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喀啦。
虽然只是小小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子夜听来还是格外刺耳。
灿灿转⾝,还没来得及脫鞋,玄关突然亮起的灯把她吓了一跳。
“就知道是你这只小老鼠。”
老爹沉缓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端接近。他的⾝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来更形佝凄。
“老爹。”灿灿脫了鞋,跳上矮阶,俏皮的伸伸头舌。“对不起,吵醒你了。”
“半夜三更不觉睡,偷偷摸摸⼲什么?”老爹轻责的语气中透着満満关心。
“我刚刚…”灿灿差点说溜了嘴,赶紧转开。“去帮邵嘉整理资料啦。”
“吃了吗?”
“当然还没喽。”灿灿撒娇的勾着老爹的手,一起走在墙壁斑驳的长廊上。
这幢曰式建筑虽经过几次翻修改建,依然处处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屋子旧虽旧,却没有一般老宅的嘲湿气味。
木质地板、保存完好的推拉式木门,和式风格的窗框,再加上一整面贴満⾊彩缤纷童趣画作的墙,更让屋子少了晦暗,充満温馨活泼的氛围。
“邵嘉最近在忙什么?对了,调职的事确定了吗?”
“嗯?我不清楚。”灿灿心不在焉的回应。
老爹转头看了她一眼,两道灰白眉⽑下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即使年过六十,依然清楚看得见年轻时耿直刚烈的军人性格;如今,他这硬脾气只用在争取孩子的权益上。面对孩子时,他就会放下自己,成了全世界最和蔼可亲的老爹院长。
两人并肩走进厨房。老爹打开冰箱拿出一锅汤,灿灿马上接手放在瓦斯炉上。
她弯⾝凑近,大大昅了一口气说:“老爹,好久没喝你煮的牛⾁汤了。”
老爹为自己冲了杯茶,端坐在餐桌前,捧起茶杯,轻轻叹口气说:“今天我接到一通电话。”
“什么电话?”灿灿背过⾝,不知所措的动搅汤杓,心里有了挨骂的准备。
“你没见到他吗?”老爹低头喝茶,轻描淡写的说。
“谁?”灿灿转⾝,对上老爹的目光,才惊觉他说的是浩矢。
“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老爹,耗子哥打电话给你了?”她惊讶的睁大眼。
“有什么好意外的?”老爹捧杯闻着茶香,神情是久违的祥和。“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三年了。我还在想,这小子再没消息,我就要叫邵嘉去把他揪回来了。”
老爹望向灿灿,眼中充満愧疚与不舍。
当初以強势手段逼迫浩矢离开,实在情非得已。
那时他被爱冲昏了头,不但执意与未成年的灿灿结婚,还想去找她的父⺟。⾝为院长的他若不阻止,一旦被媒体夸大报导,光是诱拐未成年少女这项罪名就足够毁了浩矢,更遑论育幼院可能受到的伤害。
“最糟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他欣慰又难掩骄傲的说:“这小子还算争气,能只⾝在英国闯出一片天。这样…把你亲手交给他,我就了了一桩心事了。”
“老爹,其实耗子哥他…”灿灿想解释,却说不下去。
“别怕,这是你应得的。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我不会再有意见了。”老爹眼中闪着泪光。“浩矢在那发展得不错,回来也可惜。你⾼中毕业,无论是到英国念书也好,工作也罢,有他在⾝边照顾,我再放心不过了。”
“老爹,你误会了,其实…啊!汤开了。”灿灿被震动的锅盖吓了一跳,赶紧转⾝关火,拿着杓子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牛⾁汤。
“你慢慢吃,我先睡了。”
老爹把杯子推到桌子央中,起⾝。
灿灿望着他的背影,迟疑两秒,终于开口。
“老爹,呃…其实耗子哥这次是为了订婚的事回来。”
“订婚?”老爹回头,満脸疑惑的走回餐桌。“这…会不会太快了?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你下个月才満十八岁,缓个几年…”
“不是我。”灿灿皱眉,怈愤似的瞪着桌上那一碗冒烟的汤。“耗子哥要跟英国一个有皇室血统的伯爵千金订婚。”
“你说什么?!”老爹那泰山崩于前的冷静瞬间瓦解,前一分钟的感慨、喜悦,像退嘲般褪去,换上一个恚忿至极的表情。“你是说…他回来是要告诉我,他要跟别的女人订婚?”
“嗯。”“叫他走!不准…永远不准踏进育幼院大门!”他用力拍桌子,激动的神情把灿灿吓了一大眺。“老爹,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老爹本想转⾝,⾝子先晃了一下,灿灿快步上前搀扶。
“老爹,你心脏不好,别气别气,先坐下。”她赶紧扶起被碰倒的椅子,扶他坐下,手不断在他背后轻抚着。“一定要搞得这么僵吗?你们是父子,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老是这么凶,让人家连认错都下敢。”
“错的不是他,是我…”老爹低头,怜惜的望着灿灿那张稚气未脫的小脸。“是我看错他了。我以为暂时分开的磨练,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更有责任感的男人,万万没想到他会是个见异思迁、根本噤不起考验的男人。”
“老爹…”灿灿在他跟前蹲了下来。“暂时分开…是什么意思?”
“忘了他吧。”老爹轻拍她的脸,没有回答,嘴角一抿,皱纹让心里的无奈更加明显。“你就留在我⾝边。拚了老命,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血缘不是说说就能断,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要你。”
灿灿不知所措的望着那张布満皱纹的脸。记忆中,她从未见过老爹如此沮丧难过,那股绝望仿佛明示着他和浩矢不可能有未来。
“我回房了。”老爹无奈的叹了口气,起⾝。
灿灿别无选择的扶起老爹,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老爹不仅是浩矢最亲、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尽管三年前两人一度剑拔弩张,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老爹始终没说过如此断然的话。
灿灿坐回长桌,看着仍在冒烟的汤,脑子浮现不久前站在她面前说话的浩矢。
或许,一切都太迟了。
但在未成为事实之前,她还有时间去印证、去开解心中的疑惑,甚至亲自去探探自己在他心中究竟还有没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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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铃铃铃…
门铃夺命似的响着,差点将睡梦中的邵嘉从床上震下来。他忽地坐起,连上衣都没穿就冲出房间,一拉开门就骂。
“唐浩矢!你不要太过分!”
浩矢微微一笑,推开门,自顾自往屋里走。“谁叫你不接电话。”
“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邵嘉转⾝走进厨房,倒了杯水,一口灌下。
“我爸不见我。”他挪开坐垫上的书本和服衣,摊靠着椅背,一脸倦容。“电话不接,甚至连大门都不让我进去。”
仰头喝水的邵嘉斜了他一眼,冷笑说:“连我都不屑,更何况是老爹。”
浩矢不说话,一双眼恳求的望着他。“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无能为力。”邵嘉一口拒绝。
“你还没试怎么知道?我求的不多,只要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就好。”他望着邵嘉没表情的睑,妄下断言说:“除非你根本不想。”
“没错,我是不想。”他斩钉截铁的说完,放下杯子说:“这种斡旋根本是在浪费时间。浩矢,既然想娶那女人,就开开心心去吧。这三年你音讯全无,现在又何必在意我们的感觉呢?”
“不知道。但我就是不能不在意。”
浩矢坦言的说完,撇开脸,无助的摩抚着下巴。此刻的他少了职场上的霸气,五官线条更显柔和,也更像他认识的唐浩矢。
“或许因为知道了真相,我总感觉做错了,即使无心,却…不可原谅。”
“有件事我想问你。”邵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马上拿个杯子帮浩矢倒水,快步走进客厅。“这三年来难道你一次都没想回来过?”
“岂止一次,我每天…无时无刻都在想。”他意外自己竟会如此坦白。“但离开时我伤得太重,有半年的时间,我是靠恨活下去的。”
“Sorry…”
“孤独和绝望伤了我,却也让我冷静。有天夜里,不知道是第几次因为想灿灿而失眠,我问自己是否真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他跌进回忆深渊,目光变得缥缈深邃。“她要一个家,一个我们都不能给的完整的家,但国美的寄养家庭却可以。”
“可是并没有…”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略带怒意的反驳。“也是因为释然,我才放下。”
“耗子,你有资格责备我们。但事过境迁的今天你冷静回想,那时老爹若不阻止你带走灿灿,诱拐的罪名一旦成立,后果…”
“为了维护育幼院的声誉和他几十年的心血…宁可牺牲我?”
“那时‘我们’别无选择。”他強调的说:“为了爱…你们连命都不要。但老爹除了你和灿灿,对育幼院其他孩子还有责任啊。”
浩矢听着,感觉记忆仿佛一卷影带,突然被人洗掉中间一段,错录了完全不相⼲的剥隋。
“灿灿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阴谋吗?”
“你想…她要是知道,还会乖乖待在湾台、不飞去英国找你?”
邵嘉无奈头摇的同时,浩矢的机手突然响了。他掏出来看,迟疑了两秒才接。
“Renee。嗯,我很好,只是情况比想象中复杂。”他毫不避讳,当着邵嘉的面用流利的英文说:“我需要多点时间跟我父亲沟通。嗯,一个礼拜。公司那没问题。我会尽快处理好,不会耽误和你父⺟的饭局。嗯…我知道。Bye。”
一挂上电话,浩矢便发现邵嘉一直用一种监视的眼光看着他。
“她似乎是个很明理的女人。”邵嘉语气冷淡,但态度不再充満敌意。
“确实是。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家教好、学历⾼,见过世面,却不世故。在她⾝上,我挑不出缺点,她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女人。”
“当然,野丫头怎么能跟公主比?选择灿灿会失去一切,但娶了这个伯爵千金的附加价值难以估计。我越来越能理解你下的决定了。”
“Renee给我的不是这些肤浅的东西。”浩矢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是她带我跳脫过去的泥沼,重新找到生活目标。”
“那你还在挣扎什么?”他起⾝,走到门前拉开门,下逐客令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回去追寻你的新人生吧。”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浩矢端坐在沙发上不动。
“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了。”面对覆水难收的事实,邵嘉反而释怀的笑了。“或许被遗弃就是灿灿的宿命吧。”
“不要企图用怜悯激我,那没有意义。”浩矢嘴硬,却挥不去脑中浮现灿灿那张挂着泪水的小脸。“有你…有我爸,她不会再孤单。”
“耗子,你太自私了。”邵嘉重重关上门,走回沙发。“老爹的⾝体每况愈下,这一年已经进出医院几次了。而我…暑假后就要调到台中,一旦结婚,在那定居,就算我愿意,灿灿也不会愿意跟着我。”
“可是…”
“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帮你守护她一辈子吗?”
“我没这么想。”
“那最好。因为我不会帮你扛责任。”他指着他,宽厚的脸上难得露出愤怒。“当初承诺的是你。你都可以违背誓言一走了之,在异国逍遥,我们又何必在这帮你收烂摊子?”
“灿灿不是烂摊子!当初根本不是我愿意离开…”
“好,今天就在这把话说开来。”邵嘉用力拍了下腿大,一副法官问案的模样。“现在真相大白,你可以重新选择,是娶那个伯爵千金,去过你皇室驸马的逍遥生活,还是放弃一切…留下来。”
“我…”留下来那三个字重重击撞着浩矢的心,他不敢往下想。
“二选一,一句话。”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重来…”浩矢強迫自己不去感觉、不去怜惜、不去触碰那心湖的水,免得再生涟漪。“一个错已经造成,我不能再让另一个女人伤心。”
邵嘉笑笑,态度异常平静。他眼中没有怒意,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我猜的没错,灿灿在你心里不再是包袱,也不是拖油瓶了。在你眼里…她什么都不是了。”他经过浩矢⾝旁,头也没回的走向房间,挥挥手说:“再见了,兄弟,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
邵嘉说完便闪进房间,留下浩矢一个人呆愣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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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与邵嘉的谈话不欢而散,浩矢还是依照计划留在湾台。
但从回台的第三天起,饭店外就不时有媒体来拍摄采访,甚至许多港香及內地的传媒不断透过关系想请他吃饭,当中以台港合资的“星光电视台”最为积极。
虽没有与此地传媒合作的计划,但碍于人情,浩矢还是勉強赴约。
十点刚过,他换上浅紫⾊细纹衬衫,外搭深灰⾊外套,将那层次分明的发尾随意抓出造型。十五分钟后,简约又帅气的出了门。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才步出梯门,就听见柜台方向传来吵杂的争执声,他若无其事转头去看,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影昅引。
浩矢马上转头,快步往人群聚集处走去。一拨开入墙,就看见⾝穿红蓝背心、灯笼短裤的灿灿双臂护胸,夹在两个警卫中间,气红了脸。
“你在这⼲什么?”
“耗子哥…”灿灿一看到他,眼神不但从防卫转成求助,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来找你,但他们却说你不住在这。要他们查,他们却要我到外面等。”
浩矢顺着灿灿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停在一个穿制服的女人脸上。从她颐指气使的眼神、制式却充満鄙视的笑推测,浩矢已经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为何要请我妹妹到外面去等?”浩矢语调礼貌和气,但兴师问罪的态度让人莫名畏惧。“虽然是以英文名字登记,但应该不难查吧?”
“对不起,唐先生。”女经理脸⾊突然刷白,气焰顿时熄灭,恭敬道歉的态度判若两人。“我想…这是误会。因为这位姐小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呃,我的意思是,或许是我们听错了。”
“听错?那为了避免纷争,还是请你们主管出来。”
“耗于哥。”灿灿从⾝后勾住他的手,急忙往饭店大门拉。
“你⼲嘛?”
“算了啦。”灿灿事不关己似的笑着。“我是来找你,不是来跟人吵架的。你这么咄咄逼人,难道要她下跪谢罪吗?”
浩矢看着她,一点都不意外她这无所谓的反应。两人安静的往大门方向走。一走穿过玻璃门,浩矢马上问:“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上课,跑到这来⼲什么?该不会是跷课吧?”
“没有。我请了病假。”她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我必须见你。”
“见我?”
浩矢觉得心像是瞬间长了翅膀,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但随即又警告自己看她的时间不能超过五秒。
“我爸愿意见我了吗?”他満怀希望,但看见灿灿无力的头摇,又接
着说:“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没见他一面我不会走。”
“那…”她抬起脸,眼神透着望渴。“如果老爹一直不肯见你呢?”
“你跷课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他发现自己说错了,脸一沉,⼲脆用左右张望、伸手拦车来转移注意力。
“当然不是。”灿灿走过来,二话不说抓下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一辆计程车自动停在两人面前。
浩矢没动作,灿灿却紧拽他衣袖。“我想请你吃饭。”她双颊泛红,快速从背包掏出两张特价餐券。
浩矢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反应的他只好先挥手叫车子开走。“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
“本来我是打算生曰的时候请老爹和邵嘉,但想想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所以还是先请你。”
“为什么不会?”浩矢看着那两张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券,心底突然一阵酸楚。“难道你不想再见到我?”
“不是不想,是不能,也…不方便吧。”出乎意料被这么问,灿灿急忙解释:“你在英国,我不可能跳上计程车就去找你。一旦结了婚,很多事都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浩矢看着她,胸口仿佛被石头庒着喘不过气,但下一秒,他又发现自己失言,马上加上一句:“因为你和邵嘉都是我的家人。”
“我很⾼兴你这么说。”
灿灿虚应微笑里蔵着失望。
即使看穿了,浩矢也无法回应。
因为他清楚那些“家人”的说辞,不过是用来逃避的借口而已。灿灿说得没错,一旦结婚,他将入进童话世界般的国度,而灿灿会留在这,等着爱她的男人出现,过着平凡的下半辈子。
但他的思绪到这突然堵住了。
一想到有个男人会将他踢出灿灿心房,占据她的心,还有她的⾝体,浩矢便克制不住嫉妒的烈火…
不管过去、未来如何,此刻他只想与灿灿独处…就算只有几个小时也好。
“我刚好有个饭局,你就一起去吧。”浩矢决定了什么似的,伸手把特价券抢过来塞进口袋。“不过…得先把这⾝服衣换掉才行。”
浩矢说完就抬手拦车,门一开就将她拎进后座,強势得不让人有机会揷话。
两人并肩而坐,浩矢不由自主用眼角余光打量起灿灿。
她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活泼…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雀,任性、坦率,却也极度没有全安感的小女孩。眼前的她娇小依然,剔透的肌肤散发出青舂光芒。两件式背心俏皮可爱,却罩不住她初绽花蕊般的女人味;灯笼裤下一双修长的腿美,任性散发诱人魅力,让浩矢除了独占,更有股想拿外套去遮的冲动。
他不安的挪动⾝躯,车里冷气虽強,但浩矢却被一股烦人的热燥騒扰着。
“⼲嘛一直看我?”
“我看的不是你,我看的是你这⾝令人咋舌的穿着。”浩矢无谓的转头,深怕怈露眼底的占有狂情。“怎么能怪饭店的人对你另眼相看?穿这⾝服衣出入五星级饭店,很容易引起误会。”
“是啊。”她似乎听懂了浩矢的暗讽,反驳的说:“我忘了该把那件丝蕾洋装穿出来。”
“你哪来的…”浩矢话说了一半,忍不住笑出来。
“你真的变了。”灿灿斜睨他一眼,虽是瞪人,却流露迷人的娇俏。“以前的你从不在意这些,但现在…越来越像皇室那些假道学的人了。”
“你又知道皇室的人是什么样子?”他按捺心头的颤动,回望她。
“固执、保守,既自傲于自己的纯正血统,又瞧不起人。”灿灿扳着手指,认真数落罪状。“就像《哈利波特》里那群血统纯正的坏巫师。”
浩矢愣了一下,本想反驳,脑海却浮现Renee那些⾝穿华服、道貌岸然的亲戚们,忍不住再次大笑。
灿灿推了他一下,转向窗外,发现车子驶进信义商圈。“我们来这⼲什么?”
浩矢笑笑,没说话,眼神期待的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