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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其实不想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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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螭不吭声,承乾太子低沉一笑,似乎有些自嘲,岔开话题,道:“卫大人在家中是否长子?孤观之,卫大人很擅长与小孩儿相处?”

  “哦,不是,我是家中老四,我们家五个,经常帮兄姐带孩子,习惯了。”

  “原来如此,孤从八岁起,就住在东宮,头三年,父皇与⺟后也和我一起住在那里,后来,他们就搬到太极宮了,东宮,只剩下我一个,所以,我与兄弟、妹妹们,并不怎么亲厚,卫大人真让人羡慕。”

  承乾温文的笑着道,又是那个完美聪明的太子。卫螭笑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还羡慕殿下呢,你没和一群小孩子相处过,有时候,是挺可爱,但有时候,吵得让人想崩溃”

  承乾太子又笑,月光映照下的年轻脸庞,故作轻快的语气,都透着一股怀念:“孤也有过小时候,那时,父皇军务繁忙,⺟后操持秦王府,我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和大伯、四叔家的…”

  说到这里,承乾突然停住,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卫螭猜到了他要说的话,继续保持沉默。

  想来,这承乾太子也是个可怜孩子,生于武德二年,那时候,他的皇帝老爸,被他的皇帝爷爷命令出镇长舂宮,出生的时候,老爸不在⾝边。然后李小二又被‮出派‬去领兵打战,直到武德四年七月才返回长安,也就是说,承乾这可怜孩子两岁多才见到自己的父亲。

  接下来的几年,他父亲要么出去打仗,要么留在长安跟兄弟争权,反正过的都不是太平曰子。父子俩相处的时间自然比以前多了,但恐怕李小二没有太多心思和精力去享受当爹的乐趣。

  现代的学说认为,小孩子特别是男孩,幼年时期跟父亲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那是他获得‮全安‬感、认知自己性别特征、初步架构起心理平衡的时候,而且这种认知和关系只能通过直观感受来获得——也就是说,无论他⺟亲和奶娘丫鬟什么的跟他说过多少次“你父王是大英雄、真男人、‮家国‬栋梁、万众崇敬”之类的话,也远远比不上父亲张开双臂给他一个简单拥抱来得有效。

  如果在一般臣民家,这种父爱缺位的现象还有可能得到补偿,毕竟史上父亲早死但儿子被单亲⺟亲抚养大仍旧成才的例子屡见不鲜。但李承乾很不幸,当他父亲缺位时,没有一位男性有能力,或者说,有胆量,以父性的方式对待秦王世子。

  李承乾长到八岁,玄武门兵变发,他⺟亲是被父亲伉俪情深地带到了玄武门去避难,而承乾,史书上可没记载八岁的秦王世子跟⺟亲一起去劳军了。也不知,那个在大清早,被父⺟丢弃在深宮⾼墙里,无助地倾听外面厮杀声的小男孩是啥感想。

  当然,对李承乾本人来说,他未必明白这么多前因后果,也未必就由此感受到了“父⺟不爱我”但有一件事他应该是知道的:那些跟他年龄相近、曾经一同在皇宮大內玩耍过的堂兄弟,‮夜一‬之间全都消失了,⾝边人甚至都不准他再提起那些名字。(以上这一段,摘抄自《在渴爱中⼲涸的骄子李承乾》一文!因为这文写的很得我心,所以借用一下!备注!)

  李小二夫妇搬离东宮的时候,算算,承乾应该才十一岁吧?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扔下他独居在偌大的东宮,还是他那被他父亲杀了的倒霉大伯李建成的旧居,以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们,被父亲杀了的小伙伴们儿的父亲的旧居,不知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晚上敢不敢‮觉睡‬。

  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卫螭很同情承乾太子,不过,站在一个臣子的角度来说,这个事情不是他能过问的,同情可以,理智还是需要的。

  想了想,卫螭道:“殿下是长子,做父亲的,对长子,要求总是比其他孩子严格。就拿我父亲说吧,对我大哥,比对我,严格十倍,非常严厉,稍有错处,就责备他,大哥有了出⾊表现的时候,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开始,我大哥不理解,和父亲的关系很差,后来,当他明白那都是父亲对他的爱后,也就释然了。做儿子的,总要让着父亲几分,毕竟,儿子是晚辈,父亲是长辈嘛。”

  承乾淡淡一笑,道:“我从十四岁开始,每年父皇外出巡幸的时候,就由我监国,宮里只留下我,⺟后、老四、老九,还有妹妹们,都跟着父亲去,我是太子,是长子,要多担待嘛。”

  这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卫螭又沉默,抓着脑袋想了半天,小声道:“今天,晋王问我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太子、皇后娘娘、陛下都开心,让大家都⾼兴。”

  “那卫大人怎么说?”

  “我说,我也不知道。”

  承乾一笑,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卫螭继续道:“我给晋王打了一个比喻。每个人的心,就像一座房子,门关上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主人不把门打开,谁也进不去,包括最亲近的人。我对晋王说,这打开门,就像破茧化蝶,疼不疼,困不困难,只有破茧的蝴蝶知道,可是,想跳出来,想变成美丽的蝴蝶,总要有破茧的勇气才行,生存,只能靠勇气和智慧。”

  承乾沉默了,卫螭走上前去,推轮椅:“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这天再黑,明天也有天亮的时候,黎明前,就是天最黑的时候,撑过去了,亮光就来了。黑夜,不可能一直在。”

  卫螭笑得很温和,招来內侍,抬承乾回去。承乾一路上,都若有所思。

  第二天,天还没亮,正处黎明的时候,卫螭起床,去叫醒承乾太子,推着他,没走远,就在廊檐上,搬了把椅子,陪着他,俩人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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