姐小,你要点什么?”一位小白脸似的少爷走向她。
“白开水。”俊男对安琪恶劣的食欲,无疑是雪上加霜。
“啊?!”少爷一脸惊讶,挂在嘴角的酒窝像被乌云呑噬的星星。
“不是啦,我忘了说我在等人。”安琪连忙搪塞,并向天主乞怜。
少爷察言观⾊,对她眼神闪烁感到半信半疑。“还有几位客人没到?”
“一位,我等他来再点菜。”安琪佯装为要点什么菜而伤脑筋。
少爷边排餐具边说:“我们这里,神户牛排最获好评。”
安琪心虚地低著头。“谢谢你的提议。”
少爷走开后,安琪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陆婷的鬼影子!
看到隔壁桌的客人,大啖血淋淋的牛排,丝毫不知生食很容易有寄生虫,她鸡婆地走向邻桌,建议他们用餐后去医院照胃镜,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嘘回了原位。
算了,这年头,好马被人骑,好人被人欺!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管是锺心如,还是陆婷,甚至范醒文…
一想到这个月薪水被扣两千块,股票又下跌,她的心有如刀割般疼痛。
原来那些被圈起来的股票,他早知道她会偷看和偷买,所以预先设下圈套,害她损失惨重。
如果陆婷真的查到什么眉目,眼睁睁地看他遭人陷害,才是她该有的态度,但她天性善良,无法坐视不管,而且就算她真的打算置之度外,陆婷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交友不慎,无异是惹祸上⾝!此刻,她感触良多。
“这家餐厅的老板肯定是抢匪出⾝。”安琪对⾝旁的陆婷说。
“我生前来过好几次,他们的牛排超美味!”陆婷记忆犹新。
“这里的厨师肯定没有执照,牛排带血,长満寄生虫。”安琪却觉得反胃极了。
安琪的自言自诰又引来邻桌行注目礼。
“那你就随便点个这里最便宜的A餐吃。”
“现在别说A字,有人已经在家拿棍子等我。”安琪一脸惶恐。
“那就吃B餐好了。”陆婷心系其他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一杯可乐一百五十块?!我应该去消基会检举…”
这时,少爷忽然现⾝桌前。
“姐小,经理要我请你出去。”
“为什么?”说得好听是请,其实是赶,安琪感到莫大的屈辱。
“你一直自言自语,吓到别桌的客人。”少爷表现出训练有素的礼仪。
“我到对面的肯德基等你。”安琪目光瞟向窗外。
“等我做什么?”少爷一阵脸红,以为今晚有艳遇。
安琪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我不是在跟你说话,癞虾蟆。”反正她已经习惯被人当成疯子,少说有千人,再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吃完了六块鸡桶,她像在等待钟声敲十二下的仙度拉,再回去当灰姑娘。
不可否认的,她期待时针走快一点。
她对自己说,她只不过是需要睡眠而已,充足的睡眠有益⾝心健康,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但速加的心跳似乎在反驳她,致使她连向天主祷告的勇气都没有…
幸好陆婷飞进肯德基,打断她的思绪。
“探听到什么?”
陆婷闷闷不乐地说:“他们两个拚命吃生蚝,准备今晚大⼲一场。”
“⼲一场什么?绑架?还是勒赎?”安琪受到感染似地一脸担忧。
“水鱼之欢。”陆婷毫无所获,不过眼中有不放弃的坚决。
“那你要去看免费电影吗?”安琪忍不住打呵欠。
“当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陆婷点头。
“我两个都怕,万一回去被扣薪一万。”安琪现在可是自⾝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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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范醒文眼神冰冷如寒流来袭。
“白花菊。”安琪感觉自己好像一步步走向断头台。
范醒文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好要揍人的模样。“谁叫你买的?”
“你。”安琪就像早已知道自己下场的玛丽皇后,从容不迫地赴义。
“我叫你买花,没叫你买死人花。”范醒文一脚踢碎花瓶。
“是你没交代清楚。”安琪以无辜的语调狡辩。
范醒文讥讽地说:“笨蛋都知道,情人节要买玫瑰花。”
“一朵玫瑰花要价一百块,只有笨蛋才会买。”安琪反唇相稽。
“我如果没记错,我叫你租的片子讲得清清楚楚。”范醒文指出。
“是我记错,以为你想看这种有深度的片子。”安琪自责中带著促狭。
“你分明是想故意气死我!”范醒文按捺不住地狂吼。
没错,她不想否认,但他早该看透她了,为什么到现在还那么容易生气?
这些曰子以来,他们不停地激怒对方,而且乐此不疲。
她已经练就了百毒不侵的神功,他却连最基本的蹲马步都还没练成,似乎只要她小指头一戳,他的心就会被戳破一个大洞,她惊愕得说不出话…
有时候,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不乾脆开除她,一劳永逸?
她相信连他也分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谁带给谁的伤害比较大?
望着四周,她打算只要看不到他暴怒的模样就好。
想到电视遥控器放的位置跟她出门前一样,除了他的咖啡杯,桌上没有第二个杯子,沙发上的抱枕也没人动过的痕迹,把这些蛛丝马迹像拼图般拼起来,得到一个令人意外的图形——
“我明白了!”安琪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
“你明白什么?”范醒文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根本没有女人来家里!”安琪不假思索地拆穿。
范醒文轻描淡写地说:“我叫她不要来,免得她误会我咒她死。”
“对不起,害你损失惨重。”安琪道歉中有隐蔵不住的深刻笑意。
“我跟她在饭店,度过了浪漫的一晚。”范醒文立刻让她把笑容呑下去。
安琪眼中掠过一丝痛楚。“这么说,你根本没必要生我的气。”
“房开间的费用从你薪水里扣。”范醒文抓住她的弱点。
“从穷人口袋里抢钱,只有土匪才做得出来。”
“滚回你房间去!”范醒文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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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黑暗的客厅中,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独自承受著落寞的啃蚀。
但这一次跟过去截然不同,过去是因为失去,现在却是挥之不去——
他的双眼凝望着客房的门,一扇他可以轻易打开,可是却不能碰触的门;在那扇门的里面,有一张引勾他的菱角嘴,鲜红欲滴,让他不只一次冲动地想剥开…
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地方昅引他?也许,只是单纯的理生需求,男人和女人独处一室的自然反应,毕竟贺尔蒙本来就是一种噤不起逗挑的激素。
但她穿的服衣、说的话、做的事,从头到脚都没有逗挑意味,有的只是挑衅的火药味。
跟爱无关,他很确信这点,而且不曾怀疑。他大可把她当成任何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但说不上来的罪恶感令他裹足不前。
在这屋子里,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逾越界线,那股力量同时也在保护她守住城池。
他知道是什么力量,一直都知道…
同一时间,苦恼的人不只是他,还有在祷告中的安琪。
“你怎么还没睡?”陆婷从窗外飘进来,宛如一阵阴风。
“被骂得耳朵到现在还有藌蜂。”安琪佯装轻松平常地开玩笑。
看她眼神黯淡无光,陆婷感同⾝受的难过。“我代醒文向你道歉。”
“我没事。你探听到他们的阴谋了?”安琪适时转移话题。
“那对狗男女,计划逼醒文辞去总经理。”陆婷气得咬牙切齿。
“就算我想警告他,无凭无据,恐怕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怀疑。”
“他们想在醒文的饮料里下药,然后安排未成年少女,再警报毁誉。”
“真狠毒!害死你已经夺去他一半的命,他们居然还要逼死他?!”
“我已经把迷药换成白开水。”陆婷的笑声夹杂著悲伤。
安琪关切地问:“你做得很好,为什么还是一脸愁苦?”
“醒文跟别的女人过情人节…”陆婷心有不甘。
“难道你指望他下半辈子做出家和尚!”安琪话中暗蔵私心。
“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你无法了解我的心情。”陆婷红了眼眶,不过她这次并没有哭,她的眼神在银⾊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顽強。
前思后想,她知道安琪说得不无道理,事实上,是完全正确。
但看看她现在的模样,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一个夹在阴阳之间不知何去何从的鬼魂。漂泊了两年多,终于让她遇到了安琪,然后在命运的牵引之下,和姑妈重逢,进而重回醒文⾝边。
让她不明白的是,天主为何做出这样的安排?
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她看不透的因果关系!
“如果我是你,就算男友移情别恋,我也会祝他幸福。”
“说大话,人人都会。”对她自以为是的⾼调,陆婷嗤之以鼻。
安琪叹了一口气,眼底有难以自拔的痛苦。“我说的是真心话。”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有恋爱经验!”陆婷感到意外。
“没错,我爱上不该爱的人…”安琪语带保留。
“有妇之夫?”陆婷深表同情。
安琪神⾊凝重地说:“不爱我的男人。”
“是谁?”陆婷屏息以待,心中敲起怀疑的警钟。
“一个朋友的男朋友。”安琪仰望天花板,仿佛向天主忏悔。
“叫什么名字?”陆婷虽然是鬼,但并没因此丧失与生俱备的第六感。
“我不想提,反正已经是过去式。”安琪以被子蒙住脸,拒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