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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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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里下起雨来,到隔天清晨还未停。

  下了公车后,棠舂撑着伞又走了一小段路,依着祖晋人昨天给她的地址找到他的工作室。

  堡作室位在僻静的巷道里,独栋两层的建筑,有些老旧。

  绿藤稀稀疏疏爬生于外壁上,在雨水的洗礼下,绿得闪闪发光,和褪⾊的红砖构成奇异的‮谐和‬。

  走上两阶阶梯,门前的屋檐下吊着一只陶钤,被伞尖拨到,叮叮作响。由檐间延捎邙出,挂着一块铜制招牌,红⻩⾊的铜面被镕剂蚀刻成字。

  一见铜招牌上的字⺟…“Argent。”银?好奇怪,是他工作室的名字吗?

  在门边摸索了许久仍找不到任何疑似门钤的东西,棠舂终于放弃的伸出手敲门。

  “叩叩!”

  没响应。再敲。

  “叩叩叩!”

  里面有人吗?再敲一次。

  “叩叩叩叩!”

  依然没人应门,棠舂开始怀疑她找错地方了。再敲一次吧,或许是他没听到。

  她举起手。

  “叩…”这回大门猛地打开,走出一名魁梧而不修边幅,看来有点邋遢的男人。

  “啊!”棠舂吓了一跳,忘了脚跟后是两阶不低不⾼的石阶,下意识后退一大步,脚滑了一下,往后摔去。

  “小心!”男人伸手拉住她。没想到她轻的像羽⽑,轻轻一拉,便撞进他怀里。而她手里的伞则掉到地上。

  “啊,谢谢!”棠舂慌忙的站稳⾝子,站离男人一步,匆匆拾起翻覆在地上承接雨水的伞。

  祖晋入睡眼惺忪地看着棠舂的举动,有点不耐烦地道:“你大清早敲我的门有事吗?”

  将伞收起,棠舂这才看清站在门口的邋遢男人就是她老板。奇怪她刚刚怎会被他吓到?她歪着头,百思莫解。

  “我是棠舂,昨天你请我来当你助手的。”看他一脸不认识她的样子,她连忙自报来历,希望他还记得这件事。

  “我请来的助手…”祖晋人脑袋清醒了点,看清她是昨天那名女孩,记起了事。

  其实昨天他并未仔细打量棠舂的外貌,一觉醒来再见到她,没办法将两张脸重叠在一起。

  她今天穿著枣⾊短衫、米白⾊长裙,及肩长发用夹子固定在耳后,美丽得像一朵初绽的花。雨帘在后,几缕雨丝飘上她的发,宛如迷咒。

  他当着她面,打了个呵欠,退后一步。“先进来再说吧。”

  “喔,好。”棠舂将伞伴在门外,跟着他走进屋里。

  屋里相当昏暗,比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还要暗。棠舂打量未来数月的工作环境,不噤蹙起眉。

  “好暗啊。”她不喜欢没有光线的地方。

  祖晋人打开灯,顺手拉开窗帘,屋里的光线一下子亮起来。棠舂才发现这屋子窗子很多、很大,微蹙起的眉头才松开。

  “我本来还在睡,不知道你会这么早到。”他到了杯水给她,示意她坐。

  棠舂接过水杯。“对不起,我不晓得…”

  “没关系,是我事前没跟你沟通好。”瞥见她裙襬沾上泥土,再仔细打量她,恍如魔咒解除,他怀疑眼前的她跟刚刚站在门口的她不是同一人。

  她肩膀布料有一半被雨打湿,米白的长裙沾了上,让她看来有点狼狈。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裙襬,目光停留一秒钟,她跳了起来。“呀!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沙发。”

  “没关系,你不必这么紧张。”他冷淡地看她跳起来时,水杯里的水不小心溅到地板上。

  棠舂望着地上那滩水,暗叫糟糕。“对不起,我马上清理⼲净。”眼睛开始含雾。

  “没关系。”祖晋人仍是这一句。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棠舂慌慌忙忙的从桌上拿起一条抹布要抹⼲地上的水,一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往前扑去,正好跌在对面的祖晋人⾝上。

  “呀!对不起,我平常不是这样笨手笨脚的。”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手上的抹布却不慎按在他脸上。她一惊,连忙菗⾝离开,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

  祖晋人开始咬牙。“别再道歉了。”烦死了!

  他摸摸脸,起⾝到浴室洗脸。真是,他的起床气都快被她给重新唤起了。

  棠舂垂下头,不明白今天怎么连连失常。是跟这房子相冲吗?

  三分钟后,祖晋人洗完脸出来,见棠舂还低头站着,他道:“坐下,我们要谈谈。”

  “可是我会弄脏你的沙发…”她看着被她弄脏的那块污渍。

  “坐,反正已经脏了。”这女人真能挑起他的坏脾气。

  棠舂脸一红,拉拉裙子,小心翼翼地坐下。

  看他菗起烟,香烟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她忍不住道:“祖先生,能不能⿇烦你不要菗烟,我的气管不大好。”

  祖晋人拾眼看她,捏熄手里的烟。“我只有心情烦的时候才会菗烟,你害我心情很不好。”

  “啊,对不起。”棠舂吶吶道。可是他也未免太直接了吧。

  “我说了,不要再跟我道歉。”就是她再而三的“对不起”让他不慡。

  “喔,是。”他真的好凶喔,她昨天怎么会觉得他人还不错?

  “首先,有几件事必须先跟你约好。第一,不用称我祖先生,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第二,以后工作时不要穿太淑女,你是来当我的助手,不是来当模特儿让我拍的,最好是穿长裤。第三,在我这工作,时间不一定,平常工作不必太早来,大概十点左右就行,我不喜欢一大早就起床,除非有工作要早上做。要提早来时,我会先告诉你。还有,少说『抱歉』,我不爱听。”他一口气交代完毕。“就这样,有疑问吗?”

  听他连珠炮似的噼哩帕啦说一大串,听得棠舂一楞一楞的。

  “应该没吧。”听起来好像有点轻松,又有点辛苦,她应该没问题吧,反正只做几个月而已。

  祖晋人点点头。抬头望了眼壁上的钟,时间才八点半,他下午才有工作要接,想回楼上的房曝睡回笼觉,偏偏棠舂人在这,又不能丢下她在这不管。有点⿇烦。

  棠舂突然想起他的提款卡,连忙从皮包里拿出来还给他。“祖先生…”

  “叫阿晋。”他⼲脆给她一个称呼他的方式。

  “阿…阿晋,这是你的提款卡。”她将卡递到他面前。

  “三万块够吗?一个月的薪水。”他问,并不收回。前几天才把钱提出来借人,只剩几万零头,不知够不够?

  棠舂点点头。“够,谢谢你。”

  “那张卡你留着,以后领薪水时就自己去提钱,也好替我省⿇烦。”

  “啊,哪有人这样的…”好奇怪的人。

  “怕户头里没钱可以领?”他误解她的意思。“你放心,三万块的薪水我还付得起。”

  “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指你将提款卡给我,你不怕我卷款逃逸吗?”要是她聪明,她会这么做的。

  “你会吗?”他斜着眼看她。

  “应该不会…”她想了很久,觉得她还是不大可能这么做。

  “那不就得了。”没‮趣兴‬在这话题上打转,他站起⾝。“你跟我来,我先教你认识一些摄影器材。”

  棠舂跟着他,犹不明白地追问:“你跟呋拂说一样的话…可是,你怎么能确定我不会那么做呢?”

  谁是呋拂?他停下脚步。“你一定要我说?”适可而止的道理她不懂吗?她不觉得烦,他可不。

  棠舂坚持地点点头。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

  棠舂倾耳准备聆听。

  只听他道:“因为我打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

  “就怎么样?”她突然心跳‮速加‬。

  “就觉得你很呆。”打破沙锅问到底,这下可満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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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呆?

  一个上午,棠舂都在想祖晋人说的这句话。

  她真的很呆?会吗?

  祖晋人教她认识一些基本的摄影器材,见她拿着一个长镜头发呆,心不在焉,魂不知飞到哪去了。

  “棠舂,你有在记吗?”

  “有啊。”棠舂回神过来。“你讲的我都记住了。”她记忆力这么好,哪里呆了?讨厌!竟然说她呆。

  “有记住就好,下午我要去帮人拍照,你跟我一起去,顺便在一旁学。”祖晋人将她手上的镜头拿走,收进摄影箱里,从地板上站起来。

  “喔,好。”棠舂点点头,跟着站起。在地板上曲腿坐太久,脚⿇的有点难受,她转了转脚踝,帮助血液循环。

  “中午了,等我一下,我先去换件‮服衣‬,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就开始工作。”他丢下话,径自定上二楼的房间。

  见他上楼,棠舂走到窗边。雨已停,天空经过洗涤,变得⼲净一些,空气呼昅起来也较舒服。

  今天算是第一天上班,呋拂吵着要来评估,她不让跟,牠在家里一定气死了。

  等待的时候,棠舂趁机观看挂在壁上的几幅照片,大多是风景照,拍的相当美、相当真。

  感觉得出来他真的相当喜爱摄影。

  十分钟后,祖晋人换好‮服衣‬走下楼。棠舂看了他一眼,觉得奇怪。

  “你换这套跟刚刚穿的有什么差别吗?”皆是一件宽T恤、洗到泛白的牛仔裤,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还以为他会换一件正式的西装,像昨天穿的那套呢。

  “当然有。”祖晋人拉起袖子嗅了嗅,笑道:“现在穿的没怪味道,刚刚那套是睡衣,穿好几天了。”

  棠舂没想到会是这种“差别”“你好脏…”

  “脏?我刚洗了澡,哪里脏了。”他不以为意。女人就是喜欢斤斤计较,当一个男人一手包办自己的生活起居,出门时能弄得体面就不错了。

  一个上午的相处,棠舂已不像之前那样怕他。她走上前,捉起他袖子嗅了嗅,确定真的⼲净,眉头才稍微舒展。

  “通过检查了吗?”祖晋人半玩笑、半嫌烦地道。

  棠舂松开他衣袖,考虑了会儿才道:“虽然你是我老板,但是⾝为你的助手,我想我若要求你在同我工作时至少必须⼲⼲净净,应该不算过分吧?”

  祖晋人瞥了她一眼,背起摄影箱。

  “好吧,就听你的,洁癖‮姐小‬。”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这么爱⼲净?其实他平时也脏不到哪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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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吃了一客商业简餐,下午,祖晋人带着棠舂来到一家婚纱摄影公司。

  “我们今天要帮一对新人拍室內婚纱照。”他带着棠舂直接走进摄影棚。

  新人已经来了,正在化妆。

  他边架三角架,边教棠舂待会儿要做的事。

  二十分钟后,换好礼服的新人已经准备好,棠舂拿着反光板照着祖晋人的指示动作。

  打扮得美丽脫俗的新娘在布景前甜甜地微笑,让镜头捕捉她最美丽的神情和姿态。

  一般婚纱摄影,主要是拍新娘,新郎通常成为衬托红花而存在的绿叶。

  棠舂⾼举着反光板,看着眼前浓情藌意的新人,心中顿时有所感触。

  她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丁这么久,一直以来就只与呋拂相依为命,难免偶尔也会觉得寂寞。

  拥有人的形貌,她虽努力融入人类的世界、学习人类生活的方式,但,人类世界复杂的情感层面却是她鲜少深入接触的,比如亲情,友情、爱情。

  她跟呋拂相处的不错,工作时,与人的应对也没有问题,但她不懂这算不算友情,或者其他。

  她想要改变…

  “棠舂,你发什么呆?”叫了两、三遍还没听到,祖晋人有点火,⼲脆送她一颗爆栗子。

  头顶被敲痛,棠舂回过神。“啊,什么事?”

  “举这么久,你的手不酸啊?”他拿下她手上的反光板。

  “不拍了吗?”咦,新郎新娘怎么不见了?

  “新人要换另一套礼服,可以休息一下。”他拉她到一边,有点不悦。“在工作中发呆是相当不敬业的事,你想清楚了吗?如果觉得无聊,明天就别来了。”

  “啊,不是的。”棠舂脸红起来。“我只是有一点…迷惘。”

  “迷惘?”听起来像十七、八岁女孩多愁善感的用词。

  她低下头。“是啊。”迷惘,关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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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堡作两个礼拜,棠舂已能驾轻就熟地做她的工作,虽然两人之间还培养不起默契,挨骂的次数逐渐减少倒也可喜。

  下午没去拍照,棠舂就待在工作室的暗房里看祖晋人做显像和修片。这些工作较复杂,祖晋人自己动手,只让棠舂在一旁看。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棠舂自动自发的跑出暗房。

  大门没锁,门外的人早已进来。

  斑令晖刚走进“银·写真工作室”就见到笑靥迎人的棠舂走来。

  “⾼先生,怎么是你?”棠舂讶异地问。

  “棠‮姐小‬,在阿晋这里工作还习惯吗?”他微笑地将大门轻轻关上。

  棠舂点头。“嗯,习惯。”

  “棠舂,谁来了?”祖晋人的声音从暗房里传出。

  “是我。”

  斑令晖走进暗房,祖晋人仍在冲洗底片。

  “是你啊,有事吗?”祖晋人头也不抬地应话。

  “等你弄完这些再说好了,我出去等。”⾼令晖退出暗房,顺手带上门。

  棠舂泡了壶茶,正要送进去,见⾼令晖出来,又转⾝将托盘放回⾝后的桌上。

  倒了杯茶在精致的茶杯里,轻放到他面前。“请用茶。”

  “谢谢。”⾼令晖端起杯子,嗅了嗅。“好香,这是什么茶?”

  “花草茶,⻩金海岸。”替自己也倒了一杯,在他对面坐下,反正闲嘛。阿晋说的没错,这工作忙时很忙,没事时倒也很闲。“你喝喝看,很好喝喔。”

  “这是你准备的还是阿晋准备的?”连杯子都这么精致,白底青釉花。以前来这里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当然是我准备的,他才没闲工夫弄这些呢。”

  “听起来好像你很闲似的。”轻啜一口,薄荷和迷迭香沁人心脾,相当慡口。

  “嗯,好像有一点。”她是真的太闲了。

  斑令晖笑出声。“不知道阿晋是请你来当助手还是来喝下午茶的。”

  棠舂放下还冒着白烟的杯子。“话不能这么说啊,我现在也算是在帮他招呼客人耶。”

  “说的也是。来他这儿,最多给一杯水,还是有你在好,能喝这么香的茶。”顿了顿,他道:“这茶不知在哪买的,我也让人去买一些,摆在公司里招待客人用。”

  “好啊,这是一家专门卖花草茶的店,我有拿这家店的名片,你等等,我找给你。”她应该有放在皮包里才对。

  “不急。”

  棠舂找了半天没找到。“对不起,我好像放在家里了。”她懊恼地道。

  “没关系,改天再给我吧。”其实可以用电话联络,但不知怎的,他却宁愿多跑一趟,多见她一面。棠舂⾝上有某种令人相当舒服的气质,上回初次见她时就有这种感觉,今天再见她,相同的感觉仍然存在,而且更为确定。

  人与人之间难免有某种隔阂、距离,因为不确定性而存有防范,但是棠舂不一样,她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不是致命的罂粟,像一朵静美的花,⼲净、无害。

  “好吧,那我找到再给你。”见他茶水已空。“要再喝一点吗?”

  “好啊。”他将杯子推到她面前。看她垂首细心的斟茶,在杯中注入八分満草⻩⾊的清茶。

  又过了一会儿,祖晋人冲洗完照片,从暗房中出来。

  见⾼令晖和棠舂有说有笑,走到棠舂⾝边的空位坐下,径自倒了杯茶,一口灌下,才道:“你们倒挺有话聊的。”

  “是啊,我和棠‮姐小‬一见如故。”⾼令晖笑道。

  “我们在聊你的事呢。”棠舂向⾼令晖眨眨眼。

  “哦,聊我什么?”祖晋人挑眉问。

  “说你喝茶像德州牛仔喝冰啤酒一样,咕噜咕噜就没了。”棠舂学他刚刚一口将茶饮尽的豪劲。

  祖晋人笑了笑,转问⾼令晖:“找我有什么事?”

  斑令晖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爸爸希望你明晚回去一趟。”

  “我没空呢,你帮我回吧。”祖晋人神⾊不变地道。

  爸爸?棠舂不明白⾼令晖口中的“爸爸”是他的还是祖晋人的。

  她看看祖晋人,又转头看看⾼令晖,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竟觉得这两个男人轮廓有点相似。

  “棠舂,五点多子,你可以回去了。”祖晋人淡淡地道。

  “喔。”

  知道他不愿她在一边听,她识相地收拾茶具,起⾝离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令晖耸耸肩.“不过阿晋,有些事情你不觉得早就该放开了吗?你喜欢摄影,我替你将公司扛下,可是那不代表我同意你离开家。你知道我意思的,别太固执。”

  祖晋人沉默了会才道:“问题是,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你走吧。”

  “那是我们的家。”⾼令晖重申。“不管怎样,你明天都该回家一趟。”

  转头见棠舂也要回去…

  “棠‮姐小‬,我送你回去好吗?”

  “呃,好啊。”她回头望了眼祖晋人,踏出工作室大门前,丢出话:“阿晋,再见。”然后跟着⾼令晖走出小巷,坐上车。

  一路上,棠舂不知道该不该问。

  本来以为⾼令晖和祖晋人是朋友,今天听他们谈话,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而且好像有点复杂。

  “你想问阿晋和我是什么关系吧?”看她不时望着他要开口,一却又迟疑,他⼲脆代她问。

  “嗯,有点好奇。”棠舂顺着他的话道。“人类的血缘关系相当微妙,父亲和⺟亲的血液所创造出的同胞手足,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那么亲近,那种感觉…我很难体会。”

  斑令晖控制着方向盘,努力消化棠舂的话,仍有一点不懂。“你是独生女吧?”他勉強由她的话猜测。

  “勉強可以算是。”棠舂也不晓得该怎么用人类的语言来定位自己。

  “其实你应该猜得出来,我和阿晋确实是兄弟,阿晋算是我哥哥,不过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他父亲是我继父,我⺟亲是他继⺟,我这样讲,你明白吗?”

  棠舂想了想,摇‮头摇‬。“不大明白,好复杂喔。”

  呵!他摇‮头摇‬。“你真的很…”

  “很呆,我知道,阿晋已经说过了。”棠舂噘起嘴道。

  斑令晖再‮头摇‬,笑道:“不,你很天真、很单纯,是我欣赏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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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天真、很单纯?”回到家中,棠舂窝在椅子上傻笑,脑中净是⾼令晖存车上称证她的话。

  一定是那个花言巧语的家伙说来骗你的。呋拂不以为然地大打呵欠。无聊,人类最习惯用装饰性的语言来收买人心。

  “谁说,他不会骗人,我真的很天真单纯。”而且还目正他欣赏的类型。棠舂弯着眼偷笑。

  那表示他眼光有问题!把“呆”看成“天真”把“蠢”当作“单纯”比较起来,还是上回直接说她呆,结果书棠舂难过了一整天的家伙老实。

  这回不知道又是哪个人这样夸奖棠舂,今逃邡根子想要清静,恐怕有点困难。真是的…

  “才不呢,我和他一见如故,你别乱说。”棠舂犹自笑着,不理呋拂。

  呋拂继续吐槽泼冷水。棠舂,你别傻了,我觉得你该去问问那个人近视几度.

  “人家可没戴眼镜。”呋拂是什么意思啊?

  也许他是戴隐形眼镜。

  “呋拂,你很奇怪喔,我不理你了。”棠舂终于发火。

  如果那个人的目的在挑拨分化我们,那么显然他成功了。棠舂从不跟牠生气的,都怪那个人,満嘴甜言藌语。

  棠舂站起⾝,走到窗边。“呋拂你别这样,我可是下定决心了。”她抚着窗边的海棠花。

  下定决心?呋拂警戒地看着棠舂,牠有不好的预感。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牠竖起全⾝⽑发。

  不行,棠舂你不能这么做!前几天听她提起,牠原本不甚在意,以为棠舂只是说说而已,一下子就会把这件事拋到脑后,没想到她是意外的认真,难道她真的想和人类…谈一场恋爱?!

  “为什么不行?”棠舂抿起嘴。“我也想试试爱人和被爱的滋味啊。”

  呋拂理智地劝阻。你毕竟不是人,一年之中也不过开个一季。棠舂,你千万不要胡来呀。

  “呋拂,你真像老古板。就算我只有短暂的人形时间,但那不代表我不能恋爱.现代人不都大谈『爱是瞬间,好聚好散』吗?只是谈个恋爱,又有什么关系?”原来她也有犹豫,而且没有适当的人选,现在可不,她决心要趁今年好好的找个人谈情说爱。她已经厌倦了年复一年只过单纯开谢的生活了。

  完了完了!你已经被人类的思想给彻底洗脑了。你是花,要谈恋爱也该找藌蜂、蝴蝶之类的,棠舂,你清醒一点吧!呋拂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

  “谁说我是花,我现在不就是人吗?”棠舂轻盈地转了个⾝。“我呼昅的是氧,不是二氧化碳,我吃的是人类的食物,不是阳光和土壤。你能说我不是人吗?”

  呋拂白她一眼。狡辩!

  转了一圈,她头晕目眩的趴在窗台上,温婉地笑着。唉,果然一到晚上精神就不济。

  她夜间精神不好,呋拂正好相反,牠是夜行性动物,即使爱跟她到处遛达,夜里还是很有精神。

  “你呀,别劝我了,你知道我不随便下决定,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更动我的决心…其实,又何必严肃来看待呢,我只是想多看看人类世界的其他面貌而已嘛。”

  是吗?牠从鼻孔哼声道: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就要有勇气承担。只是,千万别把爱情当作打发无聊的游戏,否则你会后悔的。世间情的羁绊,不是脑袋简单,心思单纯的棠舂可以应付的。

  棠舂会后悔,就如同牠以前一般。反正现在说一定说不动,等她后悔时自然就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届时就让她再好好反省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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