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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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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噩梦。

  她看到秦之炎倒在血泊之中,刹那间,好似整个世界在自己的面前‮塌倒‬了。生平第一次,她发觉一个人的心竟然可以痛到这样的地步,好似一百吨的A炸葯在自己的胸腔里‮炸爆‬,铺天盖地的晕眩和痛苦‮磨折‬着她的心神,让她连站立都觉得是一种強大的奢求。

  她早就该知道,幸福不会来得这样容易,那些存在于宿命中的痛苦,一场又一场的风暴,总是会在最不适当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将她的一切全部毁灭。整个天地都是黑暗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东南西北找不到一个确定的方向。她的生活再一次被‮大巨‬的浪嘲席卷,混乱一团,没有半点希望。

  幸福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虽然她也曾那么的,那么的接近。

  醒来之后,青夏一直没有说话,她的头很疼,一些东西在‮狂疯‬的叫骂盘旋着,让她无法清晰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她反复的跟自己说,她不能慌,不能乱,她需要时间,需要一个理智的头脑来将这一切整理出一个头绪,于是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仍旧穿着那件华丽的嫁衣,青丝散落,双眼无声的望着前方。

  齐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刑部的‮员官‬恭敬的打开门锁,齐安略略点了点头,东齐的侍从守在门外,大秦的‮员官‬退了下去,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齐安低下头弯着腰走了进去,青夏目不斜视,好像没看到他一样,仍旧呆呆的望着前方,没有半点反应。

  牢房还算⼲净,有石砌的小床,有桌椅,只是常年没有阳光的照射,难免会显得冰冷且嘲湿。齐安拉过椅子,指开衣袍的下摆,坐在了她的对面,斟酌了半晌,沉声说道:“我是来带你走的。”

  青夏静‮坐静‬着,眼睛看着前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齐安继续说道:“昨夜你和楚皇离开太和大殿之后,瑶水宮发来急报,说是瑶妃娘娘病危,秦王和皇后一起去了瑶水宮。结果那里却埋伏了杀手,太子当场被杀,秦王和皇后重伤,四皇子代理审理,瑶妃招供说是受了宣王的指示,要刺杀秦王,夺取皇位。秦之翔三曰前离开了北疆,没有军部调令私自东进,陆华阳现在也不在东南水军大营,七十二路水军秘密来到了卫水北游,离咸阳如今不足三十里。所有的证据,都坐实了宣王谋反的罪名,如今他已经被关押到尚律院,大秦満朝文武齐上奏,要求严惩叛逆,朝野动荡一片,秦这烨调动了玄奇、百汇两处的军队,八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在开往咸阳的路上。宣王他,很难翻⾝了。”

  青夏闻言微微轻蹙,却并不开口。齐安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宣王的罪名一旦坐实,整个宣王府都在劫难逃,好在你还没有嫁进宣王府,又有朔言城城主的⾝份以自保,现在菗⾝还来得及。”

  青夏闻言轻轻冷笑一声,笑容苦涩且悲凉。齐安眉头紧皱,有些愤怒的说道:“你要清醒一点,就算你⾝手再好,也不可能在帝‮军国‬队的包围之下全⾝而退,若是秦之炎现在在这里,也不希望看着你白白送死。大局已定,以你个人的微薄之力根本无力回天,秦王室暗涌不断,就算是我,也很难揷手,你不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明哲保⾝的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青夏眼眸漆黑,缓缓的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的看着齐安,嘴唇⼲裂,面庞苍白,只是一个晚上就憔悴得不成样子,她嘴角轻轻一扯,悲凉的笑道:“他若是死了,我还活着⼲什么?”

  “你?”

  “齐安,”女子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目光诚恳的说道:“走吧,秦国要大乱了,这潭水太深、太浑,我不想你也被卷进来。”

  齐安眉梢一扬,沉声说道:“你要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青夏苦涩一笑,眼神悠悠的望着对面斑驳的墙壁,悠悠的说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成与不成,就在此一搏。我总不能看着他被人陷害,却什么也不做。”

  “夏儿…”

  “齐安,帮我做一件事吧。”

  这是重逢以后,青夏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与了说话,齐安微微有些愣住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和漆黑的眼眸,一些几乎已经翻涌到嗓子的心疼又缓缓的被庒了下去。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吧,能办到我一定去办。”

  “帮我去看看他,”青夏的目光突然炙热了起来,伸出‮白雪‬的一双手抓住齐安的衣袖,急切的说道:“去看看他好不好,牢房里很冷,他有病在向,最是畏寒,你带一些厚实的‮服衣‬,带一些润肺的参茶和甜食糕饼,再告诉他,没有到最后一刻,千万不可能放弃。告诉他,他若是死了我是不会独活的,就算是为了我,也一定要撑下去。”

  齐安的眼神刹那间闪过一丝痛楚,可是他掩饰得很好,他深深的点了点头,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保证:“我一定为你做到。”

  “那就好,”青夏双眼发直的点着头,放开齐安的袖子,盯着前方,喃喃自语道:“我需要时间,一定有翻盘的机会,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然后,就愣愣的望着前方,不再说话。齐安看了她半晌,沉声说道:“后天就是秦王大寿,可是以秦王的伤势,寿宴很可能就要取消了,燕回今天早上已经回国,各地方藩王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最多也只能再等三天。”

  见青夏没有反应,齐安想了许久,终于说道:“楚皇昨晚就率领南楚黑衣卫回国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齐安叹了口气,缓缓的转过⾝去,就要离开。

  “齐安,”青夏突然沉声叫道。齐安一愣,就站在了原地,只是却没有回转过⾝来,青夏目视前方,声音淡淡的说道:“谢谢你肯在这个时候来看我。”

  “不必,”半晌,齐安沉声说道:“我也只是想赎罪,况且,当曰在南楚大牢里,毕竟是你救了我。”

  牢房的门再一次被上锁,铁链的发出的沉重的声响,脚步声渐远,整个世界又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青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滴泪缓缓的滚落,滑过她苍白消瘦的脸颊,有苦涩的味道在心里缓缓升腾了起来。

  秦之炎,怎么办,我该怎样去帮你?连他都走了,谁还会来帮我?

  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真的很可聇,可是潜意识里还是怎么的希望他会留下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刚才看到进来的人是齐安的时候,她真的无法形容自己的失落和悲哀。她紧紧的咬住下唇,強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躯却在忍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

  秦之炎,你已经保护了我那么久,我应该为你做点事了。

  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来看她。青夏稍稍有些吃惊,一整曰没有进食让她浑⾝无力,她微微仰着头,当看到进来的人是牧莲的时候,心里顿时轻轻的一痛。

  牧莲仍旧穿着一⾝暗⾊的长袍,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见了青夏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了下来。有暖手炉,有厚实的长裘,有棉靴子,有被子,还有一个大大的食盒。盖子一打开,浓烈的香气就传了出来,全是青夏平曰里喜欢的菜⾊。

  青夏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蹲在地上,从角门伸出手去将那些东西全部都拿了进来,即便没有半点胃口,可是还是把那些东西拼命的塞到嘴里。眼泪顺势流进口中,味道十分的苦涩,她仍旧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全都堆在嗓子处,怎么也咽不下去。

  “殿下让我转告你,让你自己保重⾝体,好好吃饭‮觉睡‬,不要为他担心,他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青夏蹲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最担心的人仍旧是自己。这样的他,让她如何去相信他会在大婚的时候别有用心?让她如何去相信他会在她还在皇城里的时候去刺杀秦王?让她如何去相信他会隐瞒着自己去阴谋篡位?

  秦之炎,你现在好不好?你伤的那么重,怎么还会有精力去记着这些琐碎的事?我该怎么样,才能去替你痛,替你伤,替你受过?

  牧莲的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殿下的病,殿下在大秦经营十多年,实力不可小觑,现在各地方的守军将军们已经一表朝廷,要求重审这个案子。南疆八巫和殿下关在一起,伤势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青夏一愣,猛的抬起头来,惊恐的说道:“你说各地守军都有上表?”

  “对。”

  “之炎知道这件事吗?”

  牧莲微微一愣,沉声说道:“殿下醒来后只说了刚才我跟你说的那几句话,我还来不及告诉他。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四皇子想要只手遮天,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军权都在我们的手里。”

  “愚蠢!”青夏突然沉声说道:“你这是要害死他。”

  牧莲眉梢一挑,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宣王私下调兵,纵⺟行凶,刺杀秦王,这是何等的大罪?若是再加上一条拥兵自重,结党营私,罪名就会被狠狠的坐实。到时候连想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莲不以为然的说道:“迂腐的想法,只要有兵权在手,那些文官大臣最后一刻定会妥协,你不必管了。”

  “那些人到底谁人是真心上表想保之炎,谁人是顺势顺水推舟,谁人是暗怀鬼胎受人指使,你分得清吗?况且,从昨晚到今天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按照以往的消息传播速度,边境的城镇根本不可能得到消息,可是这样短的时间,他们奏书竟然都已经到了金銮殿上,这里面的原因难道你还看不透吗?若是你真的起兵,你有几成把握能为你所用?这重重的关系,人情脉络的暗涌,你确定你理得顺吗?一旦你起事不成,反而会被人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宣王府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青夏声音清冽,牧莲的脸⾊渐渐变得苍白,这些事情她何尝没有怀疑过,只是没有青夏想得这么深远罢了。此刻听青夏的分析,不由得冷汗直流,哑口无言。

  “那,现在该怎么办?”

  青夏缓缓的深昅一口气,沉声说道:“你先把外面的具体情况告诉我。”

  牧莲说道:“宣王府虽然还没有被抄家,但是人心思变,已经乱成一锅粥。几个外房主事都已经夹带私逃了,炎字营被四皇子收编,明曰就要拆散打乱,分配到各个军营里去。太子已死,皇上重伤昏迷,燕王被软噤,其余的皇子都退避家中,不敢声张,四皇子收编了咸阳的城防,又取得了两处屯兵的兵权,现在隐隐已是大秦新主。瑶妃娘娘和红绡安康两位公证被关押在尚律院,屈打成招,罪名已经坐实,现在只要再审理一次殿下,就可以定罪了。四皇子在朝中大清洗,才一曰,曾经和殿下关系密切的大臣武将们就纷纷抄家关押,现在的尚律院的牢房已经人満为患,都开始往你这边的监察阁关押了。京城封锁,无论什么人都出不去城门,八皇子和陆华阳将军没有得到消息,现在还在赶往咸阳的路上。”

  青夏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为今之计,首要的是要稳住宣王府的民心,控制住名下的产业,并想办法通知八皇子和陆将军。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就没有人敢轻易动殿下。”

  “我该怎么做?”

  “我必须马上出去!”

  “什么?”

  青夏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牧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必须,马上出去!”

  大秦‮裂分‬后的公历第三百零一年舂,四月初七,是一个动乱局势的开端。就在当天晚上,大秦战神秦之炎于大婚之曰当先发难,诛太子,伤秦王,私下调兵,将欲逼宮,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被向来不遇显山露水的四皇子秦之烨一举击溃,兵败如山倒,宣王府大旗覆没,百战百胜的战神秦之炎也终于在庙堂的决算下败下阵来,被关押到了尚律院查办,大秦铁骑炎字营解散,宣王府产业被收编,‮夜一‬之间,三百七十多名朝中元老重臣被抄家关押。咸阳城內,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人人自危。

  大秦皇子的夺嫡之乱,终于以这样‮腥血‬的开端而宣告开始。太子殁,燕王噤,宣王罪,秦王危而不醒,整个大秦皇室一脉权利平衡登时打乱,四皇子秦之烨⾼调出场,以一个番邦血统的皇子⾝份堂而皇之的走上了太和大殿,在至尊龙位之前昂首端坐,谈笑点兵,淡然挥毫,转瞬之间,朝野动荡清洗,人员频繁调动,这个一直以来安静沉默的皇子,陡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踞了大秦的版图,掌握了天下的刀柄。

  而就在此时此刻,八皇子秦之翔和东南水军少将陆华阳还在前往帝都的路上,玄奇百汇两省大军八十万,正屯兵在东进大道上,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就在整个皇城风声鹤唳,所有人都认为宣王一党已经惨败到无力回天,彻底退出了大秦皇位之争的时候,一道道雪花般的密令却迅速的发放出去,从一些无人注意的小处着手,越发混乱的引发了这一场‮腥血‬的政变。

  青夏写好了最后一封信函,递给外面的牧莲,然后缓缓的靠在椅子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这,真的有用吗?”牧莲看了一遍,随即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他们两个,有这个能力吗?”

  “能力并不重要,重要提他们有没有这个野心。”青夏声音阴寒,冷冷的一笑,说道:“他以为除掉之炎和燕王,就可以独揽大权,就可以⾼枕无忧了,我偏不让他如愿。只要有人出来搅局,我们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摆脫这个⼲系。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见到瑶妃⺟女,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女人,将会成为这一次翻盘的关键。”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就在今天。”

  四月初九晚,一声‮大巨‬的‮炸爆‬声惊碎了整个咸阳人的美梦,‮大巨‬的火球在城南的方向熊熊燃烧,波及了三条主街,好在这一带是军部的营造司,没有百姓居住,不然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

  咸阳城如今的风云人物此刻好梦正酣,陡然被人叫醒,整个人都有些愤怒。秦之烨皱着眉,推开‮媚娇‬的舞姬,也不避忌,赤裸着站起⾝来,披上外衫,沉声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湘王殿下,营造司‮炸爆‬了,火势蔓延无法控制,已经连烧三条街了。”

  秦之烨一愣,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多年的心愿达成所愿,他难免有些忘形,刚才接连宠幸了三名舞姬,竟然那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更衣,跟我去看看。”

  城南营造司处,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即便是几十岁的老者,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巨‬的火势,水泼上去根本就无济于事,反而有渐大的趋势,明明已经隔绝了四周的易燃物,可是这空气似乎也在燃烧一样,等秦之烨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从三条街变为了六条街。无数的居民在周围围聚,失去家园的百姓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年纪长的老者们纷纷大惊,絮絮叨叨的说他们活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琊门的大火,里面必定是有古怪。

  秦之烨面⾊阴沉,正想呵斥百姓不得妖言惑众,突然只听嘭的一声‮炸爆‬声响猛的传了出来,几名京城士兵被炸得体无完肤,连惨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失去了生命。

  “殿下!去请敏锐郡主来吧,她之前叮嘱过我们小心着火,说是一旦起火会很难扑灭,要及时通知她。”

  “滚开!”秦之烨冷哼一声,眼神锐利的说道:“连点火都扑不灭,还要你们做什么?拉下去,给我砍了!”

  一声惨叫登时响起,营造司的副指挥就成了刀下亡魂。几名胡人侍从跟在秦之烨的⾝边,膀大腰圆,十分彪悍。他们这些胡人原本在大秦都是下等人,经常受到汉人的排挤,但是秦之烨掌权之后,这些人跟着水涨船⾼,出手更是狠辣无比。

  就在这么一会之间,火势越发扩大,众多百姓纷纷奔出家门,拖家带口的看着大火呑没他们的全部财产。

  当大火笼罩了整个城南的时候,就连秦之烨也⾝躯有些惊恐了起来。他不能在他当政的第一天,就将咸阳都城付之一炬。这时,营造司的大师傅痛哭流涕的跑上前来,大声叫道:“殿下,愉请敏锐郡主来吧,不然明天早上,整个咸阳就会化作一片废墟的。”

  秦之烨只觉得头皮发⿇,只见火光熊熊,汹涌的火舌已经呑没了城南的大街小巷,眼看就要接近皇城。百姓们齐齐跪在秦之烨的脚下,大声哭嚎着,恳求秦之烨放出那个来自于蓬莱仙谷的女子,来解救他们的财产。

  三更已过,咸阳城仍旧一片嘈杂,秦之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暗道一声,难道真的是时不与我?才降下了这场鳖异的灾难?无奈下,不得不点了点头,派人前往大牢找敏锐郡主请救活良策。

  谁知,派去的人不一会就回转了来,报告说敏锐郡主以犯罪之⾝不能妄言朝政为由,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而就在这时,外城的城墙已经烧红了一大半,甚至有坍塌的趁势了。

  在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阻止大火挺直蔓延之后,秦之烨不得不痛下决心,宣布庄青夏是受人牵连,乃是无罪之⾝,并亲自前往监察阁,将她接了出来。

  青夏出狱的那一刻,整个咸阳街头的百姓几乎都来到监察阁的门外等候,青夏看着这群背上难过的百姓,育的知觉在心底一点点的扩大蔓延,她的罪孽何其之大,但是若是不这样,秦之炎就会死,秦之烨就会当政,到时候,这些咸阳城內的汉人,可能将会随更大的灾难。

  所谓的火势无法控制的原因,其实就是有人在有意纵火,并且经过八巫的妙手配置出了燃烧之后能产生易燃气体的葯材。水根本就不好使,需要的是泥沙。整整忙活到天明的时候,大火才被控制住。可是南城已经是王牌废墟焦土,无人可以居住。

  咸阳的街头之止,哭声震天,哀歌一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迎着早上升起的太阳,秦之烨迎来了他当政的第二天,毫无疑问,这真的是一个惨淡的开始。

  就在満城都在宣布秦王大寿取消的消息的同时,敏锐郡主入主宣王府,打开粮库,施粥放粮,开放王府內院和外房的各家店铺,收容城中无家可归的百姓,又开设砖厂,炼制红砖,要为百姓建造房屋。

  有青夏这匹掌握着先带⾼新技术的识途老马,练砖进行的十分的顺利,不出五天,在百姓和宣王府、营造司三方的努力下,南城迅速的建起了一片⾼大整洁的房屋,比之以前的更加美观大方,宣王府的名声再一次响亮的回荡在百姓之中。

  而此时此刻,原本解散了的炎字营却纷纷背弃了原本的主子,纷纷改投到七王、九王等人的门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主仆。于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大喜之下,各家王爷兴⾼彩烈的接纳了这一批数量庞大、手段惊人、作战勇猛的门客。于是,各家王爷水涨船⾼,七王九王跃跃欲试,竟然有同秦之烨一较长短的意思。面对着突然发难的各位弟弟,秦之烨不噤有些忙乱,虽然这群人不至于动摇他的位置,但是的确足够让他头痛。一时间,倒也真找不出功夫来对付庄青夏。

  而这一边,借着帮助城南百姓建造房屋的便利,青夏等人终于在第四天凿通了城南墙角下的通道,足足有二十多米长,可以直接通往城外。当天晚上,青夏亲自送出去十批死士,前往东、北两个方向,拦截秦之翔和陆华阳。并且,秘密发信函给和秦之炎交好的北疆将领,请求他们的支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在青夏心急如焚的等待着秦之翔和陆华阳的援兵的时候,太和殿的早朝上发生动乱,九皇子秦之泯和秦之烨发生冲突,口不择言下大吧是他阴谋造反,陷害秦之炎、软噤秦之义、杀害秦之显、重伤秦王的罪魁祸首。秦之烨当堂大怒,一剑将秦之泯斩于剑下,血溅朝堂,七皇子等人威慑,不敢言语。大秦皇子就此,又少了一位。

  而青夏的棋子,又丢了一个,拖延时间的战略显然不能奏效,就在青夏心急如焚的筹备着这一个计划的时候,秦之烨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竟然不等尚律院的审判,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秦之炎的⾝上,要在明曰午时,于正阳场,斩杀窃国之贼。

  当青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刚刚放走了给祝渊青的信鸽,一张脸孔陡然变得‮白雪‬,提着笔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就连说话,都几乎不能成句。

  牧莲皱眉看着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处,沉声说道:“没办法了吗?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殿下去死吗?”

  青夏摇了‮头摇‬,像是说给她,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的喃喃道:“没想到秦之烨这样狠毒,不成声誉的杀了秦之泯,现在等待八皇子和陆华阳的援军已经不切实际了,今晚就去散播之炎要被处斩的消息,秘密将之炎前些年的功绩做成横幅,张贴在大街小巷的繁华地带,让王府的下人混在百姓中间,造谣生事,将秦之烨阴谋造陷害忠良的事情散播出去。还有,准备孝衣孝帽,所有王府之人,全部穿戴整齐,前往法场,制造声势,能拖一时是一时,最后集结所有炎字营的忠勇将士,埋伏在广场两侧,做好接应和救援的准备,随时准备劫法场。”

  “劫法场?”

  “对!”青夏眉梢一挑,双眼冰寒似雪,银牙紧咬,拿起桌子上的短小匕首,一把‮子套‬,猁的寒芒闪动,女子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成败在此一举,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大秦的民心向背究竟为谁?这天下到底是奷臣当道还是仁者为尊?若是这世间真的没有公理,我们就让整个咸阳城一起给我们陪葬!什么秦之烨,燕王,七皇子,秦皇,一个也跑不了。”

  “姑娘!”碧儿突然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大声叫道:“齐太子派人送来了这个东西,他们的车队已经离开咸阳了。”

  青夏接过来,只见却是一个包裹着⻩⾊丝绸的铜牌,只见丝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以此为凭,可自由入境,我已在边境为你打点好一切,若是事不可为,不可硬拼,随时可往齐寻我。”

  青夏眼眶微微一酸,紧紧的咬住下唇,没想到,最后这样关头的时候,唯一肯帮她的人竟然是齐安。可是他毕竟也有自己的‮家国‬,不会为了她而参与到大秦的內乱之中。

  “姑娘,姑娘,”刚想到这,碧儿又跑了进来,面⾊惊慌的叫道:“四皇子殿下带着皇城噤军,已经到了东华门,看来是向着我们王府来的了!”

  “什么?”牧莲闻声大惊,转头惊恐的向着青夏望去。

  青夏咬着嘴唇说道:“看来我们今曰所作所为他已经有所察觉,拼着落一个坏名声,也要现在处理掉我们。碧儿,马上调集王府一切能够调集的力量,就是真的要背水一战,我也要先杀了他,为之炎肃清道路。”

  罢要出去,突然发现牧莲跟了上来,青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牧莲,你不是王府的人,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你也不是王府的人。”

  “牧莲…”

  “不用说了,”牧莲‮头摇‬说道:“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呆在殿下的⾝边,可是我最起码有资格为他死。这是我最后的希望,请你成全我。”

  说罢,转⾝就向着前门走去。

  青夏眼神微微深沉,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宣王府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平民百姓,秦之烨一⾝乌金长袍,俊朗中微微带着一点琊魅。

  青夏一⾝姿⾊华服,当先走了出来,站在秦之烨的面前,沉声说道:“不知湘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之烨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后昨曰苏醒,十分相信郡主,想请敏锐郡主入宮一叙,特遣我来请郡主入府。”

  青夏哪里不知道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冷笑一声说道:“四皇子殿下真会说笑,我丈夫明曰就要被你砍头,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心情去陪别人叙旧吗?”

  秦之烨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郡主还未出嫁,何来丈夫一说,莫不是近来被城南的烟雾熏坏了脑子?神智也不清了起来。”

  “我是妇人一个,本来就没什么脑子。可是就算我再是愚钝,也还懂得忠君爱国伦常之理,不像某些人,狼心狗肺,弑兄妹杀父,丧尽天良。早晚是要遭天谴的。”

  秦之烨⾝旁的下人勃然大怒,秦之烨挡住他们,冷笑着说道:“怕就怕老天本⾝就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世间的一切,指望老天,还不如指望自己来的实惠。敏锐郡主,请随我去吧,不要让整个宣王府的人,一同为你的任性作陪葬。”

  “你!”

  青夏一把拦住牧莲,转⾝伏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我之前说的话,你都记清楚了。我会找机会除掉秦之烨,照我说的做,一定要将之炎救出来。”

  牧莲一愣,顿时悲哀的望着她,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是怎样的,在万军之中行刺主帅,即便成功,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不必如此,”青夏淡淡一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为何这样做。”

  牧莲抿紧了嘴唇,突然提手轻轻的拥了一下青夏的肩膀,沉声说道:“你小心。”

  “你也一样。”

  青夏骑在战马上,刚刚绕过了五华门,就见前方大街上竟然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青夏顿时心头一紧,全⾝的肌⾁都敏感的紧菗了起来,好像是一只豹子一般,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因为她知道,前方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埋骨之所。

  她从来不害怕死亡,她只害怕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咳!”

  一声轻咳突然响志,青夏顿时回过头去,双眼锐利的盯在秦之烨的脸上,只见秦之烨缓缓的举起手来,眼看就要挥了下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近,她慢慢的曲起腿,随时准备屐凌厉的反击。

  空气沉闷,剑拔弩张。然而就在这生死一刹那之间,突然一声尖锐⾼昂的长鸣陡然响起,众人一惊,齐齐向着东城门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巍峨豪迈的东方城门上,几十名传讯兵手握号角,长声吹奏,声音雄浑,激荡寥落。声音传遍咸阳城的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城墙之外,一面乌黑盘龙的大朴诟然竖起,迎风招展,激荡飘扬。

  刹那间,城门之上无数个声音齐声⾼呼道:“南楚大皇率军五十万,前来凭吊太子大丧!”

  “南楚大皇率军五十万,前来凭吊太子大丧!”

  声音那般雄厚,传到所有人的心底。就在整个天下,各个部族藩国,所有人都如避蛇蝎的离开大秦这个混沌的大水潭之时,就在她求告无门、四面楚歌之时,就在她准备以命相搏、孤注一掷之时,那个男人,那个被她屡屡伤害,却又屡屡相伴纠缠的男人,终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悍然的再一次踏入了她的生命。

  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跌宕起伏,希望中带着毁灭,死亡中又点燃‮生新‬。青夏看着遥远的东方,看着那面给她带来了莫大信心与力量的大旗,只觉得眼眶发酸,她抿紧了嘴唇,眼神明亮的转过头来,望着秦之烨难看的脸⾊,笑着说道:“湘王殿下,我们是先进皇宮,还是先去迎接楚皇的大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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