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不容易从早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冷子须已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喘了口气便直往学堂跑去。
到了学堂,因为时间还早,生学们都还没有到,冷子须便直接跑到夫子室,此时古?与虞仲真已经在里边准备着上课的教材。
冷子须站在门口,一看到虞仲真便⾼兴的傻笑着,但突然又想到现在的他并不是虞天麟,他顿时收起笑容,十分正经地对着两个人打招呼。“古夫子,早!呃…虞、虞夫子,早!”
古?与虞仲真同时望向来人,从他们疑惑的眼神看来,冷子须知道他们也是没有认出自己,赶紧说:“呵呵…我是胡子须,我把胡子剃掉了。”
虞仲真心里微颤了一下,他直盯着冷子须的面容不放。
古?倒是没多大惊讶,他笑着说:“呵…和六年前的你比起来,该说你变得成熟了?还是变得苍老了?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你来。”
冷子须搔搔头,呆站着直傻笑,他实在很少听到别人对他的称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以对。
“今天你来学堂是有什么事吗?”古?开口询问。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里有封信是要给古夫子的。”冷子须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古?。
古?接过信,看见信封没有署名,心里充満疑惑“谁交给你的?”
“呃…这…”冷子须偷偷地瞄了下虞仲真,见他也盯着自己,他有点尴尬的微低着头。
冷子须想起了虞天麟交代的话,不可说出信是他写的;还有,只要是古?的问话,一律要给他肯定的答案。
见冷子须低头不语,古?的疑惑更深“好吧!既然你不方便说,那我现在就把信给拆了,看看到底是谁?”
冷子须同意的点点头,好奇的伸长颈子想看看虞天麟写的是什么?不过,他忘了自己识得的字并不多。
看着信的古?轻笑出声,引来一旁虞仲真的注意。
古?看完信后望着冷子须良久,又笑着点点头“这信是你写的?”
冷子须心里讶异他怎会这么问,隔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嗯,确实是我写的没错。”讲得真是有点心虚,若是古?叫他再写一遍,那可就糟了。
“难怪你刚才不好意思说,呵…”此时虞仲真也忍不住好奇的走近古?⾝旁看着冷子须写的信。
倏地,只见虞仲真眉心紧皱,嘴角下垂,冷子须立刻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与怒气直逼自己而来。
而后,虞仲真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低下头去不再看冷子须一眼。
见虞仲真如此的反应,更让冷子须觉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的古?笑得如此古怪,冷子须忍不住地问:“古夫子,你看了信之后都明白一切了?”
“嗯。子须,你都想清楚了?”古?又问了他一声。
冷子须不知古?问的是什么,只好照着虞天麟的吩咐,肯定的点点头。“是,都想清楚了。”
“好吧!既然受人之托,定将忠人之事,你的事放心,一切都包在我⾝上。”
到底是什么事啊?冷子须満腹疑惑,仍然顺势说道:“那就有劳古夫子您了。”
“那有什么问题,呵…”冷子须谢过古?之后便向眼前的两人道别,结果还没走出学堂就被闻风而来的村人们包围住,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女人,光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就占了半数以上。
古?站在窗外看着冷子须被一群人包围的模样甚觉好笑。
“仲真,你来看看。”拉着脸⾊难看的虞仲真一起站在窗边,古?笑说着:“女人可真是现实,以前胡子须也来过东村好几趟,就没有人肯多看他一眼,现在他剃了胡子,变得俊逸了,那些不曾多看他一眼的女人现下全都蜂拥而上,甚至互相排挤,只为了争相一睹他的俊容,岂不可笑!”
古?继续说:“更可笑的是,胡子须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魅力,还要我帮他作媒,看现在这情况,不用等我说,就会有一堆女人排队等着向他提亲呢!呵…”古?半开玩笑的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虞仲真的脸⾊早已铁青。
虞仲真冷冷的目光带着怒焰直盯着窗外冷子须的背影,熊熊的烈火像是想将冷子须周围的女人全都烧焚殆尽般炽烈。
********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屋舍,冷子须累得躺在床上。
想不到被一堆女人包围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简直比在野外打猎一天还要累。
唉!到底天麟信中写些什么,为什么古夫子会笑得那么开心,可是仲真的眼神看起来却非常的愤怒呢?
怎么想也想不通!冷子须搔搔头,心想算了,等晚上见到天麟时再说吧。
冷子须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夕阳西下,此刻他正站在虞仲真的屋外敲门敲得甚急。
“等会儿,我就来了!”
只见虞天麟敞开着衣襟,头发上仍滴挂着些许水珠,似乎是刚浴沐完还来不及将衣衫穿好使匆匆地赶来开门。
冷子须一见到虞天麟这衣衫不整的模样,一时舂心荡漾,进屋后立刻关上了门,环上虞天麟的腰际,重重地朝他的朱唇吻下。
“唔…”虞天麟往后退了几步,碰到桌子后将全⾝的重量倚靠在⾝后。
在寂静的旷野山间,传来阵阵销人心魂的娇昑声,不停地回荡着…
事后,坐在床沿的冷子须直对着躺在床上的虞天麟陪不是“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有没有伤着你?”
“没有,只是久没有这样,有点不适应…”虞天麟微微扬起笑容,希望能安抚愧疚的冷子须。
“那明天怎么办?仲真一定会发现的。”
冷子须一脸忧虑,刚才完全失去了理智,等到想到时,自己已经完全占有了他。
“没关系,明天你就照我说的这样做…”虞天麟附在冷子须的耳旁低声说道。
冷子须低下头听虞天麟说着,脸上的神⾊随着虞天麟的话而飘忽不定,他抬起头面有难⾊的望着虞天麟“这样真的可以吗?仲真他会不会又…”
虞天麟轻笑着“就我的猜测,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一定可行。”
********
天空已微微泛白,虞仲真在睡梦中,梦到冷子须对着自己微笑,然后他吻上了自己的唇、从自己的颈项渐渐地滑到下腹的神秘丛林中探寻着。
虞仲真只觉得⾝子在发烫,全⾝热燥难耐。
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竟毫不回避的回应着冷子须的热情。
向来讨厌与人碰触的自己,在梦中竟反常的与一个男人交欢,而且还不会感到厌恶,彷佛⾝心早巳习惯了和冷子须欢爱。
他倏地张开双眼呆望着上头的床板,正惊觉自己怎会做如此令人脸红心跳的梦时,竟看到此时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你在做什么?”
虞仲真的脑袋轰然作响,他惊惶的直望着冷子须。
冷子须用着低沉的嗓音说着:“仲真,我爱你…”没听到该有的解释,反而听到令人惊骇的答案,虞仲真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呆愣住,他想起这些天,虽然冷子须都没在自己眼前出现,但每天早上起床,总还是会看到纸条放在他的桌上,纸条內写的尽是爱慕自己的甜言藌语。
原本以为只是他无稽的玩笑,表面上故作不在意,但其实心里已经对冷子须开始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想不列今儿个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他对自己的爱意,竟会令自己的內心产生这么大的震撼。
“啊…”口中不经意逸出的呻昑,让虞仲真瞬时回过神,他正想驳斥冷子须无礼的行为,却被冷子须温暖的唇给堵住。
“嗯…”虞仲真惊讶的睁大了眼,心里突然感到害怕恐惧,一幕幕残破的影像出现在脑海中。
虞仲真激动的喊叫,眼眶泛着泪水,双手不停地槌打着冷子须,整个人像是发了狂似的动扭着⾝躯。
冷子须紧紧的庒制虞仲真挥舞的双手,在他耳际不停地说着安抚的话语。
“仲真,别害怕,我是子须,爱你的子须,我发誓我会好好对待你,你可以放心待在我⾝边,不用害怕。我爱你,一生一世都会爱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欺负。仲真,相信我…”
沉稳而轻柔的嗓音,重复着坚定的誓言,渐渐地融入虞仲真狂乱的心中,让他的⾝躯不再颤抖,慌乱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定安。
冷子须轻轻吻去虞仲真眼角的泪水,口中仍不断说着安抚他的话语。
虽然仍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萦绕在心里,但是虞仲真此时此刻终于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委⾝于眼前的这个人,真能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
察觉到虞仲真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两颊也微微地泛红。
一股陌生的感快渐渐地袭上心头,惹得虞仲真的⾝躯微微地轻颤着。
“唔…嗯…嗯…”在激狂的欢爱下,虞仲真的思绪昏乱到无法思考,随后冷子须低吼一声,两个人同时到达了巅峰。
********
虞仲真将头枕在冷子须的胸膛微喘着气,他脸上仍泛着红嘲,神态媚娇,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立即跳了起来,用力的将冷子须给踹下床去。
冷子须心里正庆幸着此次行动的顺利,却突然被踢到地上,令他瞪大了眼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怒气腾腾的虞仲真。
他暗忖着,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仲真,你怎么突然…”
虞仲真愤怒地大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昨天为什么又拜托古?帮你作媒?”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
昨晚他也问过虞天麟信中的內容,虞天麟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那完全只是为了激起虞仲真心中的醋意才这样做的。
“怎么不回答?难道你只是在玩弄我?你可是、可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虞仲真想着想着竟觉得委屈,眼泪不自觉地潸潸直流。
第一个男人?冷子须心想,对白天的虞仲真而言,自己确实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男人。
这句话让冷子须心里⾼兴的直想笑,不过他不敢表现在脸上。
“我怎么可能玩弄你。”冷子须从地上爬起⾝,坐到床沿,轻轻的握住虞仲真的手,深情不已地望着他。“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请古夫子作媒是因为…”
“因为什么?”虞仲真抬起泪眼质问着。
“因为我希望他能成为我们两个的媒人。”冷子须照着昨晚虞天麟所教的回答。
虞仲真惊讶的睁大眼“你是说,你和我…”
冷子须点点头“我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并不被世俗所接受,但是我不管,我只要你,纵使会被世人所唾弃,我也不后悔。所以,我希望能请古夫子做我们的媒人,见证我们的爱情,至死不渝。只是我不敢写得如此明白,因为我还不确定你对我的感觉…”
听了这番说辞,虞仲真心里感动得无法言喻,他默默的低下头,无声地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如果你对我是真心的,那你发誓,以后你的眼里只许容我一人,绝不能再有第二个人的⾝影。”
冷子须点点头笑开了“这是当然,自始至终我眼里都只有你一人,绝对不会有二心。”
“嗯。”听了冷子须坚定的回答,虞仲真这才破涕为笑,娇羞的埋入冷子须的胸膛。
********
“子须,你知道他话里的真正涵义吗?”虞天麟望着碗里的饭,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正大口吃着饭菜的冷子须,嘴里仍在咀嚼着,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等到口中的食物都咽了下去才回答:“天麟,你在说谁?什么话是什么涵义哪?我不明白?”
虞天麟叹了口气,想来冷子须这呆头呆脑、反应迟钝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不过老实倒成了他的优点。
“我说的是仲真今天早上跟你说的那些话,你知道那些话里真正的涵义吗?”
“早上我和仲真说的话你都知道?”冷子须实在愈来愈胡涂了,怎么上回虞天麟说没法儿了解虞仲真的想法,这会儿又对早上的事一清二楚。
“仲真是故意的,今天他并没有封闭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要让我知道,你是他的人,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你也答应他了,对他绝不会有二心,不是吗?”
虞天麟喝了口酒,流进肚里的却是満満的苦涩。
“呵…你和他都是同一个人,我这样说也没错,自始至终我的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何况我们都拜过堂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二心。”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虞天鳞又倒了杯酒,一口将它饮尽。
“呃…这个…”冷子须搔搔头,动脑的事他最不行了,虞天麟会如此问,必定是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自己真的想不出来有何不妥之处。
放下了酒杯,虞天麟神⾊黯然的望着冷子须“仲真他希望你是他一个人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冷子须重复了一次,心里疑惑着。
“仲真希望我完完全全的消失。”虞天麟又喝了杯苦酒。
冷子须感到不可思议,虞仲真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可能吗?”冷子须心惊的问着。
虞天麟望菩冷子须英俊的脸庞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他衷心的希望,想把真正的我给抛弃,在他強烈的意念驱使下,我可能真的会…”
“不!这怎么可以,天麟,一定有办法的,我去和仲真说说看。”
“你要跟他说什么?”虞天麟逼视他。
“这…”这话问得冷子须哑口无言。是啊!他该如何启齿呢?
虞天麟看着冷子须怔仲的模样不噤轻笑出声,然而在冷子须看来这却是自己认识虞天麟至今,他所展露最苦的笑容。
“放心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只要记得虞仲真就是我,我就是虞仲真;当虞仲真陪着你的时候,我也同样在你的⾝旁陪着你。”两行晶莹的泪珠从两颊滑落,他的语气有些哽咽“只要你的心中有我,这就够了。”
“天麟…”冷子须不敢想像可能会有这一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