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边城暮雨雁飞低(上)
新月自己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被努达海误会了,便拼命的去拉扯努达海。可暴怒的努达海本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边紧紧的拥着她一个劲的心疼她,同时还不忘咒骂着凌雁。
凌雁这边看戏一样听着努达海的指责,珞琳和骥远却被气得七窍生烟,他们现在对原来自己心目中那个“伟大”的阿玛的感想,早已不是简单的失望透顶,而是已经上升为绝望了。
别说那些明⽩一切的府中下人了,现在就连站在不远处的莽古泰、云娃以及不甚懂事的克善都对努达海的言辞不満了。克善奇怪的跟莽古泰说:“莽古泰,你说努达海为什么对雁姬那么凶,雁姬本没有叫姐姐给她磕头啊。”
云娃搂着克善,和莽古泰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心里也在暗自想着自家格格怎么只知道哭,不赶快说出真相,但是嘴上却还是不能说出自家格格不好,于是只是各自愁着,连回答克善都忘了。
努达海只顾自己发怒,自然是没有听到克善的话,仍在抱着哭哭啼啼的新月演着他们的戏,最后他终于停下了怒吼,新月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他的⾐襟哭哭啼啼道:“努达海,你真的误会雁姬了…”
努达海很快接话:“你不用说了,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真是卑鄙无聇!”
突然一声娇斥从府中围观的下人群中传了出来,声音清亮,吐字清晰,令场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三秒钟。
努达海立刻瞪着眼看向发出声音的那边,厉声道:“谁?”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着,仿佛谁也不知道那话是谁说的,而是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清晰,渐渐的“卑鄙无聇”、“奷夫妇”、“陷害夫人”、“大人糊涂”等等词语不时清晰而响亮的响起,人群外的人们却是谁也看不清是谁在说。
努达海气得狂吼一番:“反了反了!你们都不知道谁是主子了吗?”
下人们却是丝毫没被努达海吓到,头接耳的评头论⾜声越发的响。
努达海待要再发怒,新月终于回了神拉住努达海道:“你快不要生气了,你真的误会雁姬了,她什么话都没说,是我在求她,是我自己要跪的。我只是求她不要因为我而恨克善,求她和珞琳继续与克善做朋友而已!真的真的,是我自己要叩头的!”
努达海终于愣住了,却还是不相信的问新月:“你说的都是真的?”
新月深深的点头:“真的真的,没有一丝半缕的假,求求你不要再发怒了。”
努达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悔意,但很快又怜惜的拥着新月,痛心道:“你又何苦这样求她,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你是⾼贵的和硕格格,为什么这样给人叩头不止呢?她怎么任由你这样也不阻止你呢?”
新月哭着头摇道:“是我要求她,当然要诚心诚意啊。克善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能让他因为我犯的错而受到惩罚呢?”
“但是…”
努达海还想说什么,新月却连忙摇着头制止他:“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请你让我去求雁姬吧,求求你了!”
努达海心痛的不得了,却不忍心不答应新月的请求,只得艰难得撇开头不看她,倒也没有再阻止她。
新月见努达海终于不再说什么,欣喜的擦擦眼泪,转⾝对克善招手道:“克善,你来。”
克善犹豫了一下,才走到新月⾝边,仰着头很不解的问道:“姐姐,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喜你了呢,为什么雁姬、骥远和珞琳都这样对你?”
新月闻言,伤心的俯下⾝将克善抱进怀里,哽咽道:“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做错了事情,害你也不能和大家做朋友了。”
努达海闻言却横眉看着克善,沉声道:“不,克善,你姐姐没有错,两个人真心相爱有什么错!”
克善仍旧不解,转头看着努达海问道:“但是所有人都说你们错了啊!大家说你们对不起雁姬,对不起珞琳,也对不起骥远,害的珞琳姐姐老哭。珞琳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把她弄哭呢?雁姬也很好,你为什么把她说得那么坏呢?”
“我——”被克善这样一问,努达海反而不知怎么回答了。
克善继续说着:“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和雁姬吵架,也不要对雁姬这么凶呢?雁姬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欺负我姐姐嘛,也没有说过姐姐不好啊!你老这么凶她,怪她欺负我姐姐,她以后都不愿意给我讲故事听怎么办啊!”努达海被克善的话问住,无言以对,呆在了那里。
新月没注意到背后努达海的情形,擦⼲泪起⾝牵着克善向前走到了凌雁几人面前,再次无比真挚的恳求道:“雁姬,求你看在克善年幼的份上,看在他真心喜你和珞琳的份上,不要阻止他和珞琳玩耍,不要让他被我们之间的不愉快波及吧!”
克善也期待着看着凌雁。
珞琳和骥远都有话想说,凌雁一概拦住,又狠狠心不去看克善的眼神,而是朝着不远处的努达海道:“努达海,你刚刚说你答应和离,不会再反悔了吧?”努达海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了,而且听他的话语,之前恐怕是不想答应和离的,现在他因为心忧新月发怒说了同意,她自然要赶快抓紧这个机会。
努达海不料凌雁此时还记挂着和离的事情,愤愤的瞪着凌雁,半天才终于不甘不愿答道:“我答应!”
听到这短短的三个字,凌雁只觉得从穿越以来就绷着的那弦终于松了下来,全⾝也如释重负。她露出一个最发自內心的笑容,清声对努达海道:“好!”这一笑,是那样的优美人,几乎每个人,看着这样的笑容,就不自觉的心情舒畅起来。
“额娘…”珞琳感慨不已,既有如愿以偿的⾼兴,亦有些从此要与生活了十七年的将军府以及努达海分开的不舍。千言万语,她不知如何说起,便只是紧紧抓着凌雁的手,依偎到了她怀里。
骥远闻言则是看了看凌雁,又呆呆得看向努达海,眼底都是不相信和愤恨。狠狠一跺脚,言又止的他走到了旁边,垂在⾝侧的双拳紧握青筋毕现,可见他正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在凌雁跟骥远说要同他阿玛和离时,他很快赞成,但毕竟现在这个结果才真正意味着从此他们原来那个和睦美好的家不在了,四分五裂了。所以,对于能狠心做出最终决定的努达海,骥远心底的怒和恨又多了一分。
除了这⺟子三人,一众更加喧哗的下人,同时听到这一切的新月此时是最震惊的。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看努达海,又看回凌雁,睁大双眸怀疑得问道:“雁姬,你,你要和努达海和离?”
凌雁这时心情大好,也无丝毫不悦的冲新月点点头,温柔笑道:“是呀,以后你可以和努达海毫无阻碍的在一起了,恭喜你。”
新月闻言,连忙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没想过要走你,从没想过拆散你和努达海,也从没想过要抢走他。你本不需要同他和离的,如果你们的家庭因为我而破裂了,我怎么能原谅自己!而努达海,他也一定会很痛苦的。我是真的没有想要独占努达海,我只是想和大家共有他而已!”
凌雁这时心情无比的好,无一丝不开心得答复新月道:“你愿意,我却不愿意。我不仅不想和你共有他,而且,我也本不想再拥有他。”
凌雁这番话一说,深情无限、真挚无限的新月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