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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折(第二十一场)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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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老板介绍那家伙姓胡。看马老板点头哈腰的样子,手乖乖地垂在⾝体两侧,连山羊胡都不敢捋了,想也知道这位“胡二先生”在通州是个人物。地头蛇呀,谁敢不尊,秦玉楼赶紧上去见礼,一番寒暄后,三个人坐在一起谈了一会儿。

  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来请堂会的。因为请的是白天,跟这边也不冲突,秦玉楼満口答应了下来,曰子定在后天。

  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当胡二先生提出要听秀儿唱《拜月亭》时,马老板的脸⾊就有点僵了。

  《拜月亭》大后天才在百汇戏院上演,后天就去胡府唱,那最起码,当天看过戏的人是不会再来戏院了。而且但凡有机会去胡府看戏的,本来打算订票的都不会订了。把马老板心疼的,他的潜在观众啊,也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一下子去了这么多。可马老板也没敢多放一个庇,依然打躬作揖地把胡二先生送出去了。

  当然这事对芙蓉班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来就有人请堂会,多有面子啊。而且对方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封赏肯定不会少。

  只是,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晚上戏班众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秀儿忍不住问:“师傅,要是这样下去,我们不得在通州待很久?”

  秦玉楼笑着说:“在一个地方待很久不好啊,难道你喜欢到处奔波?”

  “那倒不是”到处奔波是不喜欢,但稍微多走两个地方还是喜欢的,不然。出了一趟大都,结果就在通州窝两月,等于连京城都没走出。下面的人。可是把通州也当“京畿之地”的。

  秦玉楼放下筷子道:“别傻了,我巴不得在一个地方演它两个月。然后直接打道回府,这样多省事啊。而且通州离大都近,我来来往往也方便。”

  是方便,可那也意味着要在这个破教室里再住上两个月,秀儿回头看了看⾝后灰灰的土墙。生了青苔地瓦楞,风雨剥蚀的门窗,还不知道下雨的时候漏不漏呢。其他地姐妹也在看,大家心里估计都有同样的想法吧,只是不敢明说而已。

  在通州地第二场戏《鸳鸯被》是俏枝儿主演的,俏枝儿一向怎么看秀儿怎么不顺眼,这场戏中便没有安排秀儿。秦玉楼大概也有意让主演们轮流休息,秀儿的戏中也没有俏枝儿的戏份。

  也就是说,接下来。秀儿总算有了半天自由活动时间。其他时间是早就排満了的,下午雷打不动要彩排,中午和晚上要烧火做饭打杂。

  主演还要烧火做饭?没搞错吧?对不起。没搞错。在外人眼里秀儿是主演,是名角。在秦玉楼眼里。她就只是他地小徒弟一个。能少请人手多使唤现成的免费劳力,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不上戏的时候。秀儿不仅要和其他姐妹一起烧火做饭,还要侍候秦玉楼的个人需要----看官别想多了,我指的是,给他洗衣、泡茶之类的杂事。

  怪只怪秀儿跟了一个超级抠门的班主,偌大的芙蓉班,平时真正地专职打杂只有两个,就是车夫兼门房兼花匠兼其他的老周,和厨子兼洒扫兼洗衣兼其他的张婶。戏班四十多口人,一座大院子,时不时还人来客往地,两个人要包圆全部的活,肯定是不够地。这个时候免费劳力就派上用场了,所有采买跑腿之类地事基本上都是⻩花他们在做。

  现在戏班分出一半人手下乡,老周倒是跟来了,但梁婶不可能来,那边还有一摊子人要吃饭呢。所以烧火做饭什么的,就只能让戏班地女弟子们轮番上阵了,会的带不会的,管它好不好吃,有得吃就不错了。

  虽然可以玩半天,但因为中午要早早赶回来做饭,秀儿很早就起了床。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烦,出门时,秀儿戴上了一顶有垂纱的帽子,和翠荷秀,解语花约着一起去看风景。

  在通州,最有名的当然就是燃灯塔了。有句名言叫“一支塔影认通州”到了通州,不去瞻仰燃灯塔,等于白来了。秀儿可不想到哪里都只是唱戏,再忙再累,也要菗空看看当地景致,最好能买些易蔵经放的东西,或吃的,或用的,回去带给家人,也不枉出门一趟。

  打着买菜的名义,秀儿她们理所当然地叫上老周,准备先到菜场买好菜,再一起去看燃灯塔。老周笑着说:“要我送你们去可以,但我只在下面等着就好,你们上塔吧,我老胳膊老腿儿的,就算了。”

  “这当然由你了。”三个女孩⾼兴地说。

  她们刚要出们,紫花又凑上来了,于是变成了五人行。

  燃灯塔始建于北周,唐代予以大规模维修,但历经几百年风雨和数次战乱之后,现在已经很破败了。

  站在塔下,秀儿取下头纱,望着⾼耸的莲花顶,一面赞叹一面伸出手指数了数,然后惊呼道:“天那,有十三层,再加上莲花顶座,一共有多⾼啊?”

  “塔⾼五丈,围四丈,里面除供奉舍利外,还有相轮一,圆光二、仰月三、宝珠四,各层塔檐共有金漆铜铃二十六个。你还想知道什么?”

  “帖木儿?”秀儿惊喜地回头。

  这时,戏班同行几位的目光都被昅引了过来,紫花郎是男人,所以格外具有警戒意识,语气有点不友好地问:“秀儿,这是谁?”

  “他是帖木儿,呵呵…”这不是废话吗?这名字刚刚喊也喊了,这么耳熟能详的蒙古通用名,只要喊一遍谁都记住了吧。

  “我是秀儿的朋友。”帖木儿自我介绍。

  “秀儿的朋友真⾼贵呢,公子想必不是普通人家出⾝吧?”紫花郎的口气虽然敬重,目光却有点冷。

  翠荷秀看了紫花一眼,过来给帖木儿行礼道:“见过公子。”解语花也忙过来道了个万福,见紫花迟迟不过来,翠荷秀再次目视他,紫花只得上前一步打了一个躬。

  桑哈目露凶光,待要上前去教训那有眼不识泰山的狂妄小子,但看自家公子毫不在乎的神⾊,只得悻悻作罢。

  这时秀儿提议:“既然碰到一块儿了,我们一起上去吧。”

  正抬腿要走,帖木儿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说:“上不去啦,这塔是实心的。”

  秀儿不解地问:“为什么建成实心?建了塔,不就是让人爬的吗?”

  帖木儿笑了起来“人家建塔就是为了给你爬的呀。你没听一句话,叫宝塔镇河妖?一般建在河边的塔,至少最初的本意,是为了镇妖的。”

  紫花郎冷哼一声,奚落道:我听来的可不是这样。这燃灯塔下据说有个海眼,有龙从此升腾飞天,但每飞升一次,就会给这里带来大水灾,固建塔以镇之。初建的时候,为了镇妖,还点上了长明灯,所以叫燃灯塔。”

  帖木儿听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边的人可忍不住了。但桑哈和乌恩其都是蒙古人,他们信的是萨満教,对佛教的东西一窍不通,只会⼲着急。最后还是做素菜的陈师傅站出来说:“小的也冒昧说几句,据小的所知,燃灯之意似乎不是这样解释的。这塔全名叫燃灯舍利塔,燃灯是佛名。燃灯佛又称过去佛,为释迦牟尼佛之前的佛因其出生时⾝边一切光明如灯,故称为燃灯佛,是过去佛中之最著名的一位。”

  陈师傅既然是素菜师傅,跟和尚们打交道多,在几家著名的庙宇开大法会时也曾被请去帮忙,所以,在这方面还多少知道一些。

  紫花面皮紫涨起来,真成“紫”花郎了,但很快,他不甘示弱地辩驳道:“你这话显然不通,既是古佛,那就是多少万年以前的事了,哪里有舍利?我虽不是佛门中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舍利就是⾼僧烧化后的遗留物吧。”

  陈师傅答不上来了,尴尬地看了主子一眼。帖木儿继续云淡风轻地笑着,一副完全置⾝事外的样子。只有桑哈,牛眼都快瞪裂了,终于忍无可忍,刷地一声,把腰里的宝刀拔了出来。

  秀儿忙上前打哈哈:“大家都是来玩的啦,不过说得好玩而已,和为贵,和为贵。”

  帖木儿这才开口道说:“桑哈,你这是⼲什么,小心吓到人家了。”

  桑哈收回刀子,帖木儿拉着秀儿转⾝,告诉她说:“我就住在河对岸的客栈”他手指着那个大致方位说:“就在那个地方,叫塔影客栈,你们住哪家客栈?”

  “我们住在…”秀儿嗫嚅着,小脸儿红红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死抠门的小气鬼师傅,你让弟子们跟丐帮抢地方住,教弟子们怎么跟人说嘛,真是丢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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