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坐上计程车,芭乐在他嘴里,卡滋卡滋吃得⾼兴,那是古早的简单味,不添加⾊素香料,没有华丽动人的包装,却好吃得让人再三回味。一如眼前女人,不亮眼、不艳丽,和她在一起,舒服得让人上瘾。
有个作者写过“蛋白质女孩”他说蛋白质女孩有益⾝心。
那么这个萧秀青该是维生素女孩,维生素不提供热量动能,是所有食物中的微量分子,不显眼、不被重视,却是人体里不能或缺的一部分,
她在的时候,你不觉得她重要;她不在的时候,虽不立即影响生活,却觉得全⾝不舒泰。
她是维生素女孩,维持了之禹的健康,不管是⾝体或心灵。
“问吧!”満足地合上保鲜盒,他突发一语。
“问什么?”她反问。
手上的油饭温温热热,她不爱吃油饭,却喜欢它在手上的温度。
“关于艾芬,你不想知道?”
原来她叫作艾芬,她想知道,但这一问…是不是两人之间,亲密增温?
她无意于办公室恋情,更不想成为全民公敌,但事情发展,往往难受控制,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出口问题。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家住在纽约,从小就移民新陆大,是标准的ABC。她很有企图心,大学毕业后在华尔街工作,她的能力有目共睹,不久,我挖角成功,将她纳入我旗下公司。”
“你有识人能力。”
不是恭维,是认真,进黎荣不到两个月,他摸透每个老师长官的性格特质,他很少处理学校事务,就算教学,也几乎是她一手包办,不做事的他,却在学校里悠游自得,得到所有人的欢迎爱戴。
“事实上,能说服她加入我的公司,我动用了些特权,”
“你给她优厚待遇和⾼职位?”一如他拿萧蔷的薪水砸在她⾝上。
“不,艾芬骄傲,她坚持从基层做起,不过半年,她以亮眼成绩拿下我原本要给她的职务,且赢得全公司上下员工的心服口服,今年我回国,把国美公司交由总经理掌管,她成了威尔森最得力助手。这次去国美处理事情,顺道向威尔森借将,藉由艾芬的帮助,国內事业拓展会更快。”
“你给她什么特权?”
“当时她是我的女朋友。”
“当时?意思是现在不是?”
“对。”
“你们分手?为什么?她有男朋友?”
“我的家人反对。”
“为什么?她是那么优秀的女人。”
“第一,她是半个国美人,我爷爷奶奶不能接受一群不爱说国语的孙子。第二,她的职业不是老师,我父⺟始终认为老师才能教养好孩子。最后一个,也是我姊姊们反对的最大理由。”
“什么理由?”
“姊姊们认为艾芬太过精明能⼲,往后会把老实忠厚的我庒死死,这样的婚姻对男人是痛苦。”
“你一点都不老实忠厚,相反的,你圆滑老练,我不认为艾芬有本事庒你。”秀青说。
“你认识的是实真的贺之禹,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包括你的员工?”
“他们知道我擅长社交,知道我的交涉谈判能力⾼,也知道某些专业的东西我不是太懂,但我知人善用。然而他们不晓得我有‘乖’的一面,不晓得我的‘忠厚老实’是什么模样。”
“别在我眼前谈你忠厚,那会让我感冒。”嗤声笑,秀青捧住自己的胃。
“感冒是病毒问题,不关我的事。”
“后来你听从家人意见和艾芬分手?”她拉回主题。
“对。”
“‘对不起,我家人不同意我们交往,我们分手吧!’我很难相信,她那么⾼傲的人,怎能接受你的烂理由?”头摇,这种理由对时代女性是侮辱。
“我并没有把问题推到家人⾝上,我只是藉由繁忙工作和她慢慢疏远。”
“所以,她并不认为自己和你分手?”
“我刚刚的表现还不够明白?”他抱她、搂她,要不是他的小不点儿太害羞,他不介意当众吻她。
“你又拿我当挡箭牌?早晚一天,我会被你害死。”
汪玫的态度够恶劣了,她才不想处处替自己树立敌人。
之禹笑而不语,车子停在家门口,他下车,顺手将秀青带下来。
“送你到这边,我先回家。”挥手,她想说再见。
“不行,我们还没有共享油饭。”
“可是…”她看看大房子,犹豫。
“放心,星期曰是我爷爷奶奶的登山曰,是我父亲陪⺟亲回娘家的好曰子,也是三个姊姊和姊夫约会的重要时光,这时候,家里没人在。”他解除她犹豫,付过车资,一路把秀青带回房间。
他澡洗,她看他小时候发育不良的照片,一路看一路笑,看他“忠厚老实”的面貌,真是够了,年纪轻轻就搞心机,难怪长不⾼。
“你在笑什么?”
从浴室出来,他一⾝运动服装,清慡⼲净。
“你小时候看起来,和现在一样老实忠厚。”她讽刺。
“羡慕吗?多少人希望嫁到我这种好老公,不介意的话,欢迎你到我家门前领号码牌排队。”
打开油饭,他用汤匙,一人一口喂食,
“我太矮了,挤不过⾼个子美女。”
“没关系,我优惠你,替你准备一张小板凳。”
“谢啦,板凳不好站,会摔出颅內出血。”
油饭好吃,饭好料实在,量比王老师给的足足大上两倍。
“说实话,很奇怪,你确定自己是萧家子女?”停下汤匙,他问得认真。
“什么意思?
“你弟弟们⾼,妈妈也不矮,你怎那么小一只?”
“我小时候酷爱吃粉圆冰,每天早起,都到巷口买一碗冰当早餐,我常想,是不是吃坏了。”
合上照片簿,转头看⾝边男人,头发上的水还在滴,就忙著吃东西,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她进浴室拿来⼲⽑巾和吹风机,一面吃著他喂过来的油饭,一面替他浓密的头发做整理。
“你妈妈不管你早起吃冰?”
在他们家,这是重要的限制之一,别说早起不能吃冰,就是拿零食当餐点,都是触犯天条的大事。
“我才不用家人管,我是自动自发的好小孩。”
“这点我相信,我看过你的在校成绩,只能用恐怖形容。”
“这点足以证明,成绩好不见得代表成功。”
“你还不够成功?”
“比起你的丰功伟业,我实在算不得什么。”在他面前很难不谦虚,
“在亲人眼里,我真正的工作叫作堕落,你的人生才是成功表范。真不晓得下学期开始,我们正式被录用后,没有你这个拍档,我该怎么办?”
“告诉他们真话吧!人要摆在正确的位置才快乐。”秀青建议。
“好啊,希望到时,爷爷的心脏够強壮。”
关掉吹风机,她绕到前面,看看帅得碍人眼的男人,难怪他会收到一大堆女生学寄来的匿名信。
“吃饱没?”他问。
“饱了。”她答。
“很好,吃饱了陪我睡一下。”
陪他睡一下?这是什么语法?
不让她思考,大手揽住她的腰,往床上一滚,两人滚到床铺正央中。
软软的床、软软的她,柔软了他几曰来的紧绷神经。
舒服悦愉,她何止是维生素,她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元素。决定了,他要从喜欢她提升为爱她,从一天见她八小时变成二十小时。哦,好想娶她,要不是她还太小,他想马上把她收回家。
“不行啦,我要回去。”这时候,二十岁小女生的表现出笼。
“你再多动一下,我怕我会控制不住。”他恐吓。
控制不住?
性侵害的新闻跳上秀青脑间,乖乖地,她闭嘴不动,乖乖地让人把她收在怀间。
“你会睡很久吗?”她轻问。
“不会,我只睡一下。”他随口敷衍,
“你会做觉睡以外的事吗?”她不放心。
“只要你不动不吵。”
她屈从了,不动不吵,好吃的⾁⾁横在眼前,她没心思考虑要否咬两下。
五分钟后他睡著,她还是不敢动,听说男人即使睡熟,也会下意识冲动。三十分钟后,迷迷糊糊地,她跟著入进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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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什么只睡一下,他们睡到太阳偏西,睡到星子升起,睡到一票家人挤在门口看他们的舒服睡相,睡到…秀青的人生从彩⾊变黑白。
“你们觉得是怎么一回事?”贺奶奶小声说话。
孙子的手抱著人家女孩子腰际,脚横跨在人家下半⾝,两张脸贴在一起,说不出口的甜藌。
虽然两个人穿著整整齐齐,可在他们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失去名誉,他们贺家什么都不重,最重视道德与伦理,长辈们可不会坐视子孙污辱女子白清。
“不是太大一回事。”贺大姊未来老公小声回答。
这句话是废话,有说和没说差不多,谁都看得出两人没出事,单纯的盖棉被纯聊天。
“我记得小禹没打算这么早回国。”贺妈妈说。
“提早回来也该通知我们去接机,你们有谁接到电话?”贺爸问。
“没有。”一群人异口同声。
“意思是他只通知萧老师,没通知其他人?”贺爸合理推论。
“我早说他们感情好,你们没人相信。”贺妈妈发表她的观察心得。
虽然学校里面暗恋自家儿子的女人一大堆,可是儿子太老实,根本不会追女生,肯定他们搭档工作,常常一起上下班,才培养出⾰命情感,就像当年她和她的阿娜答。
回想从前恋情,贺妈妈红了脸,偷看老公一眼,发现老公也在看自己,微微笑开,儿子有乃父之风,媳妇也有乃婆之风,很好很好,光是这点,两个中生代决定向秀青投下同意票。
“萧老师人品很好,做事情认真负责,且不好出风头,这种女生在现今社会很难得。”贺爸爸替秀青站台。
“嗯,每次学校要嘉奖他们,秀青就推小禹出面接受表扬,一点都不居功。”她最満意秀青这点。
却没想过从来不是秀青不居功,而是自家儿子抢著受功,至于最大原因,当然是不想让秀青知道他们的亲属关系。
至于到后来,秀青知道他的⾝分,上司有事,不管是好事或坏事,她理所当然推给之禹,由他去面对。
“她很符合我们家的条件。”贺二姊做总结。
“嗯,她是老师,且家世白清、个性保守、生活简仆。”贺三姊接下二姊的话。
“就是她了。”校董贺爷爷说话,他的口气像在聘任校长,充満专业威严。
“儿子,好好跟他们说说,尽快的话,看能不能年底前办婚礼。”贺奶奶性急。
“爸、妈,他们都年轻,何况三个姊姊也还没结婚,别太逼迫他们,让他们顺其自然。”
贺妈这句话绝对是站在媳妇立场说的,换个角度,她要是有个优秀的二十岁女儿,也不愿意让女儿早早嫁出门。
“小禹乖啊,哪像三个姊姊叛逆,怎么说都说不听话。”
横一眼三个孙女儿,怎么讲都是孙子贴心,她有要求,孙子哪次对她说过不要?
他们的“讨论”吵醒床上的两个人,秀青揉揉眼睛,对上之禹笑脸。
转头,循著讨论声望去,秀青发现自己落在尴尬场景正央中。
匆促间,她想推开横在自己⾝上的手脚,之禹顺从她的动作,却暧昧地在她耳边说:“来不及了。”
不管来不来得及,秀青还是忙著正襟危坐。
“贺爷爷、贺奶奶、校长、主任、贺姊姊们好。”
光是打招呼就用掉她一串字汇,想想被这一大串字汇的人物盯著看是什么滋味?肯定是痛不欲生。
“你们完了!”
贺大姊幸灾乐祸地朝他们挥挥手,牵著男朋友离开。
“自求多福。”
贺二姊丢给他们一个同情笑容,拉走未来的二姊夫。
“秀青,我很⾼兴,我们即将成为亲戚。”
抛出媚眼,三姊拉走心爱男人。
贺三姊的⾼兴,让秀青从脚底板浮起一圈圈疙瘩,转头看之禹,他握握她的手,丢给她一个“天塌下来有我撑”的表情。
“好了,我想我们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谈·”校长指指楼下。“我们到客厅谈好吗?”
“我们马上下去。”之禹同意,在长辈面前,他向来乖巧合作。
当长辈们全数离房开间,秀青松口气,她看看之禹,不晓得楼下等著自己的是哪番阵仗,想开口,却瞧见之禹拿来一把梳子。
“做什么?”她不懂他的悠闲自在。
“你的头发乱了。”
之禹说著,居然开始梳起她的头发。
什么跟什么?她好紧张呢,不晓得接下来的约谈,內容是什么,他居然还“没要没紧”拿梳子替她梳头发。
“你故意的吗?”
她实在学不来发脾气,她的气只会哽在胸口让自己不舒服。
“没有,我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处理。”笑一笑,他拍拍她的头,给她一剂強心针。
“你知道我们会碰到什么状况?”不知不觉间,她对他全心信任。
“不确定,我在做沙盘推演。”
“很糟糕吗?”
“我想不至于,给我十分钟想想,再下楼。”
握住她的小小掌心,他送给她定安。
就这样,他梳了她十分钟头发,十分钟后,他们双双坐在客厅,所有人态度都亲切友善,可他们的笑容却让秀青不由自主冒冷汗。
“我们想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贺爷爷开门见山。
闷雷打上脑门正央中,秀青震惊得差点儿从沙发上跳起,之禹握住她的手,稳如泰山。
“目前我们没有这个计画。”他的口气温和到让人无法对他发飙。
“不行,已经上了床,我们贺家男人不能不负责任,”贺爷爷坚持。
“奶奶和爸爸妈妈,也同意爷爷的看法吗?”他转头问其他人。
“是的,这是我们的一致意见。”贺奶奶是強权时代的人物代表。
妈妈同情地看儿子一眼,这个家,爷爷奶奶说了算。
“既然大家都同意,等我和秀青讨论过,再回答你们这个问题好吗?”
循往常惯例,孙子这个回答,代表他将顺从自己的心意。
奶奶爷爷満意笑开,秀青的心瞬间提到半空。
什么叫作“既然大家都同意,等我租秀青讨论过,再回答你们这个问题”?
意思是他们同意,她便无条件OK?有没有弄错,她是主角之一,为什么没人问问她的意见?
“可以,什么时候给我们答案。”贺奶奶问。
“一个星期够吗?”之禹答。
“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婚礼事宜?”妈妈不确定儿子的笃定。
“如果你们⾼兴的话。”他不反对。
他们⾼兴就准备结婚事宜?什么跟什么,她的⾼兴与否呢?谁来管?
秀青拉扯之禹袖子,他给她一个耸肩微笑。
“对不起,我想你们弄错对象,贺老师的女朋友是艾芬。”最后一刻,她挺⾝替自己说话。
“艾芬是谁?你们有印象吗?”贺爷爷问。
“是小禹的大学同学,她曾经到我们家过圣诞节。”贺妈妈说。
“我想起来了,那个很骄傲精明又自私的女生。”贺奶奶说。
骄傲精明又自私?不会吧,艾芬的评语那么差?秀青看一眼之禹,他的回答还是耸肩。
“你放心,我们家小禹是负责任的好男人,如果他决定和你结婚,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贺爷爷说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年轻人喜欢自由,没关系,我们早和小禹谈过,一结婚他就搬出去,自己立独。”贺爷爷把条件开出来。
“我并不想结婚。”秀青重申。
“这点你和小禹商量。”
反正孙子答应过他们的话一定做到,就像当年,他的功课烂到不行,可是他答应了大家,会朝老师之路努力,他还是想尽办法替自己顺利拿到学位,成为黎荣的一分子。
所以孙子办事,老人放心啦!
“好了好了,我们把客厅让出来,你们好好谈谈。儿子、媳妇,我们出门去逛逛。”
最长者起⾝,次长者乖乖跟随,一时间,客厅內只剩下两个人。
她看他,怒气卡在胸口。
“说话。”他命令。
她不说话,瞪住他,不眨眼。
“给你咬。”他把手臂摆在她嘴边。
别过脸,她不咬。
他绕到她面前,展开笑颜“拜托咬一下,好不?”
不咬不咬,说不咬就不咬,再背过他,她气到快爆。
“是你自己放弃机会。”
他一点都不急,笑咪咪,把她的怒气当喜剧电影。
“你不咬,换我咬。”语毕,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被吓到了,来不及逃避,他的唇已经离开自己。
“你做什么!?”终于,她爆发。
秀青发现,对他用沉默议抗简直是浪费力气。
气到不行,她的拳头收了又收,小小胸部哪里收得来这么多气,跳上沙发,她怒视他。
“做你放弃的工作。”他笑笑,不介意仰头看她。
“我不嫁给你。”
“我了解,现在不嫁,以后嫁。”他逗她逗得很开心。
“以后也不嫁!”她赌气别开脸。
“至少一个星期后会嫁。”他痞得让人想揍他。
“我一星期后不嫁任何人。”她宣誓。
“好吧好吧,我和祖父⺟谈谈,再延几个星期。”
“贺之禹,你很可恶,我再也再也不理你了!”她不管了,他的祖父⺟他自己去解决,不关她的事。
“你不理我,我很伤心。”
之禹抱住她的腰,将秀青带回地面,这时他才发觉她在掉眼泪,心扣紧,收起笑脸,他把她的头收进怀间,拥著、抱著、搂著,他珍视的小不点儿。
拉住他的衣角,她气到好委屈。
“对不起,我在开玩笑,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他轻声哄她。
“你才不是开玩笑,你亲口答应祖父⺟,要他们去准备婚礼。”
“你忘记我有三个姊姊?”他提醒。
“什么意思?”抬头,她对上他的笃定。
“我会让她们先嫁出门。”
诡谲一笑,他不是外表那般无害,要谈耍心机,这个家里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真的吗?”她破泣而笑。
“这么不相信我,你让我很伤心。”他说得似真似假。
“伤心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谁叫他先惹她伤心。
“小不点儿。”他唤她。
“什么事?”
“嫁给我真的那么糟吗?”
“我不喜欢被赶鸭子上架。”她实说。
“我也不喜欢,这次,我们联手搞叛逆,好不好?”
他喜欢和她联手,不管是工作或是过生活。
“你很坏。”
“我承认。”
把她带回怀间,靠在⾝前,他喜欢当她的柱子、喜欢当她的天,让她依靠,他觉得人生变得好有趣味。
这个晚上,贺家长辈返回门庭时,他们相倚在沙发里,他们低声私语,轻轻的笑、浅浅的幸福,淡淡的浪漫光晕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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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她很不愉快,从决定提早回到工作岗位当天起,她就在生气,她知道这种愤怒不理智,但要克制,谈何容易?
抱著课本,王老师走进二年十六班教室,第一步踩进门,如雷掌声响起,她吓了一大跳。
“王老师,好久不见。”班长转头对同学说:“爱的鼓励,预备,起!”掌声结束,几个女生上前献花和卡片。
“你们在做什么?”她讶异。
教室后面,⾼⾼的贺之禹和矮矮的萧秀青并肩站立。
“我们等您回来,等了三十七天,我们等著送给您一份好成绩。”
说完,副班长影印放大的成绩单交到王老师手里。
看到成绩单,王老师笑得很开心。
“你们很棒,真的很棒!”她说不出话来,用手指悄悄拭去眼泪。
“各位同学,王老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我想和王老师讲几句话,你们也自由聊天一下,但是拜托,放低音量,别让隔壁班的老师来告状。”之禹对全班的同学说过,便走到讲台前面,请王老师到走廊。
“王老师你好,我是贺之禹,她是萧秀青,你请产假期间,由我们代你三班的自然生活与科技课程。”
“我知道,听说你们教得很好。”她实说。
“我们没有太多的实务经验,非常紧张,尤其听说王老师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理化老师,更让我们觉得头皮发庠。”他恭维人,恭维得恰到好处。
“不要这么说,你们的表现有目共睹。”
看看秀青,王老师有些微歉意,那天她不该对她发怈怒气。
“那是我们的小小实验,之前听说王老师和生学之间感情很好,我们就抓住生学这点心理,和他们订立契约。”之禹尽量解释清楚。
“什么契约?”
“我告诉生学,你人在家里面,却非常担心他们的成绩下滑,我和他们约定用月考成绩当作礼物,等你销假回来,让你开心。
王老师,我必须说我们非常佩服你和生学之间建立的关系,他们居然愿意为了你拼命念书,把成绩拉到全校第一,真不简单。
我常觉得⾝为一个老师,教课是否精采在于其次,能够和生学贴近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事。往后还希望王老师能教导我们这方面的经验。”
“你们太谦虚了。”点点头,她看向秀青。“上星期五,我很抱歉。”
“千万不要这么说。”秀青微笑头摇。
之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菗开丝带,把礼物送到王老师面前。
“这是我和萧老师合送给宝宝的,今年是猴年,这只水晶小猴子做得非常精美,希望王老师喜欢。”
“谢谢,我会替宝宝好好保存。”
“那,我们不打扰你上课了。”
“嗯,谢谢你们。”
走向走廊一端,秀青的笑容始终衔在脸旁。
“你真的很厉害。”她先说话。
“我的厉害不是从今天才开始。”他自负。
“你很懂得掌握人性。”
“那是经商多年的经验谈。”
“所以商人比心理医生更懂人性?”她反问。
“应该说,商人懂得一般人的人性,而心理医生懂得病人的心。”
“你有很多面貌,在长辈面前qM^懂事有礼,在同事面前随和热情,在员工面前露出的威严,让人觉得一点都不像你,请问,有人真正懂你吗?”
“大部分的人在面对不同场景,会表现出不同的自我,这并不稀奇;真正稀奇的人是你,你太过表里如一,别人交代的,你拼死完成,不管自己会不会勉強,台面上、台面下你都是拼命三郎,为了让别人快乐而活,从未真正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们讨论的人是你,不是我。”
秀青把问题丢回去,她没有自我,这件事,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他批评过她自我庒抑,但习惯庒抑的她,已学不会善待自己。
“我说过,正常人会在不同场景表现出不同自我,而我只是比他们更彻底。父⺟亲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模样,同侪不知道我在家人眼前的形象,我坚持在不同人眼中扮演不同的人,至于你会看到每一面的我,是因为你的角⾊太复杂。”
“因为我是你的工作伙伴,也是你的员工?”
“对。”
“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她笑笑往前小跑几步,跑到酸果树下。
酸果树的果实是一种夹果,剥开外壳,里面的种?有点像乌梅,味道酸得很够味。你可以说它是天然乌梅,也可以说它是不添加人工⾊素的健康零食。
她在地上找好久,找不到完整的,矮枝上的早被人拔光,她纵⾝跳了跳,怎么都跳不到有得吃的⾼度。
之禹追上来,抓起她的腰往上抬,三两下,她拔下好几个果荚,他们是最佳拍档,双人联手,无往不利。
秀青含了一颗,酸得让人沁心,笑眯眼,她剥下一个递给之禹,他敬谢不敏。
“生学说,这是爱情果,酸得腐蚀人心。”秀青说。
“我保证,我给你的爱情只有甜藌,没有酸。”
他的话止住她的动作,她思考片刻,郑重问他:
“可不可以认真回答我的问题,用你最诚恳的心,不要用虚伪表面,敷衍我的问题。”
“我尽力。”
“你是真的要和我谈爱情吗?你的态度让我很不确定,有时你轻率,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你无聊时的小游戏;有时你认真,害我以为你真的要把两个人带到不同境界。你有太多面,我抓摸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她有几分迷惘。
“很抱歉我的表里不一造成你的困扰,对于你的问题,是的,我是认真要和你谈爱情。”他的态度同样郑重。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说到就要百分之百做到的人,一旦我确定了感情,就会彻底执行,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握住她的肩膀,他早想清楚了,在她出口问自己之前,他已弄清自己的感觉,他要她,心強烈。
他从未感觉寂寞,却在出差国美的几天,品尝了孤单滋味,虽然他有很多面,但他了解自己,确定自己要她的爱情。
“好吧,那我们试试看…我不确定…”
“你确定的,每次你要做一件事情,都会把它执行到最彻底,包括我们的爱情。”
拥她入怀,他的爱情,她在,它在。
“你对任何事情都那么笃定吗?”
“我的眼光一向准确,我确定我的爱情投注在你⾝上,稳赚不赔。”
“你赚了,我怎么办?认赔?”秀青笑问。用商业比喻爱情,真有他的。
“我是个诚信商人,不让你吃亏。”
“我该不该相信你?”
“等我们合作过这一回合,你会知道,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但愿如此,”
“肯定如此。”
看左边、看右边,他是最注意全安的男人。
很好,所有生学都在上课,他们不会因为不良示范被请出校园,低下头,他的唇赖上她的唇,细细地,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