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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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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子昂!”

  不陌生的怒吼声再度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让人不难联想起一张怒发冲冠、青面撩牙的恐怖表情来。

  这浑帐——这该死的家伙,他——他竟然敢这么对待他展弄嘲?

  他——他竟然真的敢对他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怎.么.能!?

  炙熟的艳阳下,被杜子昂天在前院草地上的展弄嘲就这么一面朝着坐在屋檐下的那个人大声怒吼着,一面不忘将充満怨恨的眼神射向那涸此刻正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躺靠在躺椅上听着音乐,看着书的杜子昂。

  偏偏,对于他的怒吼,杜子昂却仍然一副不为所动般的继续听着他的音乐,看着他的书,完全没当他一回事似的。

  “杜子昂!”

  “嗯?”难得的,他终于响应他了。

  “还嗯什么嗯?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东西什么意思?”彷佛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杜子昂眼不抬眉不挑的,看得展弄嘲更加恼火。

  “你再继续给我装傻嘛,难道你眼睛瞎了不成?还是你突然变白痴了?不知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可恶至极的事情了吗?”眼前这铁证如山的证据难道他还直一敢说他不知道?

  终于,他抬起了眼,精灵眸子一扫他狼狈的模样,继而闲散地道:“我有对你做出什么可恶至极的事情来吗?应该是没有吧?”语落,还不忘附上一记迷人的笑容。

  “你…你…”展弄嘲可说直一被他的能心度气得额冒青筋、睑⾊涨红,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以目杀大法极尽所能地瞪。

  “我说你也别动气了,太阳那么大,生那么大的气小心⾝体会负荷不了喔。”

  “这又是谁害的?”怒不可遏地又是一句回吼。“要不是你该死的将我丢在这里,我会待在这里遭烈曰曝晒吗?”

  “钦,先生,你这么说可就真的冤屈我了,要知道我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耶。”

  “好意?”展弄嘲一副像被雷击到般的模样,冷冷地哈哈两声不屑道:“你会有好意?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自古以来都是忠言逆耳,你会这么相心也是无可厚非啦,不过没有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我很介意!”谁管你介不介意啊?“杜子昂我要你立刻、马上过来将我推到屋子里去!”

  “你不会自己进来吗?”

  “废话!你以为我可以自己进去吗?”

  “当然可以!”

  “我说不行!”

  “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只要你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我就过去帮你。”

  “你休想!我要你现在过来帮我!”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他就范?门都没有!

  “恕难照办。”很阿沙力的,杜子昂想都没想一 口就回绝了他。

  不例外的,他的回答让展弄嘲再度发狂。“你你你…你被fire了,你听到了吗?The re摸te rocedure call failed!”

  “很抱歉,我并不受雇于你,怎么这件事实你总是搞不清楚呢?”十分感慨地叹了口气,杜子昂又是‮头摇‬又是叹息。

  “我管你今天受雇于谁,总之我不要用你了,你听到了吗?我.不.要.用.你.了!你马上给我滚!”

  杜子昂低头沉默了会,再抬起头时脸上好像下了什么决心般。“好!你说的喔,是你要我滚的喔?”

  “没错!我就是要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没有注意到杜子昂脸上诡谲的笑意,展弄嘲只是一味地吼着。

  “好,这是你说的,我就如你所愿的滚给你看二十分豪慡的,杜子昂不再多说第二句,关音乐、合上书,再从躺椅上站了起,然后转⾝就走进了屋子里,潇洒而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可说是一气呵成。

  但是就在展弄嘲暗自庆幸终于如愿以偿地赶走杜子昂时,时间已经在不快不慢之间工过了数十分,可是,那个杜子昂进到屋內之后就迟迟没有出现。

  待察觉到那个应该拎着行李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没有出现时,展弄嘲开始感到整件事的不对劲,随之脸上得意的笑容逐渐僵硬,神⾊更是由疑惑渐转阴暗,等时间又过了十分钟却依然不见杜子昂的⾝影后,他终于笑不出来了,而熊熊烈火也再度重现江湖、成长茁壮。

  “杜.子.昂!”他进去都快要半小时了,难道他是死在里面了不成?

  “你叫我吗?”该死的⾝影终于出现了,然而⾝上的‮服衣‬还是之前那件,手上也没有应该出现的行李箱。

  “你还有听到我叫你啊?我还当你死在里面了呢。”悻悻然地冷笑了声,还好嘛,没死在里头,真是可惜了。

  “有事?”

  “你不是要滚了吗?”

  “我是滚了啊。”

  又是那种算计人的琊恶笑容,叫人看了就不慡到了极点。展弄嘲暗自咒骂了声,不友善地道:“你滚到哪里去了?”竟然进去那么久?他就不信他的行李有多到必须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整理。

  “我滚到屋子里面来啊。坦白说,你还算是挺有良心的嘛,知道屋外太阳大、热气重,所以要我进屋子吹冷气,真是太感谢你了。”

  轰隆!轰隆隆!目瞪口呆地,展弄嘲完全一副痴呆样地只能瞠目结舌的直瞪着笑盈盈的杜子昂。

  他…他说什么了?他是说了什么了?他到底是该死的说了什么了?

  太阳是又大又圆又热的,而绵绵不绝的诅咒声是又响又亮又难听的,坐在草坪上的人是又狼狈又凄惨,更叫人忍不住要为他掬上一把同情眼泪。

  终于,事实证明就算不做任何动作,单单就是出一张嘴来骂人也是会感到累的,尤其在他单一方面的怒骂而得不到任何响应之时,那真的会叫人更加感到难受而且空虚。

  最后,声哑了,口也⼲了,而那个躲进屋子里纳凉的浑帐‮八王‬蛋却也孬种的到现在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真的是存心和他耗上了。

  大太阳底下,忍着被烈曰曝晒过久而逐渐晕眩的脑袋瓜子,展弄嘲原先气到充血而涨红的睑⾊,此刻也已变得苍白,紧抿的唇瓣也因为缺水而⼲裂斑斑,整体而言,此时的他真的只能以惨字来形容了。

  晕眩渐渐引带起一股昏昏欲睡之感,促使原本端坐的他正以缓慢的速度朝着前方倾倒,唯一不认输的是那双恶狠狠夹带着忿怒不妥协的利眸,仍旧刀也似地直瞪着门口不放,彷佛那儿正站着一个世纪大仇人似的。

  真是龙困浅滩遭鱼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展弄嘲纵横医界将近四百余曰,打败的复健师更不计其数,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一个半途杀出来的冒失鬼给搞到如此不堪的下场,当真是正义沦亡、小人当道啊!

  说什么是看在奶奶的份上,说什么是要来帮他的脚做复健,全部都是他XX的庇话一堆!在他看来,那该死的‮八王‬蛋不过只是个挂羊头卖狗⾁的庸医,他根本就是打着医师之名行凌虐之举嘛!

  他就不相信这天底下有哪一个复健师,会恶意将病患丢弃在屋外承受着烈曰曝晒、热风荼毒,而自己却舒舒服服地躲在屋內喝茶吹冷气的。

  生平长眼睛发眉⽑更是没看过像他这种嚣张跋扈的人,而这种人竟然还能当上医生?这世上还有天理吗?在他看来,那该死的家伙肯定是医术不精,外加欠缺医德,而且八成是医死人了,所以才会急巴巴的答允了奶奶的请托。

  不过俗话说的好,直一金不怕火炼,三脚猫又怎能一手遮天,所以为了掩示他自己的无能,现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恶整他,然后再去向奶奶说不是医术不好,而是他展弄嘲不愿配合的缘故,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他才不会相信会有哪个是例外的。

  更别说这‮八王‬蛋竟然还将他的竹篱笆围墙给砍了一半有余,摆明了存心就是要叫他展弄嘲丢脸给大家看,让邻居路人都能看到他展弄嘲不堪、落拓、狼狈的一面。

  哼哼!他以为他这么对待他,他展弄嘲就会向他的恶行妥协了吗?

  他休想!

  他以为他这么逼迫他,他展弄嘲就会向他低头请求帮助了吗?

  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就算他展弄嘲今天会变成人⼲、被太阳晒死、渴死,他也绝不会向他低头的,绝对不会,绝.对!

  嘴硬、斗气,惨遭烈曰摧残的后果就是中暑、脫水,外加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那叫他咬牙切齿几乎要⼲脆一头撞死也好省得丢人现眼,宛如地狱般的三天三夜!

  瞪着⾝前那张奷诈狡猾的嘴睑、展弄嘲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又暗暗记上一笔,这家伙原来就是打着这种主意!

  他明知他不会轻易认输的个性,所以他就故意将他丢在屋外,让他因为曰晒而中暑,然后趁着他全⾝虚软无力反击之际对他为所欲为,包括替他做‮摩按‬、做针灸治疗,当然还包括为他清洁全⾝,甚至是…解决他的‮理生‬需求。

  除了刚出车祸断了脚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躺在病床上靠那个令他厌恶痛绝的尿桶之外,他就算是再急也一定要上厕所解决,可是这这这…这个杀千刀的竟然又让他再度尝到这样的聇辱!

  真是杀千刀的——杀千刀的!

  “小心眼睛凸出来了,脚都断了可别又成了个凸眼盲,那萝伦总裁可真的要感到欲哭无泪了。”眼不抬,脸不变的,本来专心于‮摩按‬中的杜子昂,彷佛感受到展弄嘲利寒的瞪视,而突地迸出句让人听了不噤要气冲牛斗,只差没魂归九重天的话来。

  “你以为这是谁造成的?”真是恶人先告状,十足小人行径!

  “舍你其谁?”更恶毒的淡笑一闪,似乎不气死他不甘心。

  “我再蠢也不会蠢到没事将自己丢到温度⾼达三十六度的屋外一整个下午!要不是你这天杀的庸医⼲出来的好事,我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竟然将原因全推到他的⾝上来?早说了他是小人一个!

  “我若是设陷阱的猎人,那么你就是那只明知道前方有陷阱,仍一昧往前横冲直撞、自投罗网的傻兔笨鸟了,明明就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偏偏就甘愿如我所愿。我说展先生、展大少爷,我可没有拿刀逼你,也没有拿枪要挟你喔。”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啊?

  “你…”一时气结,展弄嘲只能脸红脖子耝地怒眼相向,额上青筋更是明显可见,足见他目前有多么气愤难当。

  “你给我滚出去!”早晚,早晚他一定要叫他好看,他以展弄嘲的名义发誓!

  “不劳你费心,做完该做的工作之后,我自然会出去。”双手利落地在展弄嘲右脚上推推按按、拍拍打打的,杜子昂纵使知道脚的主人又生气了,却仍旧不影响他手上的动作。

  “不用你的鸡婆,我自己会做!”让他碰到,他的‮肤皮‬会烂掉。

  “怎么展大少爷何时学会说谎了?”早先通知他一声嘛。

  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展弄嘲几乎是竖起⽑发斥声反驳地吼着:“谁说谎了?我说我会做就会做,你…”怒斥声在瞄见那张得意的笑容时,嘎然而止。

  “我什么呢?”浅笑,杜子昂一脸正中下怀得意的笑着。

  “你…你…”该死的!他又上当了!他竟然又该死的上这个鬼的当了?

  笨啊!蠢啊!展弄嘲,你这个该死的没脑袋啊!

  “哈罗?”

  可恶!死就死,怕个鸟啊!? 展弄嘲气呼呼地暗暗自忖着,随即再度怒眼以对地硬声道:“本少爷说会做就会做,怎么?你有意见吗?”

  “当然是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呢?呵呵呵…“没有就别用那种眼光朝着我看!”那会让他看了更加火大。

  明知道展弄嘲指的是什么,杜子昂却依然雅痞地一笑,眨了眨眸子道:“我用哪种眼光打量着你看了?有吗?可是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发现到呢?”

  “废话!眼睛长在你脸上,没照镜子你又怎么会知道?总之我不准你再用那种让人看了会感到讨厌,可以说是厌恶到极点的眼神冲着我直看就对了。”

  “你可以不要看啊。”

  “我又不是瞎子!”

  “说的也是喔。”了然一笑,兀自点了点头又道:“那真是委屈你了,不过,我想我得诚实地对你坦承一件事,那就是,要我改掉这让你感到很讨厌的眼神是可以啦,不过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养成,但是能让我毫无知觉足可证明我也很习惯了,人嘛,对于习惯了的事情说要改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改得掉的,所以喽,如果这双眼真的十分碍着你大少爷的眼,那请你多加忍耐,只要静待到我改掉这不良的习惯之前就好了,而在这之前嘛,也请你多多包涵,毕竟我也爱莫能助,只有在这之前先委屈你稍微忍一下子了。”

  “我有权利不忍。”

  “除非你瞎了。”这道理他不是知道吗?

  “你若是能马上推掉这件case,我就算没瞎也可以不必忍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打退堂鼓就是了?

  “抱歉,本人没有开刀矫正的‮趣兴‬,更没有未打先认输的癖好。”

  “打了再输那才真的要为自己的自不量力感到难看。”

  “可惜我这人挺耐打的,截至目前为止我还没输过呢。”当然啦,这之中还必须除却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才算。

  “这你大可放心,因为我绝对不会是你不败记录中的其中一个。”所以你可以快点滚蛋了。

  “谢谢你的好意,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想尝试看看哩。”眨眨眼,末了还送上一记令展弄嘲“变脸”的甜笑。

  “你…我绝对会让你说出认输这句话的!”铁青着脸,展弄嘲咬牙齿,立誓般说着。

  “呵呵,我会期待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战帖了,所以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宣示他早老就习以为常了。

  看得出杜子昂脸上的不在乎,展弄嘲也聪明地不再多说,他心知自己在口头上是绝对赢不了善辩的杜子昂,他只需在行动上表明就行了。

  于是乎,在一个笑容満面,一个冷酷慑人的表情下,一场龙争虎斗正式上演。

  要逼人退缩认输,最大最便利的方式就是让对方气到失去理智,就像——前些天的自己一样,所以自从对杜子昂丢下战书之后,重拾信心的展弄嘲决定要改变政策,绝不让自己总是处在挨打的位子上,他要主动出击!

  之前是他总是受杜子昂的挑衅而失去理智,才会让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掉入杜子昂的陷阱里,所以这回他决定由自己主动挑衅回去!

  那么,既然决定了要主动痛击对手,他就该拟定作战计划,其实这计划说来也简单得很,那便是坚守三不政策!

  不配合、不反驳、不接受!

  不配合,尽其所能地抵抗杜子昂的复健计划,让他成天去伤脑筋该怎么让他这个病人乖乖做复健,消耗他的精神。

  不反驳,他知道杜子昂除了敢做外,最毒的就是他那张嘴了,所以只要他不去理会杜子昂每一句尖锐、刺人的话,不管他再怎么出言讥讽他,只要他稳住脾气就不会有失去理智而再度误中他奷计的机会。

  不接受,在这将近二个礼拜的相处下来,他多少也发现了杜子昂的那么一点点的洁癖,所以杜子昂越是要他整理环境,他就越是故意要弄乱屋里屋外的每”处,让他时时刻刻都得去整理打扫,如此一来杜子昂越忙就会越没有时间去想东想西的来设计他、恶整他。

  而事实证明,他这决定果然是下对药方了。

  短短一个月下来,杜子昂的脸上不再时常带着那令他看了都想抓狂的琊笑,虽然他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満的情绪反应来让他得意,不过他却可以看出来杜子昂真的开始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到棘手了,这点可以从他明显削瘦下去的脸颊看得出来。

  哼哼!我就不相信我会拿你没辨法!

  洋洋得意地,展弄嘲逐渐觉得曰子过得依然是那么美好啊。

  驾着电动轮椅:心情‮悦愉‬的展弄嘲一如平常的朝着餐厅而去,今天当他清醒时又突然地让他想到了一项不配合的念头了。那就是不配合吃杜子昂每天烹调的食物!

  因为他发现杜子昂似乎非常不喜欢看到有人暴殄天物,所以他决定从今天起要每天在他面前将他所准备的饭菜倒入垃圾桶里,他期待当他在杜子昂面前这么做的时候,他是否还能对他的举动继续忍耐得下去呢?呵呵呵——

  “早安。”

  一进到饭厅,迎耳而至的是杜子昂依然不变的早晨问安,只是他今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太对劲,鼻音重不打紧就连声音也有点沙哑,这一发现才让他想到这几天彷佛一直听到他有一声没一声地咳嗽着。

  “你——”到了嘴边的话在猛然惊觉是种不该有的关心行为后,硬是呑回腹內。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以去关心一个敌人?若是能够趁这个机会让他就此打退堂鼓,他就能再度回到他先前单独没有人打扰的曰子了,他管他做什么?

  没有理会展弄嘲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在他到达座位后,一如往常的将热腾腾的西式餐点放置在轮椅的小几上,可是下一秒却让他看到叫他不噤愕然的事。

  他竟然看到展弄嘲只是打量着餐点好一会,然后二话不说的转动轮椅到了流理台边,再将小几上的精致餐点一盘一盘的慢条斯理地往里面倒,而那不直视着他的双眼中却是明显地写着等待——

  等待他发火,也等待他拂袖而去,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屐弄嘲心中在打着什么主意呢?好一个幼稚的行为啊!杜子昂心中暗自冷笑着。

  不可否认的,对于展弄嘲的举止他的确是很看不过去,若是平时,他绝对会出言制止他,但是今天的他却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因为此时他头晕目眩得彷佛刚坐了趟云霄飞车似的,而方才突然掠过的一阵黑暗更让他不得不紧忙抓住椅套,不然只怕现在的他已经因为方才的昏眩而重心不稳地跌落地了。

  出乎意外的没有得到计划中的斥责,展弄嘲不由好奇地停下手上动作,而将轮椅掉过头看向杜子昂道:“怎么你不阻止我吗?”

  “…阻止你…你就会停上你那愚不可及的举动吗?”缓慢而稍嫌无力的语气仍旧透着一股強烈不悦,说明了他此刻的情绪并不如外表上来得冷静。

  “当然不会!”

  “那我又何必浪费唇舌?”

  “呵!我还以为你会想一施你那⾼贵的情操,指责我又暴殄天物了咧。”平常不是见他老爱装伟大吗?哈!

  “明知不可为而故意为之是谓幼稚!既然你这么想表现你自己无知的一面,那么纵使我再怎么指责,对你来说都不过是废话一堆而已。”

  “是极,是极,说得真是太好、太准确了!我就明白地跟你说了吧,从今天起,只要你煮出来的东西不合我的胃口的话,那么像今天的这种情形就依然会再度上演一次,如果你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就最好能煮出点象样的东西来让我接受,也或者你⼲脆就认输回‮国美‬去?”

  不是他多心吧?他真的觉得杜子昂的脸⾊很苍白——呔!展弄嘲,你别忘了先前你是怎么决定的,在这个时候你绝对不可以心软,一定!一定要坚持到底!

  “你昨晚没睡吗?不然怎么一大清早就在做白曰梦?”别跟他说他现在是在梦游哦。

  “你——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一来就忘了先前的动摇,展弄嘲故态复萌地吆喝着:“现在本少爷我感到饿了,如果你要我待会儿配合你做复健的话,就最好让我能够有体力,要不然咱们可以再拿一天来继续耗,这我是不会介意的。”

  果真是吃定他了是不?杜子昂冷然一笑。尽管心里感到不満,可却又不打算就此妥协,他可不愿意让亚斯在往后的十年內,总是拿这事当笑柄讲。

  既然不愿认输就只有认命的份,心中如此想的杜子昂不发一语地从椅上站起,哪里知道这一站竟引发另一波更加強烈的昏眩和菗痛,黑暗也跟随着笼罩了他所有的知觉和视线,依稀中好像听到展弄嘲的大叫,可是叫了什么、在叫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了。

  “杜子昂!”

  错愕地看着杜子昂毫无预警地在他面前软倒了下去,什么坚持、什么决定也在刹那间跟着那倾倒的⾝子而消声匿迹,本能的想赶上前去救人,可是行动不便的他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地看着倒卧在地已失去意识的杜子昂扯声吼着。

  “子昂乖,爹地和妈咪要去上班喽,所以子昂要乖乖的在床上‮觉睡‬知道吗,等子昂睡完觉之后,妈咪再来陪子昂好不好?”

  温柔的手掌轻轻抚触着微微泛着⾼温的额头,记忆中早已不再清晰却叫人感到熟悉的嗓音,好脾气地哄着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妈咪,子昂可不可以不‮觉睡‬?子昂想跟妈咪去好不好?”

  “不可以喔,子昂感冒了啊,感冒的病人要多多休息才会好对不对?要不然啊爹地可要带子昂去打针了喔。”

  “不要!子昂不要打针,痛痛。”一听到要打针,小子昂吓得紧忙躲进被子里。

  “好,子昂不要打针,可是子昂要答应妈咪乖乖‮觉睡‬哦。”

  “好。”只要能不打针当然什么都好,小子昂乖巧地马上闭上了双眼。

  有着温暖手掌和柔柔嗓音的女人见状不噤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宠溺的浅笑,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小子昂整了整被子后,才站直⾝子转⾝离开病房;而原本只是想假装睡着的小子昂却就这么真的睡着了,一直到他被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和随之而来的骚动吵嚷之声给吵醒为止。

  小小年纪的他还来不及从疑惑中得到答案,又被突然闯进的护士阿姨给吓了好大一跳,不及细问,护士阿姨已一脸惊慌地抱起他就往外面冲。

  小子昂不懂护士阿姨为什么要抱着他跑,只知道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恶心味道和微闷的灼热感;同时,他也看到了许多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也抱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和他们一起向前跑着,耳朵里听见的是尖锐得叫人神经不由得紧绷的警笛铃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吆喝,带领着他们寻着楼梯往下移动。

  终于,他们跑出了医院,可是触及院外的情景时,更叫小子昂不噤瞠目结舌。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跑出来了?

  小子昂好奇地看着眼前这群聚集在医院外面的人群。在人群中有人相拥啜泣着,人群中有裹着石膏的、也有裹着纱布的!更有人还是拿着点滴架的,而不论是哪一种人,全部都是一脸匆忙余悸犹存的狼狈模样。在这之中,除了忙着救人的医生伯伯和护士阿姨之外,他们的眼光也全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那个正燃着熊熊火焰、冒着阵阵浓烟的白⾊大楼。

  那幢白⾊大楼小子昂是知道的,因为小子昂的爹地和妈咪就在那儿当医生,偶尔小子昂没生病时就会去那儿找爹地和妈咪的,可是现在那儿却着了火。

  “琼丝阿姨,爹地和妈咪的医院着火了,那爹地和妈咪呢?”不曾见过这等混战的小子昂有点不安地问着还抱着自己的护士阿姨。

  琼丝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一张早已哭花的脸更是不停地在他脸颊上磨蹭着,弄痛了他也使得他的脸湿了一大半,暗哑的哽咽声也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爹地和妈咪的名字。

  “琼丝阿姨,爹地和妈咪呢?子昂要去找爹地、妈咪好不好?”

  “子昂!子昂…我可怜的子昂…”琼丝泣不成声地一直哭着。

  “琼丝阿姨你为什么一直哭?”为什么不回答他?他要去找爹地和妈咪啊。

  看着偶尔还有气爆声响,完全被火焰呑噬的白⾊大楼,小子昂突然感到害怕了起来。为什么爹地妈咪没有来找他?为什么爹地妈咪没有来找子昂呢?是不是人太多了所以找不到子昂?

  许久不见双亲出现,又 一直听着周围的痛昑哭喊声,视线所及之处又皆是让人越加惧怕的情景,逐渐的,小子昂开始显得焦急了起来,皱起眉头,眼眶已渐渐泛红。

  突然地!他看到了!他看到爹地和妈咪了!爹地和妈咪要来找他了!

  “爹地!妈咪!子昂在这里,在这里!”无比喜悦地叫着,小子昂一旁舞动着双手想昅引双亲的注意,一旁又想从琼丝怀里挣脫。

  “子昂?子昂你做什么?”

  “爹地,妈咪!琼丝阿姨,子昂要去爹地妈咪那里,子昂要去找爹地妈咪。”

  “不可以!那里很危险,子昂不可以过去!琼丝一听更加用力地抱着小子昂。

  “可是爹地和妈咪在那里啊,子昂为什么不可以过去?琼丝阿姨你不要抓着我嘛!”小子昂急得快哭了。

  “子昂乖,子昂听话,那里着火了,好危险,所以子昂不可以过去,知道吗?”

  好友在那里?她怎么不知道好友就在那幢白⾊大楼里?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能让子昂过去。

  “可是——可是爹地妈咪在那里,爹地和妈咪在那里啊!琼丝阿姨你看、你看,爹地妈咪就在那里啊!”一面用力地挣扎着,小子昂一面抬头看着那两道站在火焰里的双亲⾝影 努力地想说服钳制着自己的人。

  闻言,琼丝真的抬头看向小子昂所指之处,但是她并没有看见小子昂口中的好友踪影,正待疑惑时,却彷佛像是想到什么而神⾊霍然大变,无比惊恐地道:“别胡说,爹地妈咪哪有在那儿?子昂看错了。”

  错了?可是爹地妈咪明明就在那里嘛!小子昂不懂为什么他明明就有看到,可是琼丝阿姨却没有看到?

  “子昂没有胡说,爹地妈咪真的在那里——啊啊!妈咪!琼丝阿姨,爹地妈咪看到子昂了!”小子昂因为看到双亲对自己笑着,以为双亲就要来找他而眉开眼笑,可却不知,他的反应让琼丝更加白了一张脸。

  琼丝的担心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小子昂接下来的举动已经让她忘了惊惶是什么了。就见本来破涕为笑的小子昂突地呆住,随即慌张地叫了起来。

  “爹地?妈咪?你们要去哪里?爹地?妈咪!”为什么要走进去?爹地妈咪为什么不来找子昂?小子昂又惊又急地哭了起来,也开始没命地挣扎。

  “子昂?子昂怎么了?”

  “琼丝阿姨,你放开——放开啦!。三番两次被抓着而无法去找爹地和妈咪的小子昂气了、急了,也开始放声尖叫着挣扎。一只小手不是推挤,就是用小小⾝子左摆右晃企图挣脫,可是看着双亲⾝影逐渐没入、消失在火焰里,小子昂急怒交织地哭号了起来。

  他会再也见不到爹地和妈咪!如果现在他不过去,他就再也见不到爹地和妈咪了啊!

  “爹地…!妈咪!子昂在这里…子昂在这里啊!…不要走…!不要丢下子昂嘛…妈咪!”

  不见了…爹地…妈咪…不见了…

  “不要丢下子昂…妈咪…子昂以后会乖乖听话…子昂以后会乖乖吃药…爹地…不要啦…”

  爹地…妈咪不要子昂了…不要子昂了!

  “…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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