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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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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渐亮,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底之下破土而出,射出道道柔和而又温暖的阳光,一举扫清了天地之间残留的黑暗。

  四周滚滚浓烟直冲云霄,血战过后,遍野的狼籍让风云为之变⾊,断臂残肢充塞各处,原本殷红的鲜血早已变成一团乌黑的血块凝结在一起,牢牢的盘距在地上,触目惊心。中停息了下来,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夜一‬混战让他们完全失去了位置和防线,两军数部阵线交杂,相互包围,小柳坪残存的曹兵看着四周密密⿇⿇堆积的尸体与不远处怒瞪着眼睛的敌卒,顿时凄然而笑,他们知道自己死定了,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了,这种残酷的血战过后,杀红了眼的敌军根本不会留下活口。

  但他们觉得自己死也值了,在他们的阻击之下,最后的几百名兄弟已经成功的撤走了,乱世之中的芶延残喘已经让他们厌倦了,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参加没完没了的血战了。

  而他们的凄惨笑声似乎激怒了四周的荆州军,众人在愤怒的吼声之中再次发动了攻击,更加‮烈猛‬的攻击…

  阳戳。

  原先的曹军大营,如今已被荆州军所占据,在阳戳右翼的山谷之中,四五百具无头尸体静静的堆积着,无声的述说着战争的残酷和‮腥血‬,那静寂无声地山谷一时间变得恐怖异常,一个个瞪大了双眼。龇牙咧嘴的头颅恍若来自九幽的魔鬼,纷纷发出冲天的怨气,仿佛要将天地都笼罩住,仿佛要诉说他们的愤恨和不甘。

  寨中,队队悍卒脚步密集,不断的搬挪着耝壮的拒马、鹿岩,在屯、什长的指挥之下布置成道道防线,依据校尉霍峻大人的指挥建立层层防御,由于阳戳的曹兵败地突然,他们几乎没有遭遇抵抗。这使得原先曹兵建立的各处防御设施也被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下来,大大增強了大寨的防御強度。

  刘封肩窝之处紧裹绵布,全⾝血迹斑斑,脸⾊惨白不堪,在韩风、伍峻等人搀扶之下,慢慢登上坡顶⾼竖的巢塔,远望东南。

  王威、霍峻等将紧随其后,脸上満带‮奋兴‬之⾊,他们显然还未从大公子活着回来的‮奋兴‬中缓过神来,这‮夜一‬的诸多事情让他们感觉太神奇了。感觉极为荒诞不羁。

  二千士卒几乎没有死伤便攻下阳戳,负责守御的数千曹军未战先怯。连一丝的反抗都没有转头便跑,尽然还被他们俘虏了四百五人,这种战果,放在平时根本没有人相信,但如今却是他们亲⾝经历,而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大公子领兵一千攻击小柳坪五千曹兵,最后尽然活着回来了,虽说大公子⾝负重伤如今连刀都提不起来,但能活着回来。本⾝就是奇迹。

  要不是眼前地情形对他们极为不利,众人几乎要欢呼起来了。

  刘封的心情很差,一言不发,单手扶住巢塔横栏。微眯着眼睛朝东南方向看去,脸上神情凝重,丝毫没有血战余生后地‮奋兴‬。

  昨天后撤之时。他令伍峻领着斥侯赶往小柳坪北部查探军情,天亮之时,伍峻赶了回来,探听的军情让他目瞪口呆,昨夜从小柳坪北面发起进攻的,尽然是三叔张飞的部曲,整整一万大军,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此次攻击南郡曹军,他并不知道义父的攻击之策,对于死守阳戳的命令并不太清楚用意,直到伍峻带回来小柳坪的军情之时,他才猛然发现,他们这二千人能不能守住阳戳尽然关系到大军的生死存亡,原本意义不大的阳戳,因为三叔大军的出现而变得至关重要,这里成了咽喉,成了三叔大军能否撤向当阳地要道,尽然当阳还有三四万曹兵的存在。

  现在南郡的形势太复杂了,两军数部兵马交杂,乱成一团。

  三叔的一万大军昨夜死伤惨重,小柳坪地五千曹兵虽被他一举击溃,但从黑夜之中杀出的三千铁骑却给了他们狠狠一击,据伍峻传回来的消息,‮夜一‬之间,三叔手下万余大军折损过半,尚有战力者不过四千余卒,他们虽然全歼了五千守军与曹兵三千铁骑,但拖地时间太长了,如今又被增援过来的曹兵团团围在了小柳坪动弹不得。

  轻兵突进的三叔部卒几乎没有任何补给,除了士卒随⾝携带的一些皮⼲饼之外,别无他物,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而让刘封惊奇是,曹军赶到小柳坪

  围而不攻,只顾修筑完善外围的防线,与先前围攻江如出一辙,那股认真构筑防御的劲头,丝毫看不出来他们的粮道也同样被劫断了。

  —

  刘封脑海之中也有点混乱了起来,当阳长坂一线,二叔的一万五千大军正与三四万曹兵对峙,他们劫断了南郡九万曹兵的粮道,将曹仁大军与襄樊一线拦腰砍成两截,但同样的,二叔的部卒也陷入了曹兵的围攻之中,当阳正面的曹兵与荆山大营的曹兵如同两只铁锤,正好将当阳夹在中间,北面是汉水,南面是大江,连逃都没地方逃,能坚守到何时,谁都没有把握。

  而自己的二千士卒如今据守阳戳也将当阳的曹兵退路给堵住了,但他们人数太少了,力量有限,能不能守到天黑都是问题。二部士卒之中只有八百士卒是从夏口、长沙便追随于他的老卒,其他的人皆是去年才补入军中的新卒,其战力实在令人堪忧,小柳坪一战中,一千士卒面对数量相当的疲惫曹兵尚且一败涂地,更别说与数倍敌军纠缠了,看着漫山遍野的敌卒,到时候他们不临阵逃跑已是万幸了。

  这让刘封无比怀念当年与他一起死守樊城的一千二百士卒,他不由想起军司马刘从大人那张饱经苍桑的脸、想起士卒面对曹仁五万大军时从容而淡定的表情、想起他们临阵杀敌之时的勇悍顽強。

  如今自己与三叔陷入数万曹兵的围困之中,其形势与当年的樊城何其相似,但这一次,兄弟们还能活着杀出去吗?

  刘封长叹一声,只感觉嘴角发苦,肩窝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极为沮丧,在三叔的大军没有撤离之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阳戳,但三叔被围了,曹仁的战旗出现在小柳坪了,曹军的主力皆涌到了此地,想要脫⾝谈何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战鼓之声隆隆而起,如同一阵惊雷,惊醒了众人,刘封回首望去,只见阳戳西面,密密⿇⿇的曹兵朝山坡涌来。

  刘封侧目扫过众人的脸庞,感受着众将投来的一道道诚挚目光,不由心中略定,目光最终落在霍峻的脸上,沉昑半晌刘封方才说道:“大军⾝陷重围之中,东西各有敌军,两部士卒必须分兵而战,仲邈、⻩老将军领一部负责西面,叔义、文长领一部紧守东面,不战至最后一人,决不可后退一步。”

  众人闻声一凛,不由齐声说道:“谨遵将令。”

  刘封点了点头,惨白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嘲红,轻声说道:“此番敌我兵力相差悬殊,能否活着返回南岸,犹未可知,众位兄长各自珍重。”言罢,刘封顾不得肩头伤势,长揖及地,哽咽难语。

  季允、王威、魏延等人不由惊讶无比,跟随大公子已有两年之久,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公子如此失态,当年樊城之时,形势比如今尚要严峻几分,那时大公子反而神彩奕奕,威武不凡,那股彪悍狠辣的冲杀劲头,丝毫不像是一个初次征战的新卒,现在倒完全反过来了。

  他们上前宽慰几句,便转⾝告辞,对大公子如此表情极为不解的众人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说话之声尽然也有点颤抖了,这种感觉太可怕了,统军之人如此作为岂不是会扰乱军心?这样绝对不行。

  看着那些熟悉的背影一个个离去,刘封只感觉心中更加慌闷,又是一场实力相差甚远的血仗,又是一场得用自己兄弟生命和热血为别部士卒赢得宝贵时间的硬仗,究竟还要打多少次这样的血战才能停息下来,究竟还要失去多少兄弟才能结束一场接一场的战争。

  那些熟悉而又有些朦胧的脸庞一个个在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不断的刺激着刘封年轻的心灵,二年,短短二年的时间,他便已失去了无数的兄弟袍泽,这让他痛苦万分,心中厌恶战争的感觉越来越甚。

  听闻四周越来越密集的战鼓之声,看着远处密密涌向此处的敌军,刘封不由怆然而歌:

  十五从军征,

  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

  “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

  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

  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

  井上生旅葵。

  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

  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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