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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避暑柳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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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经理对王学文的认识果然独到,那家伙的黑面就是装出来的,三杯老酒一下肚,立即原形毕露。

  “哎呀,方老板,你是孙经理的亲戚,怎么不早说呢?”

  王学文夹一筷子鱼香⾁丝送进嘴里,拍着方文惕瘦削的肩膀,大声嚷嚷。好在是在‮民人‬饭店的包厢里,倒不怕别人听见惹厌。

  ‮民人‬饭店是向县最大的国营饭店,因为对普通老百姓开放,档次上要稍逊于县⾰委第一招待所。然则也经常会有头面人物前来用餐,所以隔了几个包厢。

  孙经理这人做事地道,既然答应挂靠,索就将和事佬做到底。免得人情送一半,不咸不淡的,难受。

  “来,王所长,我敬你一杯。”

  有我在一旁壮胆,方文惕也比较放得开。

  “好好,一起⼲了。”

  孙经理、王学文、方文惕三人都一样的精巴拉瘦,喝起酒来竟都不含糊。菜还没上齐,大半瓶西凤酒便下了肚。孙经理与王学文怎么说都是官面上的人,量大些可以理解。这个方跛子,以前倒看不出还能整酒!

  “王黑面,我告诉你啊,方老弟的‘利民维修部’是我们五化公司下面的维修部,你小子别搞错了。每天去查,查个什么劲?”

  孙经理借着酒劲,直接就叫开了王黑面。不过看得出来,他们俩平⽇里关系是真不错。

  “你早说是你孙猴子地下属单位。我哪会去查?”

  “哼。总之你跟我方老弟过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该罚!”

  “好好好。该罚该罚…”

  王学文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又灌下去一杯。

  孙经理十分精细。只说我是方文惕地表弟。闭口不提我地姓名来头。王学文只当我是随方文惕来混吃混喝地小庇孩。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哪里会主动问起?

  一顿酒喝得尽而散。临走。方文惕各塞给他们两条大前门。两瓶西凤酒。这在当时。已经是了不得地重礼了。孙经理碍着我地面子。死活不肯收。还是我给他打了个眼⾊才迟疑着接了。王学文却老实不客气。样子都懒得做一下。拎起就走。

  对王学文这种嘴脸,我也并不如何生气。许是上辈子没做过生意,和工商税务部门的人没怎么打过道,也就没啥成见。既然是自己心甘情愿送的,那么人家毫不客气拎走便是理所当然。时间越往后,情形只有越来越露骨。要想稳步发展,这些门道就得拎清。毕竟不能到哪里都打着老爸的招牌,做“衙內”也有许多种做法的。

  挂靠在五化公司,次⽇也签了个简单的协议。言明“利民家电维修服务部”可以使用向县五化公司的名义购进所需零配件,也可以使用这个名义对外销售二手电器。但盈亏自负,不得借五化公司之名拖欠对方货款。而“利民家电维修服务部”按月缴纳管理费二十元。

  这个协议漏洞颇多,五化公司承担了许多隐形风险。只不过精明如孙经理,在当时的大环境下,也不曾细想。大家都抱着一个简单的念头:还有人敢坑公家不成?

  至于可能会产生的经济纠纷,更是想都没人想过。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和法院有甚相⼲?

  协议自然是以方文惕的名义签的,就算我想签,年龄上也不够资格。

  我只是提醒方文惕,管理费是否按月缴纳并不要紧,孙经理家里却万万忘记不得。这其中的轻重缓急若拿捏错了,大大不便。

  向县五化公司的招牌着实好使,方文惕再和‮海上‬与天津方面联系,就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复。甚至只要见到盖着向县五化公司红戳戳的介绍信,不等款项到帐,那边就先发货了(难怪数年之后,三角债问题席卷‮国全‬,都是轻信惹的祸)。我和方文惕将所有家当都掏出来,利用这个时间差,一口气进了十套黑⽩电视机的主要配件。至于通用的元器件,我们收购了许多废旧电器,拆卸下来尽自够了。还有存货组装几台二手收音机收录机。

  到八月上旬,组装的二手电视机销售一空。由于有保修承诺,均是按七折价格销售出去的。显像管是正宗原配,画质方面一点不比五化公司出售的正牌子凯歌与‮京北‬电视机差,便宜了两百来块,可是一笔不小的款子,一些原本不打算这么快买电视机的人贪这个便宜,咬咬牙就买下来了。加上二手收音机收录机的销售收⼊和维修费,扣除成本和七七八八的开销,我与方文惕每人净赚一千二百余元。相当于老爸这个县⾰委副主任两年时间的全部收⼊。

  方文惕对我除了感就是満怀感,除了钦佩就是満怀钦佩,不止一次感叹:“大少爷,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咋就跟别人的不一样呢?”

  我却不理会他的马庇,将脸一板,说道:“你小子也不能老做寄生虫,从今天开始,每天上一小时理论课,二十天出师。不然的话,咱就一拍两散。”

  方文惕惊骇死,吃吃道:“小俊,你说真的?”

  “谁跟你开玩笑?”

  “嘿嘿,我…你也知道,我看不来书…”

  “看不来也得看。再有二十天,暑假就过去了,我得去上学,没时间天天呆在店子里头。”

  “这个,这个,实在忙不过来,咱们就少装几台,大不了少赚一点。”

  这两个月变化太大,方文惕思维一下子跟不上来。还是那种小富即安的心思。

  “放庇!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断货。断货的⽇子多了,人家就信不过咱们了。”

  我上辈子虽然没正经做过生意,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这个,这个…”

  “还有,你记不记得我一再跟你说过,心思不能老放在这小小的修理店上,往后的⽇子,天地宽着呢。这么个小店子,撑死能赚几个钱?”

  方文惕倒菗一口凉气,却原来大少爷心思这么野啊!一个月时间纯赚一千二百元,竟然只是“几个钱”?

  “那,那你还想捣鼓什么?”

  方文惕小心翼翼地问道。

  “嘿嘿,暂时保密,到时你就知道了。”

  方文惕摇了‮头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大约是对我越来越看不懂吧。

  二哥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对我与方文惕的合作不大清楚,又没参与前一段的事情,此时更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云。

  人生有**有低嘲,俗话说就是一顺百顺,一不顺百不顺。这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至少用在严⽟成和老爸⾝上十分合适。

  “大宣传大讨论”活动开展以来,在向县搞得轰轰烈烈。所谓“大讨论”呈现一面倒的态势。省报开辟专栏系列,县里一二把手亲自抓,各县直单位、区、公社的头头们焉敢怠慢?自然是大讲特讲“实事求是”半公开地批评现行的理论方针。谁会这时候做出头鸟和严柳两位主任对着⼲?

  自然,也不排除有个别脾气比严⽟成和柳晋才还犟的⼲部,出来做仗马之鸣。不过终归是少数,在全县宣扬“实事求是”的大环境中成不了气候。

  七月底,省报进一步推波助澜,‮出派‬记者到向县采访“大讨论”的情况,发回好几篇采访稿,就和省报的专栏发在同一个版面。《宝州⽇报》也凑兴,跟着发表了好几篇评论员文章。

  其他县市眼见向县风头出尽,心中着急,也闻风而动,匆匆忙忙跟进开展了类似的宣传讨论活动。一时间整个宝州地区都活跃起来。

  八月上旬,中宣部理论动态组副组长钱建军再赴N省,主持召开了N省理论界关于“真理标准”的研讨会,特邀严⽟成与老爸参加。这次研讨会,严⽟成和老爸分别作了专题演讲,进一步阐述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基层工作中的应用,以及所取得的成绩。

  N省省委第一‮记书‬⽪治平,省委第二‮记书‬、省⾰委主任刘东山,省委‮记书‬、省⾰委副主任廖庆开等省委省⾰委主要‮导领‬人参加了研讨会并做了重要讲话。

  会后,⽪治平‮记书‬,刘东山主任,廖庆开副主任亲自接见了严⽟成和老爸,询问向县“大宣传大讨论”工作的开展情况,对所取得的成绩予以充分肯定,勉励他们戒骄戒躁,再接再励,争取取得更大的成绩。

  不久之后,连‮华新‬社內参也刊载了向县“大宣传大讨论”的情况。

  严⽟成和老爸在省城风光无限,我却将严菲拐带回了柳家山。

  说是我拐带严菲有点不尽不实,事实是,孩子们都放暑假很长时间了,老妈又想念外公外婆,便鼓动解英与我们一道去柳家山避几天暑。反正严⽟成和老爸都不在,两位內当家也就暂时卸下了“照顾‮导领‬起居”的政治任务,难得清闲一下。

  解英正闲得无聊,又是外向型的格,架不住老妈连哄带劝,欣然应诺。

  县⾰委一共两台吉普车,严⽟成和老爸去省城开会带走一台,我们一行七人加司机八个,只好挤在一台吉普车里。好在大人少小孩多,挤一挤也能对付。我趁机将严菲半搂半抱在怀里,狠狠过了一把上辈子没有女儿抱的瘾(天地良心,这时候真没对小丫头起什么歪心)。

  严菲一直在县城长大,农村的青山绿⽔对她来说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对小孩来说,农村好玩的东西还真不少。

  严⽟成在红旗公社工作多年,威望甚⾼。听说严主任的爱人孩子到了柳家山,差不多全大队的人都涌到我家来看望。

  自然,也有一点看热闹的心思。

  毕竟县⾰委一把手的爱人小孩,在淳朴社员的心目中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等五伯赶到,差不多里三层外三层围満了人,大都是女人,男人是不敢来凑这个热闹的。一些辈份较⾼,年岁较长的妇女被请到堂屋里落座,年轻媳妇姑娘就挤在外边,叽叽喳喳的。她们不敢对解英评头论⾜,只是没口子称赞严菲的秀美可爱。

  五伯笑着将她们都轰走了。

  “五哥,你来了…解姐,这是柳家山大队的支书柳晋文,晋才排行的五哥。”

  “五哥,你好。”

  解英也跟着老妈叫五哥,笑容可掬。

  “解英同志,你好你好,你到柳家山来做客。”

  解英笑道:“五哥,你还是叫我小解吧。这么称呼也太正式了。”

  “这个可不好…”五伯有些窘迫地着手。

  “有啥不好的,我和碧秀情同姐妹,她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解英在教委办公室上班,待人接物那是一等一的。

  “呵呵,那我就托大了…”

  我拉着严菲的手走过来,说道:“五伯,金银花种植的情况怎么样?”

  一说起金银花,五伯就两眼放光:“很不错呢,揷了四五百株苗子,都长得很茂盛,就快可以移栽了。”

  “嗯,那就好,不用到年底就可以收第一茬花了。只是四五百株数量太少。⼊秋时节还可以再揷一两千株苗子,搞得好,明年可以收三茬花。”

  解英奇道:“小俊,这个你也懂?”

  我笑道:“都是书上看的,我有个好老师嘛。”

  提起这个,五伯就赞不绝口:“啊呀,解主任啊,你是不知道,咱家小俊比他爸还出息呢,什么都知道。行,五伯听你的,⼊秋再揷两千株苗子。就是那个稻田养鱼,咱们今年又收了四千多斤鱼呢。”

  五伯终究未能免俗,不大好叫人家“小解”索随了严⽟成的官衔,叫起了“解主任”

  我一听大喜,正愁没地方带严菲去玩呢。

  “五伯,还有没捞的吗?我带菲菲去抓鱼玩呢。”

  “有有,还有十亩⽔田没捞,准备过几天移养到大塘里去,留着过年吃。这样啊,现在⽇头还太毒,再等两个钟头,太快落山的时候,五伯带你们去抓个够。抓多少都归你。”

  我笑道:“五伯,这可不行,这是公家的鱼,无功不受禄。”

  五伯眼珠一瞪:“谁说你无功不受禄?这个金银花搞成了,我们柳家山大队不得增加好几千块钱的收⼊?就是稻田养鱼,我听说也是你跟严主任和晋才提起的,你是首功呢。”

  “五伯,你就别夸了,再夸我就晕了。”

  解英爱怜地摸摸我的脑袋,笑着对老妈说:“碧秀,这个儿子,你怎么生出来的?”

  严菲却只记挂着抓鱼,不时抬头望天,指望太早一点偏西。这时候,七伯带着小青姐也过来了。他是送⼲鱼来的。

  自从我救了小青,七伯对此事感不已。只要家里有点什么好东西,总要给我们捎带一点。

  小青姐一进门,见了解英和老妈就很拘谨,偷偷拉着三姐的手躲到一边说悄悄话。前年那场急病看来没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条拔⾼不少,瓜子脸,眉清目秀,尤其是鼻梁笔,尽管⾝材尚未完全打开,穿的⾐服也很土气,却掩盖不住隐隐的美人韵味了。

  好不容易等到太偏西,不那么毒了,严菲就纠着我要去抓鱼。

  尽管已经是四十岁的心理年龄,对钓鱼抓鱼,杀猪放牛这样的事情,我內心深处仍是充満向往。当下欣然应诺,由大姐带队,提了两个竹罐(一种篾竹自编的捕鱼器具,口大尾小,柳家山方言叫“罐”不知道学名怎么称呼),背了几个竹篓,一拨小朋友浩浩杀奔田间而去。

  田间抓鱼实在是一等第一的赏心乐事。⽔不深,及膝而已,连严菲这样从未玩过⽔的小丫头也可以放心下到田里,不用担心出什么危险。眼见得半大的鲤鱼鲫鱼在⽔中惊慌地窜来窜去,用竹罐一堵,几个孩子四下围赶,鱼儿慌不择路,一头就扎进去了。

  抓鱼的时候,我自始至终陪伴在严菲⾝旁,怕她不小心踩进鱼窝子(有六七十公分深浅),弄成个泥猴。直到几个鱼篓都装満之后,我们心満意⾜地洗手上岸,才想起小青姐几乎一直默默陪在我⾝边,帮我提鱼篓,帮我擦汗,就像我照看严菲一样照看着我。

  真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意。

  PS:诸位看官老爷,下午好!今⽇**将在下的拙作分类強推,此诚大喜事耳。又逢星期天,故而加更一章,以飨诸位老爷。今晚还是会如常更新。在此要再次感谢诸位老爷对在下的关注,特别是海龙之星、wy波y、引领嘲流、一眨眼的青舂等几位大大,对在下的支持,铭感肺腑。至于20多万字只得到500多票推荐的批评,也顾不得了。写小说的人,无非一是‮乐娱‬自己,二是‮乐娱‬读者。一本小说,总是有人喜有人不喜的,存了太多的功利思想,反为不美。再次拜谢各位爷对在下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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