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呃,这间餐厅可以吗?你喜欢吗?”
刚坐定没多久,恩惠便急切地问,看得出来有点紧张。
方睿希约略扫视一下周遭,这间餐厅走的是⾼格调⾼价位的路线,装潢奢华,料理精致,主厨出⾝法国三星餐厅,手艺颇受好评。
他将视线落回恩惠⾝上。“谁推荐你这种地方的?”
“是我看杂志写的,我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她动了动⾝子,状若羞赧。
“你也知道,以前我男朋友老笑我老土,他生曰的时候,我请他去一家老字号的饺子馆,结果他嫌那间馆子又小又破,说我没诚意。”忆起过往,她嗓音变得细微,神情染上几许惆怅。
“餐厅大小不是重点,东西好吃就好。”他淡淡地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家店的水饺是真的很好吃,不过——”她怅然低语,自回忆中菗离,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知道这间餐厅合不合你口味?我想说既然要请客,就要请你吃最好吃的。”
他深思地凝望她片刻,蓦地合上精美的菜单。“我们走吧!”
“走?”她愣住。“去哪儿?”
“去你说的那家饺子馆。”
“嘎?可是我们都已经进来了…”
“无所谓。”方睿希毫不在意,从容地领她离开,餐厅经理认出他,匆匆迎上来。
“方总,怎么才来又走?是不是哪里不満意?”
“不是,只是忽然想换换口味,最近好料吃多了,肠胃不太舒服,想换点清粥小菜。”他笑得温文有礼。“下次有机会再来尝尝王厨的拿手好菜。”
“那好,我们随时恭候大驾光临。”餐厅经理毕恭毕敬地送两人走出餐厅。
来到门口,恩惠仰起脸,惊奇地望着方睿希。“原来你常来这家餐厅吃饭。”
“来过几次。”
“刚才餐厅经理叫你方总,你在哪里当总经理吗?”
“只是一间小公司。”他转开话题。“你说的那间饺子馆在哪里?”
“在我以前租的公寓附近,可是…”恩惠犹豫。“那里好像不是这种人该去的地方。”他可是堂堂总经理耶!连⾼级餐厅的经理都特别巴结他,怎么能带他去那种破旧餐馆吃东西?
“你是不是想替我省钱?你别担心,这次我领了不少酬劳,比我以前工作两个月的薪水还多,请你吃顿饭没什么。”
“等你成名以后,多的是机会来这种地方吃饭,至于现在,我只想吃你说很好吃的水饺。”他望着她,似笑非笑。
她心跳蓦地错漏一拍,这男人的眼神真的好可怕,有种致命的昅引力。
她脸颊悄悄发烫。“你真的觉得我有一天…会成名吗?”
“我说你会就会。”他很笃定,说话的口气好似王者称霸天下,不容反抗。
她心跳更快了,几乎不敢看他。“谢…谢你。”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为她打气。
“你别以为我是在赞美你。”他咳两声,澄清。“我只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那不是一样吗?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就等于他看中她,觉得她有潜力。
恩惠暗暗叹息,不明白这男人为何总是要用尖锐的外表包装他柔软的內心,他明明就不是那么冷傲的人啊!
她怔忡地扬起眸,看进他深邃的眼眸。
两人四目相凝,心弦同时异样地牵动,一辆重型机车急驰而过,卷起的风势刷过她裙摆,她吓一跳,重心晃了一下,他连忙展臂扶稳她。
她半偎在他臂弯里,秀发缠上他脸颊,两人势姿暧昧。
镁光灯亮起,方睿希倏地警觉,轻轻推开她,锐利的眸光很快擒住一道躲在暗处的人影。
“在这边等我。”他嘱咐恩惠,拔腿追上去。
她愕然,目送他追逐一个拿相机的中年男子,追进狭窄的巷弄,她连忙跟上去,只见两个男人在暗巷里扭打。
不一会儿,方睿希便制住拍偷的记者,将他钉在墙边。
“方总,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记者气喘吁吁。“只不过是一张相片而已。”
“谁允许你犯侵我的隐私权?”方睿希冷笑,抢过相机,删掉照片。
记者很可惜地看着相机。
“给我听着,今晚你看到的,一句话都不准说,一个字都不准写!否则我会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方睿希严厉地警告。
“要我不说不写是可以啦。”记者拿回相机,鬼鬼地笑。“不过方总,这跟你以前的作风不一样啊,以前你不管我们写什么,都一笑置之的…那个女人有这么特别吗?”
方睿希的回答是两道阴冷的眼刀。
“好好,我不说,我不写。”记者识相地举双手投降,一溜烟地离开。
恩惠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拍偷我们的照片?”
“你还不懂吗?”方睿希拍拍弄脏的双手。“当然是炒作绯闻。”
“炒作绯闻?”恩惠愕然,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上。
“你记住,以后除了我,尽量少跟别的男人私下独处,你在这圈子才刚冒出头来,走的又是疗愈系路线,绯闻对你的杀伤力很大,会让粉丝的幻想破灭。”
粉丝?幻想破灭?
她愣愣地盯着他,这些词汇感觉离她好遥远。
“你听懂了没?”他皱眉。她眨眨眼,看清他额头一道缓缓滑落的液体,顿时惊栗。“你流血了!”
为了抢相机,方睿希跟记者在扭打之际,受了伤,除了额头一道刮伤,嘴角也因受了一拳,微微肿红。
恩惠坐方睿希的车,跟他回到家,一进门,她来不及欣赏雅痞风格的居家装潢,便忙着找救急箱,为他处理伤口。
她从包包里取出一条手帕,替他做了个冰袋,冰敷肿起的嘴角,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深怕弄痛他似的。
他就着黯淡的灯光凝视她专注的容颜。“这手帕是我上次借你的吗?”
“啊,是。”她羞窘地敛眸。“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还你的,可是一直没机会。”重点是她也不想那么早还,她将手帕洗⼲净,随⾝携带,每次看见它,就想起那晚他异样的温柔,那会令她的心房胀満温暖。
他也不知是否看透她的思绪,眼中流过淡淡的笑意。
她更羞了,不看他的眼,命令自己只看着他受伤的额头,为他清理伤口,上药,贴上OK绷。
“好了。”她关上救急箱,想起⾝,他突如其来地伸手扣住她手腕,她一惊,心中乍停。“怎,怎么了?”
“拍广告开心吗?”他哑声问。
“嗯,挺好玩的。”他不让她走,她只好乖乖坐在他⾝边。
“一开始导演对我很没信心,动不动就骂我。第一天拍完,我想说不定他会叫我明天不要再来了,很不安呢。不过我心底还是打定主意,就算他赶我,我也要尽量死赖着,赖到不能赖为止——你说,我是不是很厚脸皮?”
他欣赏她自嘲的笑容,但笑不语。
她感觉到他深刻的视线,芳心怦怦跳,呼昅不顺。“后来,我渐渐抓到决窍了,导演也比较少发飙了,最后还称赞我表现得很好,我一时之间还不太敢相信。”
“你是怎么抓到决窍的?”
“其实也没什么。广告的女主角跟我有点像,我就把平常的自己尽量自然地表现出来而已,导演也说那样就好。”
“我也觉得广告里的女主角,几乎就是你本人。”他低声评论,这也是他极力向厂商推荐她的原因之一,这个角⾊很适合她。
“所以你也觉得我那支广告…拍得不错喽?”她小心翼翼的问,求渴他的赞许。
他却只是吝啬地轻描淡写。“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啊?”好严苛的老师喔!晓玲姐还有其他以前的同事,知道广告是她拍的,一个个都打电话来恭喜赞赏,就连曾经劝她自动退训的Cindy姐都对她竖起大拇指,他却只有这么不痛不庠的三个字。
“比起你在甄选会的表演,算是有进步一点,至少不会伤害观众的眼睛。”他的补充说明,还是很毒。
她不情愿地嘟起嘴。他仿佛觉得好玩,轻声笑了。
这样捉弄她很有趣吗?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他看出她的懊恼,笑得更开怀了,不小心拉扯到受伤的嘴角,吃痛地惊呼。“活该。”她状若幸灾乐祸地揶揄,嗓音却很轻柔,谁也听得出来她不是真心的,话里隐约蔵着怜惜之意。
“肚子饿不饿?今天没能请你吃水饺,你家里有什么?还是我下碗面给你吃?”
他深沉地望她。“我不饿,我头痛。”
“头痛?怎么会?”她忧心忡忡,转头凑近他,伸手拨开他前额发缯,认真地检视。“是不是撞到哪里了?”
他没答腔,拉下她绵软的小手,看了她两秒,然后侧⾝一倒,脑袋枕在她腿大上。
她惊得全⾝冻结。“方先生,你——”
“叫我睿希。”他闭着眼,沙哑地命令。
“是…睿希。”她顺从地唤,喉咙瞬间焦渴“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对,我很不舒服。”他依然闭着眼。
“你家里有头痛药吗?对了,救急箱——”
“不要动。”他不许她起⾝找救急箱。
“可是…”她扭捏不安,连手脚都不知摆哪儿好,全⾝发烧,肌肤滚烫。
“你怎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他感觉到她的慌张。“拍广告的时候,那个男主角不是也像这样躺你腿大吗?”
奇怪,她怎么觉得他口气像在吃醋?恩惠头摇,要自己别乱想。
“那不一样啦!”她小小声地议抗“哪里不一样?”
“那是…拍广告,现在…”
“现在怎样?”
现在却是他躺在她腿大上啊!她哀怨地凝睇他英俊的脸庞。
拍广告时,她固然为当众演出亲密镜头感到尴尬,但不及此刻十分之一的慌乱,那时候她的心没跳得这么快,像即将迸出胸口。
“你不准我躺吗?”
“不是不准。”
“那是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她忽地顿住,惊觉此话流露太多暧昧讯息,霎时不知所措。
“我是说,如果你头痛,要不要先吃点药?不对,空腹吃药不好,还是我先煮东西给你吃,你想吃什么?还是想喝汤?吃水果?还是…
他眼皮掀开一道缝,好整以暇地窥偷她,嘴角不着痕迹地噙着笑意。
“康恩惠。”他凉凉地唤。
“是。”她正襟危坐。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