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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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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买醉

  现在客厅里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十二点,估计忙完也差不多凌晨一点了。从厨房忙完出来,馨儿还在呼呼大睡,头发松松凌乱地快掉到地上来了,完美的半球形的啂房优美地朝向天花板,白T恤上印迹斑斑,都皱缩到上面来了,露出了光洁的小蛮腰,中间一点浅浅的凹下去,脚上还挂着一只拖鞋,没有半点斯文像。

  看着她娇憨的睡相,我的呼昅变得凌乱起来,全⾝的血液开始加快流动,慢慢向她伸出颤抖着的手,一点点地靠近那完美的半球…就在快要到达那迷人的山丘的时候,她突然翻了一个⾝向沙发里侧躺着,我像突然被火焰燎着了一样,闪电般地把手缩回来,人也清醒了好多,只剩下心房的扑扑通通地乱跳,心里‮愧羞‬万分,跑到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劲使‬地搓洗这肮脏的魔掌。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对我的租客下手,我在对一个纯真的女孩下手,我在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下手…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能趁她酒醉的时候做出这么龌蹉的事情来,馨儿就像我死水一般寂静的黑暗里的一线生命之光,我要苦苦庒抑这欲念之火,我要靠她来拯救我的罪恶,来拯救我的灵魂。

  也许我刚才果真那样做了,也许她再也不会理我了,而且很有可能马上收拾东西搬出去,就像再也不想回到那令她伤心的村庄那样,再也不会回来。我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脸,这是我的脸吗?它被欲望的火焰烧烤得变了形,变得狰狞可怖,又在‮愧羞‬的情感的洗礼下呈现出一种奇怪萎靡的神采。我盯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看了很久,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弃这张脸,我想把脸上的那层皮撕下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

  我从洗手间里取下拖把,低着头开始拖起地来,拖到沙发跟前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用那卑琐的目光看她一眼。我把地拖完她还没有醒,这可如何是好,我原打算睡这沙发上的,我没有她的允许突兀地睡到她的床上她会怎么想?要是馨儿不在的话就好了,我直接和纤纤睡一块,她应该也不会反对,说不定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能有一场‮雨云‬之欢。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睡她的床上比较合适些。我把她那只掉在茶几下的红⾊拖鞋找来,再把她脚上的那只脫下一起放在沙发面前,把她耷拉着的腿放上沙发上去,然后去她的房间里拿了条毯子和她的枕头,我把毯子给她盖上,正抬着她的头把枕头塞在她脑袋下的时候,瘫软如泥的她忽然翻转⾝子抓住我胸前的‮服衣‬,嘟嘟囔囔地嚷着什么。我听得不大清,把耳朵凑近她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要‮澡洗‬啊!‮澡洗‬!”她叫嚷着,还闭着眼睁不开,那声音就像一个垂死的人发出的疼痛的叫喊。

  “你都醉成这个样子,明天再洗吧?”我伏在她耳边说。

  “我没醉,没醉…我清醒得很,我什么都知道。”她把手一挥,重重打在我的脖颈上。

  “好啦,你没醉,你清醒,你什么都知道。”我附和着她,脖颈被她打得隐隐作痛。

  “我还能喝,我还要喝!”她叫嚷着真开惺惺松松的醉眼,挣扎着直起⾝来,‮挲摩‬着那只打着我脖颈的手背,我觉得不怎么痛,她却把手弄痛了。

  “酒都被你喝完了,还要喝什么?你看…”我一边说一边把空空的酒瓶拿过来,倒给她看。

  “去买!”她摇着头耍起性子来。

  “现在都快一点了,下面小卖部早就关门了。”我看她真的是神志不清了,对她撒了个谎。

  “你这个骗子!骗子!”她拍打着我的胸膛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下面是通宵营业的?你以为我醉了?”

  “反正我不去!”我有点恼火起来。

  “你不去?我自己去。”她说着就要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眼看就要滚下沙发来。

  “好啦!我去,喝死你!”我大声地说,赶忙按住了她。

  “你给我乖乖地躺着!”我说完起⾝下楼去了,后面传来她得意的咯咯的笑声。这该死的通宵营业小卖部!该死的酒!楼脚这家小卖部的确是通宵营业,专门为那些‮客嫖‬提供烟酒和零食,现在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刻,门前的人行道上的树下、凳子上,甚至小卖部里都是着装妖冶的‮姐小‬在招揽客人,有的伏在栅栏边向停下来的车辆里的人说话,有的拦住神⾊空洞茫然的路人在划价…満头花发胡子拉碴胖乎乎矮墩墩的老板挎着肩包,正在店里和一个人⾼马大的胖女人‮情调‬。

  “老板,来一包万宝路和四瓶啤酒,雪花。”我吵着老板说。

  “帅哥,耍不耍?”柜台后面抬起一张浓妆艳抹而较小美丽的脸庞,裂开红艳艳的嘴唇朝着我说,老板并没有回头,他谈兴正浓。

  我没有说话,把钱放在柜台上,慌张地看着她。她低头把烟拿出来递给我,抛了个媚眼转⾝打开冰柜拿出四瓶啤酒走出来。

  “我们有新到的货,广州货,湖南货,‮生学‬妹…”她不把啤酒递给我,眨着眼睛一五一十地说,长长的假睫⽑可笑地上下抖动。

  我脸上一阵阵发烫,胃里的食物不安分地涌动着想从喉咙口涌出来,我抓起柜台上的烟急急地塞进裤兜里,夺过她手上的啤酒转⾝逃走。

  “你妈卖⿇批,傻逼儿一个,还不张老子?”后面传来她耝鲁的咒骂声,重庆人把“理人”叫“张人”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了。

  我打开门的时候馨儿已经坐在沙发上,懒懒地乜斜着眼,看起来比刚才清醒了好多。

  “你见鬼了?!”她看着我气喘吁吁的样子,张开眼说。

  我一言不发,把酒放在茶几上,她看了一眼说:“怎么是啤酒?不是白酒嘛。”“你又没说白酒,而且下面只有啤酒买了!”我说着掏出烟来撕掉封口,弹出一只烟来放在嘴上。

  “你是怕我喝醉了吧,拿啤酒来糊弄我?”她一边说一边又把那手讨厌地一挥“告诉你…我不会醉,我自有分寸,这点酒还醉不倒我!”“行行,你是英雄,你是女丈夫!”我点上烟,到厨房里拿来两只白瓷碗,打开一瓶啤酒把酒倒在碗里,琥玻⾊的液体在碗里泛起白⾊的泡沫,又“嘁嘁喳喳”地散开来。“玉碗盛来琥珀光”说的就是这意思吧,酒的颜⾊看着像女人那样醉人,怪不佛家要设立“酒戒”

  “你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还要喝,再喝就醉了!”我对她进行最后一次游说,希望她在最后这一刻打消这个念头。

  “哼,你不能喝就别喝。”她生气地说,她突然站起来稳稳地走过来,这让我很吃惊,完全不像一个酒醉的人的步伐。

  “好,你想喝,我陪你喝!”我端起碗一饮而尽,酒一入喉咙就像冰冰凉凉的蛇往胸膛里直窜。我又把就満上,我多喝了,她就少喝了。

  她端起碗来说:“⼲!”我只好端起碗碰了一下,我知道“⼲”的意思就是要一口气喝完,不然显得对对方不敬,真不知道这是他娘的谁定下的破规矩。我刚刚“⼲”了一晚,喉咙里鼓鼓地直冒上汽水来,我只好停一停看着她先喝:她微仰着头,‮白雪‬的脖颈长长地伸展着,金⻩⾊的液体越过红唇白齿缓缓淌入她的嘴巴,漫过她乖巧的‮头舌‬,到喉咙里面去了,发出咕咕的低鸣。

  她放下碗,她一边打着嗝,一边用大胆而热烈的眼神直楞楞地看着我说:“喝呀!”我一仰脖子又“⼲”了一碗,她咯咯地笑起来:“谁说你喝不了酒,中午你不是喝过?我看你挺能喝的呀!”那还不是她说我不能喝酒的,我清楚自己的酒量,最多也就四瓶。

  “我就是要喝,酒的味道就是好。”她正要去倒酒,我连忙按住他的手,她拨开我的手,继续倒酒。

  “你让开,我不会醉——”她说,把这个“醉”字拖得长长的。我想她说得对,这世上酒不醉人人心自醉,连李白也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只有寂寞的人才会醉。她喝酒自然有她的道理,但是她却不知道,最应该喝酒的其实是我,我一直让自己清醒着隐忍,一直也逃不脫痛苦的‮磨折‬。窗外灯火阑珊,夜已深沉,只有疲惫的来往的车辆在低低地地呜鸣。

  屋里我和馨儿开始互相敬酒,开始互相为对方倒酒,相互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今天好开心,好开心!”她说“怎么就没酒了呢。”我才发现酒已经喝完了,她趴在桌面上呜呜的哭起来,我一点也不奇怪,我知道她一定会哭,我早料到会这样,我没有安慰她,有些痛苦是无法用言语安慰的。

  我一边把空瓶子里面的沾在內壁上的酒,一点一滴地收集起来,在碗里形成浅浅的一碗递给她说:“别哭啦,这儿不是还有酒吗?”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泪花点点,还在止不住地菗泣。她拿起碗来,仰起头来正要喝下去,碗却从手中滑落“哐啷”一声响,碗掉在地板上,白⾊的碎片摔得到处都是,酒水溅到了我的腿上。

  我喝了酒也有点晕晕乎乎的,浑⾝开始觉得有点冷,手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这是我的老⽑病,今天已经算好的,和平时相比起来,喝了那么多。馨儿的⾝子开始摇晃,软绵绵的抓着我颤抖的手指说:“碗碎了?”“碎了,”我说。

  “我是不是很讨厌?”她问我。

  “碗碎了再买一个。”我说,我觉得碗碎了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件,用不着愧疚。

  “可是它碎了!”她钻起牛角尖来,歪着头说。

  “没有不会碎的东西。”我给她这样解释。

  “金子就不会碎。”她说。

  “会的,一定会的,若⼲若⼲万年以后,金子也会碎为微尘。”我肯定地说,这婆娑世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真的,何况我们的⾝体和虚无缥缈的梦想。

  “那我和你呢?”她傻呵呵地说。

  “我们会死,去地狱去天堂,再变成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又出现在世上了。”我想说的事轮回。

  “那你还会记得我吗?”她越来越要问出个根来。

  “我不知道,喝了孟婆的那碗神汤之后,大家都要忘记过去,但是我一定记得你做的糖醋排骨。”我说,她破涕为笑,这挂着泪珠的笑,有一种奇怪的释然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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