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晚会
正如刘顺义说的一样,这次叫我到营部并没有什么任务要分配,纯粹只是一种谈心,我想这其中还有让我知道法卡山战役的结果的意思,毕竟我和我手下的这支队部都是法卡山战役的功臣嘛,如果不让我们知道这场战役的结果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像炮瞄雷达这样的事一般是不会告诉普通人的,就像越军在法卡山上以为我们在637⾼地上设有炮兵观察所而全力朝637⾼地发起进攻一样,对于我军队部来说自然是希望越军能这样永远的“误会”下去,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场战上取得最大的利益。
只是我们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说我军队部里到处都是越军特工,也句话叫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在场战上也是这样,不管怎样保守秘密,但已经在场战上发挥作用的装备让敌方知道那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这却用不着我多考虑,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是执行特种任务的队部,而不是做保密工作或是对抗间谍的队部,我需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嘴就够了。从这方面来说,我还更希望刘顺义他们别告诉我关于“炮瞄雷达”的事,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险这一点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不过说实话,如果⾝为一名特种大队的队长连这都不知道的话,那也有些说不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每天除了偶尔出去散散步外就是在病房里睡懒觉,战士们把这样的曰子叫做和平。但我却知道这样和平的曰子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我看到病房正对我们这些受伤战士进行筛选。
牺牲在手术台上的战士就不用说了,这里的筛选指的是对于我们这些从法卡山战役回来而且确定能够话下去的战士,咱们开始是无差别救治,但不久之后…就分为轻伤和重伤区了。医生说这是为了更方便的医治我们,所以才这样划分的,但其实战士们心里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划分轻伤、重伤的标准…是以能不能重新再上场战划分的。
比如说,有几名战士仅仅只是右手被弹片削掉了几个指头,按道理这该分到轻伤区,然而他们却被划分到了重伤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没办法再打枪了。所以虽然上级和医生们都没有明说,但其实战士们心里都像开着天窗一样亮堂着——重伤区的战友很快就要离开我们特种侦察大队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战士们一有空就朝重伤区跑,女兵们就更是天天往重伤区的病房送花,想尽办法让那些战士开心些,而那些战士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很乐观似的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然而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只是不想让别的战士看见他们伤心难过。
与其他战士不一样的是,我一次也没有去过重伤区,这事都是刘云告诉我的。并不是我冷血,也不是我这个营长不体恤部下,而是很怕那种见到他们強颜欢笑的样子,也很怕自己会受不了…所以我只有強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強忍着自己一步也不朝重伤区走。
然而这一刻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不知道是我们养伤的第几天,其实我⾝上的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说是养伤还不如说是大战之后的休息。这一天我正无聊地把玩着杨政委重新发给我的狙击步枪,由于法卡山上的环境恶劣再加上我们的战斗十分激烈,我原先的狙击步枪枪管都有歪了,这时候的我们因为与越军作战越来越频繁,所以缴获的狙击步枪也跟着越来越多,再说我们也是特种侦察大队,其它队部也许还会缺武器,我们可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杨政委甚至都敢放出话来了,只要我们愿意,美式狙击步枪也可以随我们选。
美式狙击步枪我也看过,这时候国美佬的的狙击步枪早已不是当初我在朝鲜场战上用的那m1c了,而是叫什么…m700,最让我心动的还是那上面带着夜视功能的瞄准镜,这不噤让我想到了在朝鲜场战时我们就曾经从国美佬手中缴获了一批带有装有夜视仪的卡宾枪。
当然,随着科技的发展,国美佬的夜视仪早已不再像以前一样重得只能装在卡宾枪上,而且成像效果也比以前的夜视仪好得多,各方面性能也都很不错,但最后我我还是选择svd步枪,原因还是像以前一样简单——弹药不兼容。就比如说这次,如果我们带到142⾼地上的都是美式狙击步枪的话,那么我们只怕很快就要面临无弹可用的地步了。
svd狙击步枪就完全没这个问题了。只要随便拿一条重机枪的弹链来就足够我们打上整场战役了。
“崔营长!”就在这时刘云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说道:“快去看看吧!上级让央中尉问团来我们队部表演了!快去看看吧…”
“唔?央中慰问团?”我虽然有点意外,但却并不知道这个央中慰问团是个怎样的级别
“你…”刘云瞪了我一眼说道:“你怎么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呢?”我反问了一句。
“央中慰问团是家国级的艺术团体诶!”刘云脸上有不⾼兴的说道:“其他人想看都看不到,要不是我们在场战上立下了大功,他们才不会来我们队部表演呢!”
听刘云这么一说,我不噤就有些来气了,把步枪往手上一端就说道:“管他什么央中慰问团不慰问团的,我才不稀罕!他们也就是会吼两下,还会比咱们上场战流血牺牲強?咱们到前线送命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唱歌、看他们表演来的…”
闻言刘云不由一下就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扯了扯我的手臂放缓了声音说道:“好了,是我说错话了,人家慰问团的同志可没有这么说…人家也是来慰问你们这些英雄的嘛,听说你们就是在法卡山上挡住越鬼子八个团的队部,他们都觉得能为你们表演是他们的光荣呢,还说想见见你…”听刘云这么说我心里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其实我也知道央中慰问团不会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这些从场战上下来的人都有脾气,就是绝不容许别人藐视我们的尊严和我们的付出。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们在场战上付出看太多的生命和鲜血,以至于心里都有不平衡的原因。
“走吧,!我们去看看吧…他们在布置舞台了!”
看着刘云満脸祈求的目光,我不由心中一软就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想出去走走,在坑道呆过后我就不想整天窝在病房里了,同时也想出去看看,看看这央中慰问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走出了病房拐了两个弯,果然就看到许多战士正忙里忙外的用汽油桶和木桩搭建舞台,还有一些像是演员的人在试装、化妆彩排之类的,一副热闹的景象。不一会儿我就发现杨政委也在其中,此时正跟一名五十几岁的老战士交谈着什么。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杨政委也看到了我,热情的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等我走上前的时候,杨政委就向我介绍那位老战士道:“崔营长,这位就是央中慰问团的团长王飞同志。”
“王飞同志,这位就是特种侦察大队队长崔伟同志!”
“崔伟同志你好!”王飞同志热情的握着我的双手说道:“我们刚才还说起你呢!你们队部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好啊!刚刚我才从杨政委口中知道原来你们就是在法卡山上抵挡越军十几个小时的队部,能为你们演出真是太荣幸了!”
闻言我不由看了看⾝旁的刘云,暗道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还会对我耍这个花招。刘云不由伸了伸头舌,朝我做了个鬼脸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弄得我有些哭笑不得。
杨政委见我这个表情倒是会错了意,对我呵呵笑道:“你放心!必要的保密工作还是要有的,但是上级既然能把这支慰问团派到我们队部来,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政委的话我当然明白。关于我军队部的保密工作,只是因为我们这支队部的特殊性所以不能大肆宣传。比如说…咱们这支队部有许多人其实都已经在自卫反击战上“阵亡”了,如果要宣传的话该怎么说呢?再比如说,越鬼子的特务也很有可能会从我们的这些宣传上着到一些蛛丝马迹进而寻根摸底…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烦,所以组织上决定有关我们队部的战绩一律不宣传,就算有提也只是报上一个“某某队部”
所以,如果是有什么慰问团能够派到我们队部来表演,那就不知道要通过多少次的审核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大方的握着王团长的手,接着斜了刘云一眼道:“我只是听说…能看到你们的表演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应该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崔营长真会说笑!”王飞团长也是豪慡的人,他哈哈一笑道:“我也是个当兵的,事实上我们这支慰问田里的成员全都是当兵过来的,哪里还会不知道你们上场战与越鬼子拼命的危险和辛苦,我们又能算什么!”
王团长的话让我很受用,同时在知道他们也都是军人后,我心中仅有的一点排斥感也自然而然的消失了。从这一点来说,王团长应该是位很善于察言观⾊而且知道怎么交际的人。不过这也难怪,艺术团的团长嘛,还不是整天都要跟不同的队部打交道。
“好了好了!”杨政委呵呵笑遵:“你们就别再夸来夸去的了,王团长!晚上我们就等着看你们精彩演出了!”
“没问题!包你们満意!”王飞慡快地回答道。等王团长离开后,杨政委就把我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上级会在这时候为我们安排一次演出吗?”
我不由有些疑惑:“安排演出还有原因?”
“当然有!”杨政委皱着眉头给我递上了一根烟,互相点燃后深深的昅了一口,随着烟雾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法卡山战役…咱们幸存的四十三名战士,有二十一名不适合再上场战了…”
闻言我猛地抬起头来望向杨政委,很快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次的晚会与其说是为我们庆功的晚会,还不如说是为那些战士践行的晚会…
“他们不适合上场战…还可以在基地做一些后勤工作啊!”迟疑了一会儿,我就向杨政委请求道:“比如说徐松成和刘剑心,他们只不过是伤了几根手指头,在食堂里⼲⼲话还是可以的吧!做做通信员还是行的吧…”
杨政委摇了头摇,说道:“我也想把他们留下,可是你希望他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让他们永远也见不着家人,永远都没有自己的生活?”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我得承认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我已经安排好了!”杨政委说道:“他们离开后,我会给他们一些照顾的。农转非当然不是问题,想继续呆在队部里的,我会安排他们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不想继续呆在队部的,组织上会给他们安排工作,关于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他们回去后该怎么说?”我又问:“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宣布牺牲了不是?”
“这个好办!”杨政委回答道:“几个月来,边境陆陆续续的还有不少在自卫反击战中走散的队部回国,我们就说他们是在越南走散的其中一部分就可以了!至于那些牺牲的战士,我们能做到只能是按照规定给他们发放抚恤金!”
“哦!”听着杨政委的话,我才明白原来上级早就替那些重伤员考虑好了,同时也感到有些意外,现在离反击战都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竟然还会有战士从越南返回祖国,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在越南走散的队部返回祖国的的事何止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有,甚至一以后还有,则也是我军规定边防军朝敌人喊话一律不许用“加上那些走散的队部归国时不知道我军队部的口令,所以在边境经常发生自己人互相误会的惨剧…边防军以为的对方是越南人,归国的队部也以为我边防军是越南人,于是他们在历尽了千辛万苦已经走到边境就要投入祖国的怀抱的时候,却倒在了自己人手上!
像这样的事我听过很多,有些是被边防军当做越军打死的,有些是乱跑被地雷炸伤的,还有的则是以为碰到越军心理崩溃了,于是三五成群的抱成一团引爆手榴弹杀自了…等边防队部跑上前去一看,全都是自己人,穿的军装早已经破烂不堪了!
于是不久之后,上级就下了一个命令,所有边防队部一律用汉语喊话,问清楚情况后才能开枪,而且每天晚上都发射照明弹,为的是让那些归国的战友能看得清祖国的方向…
“怎么?对这些安排还不満意吗?”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杨政委说道:“如果有什么不満意的地方,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満足你们的要求,这同时也是刘军长的意思,他知道你们为家国付出了很多,所以尽一切努力想为这些战士做些什么!”
“不,不是!”我挺⾝回答道:“你们为战士们做这些已经够多了,我代表战士们谢谢你,谢谢组织上的关心!”
“说这个就见外了!”杨政委苦笑了一声说道:“去看看你的那些战士吧,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另外…你准备下!晚上晚会结束后…你来代表队部对那些就要离队的战士们说几句话!”
说着杨政委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几分钟后,我一个人来到重伤区的病房前,里面的战士们想必也是知道了今晚有央中派来的慰问团,所以闹哄哄的一片,个个都兴⾼采烈的。
我在门前走来走去,几次想进去都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我该怎么跟他们说呢?这要怎么说呢?还有晚上的发言…我真不如道该怎么面对对他们,虽然杨政委和刘顺义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但我却觉得那永远也补偿不了他们的伤痛…
“营长!营长来了…”最后还是一名眼尖的战士看见了我,喊了一声后那些伤病员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迎了出来。我赶忙也迎了上去,同时心里暗叹了一声:现在是想不进去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