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的竟然是孟宇翰
月中旬,N省省委组织部下达⼲部任命通知。
原宝州地委副记书、宝州市委记书许景行同志因⾝体原因退居二线,担任宝州地区政协联络工作委员会副主任(享受正厅局级待遇),不再担任宝州地委副记书及宝州市委记书职务。
任命严⽟成同志为宝州地委委员、宝州市委记书,不再担任向县县委记书、常委、委员职务。
同⽇,宝州地委下达任命文件。
任命孟宇翰同志为向县委记书,不再担任青安县委副记书、常委、委员职务。
的,居然是孟宇翰到向县来做一把手了!
这个结果,严⽟成从地区回来那晚,知道了一半。所谓一半,就是龙铁军透露了,柳晋才同志恐怕暂时还不能担当县委记书那么重要的责任。
龙铁军就是这么轻轻点了一句,再多的,他没说,严⽟成也不敢问。
当晚我们也分析了两种可能,其一是地区可能空降一位记书过来,其二是提拔唐海天。毕竟以唐海天的资历看,担任这个县委记书也算顺理成章。
如果是唐海天上位,以他和老爸的关系以及实心办事的格,应该还是能配合得比较好。咱们爷俩心里的疙瘩,也不会太重。
无论如何,唐海天也算得是老爸的老上级,屈居他之下不算怎么丢脸。
老爸也是实心办事地人。虽然不能进一步。只要能放开手脚⼲实事也不错。
但这种可能不大。最有可能地还是空降。
当下我们分析了一下情势。县委会九名常委。严⽟成不算。老爸、唐海天、吴秋是铁杆同盟。魏⽟华和宣传部长李承彦也比较靠拢。马智宽至少能保持中立。另外武装部长余霄汉基本是只举手不发言地。县委秘书长吕振是从地委办公室秘书科科长地位置上下来地。在向县无无派。做秘书出⾝。为人谨慎小心。从不胡说话。因而不管谁来担任这个县委记书。想要做得多強势。怕是有些困难。
“不管谁来。只要他实心实意为群众办事。大家都应该配合他。”
最后。严⽟成说道。
老爸点点头。
“小俊,你怎么不说话?”
我淡淡道:“地委决定的大事,我小孩子家,能有什么话说?”
严⽟成就是一滞,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老实说,严⽟成调任宝州市,顺势进一步成为地委委员,我也知道是龙铁军力的结果。在向县內,严⽟成的资历是很老的,担任县委记书无话可说。但放到地区这个大范围內,就不够瞧了。当时大批老⼲部解放,论资排辈的情形还是比较严重的。
龙铁军力排众议启用了严⽟成,那么极有可能在向县委记书的任命上就要做一些妥协,不得不暂时庒一庒老爸。安抚一下其他几个重量级的地区大佬。
当然,也不能据此说是牺牲老爸的利益来换取严⽟成的进步。从长远观点来看,严⽟成的进步就是老爸的进步。
只是辛辛苦苦扑在工作上差不多三年,愣是将一个垫底的贫困县弄到了宝州地区第二名的位置,老爸不但有苦劳更有功劳,如今却要眼睁睁瞧着别人来摘这个大桃子,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有些心下不忿。
看来我对官场的了解还是不够透彻啊。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又不比后世,可以拿钱去买官!
可是再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孟宇翰过来了。
他那个混蛋透顶的儿子孟跃进,岂不是要成为向县“第一衙內”?这犹罢了,些许虚名,不争也罢。但为了黑子的事,我摆了孟跃进一道,差点连孟宇翰也捎带进去。这个仇,人家肯定记着呢。
打从地委任命孟宇翰为向县委记书开始,好戏就开锣了。
好吧,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孟宇翰是由地委组织部长李博文陪同前来上任的。在县委会议室外,我第一次见到了孟宇翰。
这人四十三四岁的样子,貌似与严⽟成年岁相当,略长于老爸。个子中等,穿一⾝合体的深蓝⾊呢子中山装,梳着大背头,长相还算过得去,也看不出有多险,只是一个鹰钩鼻子比较碍眼,使得他就算是満脸堆笑的时候,也令人心里略有些不舒服。
两人从吉普车上下来,礼让着李博文一起走向会议室。
严⽟成率着所有县委常委在会议室门口接。
照规矩,他要先和孟宇翰打了接,才能去宝州市上任。自然,以他如今的⾝份,是不必给孟宇翰这么大脸面的,这个脸面是给的李博文。
虽说一个老人,一个新贵,李博文可丝毫不敢在严⽟成面前托大。想想自己从正科级上到如今的副厅级花了多长时间,人家又花了多长时间?以前人家严⽟成是吃了大⾰命的苦头,被死死庒了好多年。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后劲⾜着呢。
我努力想要从这些人脸上搜寻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最后却不得不放弃了。
上到了这个层面上的人,一个个修炼得功力不俗,寒暄客气,握手如仪,都戴着厚厚的面具,哪怕心里面正翻江倒海,脸上哪会带出来半点?
会议室坐定,李博文宣读了宝州地委的任命文件。严⽟成说了几句客套话,接下来就轮到孟宇翰这位新任县委记书发言了。
我就站在会议外听着。
任谁也不会来赶我走的。
孟宇翰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平凡沉稳,稍微带着一点新官上任的情。说的也都是些客气话,无非是赞扬向县前任班子特别是严记书的劳绩,谦逊地说自己是来学习的。
嘿嘿,你知道就好。
青安县去年的工农业总产值排名不升反降,你老小子不是因为有个做地委副记书的姐夫,能轻轻松松到这里来摘这么大个桃子?
孟宇翰接任的次⽇,严⽟成去宝州市上任。
送的场景有点感人。许多中基层⼲部自发的由各处赶到县委会门前,红旗公社来得尤其齐整,江友信带队,红旗公社所有委委员和⾰委会正副主任都到
十一个大队支书来了十五六个。由于事先有通气,)+么万民伞之类的“封建糟粕”大家就这么默默地在县委大院门前站着,等严⽟成的小车出来。
车子尚未出县委大院院门,严⽟成就看到了门口黑庒庒的一百余人,忙即叫司机停下车,走下车来,与送行的⼲部群众一一握手,含笑勉励大家为推动向县的各项工作发展继续奉献力量。
我坐在吉普车內,看着这一幕,很是感动。
上辈子倒是经常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这种场景,每次都嗤之以鼻,觉得很假。但这回却是真实真实感受到了。看来做导领⼲部的人,只要你真心真意为民办事,老百姓是不会忘记你的。
严菲一直不开心,蹙着眉头,好看的小鼻子微微皱了起来。
我原本没打算随车去宝州市,但见到严菲临上车时极其留恋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心里头就是一热,想都没想就追过去,和严菲一同钻进了吉普车。
那一刻,严菲终于开心地笑了。
“小俊,你会经常来看我吗?”
车上,严菲不断问我这句话。
我笑起来:“为什么一定是我来看你,你就不可以来看我吗?”
严菲想了想,很认真地道:“因为你是男的啊,妈妈说,女孩子不能到处跑的!”
我顿时朝解英做了个鬼脸。
解英就爱怜地笑了笑,摸摸严菲的头,又摸摸我的头。
“嗯,我一定会经常来看你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到目前为止,我确实没骗过她。但往后会不会骗她就不好说了。
严菲就开心起来,伸出手和我的手握在一起,脑袋也有点往我肩膀上靠的意思。吉普车后排三个位置,她居中而坐,却不往⺟亲⾝上靠。解英斜眼瞥了一下,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我倒也坦然。以我们眼下的年纪,暂时还不会让大人们产生什么误会吧。
严⽟成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始至终没有怎么说过话。
那时节的⼲部,特别是县里的⼲部,还不习惯摆架子坐在后面一排,喜坐在副驾驶座上,腿脚伸得直,视野也开阔。到得后来,渐渐淘汰吉普车,换上小轿车,这个习惯才慢慢改过来。
到了地委,先将我们送到地委常委院,解英领着我们下车,小车才拉着严⽟成去地委大院报到,自有地委的大员陪同他前去宝州市上任。
严⽟成先声夺人,以地委委员⾝份兼任宝州市委记书,许景行又是因为能力被质疑才退下来的,宝州市委一⼲人都惴惴不安得紧,严⽟成这一过去,庒住阵脚是毫无疑问的。我也就没跟着过去。毕竟宝州市咱不悉,过去听墙角也没啥意思,还不如留下来帮解英搬家。
其实搬家是肯定用不着我动手的,宝州市委办公室的⻩主任早领了一帮子年轻后生严阵以待。我的任务就是陪着严菲悉一下环境,尽量缓解她来到陌生之地的不适感。
地区一级的委会,照例是没有地委常委这个说法的,就是一级地委委员。但代表的⾝份和政治待遇,与地级市的委常委毫无区别。因而地委导领们住的地方,也被称作常委院。
是常委院,其实占地很广阔,远非青山岭可比。青山绿⽔之间,点缀着一栋栋二层的别墅,错落有致。住在这里的人也不仅仅限于地委委员,许多退休的地厅级⼲部和在职的地区⾰委会副主任也居住于此。严⽟成是新来的,住的位置自然也比较靠后,车子在洁⽩的⽔泥路上爬了许多坡,拐了许多弯才到达地头。
所处位置有区别,别墅的占地面积也略有区别,不过区别不大。两层的小别墅,带一个小花园,楼上楼下六间卧室,严明眼下还在队部里锻炼,住严⽟成一家三口,实在太宽敞了些。
和严菲手拉手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我忧虑暗生。
“解阿姨,你的工作怎么安排的?”
“还没定。”
解英一怔,不知我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
“跟严伯伯说说,顶好是能安排一个比较清闲的单位,离宝州中一比较近的。”
“为什么?”
解英忙着指挥搬家,一时未曾回过神来。
“方便照顾菲菲啊。你看这别墅这么大,附近也是单门独户的,串个门都不方便。要是你下班迟了,菲菲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行啊?”
“是呢是呢,还是你想得周到。”
解英一拍腿大,连连点头。
严菲就望着我,満脸笑意。
宝州市委办公室的⻩主任一直小心随侍在侧,闻言笑道:“这位小朋友说得在理。解英同志,宝州中一附近的单位有市财税局,市司法局…都是很近的,走路最多十来分钟。”
这位⻩主任为人精细,说的都是市里的下属单位,全在严⽟成的一亩三分地內。这事本无须严⽟成亲自出面打招呼,只要他⻩主任露出点意思,这些单位还不是哭着喊着要请解英过去上班?虽说单位上有市委一把手的爱人,凡事不免要小心谨慎些,然而伺候得好了,却是快速接近导领的最佳途径。
我笑道:“还不如直接安排在宝州中一,最为方便。”
我了解解英的子,比较懒散的,不大在意争权夺利,属于典型的夫贵荣。在哪个单位上班都无所谓,只要轻松些就好。再说她以前就是做老师出⾝,在教委工作多年,放到宝州中一也算专业对口,任谁都无话可说。
⻩主任就笑,望着解英,等她示下。
具体到哪个单位去,自然要听从导领的意见,自己可不能越俎代庖。
解英笑道:“这个事情,等老严回家,我跟他商量过之后再说。”
这个答复很是得体,既表示了对严⽟成一家之主的尊重,也显示出对下边同志的尊重,没有露出一点“官太太”嚣张跋扈的嘴脸。
我微微一笑,不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