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借水一遁 下
崔铎不由的破口大骂道:“都是一群笨蛋!饭桶!这么多人竟然还是被他跑了!非但仇未报成,回去之后更是让我如何向父亲交代!”
崔名贵手捋着山羊胡,眯着眼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迅速派人分头去对岸寻人,另外还要交代好临颍城主事,让他派人严密搜捕吴三桂他们三人。据我估计就算他们能顺利游到对岸,但如今已是严冬季节,虽然河水还没有结冰,可是一样也会凉的吓人,再加上他们方才的一番剧烈搏斗和拼命的逃跑,⾝体肯定吃不消。因此他们绝不可能走远,我们需赶紧派人仔细搜索才是。”
崔铎听了脸⾊好看了点,点头答应。随后命令手下分头行事。
当三桂、郭师刚、徐过強跳入河中的一刹那,冰冷刺骨的感觉立时袭遍他们的全⾝,直刺入心肺。但他们却一刻也不能懈怠,因为⾝后的追兵已近在咫尺,且还有一帮手持弩弓的敌人,随时可能向水中放箭。因此他们強忍着寒冰般的河水,毅然以最快的速度向对岸游去。
随着岸上敌人的几轮弩箭射出,不断的有多枝弩箭从三人的⾝边穿过。三人此时已没有办法躲避,只能拼尽余力向对岸游去,希望能迅速到达弩箭射程不及之处。
这三人中属徐过強的水性差,他本来就多在山上活动,水性不強,且更没想过会在冰寒刺骨的河水中畅游。因此他尽管奋力向前游动,但却依然落在三桂、郭师刚的后面。
突然,一支弩箭穿过水流,直接刺在徐过強的右肩头。立时,一股血流由创口处涌出。还好此时他们已游至弩箭射程的最远处,且射入水中时被河水抵消了一部分力道,否则只这一箭便会废了徐过強的右臂。而今则只是入⾁少许,没有伤及筋骨,但血液却依然流了出来。徐过強強忍着肩头的剧痛,继续艰难的跟在三桂、郭师刚的后面。
终于,三人总算是游到了对岸。浑⾝湿漉漉的爬了上来,坐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呼昅着空气。此时一阵西北风吹来,三人情不自噤的激零零打了个冷战,登时一股強烈的寒意涌上全⾝。
此时郭师刚见徐过強的肩头上揷着一支弩箭,连忙挣扎着疲倦冰冷的⾝体走到徐过強的⾝旁,替他拔去肩上的弩箭。
三桂忽然道:“你们发现了没有,如今对岸已看不到一个追兵。这说明了什么?崔铎他们一伙正在绕道向我们这里赶来,因此我们要想逃得性命,必须还要再游回到对岸。这样一定会大大出乎敌人的预料,他们只会认为我们从这里逃生,绝不会想到我们竟还会游回去。”
此时徐过強已简单将伤口包扎完毕,听了三桂的话站起⾝符合道:“公子的主意的确⾼明,不过这河水冰寒刺骨,我怕到时坚持不住就⿇烦了。”
三桂头摇道:“我们必须要坚持游回去,这是目前唯一逃生之道!否则只有等死一途!眼下我们抓紧时间恢复一体下力,敌人都骑着马,会很快到达此地,因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默运起真气。
郭师刚、徐过強两人也赶忙坐下运行真气,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恢复一些真气及体力。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三桂忽然睁开双目,道:“够了,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赶紧准备准备,马上游回对岸。”
郭师刚、徐过強两人连忙睁开眼,站了起来。虽然此时恢复的不多,但要坚持游到对岸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三桂又道:“在下水之前,我们还要⼲一件事。就是尽量把咱们的足迹再弄得远些,否则敌人找到这里,只看到此处有痕迹,肯定会起疑心的。而且这样做也会拖延一段时间,如此一来我们就又多了一些生还的机会。”
郭师刚、徐过強都算是老江湖,听了三桂的话连忙开始设计一些假的痕迹,以此来昅引敌人的注意。他们先将三人的足印一直延伸到岸边的远处,随后在那里的一块大石头上洒了些水迹,最后将足印又由浓转淡的延伸了一些方才由另一个方向不留一点痕迹的回来。
三桂见两人回来,向四周望了望,随后一招手,带头钻入水中。两人连忙跟在他⾝后下了水。
尽管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三人乍一钻入水中的时候,还是被冰寒的河水冻得浑⾝难受,那种滋味就好像浑⾝上下被无数钢针扎上一般。但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三人咬着牙奋力的向着河对岸游去。
终于又到达了岸边,三人艰难的爬出了水面,拖着又湿又沉的⾝体缓慢的上了岸。此时三人都已冻的脸⾊发青,嘴唇发紫,⾝体瑟瑟发抖。
三桂虽然还是少年,但由于⾝体內的真气无时无刻不在自动运行,因此恢复的比郭师刚、徐过強反而还要快出不少。他站起来,道:“虽然我们重新回到这里,但依然不能松懈。以那个催命鬼的奷狡如狐,在对岸长时间的搜索不到我们,必然会疑心我们原路返回。因此我们现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眼前这里留下的一切痕迹抹除,随后尽快找一个隐秘的居所暂时躲避起来。慢慢恢复我们的內力与体力,待恢复如初后再另行打算。”
二人听了言之有理,连忙拖着又冷又饿、精疲力竭的⾝体继续掩盖痕迹。
完成之后,三桂带领郭师刚、徐过強向东北方向逃去。
三人一路上躲躲蔵蔵,不敢见人。直到⻩昏时分,人迹稀少的时候,这才敢偷偷摸摸的入进一个叫做常社镇的地方。
进镇之后,三人在没有摸清楚此地的情况之前也不敢轻易的去客栈投宿。只是东奔西走,到处找适合过夜的地方。
终于,三桂看中了一个大户人家的空屋,看样子好像很久没有人在此居住过的样子。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及蜘蛛网,而且屋子地处也非常偏僻,在这户人家的最后面。三人没有把门锁撬开,而是穿窗而入。
直到进去之后,三人这才暂时的放下心来。三桂立时端坐炕上,默然不语,不停的默运真气,很快⾝上的湿衣开始冒起白气,逐渐有化⼲的迹象。
徐过強见了不由的心中暗赞,虽然这吴公子年纪小,但就凭这一手深厚的內力就比自己要強,何况还是一名游击将军呢!心里不由的起了要一辈子追随他的意愿。
郭师刚见徐过強只顾盯着运功的三桂看,忙伸手轻轻拉了他一下,冲他示意。随后自己也默默坐在地上运起功来。徐过強明白了郭师刚的用意,当下也不能闲着,抓紧时间运功恢复內力及体力。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三桂才收功起⾝。见郭师刚、徐过強依然在闭目养神、全神贯注的运功,就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默默的注视着窗外的黑暗,心中思绪万千。自己真是大意啊!原先只想到魏忠贤那阉贼在从中作梗,却没想到崔呈秀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派儿子带领百名东厂⾼手不远千里前来奔袭自己。完全不顾自己游击将军、新军团练的⾝份,由此可以想见魏阉一党是多么的气焰滔天!唉,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才导致憨厚耿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汪昆仑无辜丧命林中。而汪昆仑被崔铎一剑将头颅砍下那一刻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一想到这里,三桂的心仿佛在滴血。忆起昔曰与汪昆仑的相识、相交,回想起当初至现在的一切,他在自己的心中已不再是什么老师或是手下,他的份量可以与至亲相比,若不是因为自己,怎么会将最亲的人失去?在深深自责的同时,也对魏忠贤、崔呈秀一伙恨之入骨。对亲自下此毒手的崔铎以及屡出毒计的催命鬼更是恨不得立马除之而后快。三桂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徐过強、郭师刚两人先后睁开了双目,见三桂一人靠窗独坐,知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走。这时三桂闻得动静,回过头来,勉強挤出点笑容,道:“怎么样,恢复的如何?”
郭师刚、徐过強都道差不多了。三桂站起⾝,对两人道:“天⾊已经不早,我们已有大半天未吃过东西了,肚子早就该饿了。”随后又对徐过強道:“你肩上有箭伤,此时还需好好疗养,不宜妄动。另外这里也需要一个人看护,因此你不要动,就守候在屋子里。我们俩出去找些吃、喝的东西,另外查探一下风声,很快就回来。”
徐过強虽在黑暗中看不清三桂的眼睛及脸⾊,但由他说话的口气中感觉到了不容拒绝的意思。而此时自己确实不该跟着乱跑,便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这里。希望你们注意全安,一见风声不对便马上回来!”随后他又叮嘱郭师刚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公子的全安,要确保万无一失!”三桂、郭师刚纷纷点头答应,随后仔细的观察倾听了四周的一切,待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后,两人轻轻推开窗子,纵⾝跳了出去。
三桂、郭师刚经过一个时辰的静修,內力已恢复了不少,因此他们俩一路上飞檐走壁,穿房过瓦,仔细的寻找既不被人发现,又能找到吃的地方。
终于,两人在一家小酒馆找到一些馒头和熟⾁。此时酒馆內已没有客人,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伙计在打扫清理,冷冷清清的甚是方便下手。三桂与郭师刚没有敢多拿,怕被伙计发现东西少后到处找起来打草惊蛇,匆匆装入怀里后,两人重新来到房上,由原路返回。
正经过一间客栈时,里面嘈杂的声音立时引起了三桂的注意。他轻轻拽了拽郭师刚,两人轻手轻脚的爬上了这家客栈对面房子的屋顶。随后隐蔵在房檐上,向对面的客栈內偷偷望去。
只见在几盏大硕的气死风灯照耀下,客栈的老板连同伙计正忙着招呼到此的一批客人。在这批人的中间,为首的两个人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三桂听声音有些耳熟,定睛向那说话的两人看去,登时惊出了一⾝冷汗。此二人正是到处追杀他们的崔铎和崔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