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月,京北城已完全进⼊热酷暑,昼长夜短,让人有些难忍。在挥汗耐热的时节里,靖亲王府到了一个娇客!五世子未来的夫人,⽩⽟珑。
是⽇,庆炜才同俞落雁牵手在王府花园散步回来,踏进书房,愣见房內有一女子,正伫立在几幅挂壁的字画前静赏,门边站著她带来的贴⾝丫头。
她背影⾼挑纤盈,⾝上穿著湖绿绢缎绣金云纹旗服,及的黑亮长发柔柔生辉,发上几个镶缀著绿晶的金饰,更显相得益彰。
发觉有人进来,她缓缓回首。
那是一张脂粉末施,却非常明动人的容颜;秀眉如柳、眸如晶,⽔灵的大眼睛不见佯作娇羞的女儿态,就这么直直看来,澈亮中带著几许凛然英气,樱微勾。
“想来,你该就是五爷了吧?”声音十分嘹亮。
尚未意识到此女来历,庆炜已为她反客为主的气势拧起眉头“请问姑娘是…”
女子微扬一边飞勾⼊鬓的柳眉,洒脫一笑“我是那个十岁便跟你订下婚约,八年多从未见过的未婚,⽩⽟珑。”
“⽩…⽟珑?”庆炜浓眉双拢,快速打量眼前人。
未来的子纤躯相当修长,踩著⾼底的旗鞋,人已与他齐⾼,估量就算脫了鞋,她也不过稍矮他半颗头而已,是女子中少见的⾝⾼。她一⾝浑然天成的自信与傲气,不知怎的,让他联想起唐朝女皇武则天。
这样強势的女子,将成他相伴一生的枕边人…
他下意识地想拉紧俞落雁的小手,立誓自己绝对会好好保护心爱的小女人。
不料,美人儿却挣脫了他的手。
望着来自江南扬州的首富千金,俞落雁相信称⽩⽟珑为﹁扬州第一美人﹂,是绝无虚假。⽩⽟珑不仅容貌丽,落落大方的姿态和⾼贵的出⾝,更⾜以和靖王府五世子相互媲美,两人联姻,可说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她似乎该为庆炜有这么一段好姻缘感到欣喜,但心里却既刺痛又恐慌。
⽩⽟珑丹略扬,莲⾜碎步上前,手中秀致的檀香扇轻敲另一边手心,目光跳过未来的丈夫不看,却盯上了他⾝后的小女子。她用扇子托起俞落雁下颚,让清丽绝尘的花容得以完全展露,颇为惊。
“这美得惊人的姑娘,是五爷的侍妾吗?”
“不、不是…”俞落雁慌忙解释“我只是…只是服侍爷的丫鬟…”
“雁雁!”庆炜拍开⽩⽟珑的小扇,一把将她拉得更近。他不喜看她张皇委屈的模样,更不喜听她把自己⾝分贬得那么低下。
“丫鬟?”看男子喊她喊得亲昵、护她更是护得紧,⽩⽟珑撇嘴冷笑“就算是丫鬟,也绝对是个不寻常的宠婢。倾城如你,真是我见犹怜,这样的美人成天陪在⾝边,要说五爷至今没和你有肌肤之亲,要不就是他没胆量,是个懦夫,要不就是他、不举。,不是个男人!”
“你说够了没有?不要太过分!”
过度犀利的言词,使庆炜顾不得什么修为,当场对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发了飙;俞落雁更是羞得巴不得马上挖个地洞掩埋自己。
⽩⽟珑⽟葱指拈玩小扇,对男子的咆哮充耳不闻。“得了,婢女给主子陪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举凡大户人家的少爷,哪个不是这样?”她浅浅一笑“不过我提醒你,最好婚礼前提早把你⾝边的莺莺燕燕处理掉;在我眼里,不兴三四妾这种玩意儿,你倘若娶了我,往后再也不许收房纳妾。换言之,你⾝边的美人宠婢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子,是没指望了,早早遣离了她吧!”
庆伟凛眸瞠瞪“你凭什么命令我?又凭什么管我?”
⽩⽟珑淡瞟他一眼,笑容犹存“凭我将是你的子。既然你想娶我,当然就得听我的;你若是不肯照做,我就退婚!看你如何向丽瑾如夫人代。紫苏,咱们走。”
在此单刀直⼊地狠戳了两人一顿后,她蛲首⾼⾼一昂,率著丫头扬长而去。
“莫名其妙!”庆炜冲著未婚逐渐缩小的背影怒吼。
什么扬州第一美人!江南佳丽该有的似⽔柔情,她⾝上哪里看得到半点?倒是仗著家里多了几个臭钱,嚣张狂妄若此,他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必须和这劣女过一辈子同异梦的生活!
转头一瞧,俞落雁紧攒黛眉、垂首发愁的凄楚样,教他拧心不已。他展臂抱住她,柔声安抚“雁雁,别在出息她的话。”
“怎能不在意?”她昂头,眉心有著浓浓的忧“⽩姐小不允许我继续留在你⾝边,否则就要退婚啊…”
“她退婚?”庆炜冷哼“怎么不想想我先说退婚?”
俞落雁一惊“你不可以这么做!夫人很重视你这桩亲事,你要是任提退婚,夫人会伤心的。你想要孝顺她不是?千万别这么做。”
“纵然如此,我又何尝舍得你离开?”他手臂圈得更紧。
千迥百转亦仍无解的两难,使得此时片刻的拥抱,突然变得弥⾜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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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小,你话说得真够狠,姑爷肯定气炸了。”
王府花木扶疏的石板径上,⽩⽟珑的贴⾝丫鬟紫苏,对方才所见所闻发表感想。
⽩⽟珑甩动檀香扇,満不在乎“他先解除婚约再去炸也不迟。”
“你真那么不想嫁呀?”紫苏叹气“姑爷看起来仪表堂堂,错过可惜唷!你已经十八了耶,都是个老姑娘了还不嫁,等人老珠⻩就没人要罗,”
⽩⽟珑投以一记⽩眼“怪了,男子十八时,都还是谈论嫁娶太早的少年郞;我一样才十八,为什么就是非嫁不可的老姑娘?世间的眼光对女子真是太不公平了!”
“是是是…不公平,真是不公平。”紫苏赶紧附和,以免接下来又得听主子忿忿不平批判世间的男女有别。“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亲事已经稳当了,今年中秋,姐小你是当定新嫁娘啦!”
“想得美!我告诉你,不管那个五爷照不照我的话做,我这婚都退定了!”开玩笑,她⽩⽟珑才没那么容易就范。
紫苏一讶“你要怎么做?”
主仆两自幼相伴成长,做事向来沆瀣一气,⽩⽟珑也不怕紫苏怈密,便把计画侃侃道来“我看五爷方才的反应,该忒是喜他那美人宠婢,所以,如果他舍不得送走她,我正好远著理由,二话不说就退了婚。”
“可他要是按著姐小的话,把人遣走了呢?”
“那更要退!”⽩⽟珑秋波一瞪,鼓起腮帮“为了娶得利益联姻的富家女,狠心抛弃爱人,我宁死也不嫁这种混帐陈世美,因为这人不但是个懦夫,更摆明了不是男人!”她说得甚是义愤填膺。
紫苏没劲儿地搔搔头,嘀咕“原来早给姐小算计好了…那咱们留下来⼲啥?现在就可以直接把婚退一退,收拾行李回扬州啦!”
“笨紫苏!离婚期少说还有两个月,不趁这时间把京北城玩够、看够,未免太可惜!”⽩⽟珑以扇击掌,瞳儿骨碌碌地转呀转“想想,两个月在靖亲王府包吃、包喝、包住,咱们只管玩就好;外面哪里找得到这么好的客栈?我当然要好好用上一用!”
“姐小,你也真是太会算了,居然把森严的亲王府当成…免费客栈?”紫苏额冒冷汗,左顾右盼,就怕隔墙有耳,害她和姐小不得好死。
⽩⽟珑纤指轻戳丫鬟脑袋“瞧你怕死的!”转而一笑“咱们回房把行头准备好,马上出府去探一探吧!”
“当然好。”紫苏求之不得。
她可真怕再多待一刻,两人就会因姐小胆大包天的言论而被拉出去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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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炜仅同⽩⽟珑见过那一回,之后除了每⽇按例向王爷、如夫人请安时见上一面,两人几乎呈并行线状态,各过各的,彼此不相过问。
他仍和俞落雁继续形同恩爱夫的生活。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为了孝顺⺟亲而遵照⽩⽟珑的话,把心爱的人送走。
而今,他最希望雁雁的肚子能对他辛勤的耕耘、播种有所回应;只要她有了子嗣,届时只消帮她归⼊旗籍,她一样可以当他庆炜的正,谁还管那个跋扈女退婚不退婚!
也因为开始对‘孩子’有了想望,所以他三天两头便往竹泉馆跑,对正是孕妇的小妹庆问东问西。有时会盯著妹妹即将临盆的大腹,为自己和雁雁的孩子萌生幻想而笑着发怔,每每都让妹夫不堪其扰而轰出竹泉馆,他仍是不怕死地登门造访。
七月初,应临预产期,庆发生阵痛,就要生产。
王府为格格的分娩忙得天翻地覆,上从靖王爷、下至王府家奴们,无一不是翘首企盼格格平安为王府产下第一个外孙。
达尔汉亲王在屋外坐立难安,急躁地来回蜇⾜。庆炜看着达尔汉每听见儿痛号一声便惊跳冒汗,好几次险些冲进产房,都让佣妇挡下,只得咬著牙精神喊话,支持爱撑下去。
太夸张了!庆炜想。
王府这么多人帮著,儿不会有事的;倒是妹夫这副紧张兮兮的跳脚样,跟外界传闻万夫莫敌的‘蒙古英雄’形象,完全不搭轧。胆小如⾖,如何能成勇将?
腾折了两个多时辰,庆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完成使命,顺利产下一女、一男,是难得的双生龙凤呢!
一举兼得掌上明珠与麟儿,初为人⽗的达尔汉简直欣喜若狂,随手便抓住人用力摇晃、放声呼。如此把屋外所有人摧残得东倒西歪后,才轻手轻脚地进房去探望子。
“猫儿,苦了你了。”他坐至沿,拥住罢经历过人间至痛的虚弱娇,煞是心疼。
庆傍著夫婿的暖怀,微微一笑,汗透的苍⽩秀颜漾著⺟光辉“不,很值得。”
一旁的妠岚福晋笑呵呵地将两个包里在锦缎襁褓里的⽩净婴儿抱近,一一给女儿,直赞两个孙儿漂亮得不得了。
庆左抱小女儿、右搂小儿子,两个刚让口喂的小家伙正是好眠中,脸蛋、小嘴红通通,纯洁无琊得令人见了便要爱怜。
达尔汉亲亲三个挚爱,一脸満⾜快意,说明了他夫复何求。
妠岚福晋笑领其他佣妇退出,让这一家子好好团圆,带上了门,也阻断了庆炜无限欣羡的视线。
厅上心焦的靖亲王,喜闻女儿安然产下一双龙凤娃娃,马上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无意掐指一算,赫然发觉这一对小宝贝的満月礼,无巧不巧地正好搭上外公的寿辰哩!
靖王府今年的八月,将是说不出的喜气腾腾。老王爷的寿诞、双生宝宝的満月庆,还有五世子的大喜,皆为美丽的凉慡中秋增⾊添光许多。
得知小妹庆生产的大好消息,原本待⽗亲寿诞才过府庆贺的兄嫂们,遂提早携家带眷⽇王府省亲,预备待到八月庆过中秋后再走。
寂静多年的王府,忽然忙得像过年,刚出世的双胞姊弟俨然天生便是一对人气旺的明星,把在外开枝散叶的儿孙一下全数聚回老王爷⾝旁。
原本空著的楼阁馆苑,因有人迁⼊而恢复了以往活力,尤其多了几个精力充沛的小⽑头奔来跑去,愈显朝气蓬。回府的三个媳妇,还不约而同地都⾝怀有孕,王府未来绵延不绝的新⾎希望,就在她们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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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近八月,秋凉,桂花香。
拘风院內清风微拂,池畔杨柳枝条摇晃,倚坐在临⽔亭榭下啜茗、尝精巧糕点,其中之闲暇写出息,毋需赘言。
“这可好,人全到齐了。”庆炜递给俞落雁一块甜糕,一边笑着头摇“你没见到,每天清早举家在厅上上齐向我阿玛叩拜,请早安,场面真够壮观。”
她轻咬一口飘香的精致糕饼,也笑:“为什么要全部聚集起来特地请早安呢?你们大可以一个一个分散去,就不会那么费周章了;甚或,不请也不要紧吧?”
他摆摆手“‘请安’是每天的例行公事,満人规矩比汉人更严谨,齐家叩请是必须的,没得那么松散。”
“喔…”美人儿头一偏,流波好奇转动“想想,我来王府也有两个多月了,只见过你的⺟亲和四哥,我也好想看看你其他家人。虽说凭我的⾝分,的确无从参与早晨的请安,可为什么连躲在厅门边觑一觑也不行呢?”她本来就很少走出居院,现在王府亲眷纷纷回府后,庆炜更是千叮万嘱,要她别轻易跨出居院跬步,显然是极不愿意让家人见著她。
“对不起…我有我的难处。”庆炜将她的香首搂贴怀,沉沉的音调満是歉意。
她是他挚爱的绝美珍宝,却见不得光,一直让他匿蔵在居院里,因为他不敢想像,倘若兄嫂们发现了貌似大嫂的她,将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
当年他年轻直火的格一点也蔵不住秘密,兄弟妹们全都知晓他恋慕自家大嫂,但只当他是痴愚妄想而已;如今他真找了一个神似的女子褫在⾝旁怜宠,他们会怎么想?
他万分不愿让人将这段感情视为他对大哥的挑衅;更不想让俞落雁发现,初初他不惜代价也要拥有她的举措,竟是出自一个不正的意图。
不了他心中所想,俞落雁赠以娇美一粲,柔腻⽇道:“不要紧。”
她了解自己的存在之于庆炜,就是个难处。一个已经快成亲的准新郞倌,却与卑微小婢有著剪不断的纠情节!,而今婚期愈来愈近,假使她还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无疑将使他成为众矢之的。
“你看不著他们,但我可以用嘴巴说给你听。”
“好,我要听!”她睁大澄盈的⽔凤眼,热切地急知悉他的全部,包括她来不及参与的所有过去。
庆炜开始娓娓道来“先说说我大哥庆照吧。他⾝兼満蒙⾎统,是王府的嫡长世子,未来要承袭‘铁帽子王’爵位的人。他从小就很傲慢,个表里不一,不过运气很好,二十岁那年皇上指给他蒙古格格为,还得赐郡王爵位;而我大嫂不但曾是蒙古的第一美人,即使到现在,仍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呢!”
“真那么美?”美女碰美女,免不了比上一比。“你大嫂到底有多美呢?”
他促狭一笑“和你一样美。”
“胡说!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第一美人。”她甜笑娇嗔,就算只是贫嘴,也令她心头喜孜孜。“那你二哥呢?”
“我二哥名叫庆焰,爵封镇国将军,以他庶出的背景,得此封已属不易…”
“等等!”俞落雁⾝子一僵,笑容顿敛“你说…你说你二哥是…”
“镇国将军庆焰。怎么了吗?”偎著他的躯娇似乎震了一下,他有些不解。
未及多想上名奴仆弯⾝上前禀道:“爷,二爷瞧您来了,眼下就在小厅等著。请您走一遭呗?”
“当真说人人到。”庆炜稍稍﹂笑,点头示意:“我马上过去。”他放开俞落雁,轻声叮咛“我去小厅会一会我二哥,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儿别走动。”捏捏她的手,他迈开大步往居院的小厅行去。
俞落雁心口窒塞得快要不能呼昅,侧过刷⽩的脸儿,远瞻男子领著奴仆消失在长廊一头,眼前一片昏暗。
举目,但见十三岁一年,天地变⾊的那天。
一幕幕令她痛彻心扉的画面,再度鲜明浮现。
“不——”纤臂劲使一挥,猛然将桌上的杯盘掸落地面,碎脏了満地,她伏桌哽泣菗噎,肩头剧烈颤动。
那个名唤庆焰的将军,她知道。然她再怎么也没料到——他上见会是她深爱的男子的…兄长!
“老天爷!究竟我俞落雁造了什么孽,您要这样一再地作弄我?”一会儿,她抬起泪痕満怖的小脸。“不!或许…或许只是同名而已…”
她要去求证!她要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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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步⼊居院里专门用以招待访客的小厅,庆炜冲著正端坐著闭目凝神的男子笑喊。
座上男子缓睁一双黑邃冷亮如冬夜晴空的星眸,畔微勾“我还猜著你大抵正同你的宠婢打得火热,不打算理会我这个二哥了呢!”
庆炜不以为然地悠然一笑“哎,我现在所做,和你以前所为,堪称异曲同工,你何必这样挖苦弟弟呢?”
他的兄长漾开弧“出去几年,你嘴⽪子练得和老四一样油滑了。”
“二哥谬赞小弟了。四哥那张⾆灿莲花,已有近三十年的道行,我哪儿比得?”他还处在被四哥拎著耍的阶段哩!
多年未见,昔⽇的⽑头小子不仅外表成,內涵气度亦洗炼许多,不再感觉自己和二哥情扦格不⼊;而庆焰有了爱与乖巧甜美的女儿,早已不若旧⽇那般冷酷的我行我素。
兄弟分别多年而稍有的陌生感,在彼此言两语稍加调侃后,消融殆尽,继而轻松地闲话家常起来。
“怎不见我二嫂和可爱的小侄女儿跟著来?”
“府里的女人家,大约全都聚到竹泉馆去帮儿哄宝宝,当现成保⺟了…”
门外走进一名捧著托盘的小婢“给爷上茶。”
庆炜乍见端茶前来,脸蛋⽔嫰、双颊淡桃的女子,不噤一愕。“雁…”
为什么她会跑来?他不是要她待在⽔榭亭下等他回去吗?
俞落雁微微仰头,扬眸相望,乌邃的⽔瞳似有难以道尽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展给他一抹绝的美柔。将两盏茶盅搁上紫檀几后,她福了福⾝,轻道一声:“爷慢用。”
庆炜悄悄瞷瞥,见二哥捧盅啜茶,淡然的没多挑一下眉眼,他才惴惴不安地端起茶盅就口,一面心焦俞落雁为何还立在一旁,不快退下。
就在庆焰低头品茗之际,小女子目光一沉,陡从袖口掏出锋利之物,紧握闪闪寒光便猛扑向前,狠直地往他窝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