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混世一条龙

　　49。混世一条龙

　　几天后，市委市‮府政‬召开联席会议讨论是否可以以市委市‮府政‬的名义号召农民种小蕉。由于缪丁秀提前做了工作，发言的人都大谈南海种小蕉的好处，有不同意见的人则含糊其词无可无不可。

　　农业局局长坐在一个不易被人看到的角落里，一直不吱声，戴鼎却点他的名，让他说。农业局长说：“水果中我最喜欢吃小蕉，我家里经常买小蕉，发动全市‮民人‬大种小蕉对我个人来说是好事情，到时买小蕉一定价廉物美，但如果从发展市里经济的角度看，我们要考虑好三个问题：第一，如何防冻，这几年南海霜冻特别厉害，一些农民在房前屋后种的产量都不⾼；第二，如何调剂种甘蔗与种小蕉的关系，因为适宜种小蕉的坡地几乎都种了甘蔗，也是市委市‮府政‬号召种的，如果市委市‮府政‬再次发文件号召大家种小蕉，农民就无所适从，到时引发糖厂跟小蕉厂的矛盾也不一定；第三，小蕉厂现在才筹建，什么时候可以投产，年产量有多少，如果市委市‮府政‬号召大家种出来的小蕉卖不出去怎么办我刚才一直不发言，主要是思考得还不成熟，我说完了。”

　　缪丁秀说：“农业局长毕竟是农业局长，几个问题都提到点子上了。但我觉得几个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南海种不了小蕉，我想以后我们吃小蕉只好到泰国去进口了。南海有霜冻我不否认，但现在蕉农都懂点科学了，小蕉成型后，塑料袋里一装就万事大吉，一⽑钱多少个塑料袋根本不增加什么成本！农民种小蕉还是种甘蔗，我认为既要种甘蔗也要种小蕉，双管齐下。我发现有许多荒地，其实都可以种小蕉，居然让它们闲着，现在的农民是越来越懒惰了。至于小蕉厂能否消化，那道理更简单了，我认为即使南海自己不搞小蕉厂，小蕉种出来也不会卖不出去，现在生活水平提⾼了，哪个家庭里没有几样水果，而水果中小蕉是最受欢迎的。”

　　缪丁秀一番话说过后，再也没有人要发言了。嵇望德望着泰之川，说：“泰副‮记书‬，你怎么不说话”

　　泰之川內心充満矛盾。他觉得缪丁秀在放庇，但又不想表明自己的观点，让李小凡知道他不赞成种小蕉。他知道戴鼎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如果他说，就等于跟戴鼎站在一边了。他装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昨晚没有睡好似的：“让大家说吧。”

　　嵇望德就望着戴鼎，说：“戴‮长市‬，你说吧。”

　　戴鼎说：“这件事上星期我就跟嵇‮记书‬交换过意见，今天所以开这个会，主要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南海过去在决策方面曾有过一些教训，主要是在调查研究方面做得不够，决策匆忙。谈到南海现在是否适宜号召全市大种小蕉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比较保守，我想，有计划地试种一些是可以的，但大规模风险较大。市委市‮府政‬发文件的方式更不可取，这多少带有強制性质，群众有意见。倒不如采取市场的方式引导，如果小蕉厂投产后，小蕉价格上扬，你不让农民种小蕉农民也不答应。”说完就望着嵇望德。

　　嵇望德笑笑，然后说：“大家都说得很好，如果大家的意见一致，我就不用说了。现在是意见有些分歧，而恰巧是戴‮长市‬的意见跟多数同志的意见有分歧。我本人小蕉吃得不少，种小蕉却是外行，南海到底能不能种小蕉，现在的种植结构合不合理，我都不比在座的各位更有发言权，所以我真不好表态了。”

　　大家都望着嵇望德笑。戴鼎也不自觉地笑了。

　　“如果我服从多数人的意见，那就跟戴‮长市‬的意见不一致，‮记书‬跟‮长市‬的意见不一致，这很容易让喜欢说三道四的人说闲话。如果我跟戴‮长市‬站在一边，那么又有可能让多数人说我跟戴‮长市‬搞一言堂，甚至说更难听的怪话。我真是两难了。”

　　戴鼎知道嵇望德那是要他表态支持多数人的意见了，他说：“嵇‮记书‬这样说倒使我感到不好意思了，大家都听出嵇‮记书‬的意思了吧，既然嵇‮记书‬这样看，那就按多数人的意见办吧。就发个文件让大家种，不要像过去那样分指标下任务就是了。”

　　缪丁秀有几分得意，好像要乘胜追击似的，他说：“这可不行，现在的农民，你就是分了任务，如果不反复督促，他也不当一回事。”

　　嵇望德说：“那就分任务吧，戴‮长市‬，你说呢”说完看着戴鼎。

　　戴鼎真不明白缪丁秀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嵇望德到南海时间不长情况不熟悉，难道缪丁秀也不熟悉情况吗他说：“如果一定要我表这个态，我不同意分任务。”

　　嵇望德有些意外，但很快就一笑说：“缪副‮记书‬，那你看怎么办吧”

　　缪丁秀说：“仅仅靠发个文件分任务还不行，我建议市委市‮府政‬近期召集各乡镇及市直机关单位‮导领‬开会动员一下。”

　　嵇望德说：“开吧。具体事情由缪副‮记书‬泰副‮记书‬在家操作，我明天和戴‮长市‬到省里参加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了。”

　　缪丁秀说了个笑话：地委‮导领‬问县‮导领‬传达‮央中‬会议jing神的会开过没有。县‮导领‬说开过了。地委‮导领‬再问文件发了没有。县‮导领‬说发了。地委‮导领‬満意地说，那就好。然后说：“省‮导领‬曾说过，不要以会议传达会议，不要以文件贯彻文件，这事不做则罢，要做就得狠抓落实，会后是不是由农业局拟出个方案，定出任务并将任务分解到各个乡镇，哪个乡镇完成不了任务，惟乡镇‮记书‬乡镇长是问。另外，既然是全市大种小蕉，我想，机关也应该参与，是不是机关也分给一定的任务”

　　嵇望德说：“我看可以，现在的机关人浮于事，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就让他们也参与参与，这样更有气氛。”

　　嵇望德第二天和戴鼎到省城开会，一去就四天。缪丁秀让樊家坚找泰之川一起开会布置种小蕉，泰之川却病了。缪丁秀也乐得自己一个人操作，他觉得这样才能显出他的能耐。他主持召开动员大会不久，市委市‮府政‬联合发文件给各乡镇下达种植任务，再由乡镇将市里分配的任务分解到各个村，村再分配到各小组，小组再分解到各家各户。

　　市委市‮府政‬的文件还规定每个市直机关单位种小蕉不得少于60亩，不种的单位要追究第一把手的责任，没有行动的单位第一把手就地免职。文件下发后全市上下意见纷纷，一些农民为了完成任务，还砍掉甘蔗果树改种小蕉。机关⼲部发牢sao说，他们都成农民了。有钱的单位倒没有什么，说好了用公款种，卖小蕉就发奖金，不管是亏是赚，乐得变个法儿将公款分给个人。没钱的单位只好个人捐钱。有⼲部对他们头儿说：“市委市‮府政‬哪来这样的权力，不种小蕉就免人家的职，你不种看他敢不敢免你”

　　头儿说：“要免你还愁没有理由吗一句话工作需要，你就滚蛋。”

　　这场小蕉风让南海市热闹了好一阵，说去说来就说到李小凡，如果李小凡不搞什么小蕉厂就不至于有这档子怪事，说他真是一条搅世龙。李小凡听到后觉得很委屈，他说我不搞糖厂市里不是一样让大家种甘蔗

　　晚上12点多钟时，缪丁秀给李小凡打电话说要见他。李小凡问有什么事，缪丁秀一定要见面再说。李小凡听缪丁秀的口气，估计缪丁秀一定有求于他，想到当初缪丁秀在他转产时的种种表现，李小凡还生气，但想想觉得人家还是市委副‮记书‬，也曾帮过他，人有时候得互相利用，也就不计较了。

　　他问缪丁秀在哪里。缪丁秀反问他在哪里。李小凡只好说他在巴楚。缪丁秀便约他到茶楼去。这年头，有钱人都在茶楼里，但真正在那里喝茶的不多，都是泡妞、赌钱。这个时候缪丁秀不会让他到那里打牌吧

　　李小凡到茶楼，缪丁秀已经等在那里了，⾝边站着一个留小胡子的矮个子。李小凡不想跟他们哕嗦，让他们有什么事就直说。缪丁秀介绍那矮个子说是什么公司的老总，说他有烤小蕉片设备要转让。李小凡嘴上连连说好，他正要买烤小蕉片设备，心里却想，动作真快啊！缪丁秀对矮个子说，你具体跟李厂长联系，他是我的好朋友，会关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