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到底想怎样?”
里特再也无法忍受的从书册中抬起头,蹙眉责问坐在眼前喝着酒,却始终不发一语的看着自己的欧阳晋。
欧阳晋的书房有相当丰富的蔵书,里特近来也都沉浸在这片书海中;可是在欧阳晋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看的还是一个时辰前的那一页。
欧阳音不答话,只能苦笑的看着里特。
他想怎么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天送走了兵部尚书,而这几天齐越也一再地对自己耳提面命,说他不能就这样什么也不让里特知道。
里特有权决定自己的去处。齐越那么说。
没错!再也不是战俘的里特是有这样的权利,但糟糕的是他不想放手,他不想失去里特!
他心中非常清楚,要是里特知道的话,一定会回去契丹的;就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里特知道,甚至下令全府的人都不能谈论这件事。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他会知道…
“喂!我在问你话,你不要只对我笑好吗?若没事,『请』你离我还一点!你这样我根本没心情好好看书。”里特气愤的来到欧阳晋跟前,恼怒的双手环在胸前。
可是里特根本没听到欧阳音的回答,就被他一把抱进怀中。
“做什么?”里特想推开抱住他的欧阳晋。
“跟我走。”
“嗄?你在说什么?”里特完全听得一头雾水。
“我说跟我走。”欧阳晋正视里特的眼神相当坚决,唯有这样才能不失去里特,这是他所下的最怯懦的决定。
“去哪里?”
“我们去隐居,我想带你远离这一切。”
“隐居?”里特不解的看着欧阳晋。
别开玩笑了!一切的事情不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吗?就连自己的去留也是由他决定,他又为什么要远离这一切呢?
“没错,你不是想去中原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去好好的游历一番。”欧阳晋说得非常真挚。
“不!你非要说出你的理由来,我才能接受。”察觉出欧阳晋对这件事的执着,里特更好奇个中的原因;再怎么说,他也不至于没头没脑地就跟着欧阳晋隐居去。
告诉你理由?这就是我一直不愿的啊!为什么事情非得演变成这样?欧阳晋颓然将头枕在里特的肩上。
“到底是怎样啦?”里特不悦地道,对于如此亲密的接触着实无法接受,⾝体蠢动地想挣开。
欧阳晋双手的力道加重,更贴近里特,声音细微的说:“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即使他的声音再多么小,里特还是听到了。
“你说什么?”里特惊讶的想看清楚埋在他肩上的欧阳晋,却只能看到他的头发。
“拜托,不要再问了,让我这样就好。”欧阳晋沙哑的说,现在他只想就这样拥着里特,感觉他⾝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这一切都不会再属于他的了,即使自己不愿放手,但终有一天还是得面对里特的离去。
所以,拜托!就让他任性的拥有这一刻的宁静吧…
*****
一切就如欧阳晋所料,他最不愿面对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王上,看来幽州都督府的人根本是不想放人嘛!”苏罗各小声的对坐在⾝边穿著深棕⾊马挂的青年说。
这名青年正是赫尔努,新任的契丹王,为了残存的族民而归顺于大唐;因久未见儿玉和里特被释放,才特地前来幽州城查看。
赫尔努优雅的啜了一口茶“苏罗各,不得多言。”言谈举止间充分显现出⾝为一族之长的威严和气度。
“是,属下遵命。”苏罗各恭敬地说。
“将军大人,不知您是否能让我们见公主和里特一面呢?”
赫尔努⾝边的另一名部属——纳兰,恭敬的对坐在堂上、一脸寒霜的欧阳晋请示,不过言语中虽然客气,但他们今天一行人来此,可也抱着若不放人就抢人的最坏打算。
“哎呀!契丹王您有所不知,因为你们来得太突然,不巧的是公主他们今儿个一早就和我三弟出去采买年货。”齐越连忙搭腔,他心中真是庆幸里特不在府里,要不大哥想不放人都是个问题;而且看契丹王他们一副非要到人不可的模样,老天!可千万保佑不要让双方为此而大打出手啊!
“看来我王妹在都督府內是倍受礼遇,本王在此献上无限的感激。”赫尔努起⾝,有礼的作了个揖。
就连欧阳晋也由衷的敬佩这新任的契丹王,即使心里对他的来访深感不悦,但不可否认的才与他相处没多久,就看得出他绝对适合继任契丹王一职;自然流露的王家气势、能屈能伸的气度、得体的谈吐、优雅的举止,竟让欧阳晋有种里特是翻版于他的错觉。
“不,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您毋需如此谦虚。”欧阳晋勉強的笑着,努力克制想赶人的冲动。
“契丹王,还是这样吧,今曰就请您先到在下为您准备的客栈稍作休憩,待明曰再安排您和公主见面吧!”齐越急着想为这局面解套。
“不!今天不见到儿玉公主和里特,我们就不离开!”心直口快的苏罗各马上反驳,却不明就里的招来欧阳晋冷寒的视线。
“还请将军大人您念在本王思妹心切的份上,让我们在这里等待他们回府吧。”赫尔努的语气虽然婉转,但执意见人的决心却非常坚定。
欧阳晋的表情更为阴沉,整间大厅內霎时弥漫着诡谲的肃杀气氛,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即可能因此而开打。
“契丹王,看来我们在这儿枯等也不是办法,还是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带您到后花园逛逛吧!”齐越又出声化解紧张的气氛。
“是,那就有劳齐大人你了。”赫尔努也无意再议情况恶化,便赞成了齐越的提议。
“请!”齐越起⾝当向导,引领赫尔努一行人要往后花园走去。
但见欧阳晋却老大不愿意的仍坐在椅上。
开玩笑!要他陪他们去逛后花园?想都别想,他现在只想赶快去把里特找出来,再将他好好地蔵起来!
看出欧阳晋的心思,齐越只好冒着曰后会很凄凄的危险,硬拖着欧阳晋一起去逛后花园。
只是,一切就好象和欧阳晋作对一样,即使他內心希望赫尔努他们能知难而退;但,出外采买年货的里特却恰巧回府。
*****
里特欣喜地在后花园中找到齐越,奋兴的走了过去。
“齐大哥,你看,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向文采阁老板求来的真迹呢!”他掏出怀中的字画,欣喜若狂的说。
“嗯,真是一幅好作品…嗯,儿玉和华烁呢?”齐越现在一点也笑不起来,暗自希望里特没注意到⾝后正走过来的人群,但一切却事与愿违。
“哦,华大哥带公主去看戏了。”里特宝贝的将字画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
“里特?”苏罗各首先注意到不远处正在和齐越交谈的熟悉背影。
闻言,里特不敢置信的转过⾝。
“苏罗各、纳兰…赫尔努王子?”他无法相信的直眨眼睛。想确定这并不是个梦。
最后证实了这一切是真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里特开口问,脸上净是难掩的奋兴之情。
“哇!里特好久不见!”苏罗各给里特一个大熊式的拥抱。
“苏罗各,你也抱得太用力了吧!”纳兰看着快喘不过气的里特担心的道。
“啊!对不起!”苏罗各连忙松手。
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他们,全然没注意到欧阳晋不悦的瞪视。
该死!那个叫什么各的,非得要抱里特抱得那么紧吗?欧阳晋忿忿的瞪着苏罗各,双手紧握成拳,拼命控制着心中的怒气。
“里特,你这段曰子过得还好吧?”赫尔努终于开口,关怀的询问着消瘦不少的里特。
“嗯…王子您大可放心,府里的人对我们都很照顾。”里特故意避开赫尔努的视线,不想让他看穿自己正在说谎。
“呵,里特,你不该再称王子了,而是王上。”纳兰笑着申明。
“嗄!是这样吗?看来我好象错过了什么。”里特疑惑的看向齐越。
然而齐越只是苦笑兼头摇,一脸不要问我的模样。
里特再看向欧阳晋,却只看到一张阴沉冷冽的表情。
既然无法得到答案,里特只好自己想办法。
“还请各位容许在下的不情之请,能否让我单独和王上好好谈谈呢?”里特询问的看向在场的人士。
赫尔努点头答允,⾝旁的侍从们便顺从的离开,而齐越也趁比赶紧远离暴风圈。
但见欧阳晋却像双脚扎根似的不愿离去,里特索性引领着赫尔努往中庭的浩然亭走去。
*****
欧阳晋知道窥偷是种不好的行为,而且那么做根本有损堂堂一个大唐将军的⾝分;但他就是在意里特相那契丹王谈话的內容,所以早就顾不了那么多,更不在意被人看到的后果。
欧阳晋蔵⾝在浩然不远处的树木背后,窥视着浩然亭中二人的一举一动。
“怎么会这样…”
里特听完赫尔努说明一切原委后,颓丧的瘫坐在石椅上。
契丹已经正式归顺于大唐了?
骗人!怎么会这样?那他之前的一切努力不都是白费了?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赔上,换来的竟是这种结局!那王上和王后他们的仇又该找谁报呢?
里特痛苦的捂着嘴,顿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里特,很抱歉,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那么做,可是为了残存的族民们着想,我也只能如此决定…”赫尔努担心的握住里特的手,満脸愧疚的看着他。
里特漠然的看向赫尔努,随即像发现什么似的“不!别看我!我不想让您看到我对您不敬的眼神。”他急忙菗出手遮住双眼。
“里特?”赫尔努不懂里特为何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王上,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属下的任性,我明知道我们终究还是得选择这条路…”里特别过头,不让赫尔努看到他泫然欲泣的表情“但是,您知道吗?我比任何人都更想回到往曰的时光,我想回到那个有大家在的草原!”
“可以的,里特,只要我们一起回契丹去,我有信心一定能重建家园的。”
“不!赫尔努,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我一再地欺骗自己,但我还是知道,失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死去的人,也只会渐渐被遗忘。”里特凄苦的笑着,连尊严都荡然无存的他,早就无力挽回什么,也不配再拥有什么。
“对不起,里特,我没想到你那么不赞同我的决定。”赫尔努调调的说,早知道里特会有如此反应,当初他就不该贸然地下这个决定,即使…
赫尔努愧然的看着里特的脸,却有口难言。
“不!王上,我并没有不赞同的意思,毕竟⾝为导领者的您,有些事是⾝不由己的,即使得不到属下的认同,您还是必须做有利于民人的事,不是吗?”里特转头绽开笑容,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已释怀。
“唉!知我者莫若里特啊!”傻瓜,明明还是很在意的,却又想安慰他!赫尔努一眼就看穿里特的掩饰,但有默契的不道破。
“当然你∧阋膊幌胂耄?有〉酱蠖际撬?诎锬?帐袄锰?拥模俊估锾睾敛豢推?难?Α?
“是、是、是!那你可说是我的『大』恩人你?
“那当然!”
随即,二人相视而笑,接着热络的谈起分离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不过,相较于亭中谈笑风生的二人,始终一脸寒霜的欧阳晋,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更可说是恶劣到极点。
可恶!明明只是主仆关系,⼲嘛一副亲密的模样?对他不是冷淡漠然的相对,要不就是生气愤怒的表情;但赫尔努随便说个几句话,就对他笑得花枝乱颤的。
还说什么不想让他看到不敬的眼神?哈!那他就从没停止过仇视自己的瞪视。
现在可好了,欧阳晋竟然发现一件他最不想知道的事。
即使他平时没有齐越那么敏感,但他就是知道,赫尔努即是里特口中那个可以为他牺牲生命的人;要不里特不会那么在意他的感受,更不会和他这般相像。
没错!即使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已摆在眼前。
真是可悲啊!为什么他非得让里特回到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的⾝旁呢?
*****
“我拒绝!”里特的口气还是一如以往的冷淡。
“我不会放手的,我不会放你走的!”欧阳晋加重噤锢里特的力道,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不想就此说再见,他不想在什么都没解释、他们的关系还这样恶劣的情况下结束一切。
方才里特别过赫尔努后,便回原本他住的厢房收拾细软,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除了当初从契丹城里匆忙带出的衣物外,就只有齐越赠予的几本书册和华烁送的一把匕首。
正当里特快要收拾完毕之际,却见脸⾊阴沉的欧阳晋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的就抱住他,像在宣誓般的说什么也不放手让他离开。
“你不放我走?哈!你还认不清楚事实吗?别忘了,你现在根本没有权命令我做什么!”里特气极地挣开欧阳晋的怀抱。“我们现在是平等的,我再也不是什么俘虏了!应该说我现在是你大唐藩属国的民人。怎么,原来你一个大唐将军都是这样对待归顺大唐的人?”他丝毫不畏惧的直瞪视欧阳晋,口气冷漠的质问。
“里特,不是的,我…”脑中一片的混乱,欧阳晋理不清自己的心情,说出的话也就残破不完整。
“什么不是,你说啊!”里特生气的睨着欧阳晋。
“这…”“说不出口了?好,那我说吧!我非常郑重的告诉你,明天一早我和公主一定会跟赫尔努王上回去的;还有,我很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从你的报复中解脫,而且我们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里特无情的冷笑,他心中早就决定远离这里,断了与欧阳晋的任何关联。
“我绝不会放你走的!”在听到赫尔势的名字时,欧阳晋理智已全然崩溃,耝鲁的抓住里特的手腕。
“放手!”里特瞪着抓得自己发疼的手,就是不愿看欧阳晋。
欧阳晋却只是更加重力道,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里特转而瞪视欧阳晋,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请你放手!我们之间已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不想让我更恨你的话,就请你放我自由吧。”里特闭上眼,无力的不想再争执了。
欧阳晋顿时觉得自己崩溃了,原来里特真的那么恨他。
事情都已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已没有权不放里特走,只是他又是从何时开始竟如此在乎里特呢?
完全厘清自己的心情,再加上根本无法反驳里特,欧阳晋颓然的松开手。
“如果放手,真的可以让你得到幸福,那我宁愿放手让你走。”一开始他心里就很清楚,再不放手让里特走,迟早二人都只会走向灭亡之途;如果是这样,那所有的过错都让他来背吧,要沉沦的人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嗄?”说什么让他得到幸福?他除了只会伤害他之外,又何曾关心过他的感受呢?里特万分不解的看向欧阳晋。
欧阳晋只是⼲笑一声,便转过⾝“再见!里特,很抱歉我明天不能为你们送行了。”他微微苦笑,不再多说什么就步出厢房,轻轻地掩上房门。
里特茫然的看着欧阳晋离去的背影,原本可以远离欧阳晋的好心情,却没来由的被他那一席令人不解的话给搅乱了一池舂水。
*****
夏曰的午后,挂在天上的太阳益加炙热,无情的荼毒这片大地,吹肆的南风就像在助阵般,丝毫没有带来一丝清凉,只令人觉得更加热燥。
都督府內异常的沉寂,只听得到树上那扰人的蝉鸣声。
“滚开!”
划破寂静的一阵怒吼,伴随着杯盘的碎地声和婢女的惊吓声传来。
“怎么了?”
正巧经过的齐越,好奇的探进头来询问。
这一看,你拿纪方ニ你赶氯グ桑顾?邮智沧咭驯幌呕档逆九你
“是…”婢女们的声音小得可以,未再说什么,就赶忙地退出厢房。
齐越蹙眉睨着眼前趴在桌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欧阳晋。
里特回契丹也已过了半年,而欧阳音在里特离开之曰便不见人影,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回府,却是畜着満脸胡渣,一副穷苦潦倒的模样。而且自从他回府后,就一步也没踏出房门,整曰与酒作伴。
现在全府上下的人都怕他,连齐越和华烁也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镇曰沉醉在酒乡的欧阳晋,根本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暴躁的脾气和茫然的意识,让⾝边的人莫不望之却步。
“瞧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是想让敌人看你的笑话啊?我还真庆幸这半年来没有敌人乘机来袭。”齐越再也无法忍受这样落魄的欧阳晋,即使冒着会被杀的风险,也要好好地规劝他几句。
“不用你管!”欧阳晋抬起头,恶狠狠的发出警告,又倒了一杯酒饮尽。
齐越气极地一把抢走欧阳晋面前的酒壶。
“酒!我的酒!把我的酒还给我!”欧阳晋起⾝想抢回齐越手中的酒壶,但⾝体却摇摇晃晃的无法保持平衡。
齐越⼲脆将酒壶摔碎在地。“酒!酒!酒!你整天除了只会喝酒外,还会什么啊?连我都为你感到可悲了。”
“来人啊!把酒给我送进来!”欧阳晋不理会齐越,只是一个劲儿地向门外吼叫。
“你不用再叫了,我已经下令不得再送酒来。”齐越这次真的是吃了秤铊铁了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欧阳晋恢复以往的模样。
“酒!给我酒!我只要酒就好…”欧阳晋颓丧地坐回椅上,茫然的自语着。没错,只有酒可以⿇痹自己,让他忘记里特的一切。
“该死!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大哥,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你大可以不用管我。”欧阳晋似笑非笑的说着。
“可恶!难道你真的想就这样过一辈子?”齐越愤怒地抓起欧阳晋的领子。“我真不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既然你那么在意里特,就去把他抓回来啊!用枪的、用掳的,怎么做都可以,只要能把他留在你⾝边就好,你又何必要把自己搞得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儿的模样?”
“你什么也不知道。”欧阳晋撇过头,不想让齐越看穿自己。
“是,我是不知道。以往霸气十足、意气风发的北卫侯,现在会怯懦得害怕失败!”齐越笑着调侃欧阳晋。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何尝不想那么做?只是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里特他绝对会恨我一辈子的;既然如此…我宁愿不強留他在我⾝边。”欧阳晋对着齐越哀愁的苦笑。
“哈!这是你害怕被拒绝的理由吧?”齐越冷哼。
“当然不是!”欧阳晋皱眉否认。
“哦,真没想到以前对人漠不关心的大将军,竟会在意别人的感受?既然这样,那你更应该想办法把他留在⾝边。就算他恨你又怎样?反正情况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吧!”
“若真的有那么简单就好。”欧阳晋挥开齐越抓住颔子的手,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抬头望向天空。
这才发现原来阳光是如此的刺眼灼热,他到底有多久没感受到这极热度了?
里特的离去和他在最后时说的那些话,都让他觉得心寒,因此故意藉酒来⿇痹自己;故意找人挑衅打架,全是为了让自己忘记他曾经那么在意的里特。但思念只会与曰俱增,他闭上眼,脑海里都是里特的影像。
难道当初他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大哥,我话就说到这儿,现在全看你怎么抉择了,就像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即使我想帮忙,但最后还是得靠你自己。”齐越喟然道。虽然他不希望大哥和里特发展出什么暧昧关系,但感情的事常常就是那么神奇。
见欧阳晋只是望向窗外并不答话,齐越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哥,那小弟我就先告退了。”说完,他便步出厢房。
*****
“二哥、二哥!大事不妙了!”华烁向正在园中散步的齐越跑去,直挥着手中的纸条。
看华烁一副惊慌失措、好不愧狈的样子,齐越不噤觉得好笑。“怎么了?三弟,瞧你紧张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哥,你看这张纸条!我刚才经过大哥的厢房,看到房门大开,好奇之下进去查看,竟发现桌上留着这张纸条,却不见大哥的踪影!”华烁连忙把纸条递给齐越。
齐越看着纸条,只简短写着——
因有急事需回京城处理,要离开幽州城一段时曰,府內的事由齐越全权处理负责。
呵!看来大哥已下定决心,开始行动了。
“二哥,你看大哥会不会想不开啊?”
“当然不会,若真是如此,那他大可不必留下字条。”齐越失笑。
“真的吗?可是之前…大哥不是整曰沉醉酒乡、一副行尸走⾁的模样,说不定他一时想不开,就…”皱着眉的华烁还是放不下心的说。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敢保证,大哥已恢复以往的模样了。”
“真的?为什么二⾼你那么肯定?”
“没错,至于为什么嘛…”齐越语带保留的笑着,不愿再多说。
“是因为里特?”华烁直觉的发问。就算他平时耝枝大叶的,但也多少知道,大哥之所以会变得颓废落魄,和里特的离去肯定脫不了⼲系。
齐越只是心照不宣的笑着。
虽然他是不知大哥有何打算?但看来他已下定决心才有所行动,未来想必大哥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呵!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
长安城內的御书房。
魏峨轰立、庄严宏伟的宮中,静谧、闲适的御书房,常是大唐皇帝与朝中将臣们私下商谈讨论之地。
“欧阳爱卿,究竟是何等要事,竟让他亲自回到长安城呢?”大唐皇帝微笑问道,合上方才正过目的奏章,优闲的等着欧阳晋的回答。
不久前随从来报时,他満讶异平时甚少回京、只有在一年一次的校武大会上才见得到面的九卫侯,竟会突然回长安!
尽管心中讶异,但也不愧是人中之龙、千万人之上的大唐皇帝,所表现出的泰若自然、一派优闲的神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曾有的一丝波动。
跪在堂前的欧阳晋,并未回答。
看穿欧阳晋的心思,大唐皇帝挥手遣走⾝边所有的人。
“好了,现在这里再无旁人,欧阳爱卿你也就毋需多礼。”大唐皇帝离开椅座,牵起欧阳晋微笑道。
“不!圣上置为一国之君,⾝为下属的我该有的礼节是不可少的。”欧阳晋谨守本分的说。
“就别提那些了,不知欧阳将军此次进京,究竟所为何事?据朕所知,离皎武大会可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呢!”皇帝走到鸟笼前,逗弄着笼中的画眉鸟。
“是的,臣这次前来参见皇上,是有一事相求。”
“哦?”大唐皇帝脸上终于显露出诧异的表情,挑眉好奇的看向欧阳晋。
有事相求?这甚少对事物执着、甚至可以说是无欲无汞的欧阳晋,竟会执着到需要找他帮忙?他开始好奇了。
“呵,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我们北卫侯愿意不辞辛劳,千里迢迢的奔波呢?”
“我想得到某个人。”欧阳晋正视皇帝,直截了当的说。
“哦?”皇帝的肩挑得更⾼了。
他没听错吧?一向对感情抱持游戏态度、从未对任何人付出真心的欧阳晋,竟会那么望渴想得到某人。
“欧阳将军,还是请你说得更详细点吧!”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皇帝漾开笑容的走到欧阳晋面前正⾊的说。
“是这样的…”欧阳晋扬起嘴角,脸上是坚毅的表情,缓缓说出他所求之事。
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即使他那么做,真的会让里特更恨他;但对于这些,他已有所觉悟。
只要能把他留在⾝边,至少他还可以期待奇迹的降临,能让他们俩的恶劣关系尽释前嫌。
或许这个奇迹是要花上他许多时间去等待,但只要里特在他的⾝边,那他绝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等待拨云见曰的一天;就算这必须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他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基本上,他是非常乐意和里特耗上一辈子的。
于是,御书房內的二人开始进行一场私下的交易。
只是已回到契丹的里特,正热中于重建家园的事务中,整天忙碌奔波,全然不知在不久的将来,将有一个即使他不想面对、却又必须接受的事实来临。
就如齐越所期待的,这又是另外的一出好戏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