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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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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扶风来到前院大厅,一进门就见到手腕上仍包着白⾊纱布的练晓蝶和他⺟亲聊得相当‮悦愉‬。

  “晓蝶真是乖巧又体贴,⾝体不舒服还大老远的陪我回来…”赵文娟笑得合不拢嘴。“今早我到‘慈惠寺’替琬而选个⻩道吉曰,刚巧遇上晓蝶,她陪着我到街上买了好些布料,她眼光真好,挑的都是上等货”

  屈扶风的脑中仿佛有一群乌鸦在飞。这女人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居心?“你们…怎么认识的?”

  “几个月前,她送回一些你寄放在她那儿的衣物,还带了一篮藌桃来,说是你告诉她那是我最爱吃的。”

  “原来如此。”几个月前?亦即在她和姓何的教授陷入热恋之前喽!现在他和她分手了,所以她又回头找上他?

  屈扶风在心里冷笑数声。“那么你今天是来找我,还是找我娘呢?”他瞥见桌上了一盒核桃糕,又是她娘爱吃的零嘴。

  “人家是好意送我回来,顺道来谢谢你。”赵文娟暧昧地看着扶风。“横竖苡筑也不反对,你们何不⼲快挑个对间——”

  “你把什都都告诉我娘了?”屈扶风这才相信苡筑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对不起。”晓蝶眼睛一红,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从来没有这么柔弱过,屈扶风不觉看得傻眼了。

  “扶灵,不要怪她,是她不好,当初要不是娘坚持要你要苡筑,你们也不会被迫劳燕分飞,受尽委屈。不过,没关系,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一切由娘替你们作主。”赵文娟酒滔不绝地说出她一厢情愿的设想。

  “娘,可否让我们单独淡谈。”屈扶风脸面异常难看,望着练晓蟆的眼没有丝毫情意,仅有兀冒的怒火。

  “好好好,当然好。”赵文娟临去前还再三叮咛屈扶风得留硗蝶在家吃晚饭。

  她⺟亲一走出门槛,屈扶风便迫不及待地质问晓蝶。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啊!”晓蝶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还可以重新来过,那样美的一段感情,不该任由它无疾而终的。”

  “你当我是什么?可以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奴仆?结束了,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何不好聚好散呢?”她一靠近,屈扶风马上倒退,避到一旁去。

  练晓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在吃醋?”

  “不要太⾼估自己的魅力。我承认我是曾经倾心狂恋着你,但那是以前,在我还不识情‮滋爱‬味的时候。经过这近半年的时曰,当初‮热炽‬的火焰燃成灰烬,完完全全的死了。”

  “你是说…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晓蝶汶然欲泣的样子,的确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想拥她入怀。

  他爱她吗?

  屈扶风坚定地摇‮头摇‬。“很抱歉,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练晓蝶心头一凛,急问:“她是谁?”

  “我的妻子,方苡筑。”

  “不可能,不可能!”练晓蝶狰拧地嘶吼着。

  “她,她那德性,你怎么可以,怎么会爱上她呢?”

  “苡筑的外表虽不出⾊,但她內心善良,聪慧而雅致,在我眼里她比谁都美丽出尘。”

  屈扶风由衷的赞赏更加深晓蝶的妒意,她捣着耳朵.尖叫地奔出屈家大院。

  屈扶风找不出一句妥善的安慰话,只好随她去,但愿她能明白覆水难收,不提从前,不追悔过去,好好的重新来过。

  屈扶风和练晓蝶地风波平息以后,苡筑像吃了定心丸,每天沉浸在他营造地缱绻柔情里。

  然而,距离琬儿成亲地曰子越来越近,她却还没想出完満的解决方案:

  直到昨晚夏妈告诉她,她儿子将搭船由厦门来探望她,苡筑才福至心灵地想出一条绝妙的计策。

  “一百元现大洋。”晚餐过后,苡筑趁屈扶风拉她到后院散步之际,第一次开口向他要钱。

  “你要那么多钱⼲什么?”一百元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他半年的薪资所得。

  纵使屈震于家财万贯,分家后,屈扶风名下的财产也使大得另人昨舌,但他很少向帐房支用,大部分的开销都是他自己赚来的,难免对苡筑动辄要百元大洋感到吃惊。

  “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以后,我保证会一五一十的向你报告所有细节。”资助琬而和新南私奔毕竟不是一件值得夸口的事,万一让公公婆婆知道,说不定会死得很惨。所以保密是第一要务,越少人知道就越‮全安‬。

  何况,屈扶风唯⺟命是从,赵文娟一出面,他的态度就整个软化了,要是他获知了內情,情况铁定会更加混乱。

  “好吧,我相信你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坏事来才对。“他捧起她的脸,贪婪的吮吻着。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苡筑担心他一回头,就又什么都忘了。打铁要趁热,拿钱要趁早。

  “待会。”没情调的女人,嘴巴闭起来啦!

  “可…可是,我,我急着要嘛!”最绸缪缠绵的时刻,苡筑居然还圆睁着两眼,非要他给个确切的时间。

  “我也很急,你给不给?”他忽地一把将她抱起,

  让她的‮腿两‬夹住腰,接着撩起她曳地的长裙至臋部,激动地摩掌着。

  “我…可不可以…不要现在?”他爹娘都还呢,他就这么百无噤忌,将来可怎么得了?

  苡筑一边忙着顽強抵抗,一边惶惶不安的东张西望,担心若有路过的丫头、老妈子撞见就大难为情了。

  “不可以。”屈扶风的热情排山倒海般涌来,几门乎乎呑噬了苡筑所有的理智。他属行动派的,丝毫不经旁人犹豫的机会。苡筑只能配合他,顺应他的索求,刁能确定不会遭到灭顶的危险。

  “可是我真的好急着要那一百块钱,求求你嘛!”

  杀风景的女人!

  屈扶风扼腕一叹,老大不情愿地将她放了下来。“你真的不肯告诉我,那一百块现大洋的用途?”

  苡筑踌躇了下。“三天之后,请给我三天的的时间。”

  他能说不吗?

  从周帐房那儿一拿到钱,苡筑第二天就跑往码头,安排琬而和新南直奔上诲,旋即坐船到英国。出发曰期时二十三曰。

  二十二曰深夜,二点正。

  一辆小货车悄悄驶到屈家后院侧门,停在那儿等候着

  新南一见着琬而,两人热切地相拥而泣,谁也不敢多说一句,气氛十分紧张。

  院落里,楼影幢幢…是个月风⾼的夜。周围一片死寂。

  “快走吧,到了‮海上‬,先捎一封信给我。”煎筑把剩下的钱和自己攒聚的一点积蓄都塞给琬而。

  “婶婶!”琬而红着眼,千万感激的话全梗在喉咙里。

  “甭说了,快走。新南,好好待琬而,我把她交给你,她要是受一丁点委屈,我唯你是问。”

  “我保证,我用生命保证…”

  车子走了,迅速没人偌大的黑幕之中。

  煎筑望着车后卷起的烟尘,內心百感交集。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这时,大榕树下突然出现了一盏灯笼,苡筑吓得心脏险些蹦了出来,慌忙把们掩上,把门闩好。

  “苡筑?”屈扶风讶然地瞅着半夜不‮觉睡‬,跑出来闲晃的老婆。“你在这里⼲什么?你哭了?”

  “没…没什么。”苡筑赶紧别过脸,悄悄将泪水拭去。“我只是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儿。咱们…回房吧。”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石要我帮你看看?”屈扶啜下外套,体贴地为她披上。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极度紧张过倦怠立刻龚来。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瘫回床上,他个昏天黑地,曰月无光。

  苡筑怕他看出端倪,反常且主动地挽住他的手臂,睹他回走:“我跟你说喔,我刚刚在花圃那边看到一好大的蝉——”

  “现在五月就有蝉?”他疑惑地问。

  “呃…不是啦,是知了,因为知了跟蝉长得很像。所以我才会弄错了”

  “知了不是七、八月褥暑的时候才会出现吗?”屈扶风觉得她越扯越离谱。

  “钦,反亚就是一种虫虫嘛。”人家又不是念昆虫系,哪知道那么多。

  苡筑那翘着嘴,怪他不肯好好听还猛打岔。

  “老实说,你刚刚究竟⼲什么去了?”屈扶风又不是笨蛋,她这么耝糙地欲盖弥彰掩饰法他岂会察觉不觉?

  “没有阿。”苡筑难得说谎,偶尔说一次就浑⾝紧张脸面乏红。你不从实招来.那咱们今晚就在这儿耗到天亮。”屈扶风瞧她疲惫得呵欠连连,必然熬不了多久。

  果然苡筑一听,马上举白旗‮议抗‬。“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三天的时间的。”实在大累了,她索性歪在他⾝上打盹。

  “我是答应过你,但是…”嘿!这女人居然说睡就睡,这样也能打鼾?

  屈扶风火得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睛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苡筑回去上课后,便听说练晓蝶被学校解聘了,连何教授也因行为不检被学校当局记了一次申诫。

  真是不公平,两个人同样有错,何教授甚至还要可恶七分,受到的惩罚却远比练晓蝶轻了许多,‮国中‬社会严重男女不平等的现象,简直教人痛心疾首!

  上完两堂课,苡筑的心情仍被这桩桃⾊纠纷搅得浮躁不已。她虽然颇不屑练晓蝶的行为,但站在同属女人的立场,她还是愿意给予由衷的同情。

  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人在背后大声叫她,一回头,才知是亦筑和…杀千刀的季靖轩。

  “苡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结婚了。”亦好像吃蜂藌的蝴蝶,双手握住季靖轩的手掌,笑得十分盎然。

  “这是给你的喜帖。”季靖轩面对她时,竟能面无脸⾊,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负心汉。

  “噢…谢谢,也…祝福你们。”苡筑恨透了自己地虚伪,这种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终生,亦筑怎么跟她一样,甚至比她还笨呢?

  “谢谢你,希望你也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他,现在已经是你的姊夫了。”

  苡筑有好一会儿不明白亦筑的弦外之音,直到季靖,支支吾吾的提起到‮国美‬的船票贵得吓人,根本非他这和清寒‮弟子‬负担得了…她才恍然大悟。

  好个上进又有为的青年,拿自己的婚姻当交易,换得他自认将一片光明灿烂的前途。亏他做得出来。

  苡筑冷冷的点点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不过…”以为她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吗?想得美!“你得写一份切结书,保证不遗弃我姐姐——”

  “苡筑,他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污蔑他。”季靖轩还没说话,亦筑已经代为‮议抗‬了。

  “往后的事谁料得准?写不写随他。”

  “我写。”季靖轩回答得倒⼲脆。

  料想中的事。苡筑再也笑不出来了,她以无比忧虑的眼光,望望亦筑又看看他,直至分手道别,都不置一词。

  最近医院里接二连三的住进重伤患者,忙得屈扶风连吃饭都没时间,每天几乎一沾到床就睡着了。因此琬而而乘夜逃走的事,虽然在屈家掀起偌大的风浪,也没找昅引他的关注。

  赵文娟暴怒地‮出派‬所有的人,差点将整个杭州城搜掉了。苡筑雇来的卡车,当晚不仅载走新南和琬而,还把曾家老小也全部带往‮海上‬安顿。

  屈家和张家的人被这一记闷棍打得完全乱了方寸。

  倒是巫秀霞,女儿不见了。她似乎没有预料中的狂怒气愤。反倒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放声痛哭了起来。而屈长风,他根本不闻不问也不见人影,要不是赵文娟派人把他从赌场硬揪回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哩。

  几天后,苡筑受不了良心谴责,特地挑了一个没有课的下午前去探望她,才知道,短短个把月,屈长风居然就把分到的财产输了一大半。

  丈夫和女儿的双重打击,令巫秀霞憔悴得气若游丝。

  “走了也好,”她说:“这个家迟早要毁的,屈长风不是人,是个畜生!”

  苡筑见她可怜,三天两头就去看她,每回总带些补品让她补补⾝子。曰子一久,过往的嫌隙已不复再有,反倒成了她倾吐苦水的精神支柱。

  这天近晌午时分,夏妈拿着一封刚收到的电报送到苡筑房间,上面像打哑谜似的写着:

  二十三抵,二十四行。均安,勿念。

  苡筑看完电报,不安的心这才轻松了起来。

  正欣喜的当曰,房內突然被人用力踹了开。屈扶风气急败坏地跨了进来,眼光的灼的瞪着苡筑。

  “你说,你那一百块钱拿去做什么用了?”他眼底燃着骇人的怒焰,眉宇唇边全是熊熊的火,一步步逼向苡筑:“今天你姊姊到医院找我,要我代为谢谢你,谢谢你资助季靖轩到‮国美‬念书,有没有这回事?”

  “嘎?他已经去‮国美‬了?”苡筑记得他们的婚期还没到呀,怎么他就走了,就知道不该那么早把钱给他,耶可是她变卖所有首饰所换来的。

  “果然,果然!你拿我的钱去帮助你的旧情人,你不觉得大可聇大可恶了吗?”屈扶风強大的怒火,吓得苡筑心口-七上八下,背脊冷凉。

  “我是帮了他没错,可是——”

  “啪!”屈扶风抑制不住妒火狂烧,一巴掌掴得苡筑扑倒在地,嘴角沁出丝丝鲜血。

  “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永远!”仿佛一阵狂风,突来骤至全无预警。

  苡筑跌卧在地上,痛得支不起⾝子。

  幸亏夏妈听到吵闹,冲进来查看,才发现她不仅脸面青紫‮肿红‬,连额头也撞破了,水注似的血丝,令人怵目惊心。

  “二少奶奶你——”

  “不要紧,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老爷和老太太。”⾝上的疼伤不了她,心里的疼才真正教她受才了。

  他甚至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动手打她,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她蹒跚的爬起,模糊的想着过往的种种浓情藌意,鼻子一酸,竟伤心得肝肠欲断。

  “嘎!二少奶奶,你…必须赶紧到医院去。”夏妈指着她儒裙上的一滩血,惊骇的大叫。“说不定是…是,来人啊!”苡筑头一低,心口一凛,竟尔昏了过去。

  所幸及时送往医院,苡筑才勉強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在医院一连住了十天才回家,这十天,屈扶风始终不曾出现在医院。

  他躲到练晓蝶那儿,没天没夜的喝酒。

  “跟我分手的时候,都没看你这么激动,可见…你是真的非常爱她。”练晓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然事实就是事实,并非一味否认就能改变。

  半个月了,她收到重庆某学院的来信,聘她过去担任客座副教授。尽管她的‮人私‬感情弄得一团糟,可学术成就仍备受肯定的。

  “回去吧,回去听听看她怎么说。再不然,为了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也该回去探望她。”

  “孩子?”屈扶风萧索的面孔,现出一脸迷惘。

  “晤,她‮孕怀‬了,吃了你那火力強大的一巴掌,差点演出一尸两命。”这是她上街买东西的时候从小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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