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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折(第十一场) 写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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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西湖诗会后,秀儿刚回房休息,菊香就跑来敲门了。

  秀儿忙说:“等会,我换过‮服衣‬就去看你家少爷,我还给他带了一包东西回来了。”

  很快秀儿就打‮房开‬门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菊香接过去问:“这里面什么?”

  秀儿告诉他:“这是我今天在酒桌上吃的叫化鸡,觉得特别够味,赞了一句,结果走的时候卢大人就叫厨子给我打包了一只,说让我晚上唱完戏当宵夜。”

  菊香道:“这是人家是给你的,你拿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给少爷,他会不开心的,吃着也没意思。”

  秀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少说这些小家子气的话,那这房子还是别的男人给我找的呢,你家少爷也赌气不住了,跑到外面去惹事生非?还有我唱的戏,对所有观众来说,都是别的男人给我写的,他们是不是就不要听了?”

  菊香捂住一边脸,装腔作势地退到一边喊:“我好怕哦,秀儿现在好厉害。”

  秀儿告诫他:“等会到了你家少爷面前,你多嘴多舌,没话找话。你是他的贴⾝书童,就算不能捡些让他开心的说,起码不要扯是非,惹得他心里不舒服。”

  “我哪有?我一直努力让少爷开心,真正让他不开心的是你!”菊香突然垮下脸指控。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第二进院子里,秀儿听到这话,不由得站住了,正⾊道:“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让他不开心了?”

  菊香本来就一直为自家主子抱屈,现在既然秀儿问起,索性都说了出来:“你一会儿柯公子。一会儿卢大人,一会儿程二当家,男人多得闹不清了,我家少爷怎么会开心?”

  秀儿叹了一口气:“我是唱戏的,唱戏的没人追捧,那还唱什么戏?我谁都不理,每天板着脸装清⾼。也不会有人理我!”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啊。”菊香撇了撇嘴。

  秀儿气死了:“你不稀罕,我稀罕!没人理,我的戏没人看,你让我去喝西北风啊。只要几天没人理我。几天没戏,首先师傅的脸⾊就难看,再久一点,他会直接叫我卷铺盖回家,他不可能长期养个闲人吧?我回家了。又吃什么呢?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养他们呢。”

  菊香理直气壮地说:“那有什么。你不唱戏就是了。嫁给我家少爷,不就有人养了?连你的家人他都会养的。”

  秀儿摇着头轻叹:“菊香,你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养一时是没问题,养一世呢?这不是一吊钱一斗米地问题,而是一辈子的事。我父⺟现在才四十出头,要是活到八十岁的话。还有四十年好活,难道你家少爷养他们四十年?除了父⺟,我还有四个妹妹没出嫁,难道你家少爷再给她们准备四份嫁妆?要真这样,那我等于带着史上最大的拖油瓶嫁人。你家少爷成了世上最大的冤大头。”

  菊香嚷嚷:“可是我家少爷愿意啊,他不会介意你的拖油瓶有多大的。”

  秀儿无奈地笑着:“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相信他现在是不介意。真心诚意地接受我地家人,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不介意,以后也不?一年不介意,十年也不?而且,你家少爷这辈子肯定不只娶我一个吧?一个太太这样,两个太太这样,你家少爷就算再大的家业也会被拖垮的。”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现在关家是在关老爷手里,关老爷是敛财手,关少爷却是漏财手,家产只要交到十一手里只怕就会缩水。

  秀儿不是在妄猜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预言,但她自己家也曾经家财万贯过,她的父亲大人朱惟君也曾是富家公子,家里鼎盛时期也如现在地关家一般,整天⾼朋満座,时不时请个堂会乐一天,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摆流水席。如此奢华,一朝梦散,只落得在僻静小巷栖⾝,靠女儿唱戏养家。她爹不是史上第一个落魄的败家子,也决不会是最后一个。

  “别的太太怎么能跟你比呢?”菊香还在争辩。

  秀儿举手制止道:“好了,我们不争这个,我喜欢自己养家,这样感觉牢靠些。”

  不是不相信十一,只是人真的只能靠自己。十一这种不事生产只会花钱的大少爷,将来…秀儿不愿意再往下想了,因为,越想越觉得跟自己地爹是一个类型的。

  来到十一住的屋子,正伏案疾书地十一看见秀儿,兴冲冲地把她拉过去说:“你看我在写什么?”

  秀儿拿起文稿看了几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是…前几天我们听船夫讲的那个聪明道姑的故事?”

  十一眉飞⾊舞地说:“你不觉得这故事很有意思吗?而且就发生在杭州一带,如果我们在杭州上演这故事,肯定会有很多人感‮趣兴‬的。”

  “嗯”秀儿猛点头“本地的热门话题,改编成戏剧唱出来,这里的观众容易引起共鸣。”

  “是啊,所以我要快点写出来,赶在我们回大都之前上演。”

  “那你快点写。”秀儿也催了起来。

  菊香从外面端来两杯茶,一听秀儿催就说:“少爷昨晚差不多‮夜一‬没睡,不然他前天晚上才动笔,怎么会一下子就写了这么多。”秀儿也称叹:“真的很快,这就已经写到第二折了。”又对十一说:“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白天抓紧点就行了。”

  十一喝了一口茶说:“我就是晚上写得快。晚上静,思路清晰,写起来很有感觉,白天比较嘈杂,坐着也写不出来。”

  秀儿向周围看了看:“嘈杂?你这里白天也很静啊,整个后院,除了你们主仆俩就是老王一家三口,那两老都闷不吭声的,顶多水生话多点。咦,怎么好久不见水生了?”前几天排戏,那小子还总站在一边看地,这两天也好像没看见了。

  菊香说:“秀儿你还不知道啊,水生去私塾读书了。”

  秀儿惊讶道:“他都十几岁了,现在才开始念私塾?”是不是迟了点?

  十一说:“迟是迟了点,不过,他想念书,我就送他去了。”

  “是你送他去的?”秀儿更吃惊了。

  菊香代答:“是啊,那天少爷坐在外面看书,他凑过来,问少爷看的什么,少爷把书里的故事讲给他听。他就一脸羡慕,说他要是识字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自己看了。少爷问他想不想读书识字,他说想,那少爷就给他钱让他去私塾了。”

  “谢谢你做了这么一件好事!”秀儿由衷地说。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撇开喜奢华好玩乐不检点这些,他內心是善良的,仗义地。单单从人品上看,十一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当然,她父亲大人朱惟君也是个好男人,好男人跟败家是不矛盾地。也许,天性善良、仗义慷慨的人更易败家,守财奴都是冷酷自私的,整天捂紧钱袋,生怕别人占他一分一毫的便宜。

  闲聊了一会儿,十一津津有味地吃着秀儿带给他的叫化鸡,秀儿则坐在一旁看他写的戏稿。看到会心处,还会就着戏文就唱上几句。

  把已将近写完的两折看了之后,秀儿兴致勃勃地说:“十一,这戏肯定会红的!比《拜月亭》还要红,因为这故事本⾝就很昅引人,跌宕起伏,有悬念,有智谋,主角又是道姑美人,⾝份也特别引人遐思。”

  “我也这么觉得”十一边说边吮着手指头:“所以我恨不得几天就写出来,写的时候也特别有感觉,比写《拜月亭》要顺利得多。”

  秀儿点头:“那肯定啊,《拜月亭》完全是你凭空想出来的,一点点编,自然就慢了;而这个是有故事原型的,脉络清晰,故事里的人物形象又生动,你只要顺着它写,加点油添点醋,增加一点细节部分就行了。”

  “是的”十一深有所感地说:“我从这出戏中得出的经验是,以后不能再闭门造车,坐在家里编故事了,我要找现实中有素材,找那些特别曲折动人的故事来写。”

  看着戏本,边看边唱,秀儿越看越爱,最后说:“这个本子我实在太喜欢了,等不及你写完再排,不如,我们先排着,你一边写我们一边排。我们排的时候你还可以在边上看看,对一些感觉不好的地方及时做一些修改。看了现场演出,可能你更有感觉,后面的写得更顺利了。”

  说得十一也直点头,两个人一起找到秦玉楼,把戏本子拿给他看,秦玉楼大为欣赏。于是,十一的新戏,在只有两折的时候就开始排练起来。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真的很好,十一看她们演着演着,灵感就来了,回去很快就写出了下面的新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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