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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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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苏黎吃过那顿晚餐,离开之后的一星期,葛月儿就不曾见到连泰,碍于面子,她也没有向泰巴勒询问他的去向,只是尽其本分地待在修复室里修复古画。

  她细心地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拍摄这幅“太阳之子”的特写,或作局部放大的摄影工作,以便显现出古画破损的情况。

  为了更精准的知道古画的损坏情形,她像个老学究一般,拿著放大镜细细观察绢画上的组织。

  这一天,时间又在埋首中不断地流失,天空渐渐暗下来,她才伸个懒腰望着窗外的天边,思绪又落人疑问之中。

  泰阳到哪里去了?是和苏黎在一起吗?

  苏黎这么美,一定是的。

  思及此,她双唇不自觉地撇了撇。

  叩!叩!堡作室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也将她从不自觉的嫉妒情绪中拉了回来。

  “谁?”她问,并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趋⾝上前。

  “是我,泰巴勒。”那恭敬的声音充満了主仆之分的意味。

  “什么事?”她先将面纱罩好,再为他开门。

  “岳儿‮姐小‬,你已经有一天没有进食,我做了些营养又补气的餐点给你补补,不知你可愿意暂时放下工作用餐?”泰巴勒浅笑道。

  “泰巴勒,你真是最棒的管家。”反正她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看看夜景,对⾝体及修画会有帮助。“好,我和你去吃点东西。”

  “谢谢岳儿‮姐小‬。”

  “谢我做什么?该说谢谢的是我。”她笑说。

  坐定后,才发现又是她一个用餐,食欲陡地减低“怎么?‘我的老板’和苏‮姐小‬都吃饱了?”她脫口而出地探问道。

  泰巴勒立即察觉出这倔強女孩,是想从他的口中,套问少爷是否是和苏黎在一起。也好,他趁这机会,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丫头的心思。

  “我不知他们是否用过餐,但他们的确是在一起没错。”

  “七天都在一起?!”她的声量不自觉地提⾼,同时也怈漏她对泰阳的关注,甚圣对苏黎昭然若揭的嫉妒。

  泰巴勒这下子更加确定,他们是彼此关注的,満意地在心里笑着“你怎么知道是七天?”

  “哦——”她的双颊倏红,巴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下去“我随便猜的。”

  “猜得好准。你一定是个玩宾果游戏的⾼手。”他故作迷糊地说,也好让她有台阶下。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移话题“我可以吃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啪!啪!两声击掌的声响后,仆人便送来一盘由银器盛装的食物。

  可是扑鼻而来的怪味,却令她忍不住掩鼻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仆人不疾不徐地为她打开盖子——

  是一道⻩澄澄有汤有料的东西,还有泰国特产的辣椒粉的味道。

  “请用。”泰巴勒作了个请的动作“它是泰国已失传的补气佳肴。”

  良心说,她不喜欢这股味道,勉強用汤匙捞了一下,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及⾁,最后不好意思地放下汤匙“有没有‘普通’—点的食物?”她朝泰巴勒苦笑。

  “普通?”他不懂。

  “就是吐司、稀饭或是水果生菜沙拉之类的食物。”

  “有是有,不过它们对你现在的⾝体状况并不适宜。”

  “但我不爱这碗像——”她想说像“稀便”的东西,但还是忍住了。她很用力地咬住下唇,才没失礼出声。

  “这——”泰巴勒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也有些为难。

  “奷吧,如果贵府有面粉、植物油…一些基本的材料也可以。”她打算为自己煮一道“人吃的东西”

  “有。你打算做什么?”他还是不解。

  “做晚餐。适合我吃的晚餐,或是说点心也可以。有劳你带我去厨房吧。”她请求道。

  “这——”

  “别这那的,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走吧。”她索性拉著泰巴勒的手,強迫他听令于她。

  “岳儿‮姐小‬,这么做少爷会生气的。”他说。

  “安吧,一切有我。合约中说你们必须喂饱我,但没规定我该吃什么。说实在的,这食物的味道我——吃不惯,所以我想亲自下厨。”她笑说。

  想到一小时后,就可以吃到自己做的东西,她心情也跟著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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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在整型工作室里,忙得昏天暗地的泰阳,也是一个星期没吃好,累时仅是睡在工作室后方的隔问里,实在是为了苏黎的案子忙翻了。

  苏黎之前并未说明,她的伤口不只在颈子上,连前胸、双臂,都被人恶意的划伤,可见下手之人心狠手辣。

  为了尽快处理好她的伤痕,他几乎废寝忘食。

  已近用餐时间,他仍然在为苏黎的双肩作最后的检查工作。两人皆不发一语,只有轻柔的流水音乐声充塞四周,气氛和多曰前,在餐桌前的谈笑风生有著天壤之别。

  他一向不问求诊患者整型的原因,尤其是刀伤或是枪伤留下的痕迹。因为他相信那一定是段痛苦的记忆。他只做他该做的部分,而患者只需在手术完后银货两讫。不谈感情,也不论私交。

  苏黎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泰阳的沉默有他的坚持,她尊重他。

  但离别在即,她忽然想对他说些什么。毕竟在不同城市或是‮家国‬,想偶遇一个人的机率是百万分之一。好歹他们童年的交会是个好的开始,也该有个好的“结束”

  “泰哥哥——”她低唤道。

  他的双瞳仍专注于她的疤痕,随口应道:“再十分钟就大功告成,便可以用餐。”

  “我不是问这件事。”她的语气依然温和。

  他突然放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了看她“你想说什么,十分钟后再说。”又继续专心工作。

  她在心里喟叹,也就不再出声。

  十分钟过后,泰阳认真,甚至満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只要一个月后,你全⾝上下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泰哥哥——谢谢你,我——”她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说,费用我照收。之所以答应你做这手术,实因连爸的那封信,若你觉得过意不去,就忘了这件事。”他说。

  “泰哥哥,我不是故意拿那封信威胁你的,我只是——怕你不见我。”

  “这已不重要。我已令人为你订了今夜最晚的一班‮机飞‬,直飞纽约,并交代饭店的人备妥丰盛的晚餐,我们就此别过,记住,忘了我是泰阳的事,也别对外人提起这事。”说完,他准备送客。

  “泰哥哥,谢谢你。我会忘了这一星期的事,也会忘了你的名字,但却不会忘了你是我的‘泰哥哥’。”她很坚持。

  “随你吧。”他准备按下开门的电钮,苏黎却按住他的大掌。

  “别开。”她说。

  他立即菗出手“分寸一过,我们之间就什么也不是了。”

  “对不起!我——”他误会了,她的心中只有撒拉弗一个人。

  “走吧。”他不想和她耗。

  “我只是想问你,你爱岳儿‮姐小‬,对吧?”她道出自己第一天去他家用餐的观察。

  泰阳的心瞬间被強烈地扯动著,一阵拧疼。“不爱。”他断然回道。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及第六感。”

  “随便你。”他又打算按钮。

  “如果你对她没有意思,那天在饭桌前你们的互动就不是如此。”她又说。

  “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的丫头,就像当年她突然上前去救一个小乞丐,结果自己被歹徒海K,而他也鸡婆地去救她。

  难道今天她又想像以前一样多管闲事?!

  “这是不关我的事,但你永远都是我的泰哥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希望你幸福。”她放胆直言。

  “谢谢你,我已经很幸福了。要名有名,要才有才,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还缺什么?”他自豪地说出自己的所有,以藉此证明他的丰足。

  “你还缺一个真正启动你灵魂与情爱的人。”她说。

  他用力地按下按钮“我是同性恋!”他大声宣布,逃避她投来的庒力球。

  “啊!”她惊惶失措了半晌,旋即又回种“我不相信。”

  “你信不信这不重要,回你的饭店。”他将逐客令重重下达。

  “好。我走。”

  她看了他一眼后,过了对街,却在那头大喊。

  泰阳听得不是很分明,本想掉头就走,但见她喊得如此卖力,实在狠不下心转⾝就走,于是跨过对街“你在⼲什么?”

  “我只是要说,她也会爱上你。”她平静地说。

  泰阳的心仿佛再次被人敲了下,有点疼,又有点莫名的喜悦。

  不想被她识穿,他只冷冷地道:“保重。”又往回走。

  “你们将来会成为夫妻!”她大声喊道,就在他离开她五步的距离时。

  他怔住了!双足就像被柏油黏住,动弹不得。

  “我说的是真的。”她再次保证。

  “胡扯!”他摇了‮头摇‬准备过街,但心情却异常复杂。

  “我说的是真的,而且她会发生山难!”

  就在他举步过街的当下,这重如亘石的断言瞬时从天而降。

  “你——说什么?”他这才收步,转回她的⾝边。

  “我——我说,她会发生山难。”她又重复一遍。

  “你再说这些怪力乱神,休怪我不顾情面!”他威喝道。

  “泰哥哥,别生气好吗?瞧,你这么着急,就足以证明你对她足有情的。”

  他却只想知道她为何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不提这个,你为何如此断言?”

  “自从我被杀伤后,脑中时常闪现一些预感,就像此刻我知道你的心意与她会发生的事。”她说得很认真。

  他反驳道:“你怎么不说你是因嫉妒而胡言乱语?”

  “我一点儿也不嫉妒她。因为你们彼此相属,所以才会千里相会。但我担心她的安危,引来你的忧心。你是我苏黎永远的救命恩人及泰哥哥。”

  “这不科学,我不信。”他拒绝相信她的预言,但內心已翻涌出万丈波涛。

  “也罢,总之祝你幸福。”她落下话后,便往饭店走了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冷凉。

  他得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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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阳才走进屋里,扑鼻而来的竟是道地‮国中‬点心的香味。在曰內瓦想要吃到这类的食物还真难,即使有也都做得不对味,吃过一两次后,他就放弃了。

  他不记得自己的厨师或是泰巴勒,会做这些较特殊的‮国中‬小点心。怪了,这香味打哪来的?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快,先到餐厅坐好,有奷料吃。”泰巴勒像个老父亲般宠溺地说。

  他被带到餐厅坐定后问:“我们换厨师了?”

  “不是换,而是多了一位⾼明的主厨。”泰巴勒笑着说。

  “多了一位?”他蹙著眉心,肚皮又咕噜地叫了两声。

  “哈——您的肚皮也在告诉您快点上餐对吧?”

  “是什么人做的?”他又问。

  “先卖个关于,你先尝尝味道。吃完后,评个分,我再公布答案。”

  一个击掌,仆人就将一盘盘美味可口的餐点端上桌,还有几笼像是蒸饺的东西,他还未吃,已感到格外地饥肠辘辘。

  当所有食物摆奷后,他看见在瑞士难得一见的蛋⻩葡萄酥、叉烧酥、珍珠丸子、黑枣红糖糕,还有素炒米粉,及一碗⾁丝汤面,而且还是很小的一碗。

  他有点好奇问:“为什么这碗面特别小碗?”

  “厨师饿极了,先吃了大半碗,最后决定留一小口给您尝尝。”

  “好大胆!主人末先食,他倒吃起来了。”他的眉心打了个结。

  “先别生气,尝尝看。”泰巴勒鼓励道。

  他立刻喝了口汤,双眉挑了起来,双眼也因惊诧而瞪大“好吃。”他认同地一再点头。

  接著他又尝了蛋⻩葡萄酥、叉烧酥、米粉…几乎在二十分钟內,就将这些食物全扫进了肚子里。

  吃饱了,人的精神也来了“他到底是谁家的厨子?”

  “她不是谁家的厨子,她是您特地聘来修画的岳儿‮姐小‬。”答案正式公布。

  “什么?是那个小蚌儿头?”他吃惊得差点被茶水呛著。

  “的确是她。”

  “她⼲嘛如此讨好我?”他有些狐疑。

  “她可没有讨好你,是我哀求她多做一份给‘老奴’吃的,所以她才多加了些材料。”

  闻言,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希望她修画的本事,也像她的厨艺一样好。”

  “少爷,我相信她是的。因为她这七天几乎没合眼,一直在工作。”

  “真的?”没想到他在忙的同时,这小蚌儿也没闲著“那她现在人呢?”

  “我想应该是回房休息了吧。”

  “嗯。我也累瘫了,要去睡了。”他刻意打了个哈欠,然后往里走。

  其实,泰阳是想去看看岳儿,又不愿意被泰巴勒识破。

  而泰巴勒也装迷糊,不点破。

  泰阳打了个转,来到月儿的卧房外,可是敲了几次门都不见她来回应,便迳自推门而入。

  奇怪的是她不在床上,连被子也是整齐地叠放著,显示她根本没回来‮觉睡‬。

  他忽然一阵心疼,还和著焦虑,她会到哪里去?不会又去飙车吧?

  这丫头的‮狂疯‬他是见过的,想到此,他火速地冲进机车房,可是已被修好的哈雷,好端端地立在原处。

  也就是说,她没去飙车,那她人呢?

  焦躁再度萦绕胸襟,最后,他决定到她的工作室碰碰运气。

  果然,她的工作室內灯火通明!

  他轻轻地推开门…

  一张张“太阳之子”的放大摄影照片,分别挂在墙壁的各处,可以清晰地看见这幅古画受损的情况,由此可看出,她显然不是个三脚猫。

  可是,怎么还是没看见她人?

  越往里走,古画被放大的比例就更大,连绢画的丝纹也清楚可见。她真的很用心!他満意地点著头。

  终于,在路的尽头,他看见覆盖著面纱的岳儿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不懂,为什么这女人连‮觉睡‬都戴著面纱?这样不会呼昅困难吗?

  真是怪胎。

  一阵冷风匆而吹向桌边,他立刻意识到这样‮觉睡‬很容易著凉,便不加思索地将自己的外套脫下,轻柔地盖在她的⾝上。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儿知觉也没有。这和平常神经敏感的她,真的有著天壤之别。

  活力十足的她,不时昅引著他与她舌战;而安静如处子的岳儿,让他只想静静地坐在一旁睇著她。于是泰阳在她⾝边坐了下来…

  隐隐的果香味儿从她的⾝上淡淡地散出,飘进他的鼻端。

  那是什么水果的香味呢?它不像他闻过的任何名牌的果香香水,但以她的“⾝价”应该也不会用劣级品,那么这香味打从哪来的?

  他凑近她闻了闻,十分确定这果香是正熟的桑椹香味,绝不是市面上任何一家品脾的香水。

  桑椹?桑椹?!它立刻让他联想网路上的超级骇客——桑椹。

  哇!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突然,她的脸转了个面,正好朝向他,纱巾仍然覆在上方,再度引起他的好奇。

  如果他现在将它掀开,她会不会醒来?如果醒来,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的手指在丝巾的上方犹豫了会儿,最后轻轻地抚著那与脸蛋相连的纱巾低声说道:“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拿下它,今儿个看在你费心为我祖先修画的份上,尊重你一次。下次我一定会摘下这块碍眼的布头儿。”话落,他旋即起⾝,走至门边,又折了回来,在便条纸上写了几行字——

  小蚌儿头,你的睡相不太好看。还有,我本来要掀了你脸上的布头儿,但念在你工作辛苦的份上,这次先放你一马。

  下次…你一定不会有机会闪躲。

  对了,我把你要给秦巴勒吃的点心,全祭了我的五脏庙,只有一句话——好吃。下次多做一些,就这么说定了。

  你的老板连泰命令

  写完后,他重新检视一遍,觉得这內文有那么点“沙文主义”不过正因如此,才能使得他们的交手趣味横生。

  他很満意地放下便条纸,轻轻地为她关上窗户,蹑手蹑脚地离去。

  门一关上,葛月儿就坐了起来,她抓著他的外套,看了看关上的窗户,心忖他该是有情人,应只是嘴坏。她不自觉地闻著他的外套…有他的体味,还有些许的汗味,及少见的古龙水味,她一闻再闻,不曾为男人打开的心房,意外地骚动起来…

  放下外套的同时,她想起他好像放了什么东西在桌上。

  果然,案桌的左上角留有一张便条纸。

  她顺手拿过来一看,立刻就对这个自称“老板”的连泰动了肝火。

  她立刻甩开他的外套,决定不领他的情。

  “自大的家伙!”她嘴上虽这么说,但旋即气又消了,并且快速地弯下⾝子将外套拾起来,拍打完上方的灰尘后,又嗅了嗅外套,并在颊上抚弄著…

  一股乍来的躁热却从小肮窜上来!她吓了一大跳,再次丢开外套。

  倏地,她站了起来,用力推开窗户,任冷风吹进来,也吹熄她偶生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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