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安庆外围战
安庆之战极为重要,在攻下庐州之后,李续宜全军启程,南下安庆支援。李明峰休整两⽇后,留吴长庆守庐州,刘铭传守寿舂,授权两人共同节制皖中各处的常胜军。李明峰亲率其他各营士卒,南下支援。
三⽇后,李明峰率领七千多人抵达安庆城下。
李明峰本以为在皖中的几场战役就算苦战了,但是到了这里一看,却发现安庆这里才是真正的惨烈。
安庆,三山环城一面临江,是安徽省城。这座城池乃是扼守长江的要地,得安庆者,便得长江下游的控制权。
胡林翼大军包围安庆之后,知道这是一场苦战,所以在城外深挖壕沟两条。一条,称为前壕,靠近城墙,用于进攻。另一条,称为后壕,在离城墙数里之外,用于防备来援的长⽑。
安庆城不比其他,城中拥有数百门火炮,所以本无法靠近城墙立营。湘军士兵都是在战壕之中吃喝休息。也就是说,这些士兵,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正经休息过了,当然更不能奢望澡洗之类的事情。
这半年,正是从秋季到舂季,中间横跨了整个冬季。李明峰无法想象,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这些士兵是如何度过的上百个夜晚的。
安庆城⾼池深,城內还有五万精兵,要想硬攻,极为困难。所以胡林翼采取的是困守的办法,也就是说,准备靠光城內的粮草,让长⽑活活饿死;或者靠着常年的,成千上万的炮弹慢慢的将城墙轰塌。
半年来,安庆城內的粮草确实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最近,城內守将张朝爵和叶芸来多次带兵出城与湘军对战,但是,双方互有胜负,长⽑始终无法突破包围。
李明峰到此之后,被分配驻守后壕的东部,抵挡这个方向来援长⽑。整个后壕,起码有上百里长,李明峰负责的东部大约三十余里,其余的北部由曾国荃负责防守,西部由湘军将领鲍超负责防守。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的天气,江南气温已经转暖了,否则别说常胜军普通士兵,就是李明峰他自己都受不了这苦⽇子,早就带兵跑回寿舂、庐州享福去了。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一,叶芸来率安庆⽔师突围,与大清长江⽔师提督杨载福战于安庆附近的菱湖,两军厮杀了一⽇夜一,死伤过万,是个不分胜负之局。
初二,多隆阿奉命率部攻打城外的长⽑营垒,又是个不分胜负。
初三,从天京出发的⼲王洪仁玕、章王林绍璋率太平天国精锐抵达安庆北部。
初四,陈⽟成大军六十余万抵达安庆北面的集贤关,与⼲王,章王会合。两军合兵之后,在新安渡、横山铺、练潭一代扎下大营上百座,连绵十五里。至此,长⽑声威大振。
胡林翼为加強安庆方面力量,连忙撤出太湖,率军抵达安庆城下,进驻前壕之中,准备与长⽑进行决战。
此时,局面当真是错综复杂,湘军长⽑的营寨你包我一层,我包你一层,早就分不清是谁围谁了。
五月十四,陈⽟成让新收降的民为前驱,长⽑士兵为后进,共起大军三十万进攻北面曾国荃防守的后壕。
民手执镐头、镰刀、斧子等落后武器,向前冲锋,凡有迟疑不进、掉头逃跑者,后面跟上的太平军督战士兵便将其就地处决。
这些民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却有效的掩护手段,真正的长⽑士兵混杂其中,大大的减少了伤亡。湘军士兵虽然炮齐鸣,弓矢漫天,却仍然阻挡不了这些⼊蚂蚁般的民涌上。
从发起攻击,到最前头的民涌⼊后壕之中,仅仅用了半个时辰。民一⼊后壕,立刻冲了湘军防线,使得湘军不得不耗费时间来斩杀这些本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老百姓。
此处的曾国荃部湘军,也是十分精锐,但是奈何仅有不⾜两万人。一些民冲⼊后壕之后,与湘军展开了⾁搏战。
这样一来,湘军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壕沟內部的战斗之上,、炮、弓的使用密度大为降低,这就大大的减轻了后面的民和长⽑的庒力。
庒力一减轻,后面的长⽑和民冲击的速度更快,湘军的庒力越来越沉重。后壕某些段落,已经被长⽑彻底的占领了。
后壕遇险,⾝处前壕的湖北巡抚胡林翼与署理安徽巡抚李续宜两人,立刻增派前壕湘军两万前往救援。
李明峰也不能对此危局不理,连忙命蔡宜群率领两千常胜军协助防守。
这一场大战,杀了一天夜一,幸亏支援及时,长⽑才没能拿下后壕。陈⽟成早闻曾国荃勇悍之名,见到事不可为,便鸣金收兵。
这一战打完,后壕前面两三里的地方,尸如山积。光从壕沟之中清理出来的尸体就达四五万具,其中大多数都是陈⽟成从湖北裹挟来的流民。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暂时告落之时,五月十七⽇,也就是刚刚停战一天之后,陈⽟成又起大军攻击东部后壕。
大清早的,李明峰就听到报信,说长⽑起大军来攻东部。见识过了前两天的厮杀,李明峰此刻哪敢大意,连忙召回蔡宜群的队部。
东部后壕前面是一马平川,在七八里外,李明峰就瞧见了密密⿇⿇黑庒庒一片的人影。这得有多少人?李明峰就是连估计都估计不出。
也不管是流民还是长⽑,到了程范围之內,李明峰就下令开炮。长⽑的密度太大,一炮下去,总能倒在地上五个六个。这三百多门火炮,虽然形成了強大的火力网,但是奈何民太多,仍然杀不尽如此多的长⽑。
三里,两里,一里,长⽑迅速靠近。进⼊到了火程范围之內后,常胜军在壕沟之中迅速开火狙击。
火排一次,长⽑就倒地数百人。此刻,被驱逐的鄂东流民见到火火炮的威力如此大巨,心中惊惧异常,有些人就准备临阵脫逃。但是,这些刚刚往其他方向跑了几步,就被后面跟来的太平军士兵一刀砍死。
督战的太平军砍死数百准备逃跑的流民之后,有人⾼呼:“忠王爷说了,一个清妖的脑袋能换一百两银子!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如拼上一把,只要砍死几个清妖,兄弟们下半辈子就是个大地主啦!”
所谓愚民愚民,老百姓还是愚昧的多,精明的少。这些流民之所以跟随太平军杀到此处,一则是被长⽑裹挟迫,二则也是心中的贪念所致。
这些乡下农民,评书听多了,也认为自己能和徐达、常遇舂之类的一样,跟随明君,杀鞑子,建新朝。然后当个大将军,光宗耀祖。
本来被炮一吓,这些老农心中的富贵之火都熄灭了,可是被人这么一喊,这些人的心又不安分起来。清妖就在前面百米之外,只要上去,一刀砍死一个,得赏银一百两,就是小富之家。砍死两个,得赏银两百两,就是个一生无忧,吃⾁喝酒的⽇子。砍死三个,或者砍死个头目,那就是一个小地主了!
此刻,在这些民眼中,前面壕沟中的常胜军已经不是令人惧怕的修罗了,他们是荣华富贵,是大把的银子,是老婆,是小妾,是百亩良田。
正所谓利熏心,这些民被人一鼓动,再度重振了精神,狂疯冲锋,替太平军挡弹子、炮弹。
这边战阵厮杀惨烈,后面陈⽟成与洪仁玕也对前方战况十分揪心。
“⼲王爷,今⽇之战必须得胜,否则城內粮草不⽇将尽!”陈⽟成说到。
洪仁玕是洪秀全的族弟,被任命为太平天国的正军师,总管朝政,这次洪秀全连他都派了出来,就可以看出天王对此战的重视。
“现在清妖被这些流民拖住了兵力,依本王看,不如趁运粮⼊安庆,以解安庆之难。”洪仁玕说到。
章王林绍璋和陈⽟成都对此计表示认同,最后决定,让太平军乘小舟趁夜⾊⼊安庆送粮。
长⽑在计议如何绕过后壕去送粮,常胜军这边却已经吃紧。杀到太偏西之时,许多长⽑已经涌⼊后壕之中与常胜军进行⾁搏。常胜军毕竟只有七千余人,⾁搏起来,必定吃亏。
看到局势不妙,向来怕死的李明峰带数百亲兵先撤了出来,逃到前壕。杀到半夜,李明峰看到常胜军损失惨重,心中吃痛,连忙下令,弃守后壕,退⼊前壕!
在李明峰心目中,安庆虽然重要,但是常胜军却更重要!
李明峰的命令还没到达后壕,就看长⽑后边火光冲天。原来是曾国荃见东部吃紧,亲自率军从后面包抄长⽑,将空虚的长⽑营寨一把火烧掉了。
烧了几座长⽑营寨,曾国荃手执钢刀,亲自率两万湘军从后包抄长⽑。
实际上,这几十万人马基本都是被长⽑驱赶的流民,哪有军纪可言?要不是有太平军从后面督战,这些人早就四散而逃了。
最初,这些人还能为了⽩花花的银子拼命,但是杀了整整一天之后,再愚昧的农民也知道,这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如今,营寨被烧,后面督战的长⽑遭到湘军的攻击,这些流民也了阵脚。本来都攻⼊后壕中的民,哪里管你长⽑是死是活,也直接趁着夜⾊夺路而逃。有贪心的,还不忘了将死掉的常胜军士兵的脑袋看下,别在上,准备回去换银子。
前壕中的胡林翼见此局面,忙派两万人马出去乘胜追击,李明峰也命令洋队收复后壕。
杀到天亮,直到败军退⼊洪仁玕大营,清军才收兵回营。
这一战,彻底的摧毁了陈⽟成的队部,民除了准备邀功请赏的之外,基本逃散一空,太平军也死伤七八万人。
昨夜,按洪仁玕的计谋,偷运粮草进安庆的行动也失败了。数百艘小舟的粮食,全被⽔师提督杨载福劫去。
击败了来援长⽑之后,湘军加紧了对安庆的攻击。
其后半个月,安庆城外的所有营垒全部被攻陷。于此同时,安庆城墙每⽇都要承受数百门火炮的攻击。
六月初一,洪仁玕派麾下将领吴定彩带兵两万,再度攻击后壕,结果仍然是惨败。
现在,来援的长⽑已经处于劣势,再加上士气低,此战之败几乎可以肯定。但是,陈⽟成和洪仁玕明知道此战胜率不超过一成,仍然猛攻不退。
安庆一丢,太平天国就离灭亡不远了,⼲王与英王是太平天国的柱石,他们都明⽩安庆的重要,所以他们仍然在坚持作战,希望奇迹的出现。
六月初三,胡林翼下令,曾国荃、李明峰率所部人马出后壕,发起攻击,对来援的陈⽟成、洪仁玕两部长⽑进行剿灭。此刻,曾国荃还有湘军一万多人,李明峰常胜军除了阵亡和重伤的之外,仅有四千余人能够出战。
不过,现在清军士气⾼涨,倒也不怕兵力占优的长⽑。况且,胡林翼率领湘军、鄂军近十万人就在安庆,只要两军一有败像,胡林翼必定出兵救助。曾国荃和李明峰也不担心被长⽑吃掉。
长⽑在安庆北面扎下大营一百余座,这次两军就先攻击菱湖附近的十八座大营。之所以挑这十八座大营攻击,是因为此处算是长⽑中的杂牌军,既不是陈⽟成的嫡系,也不是洪仁玕从天京带出的精锐。
胡林翼作为一代名将,用行动告诉了李明峰这个军事盲,打仗和做事一样,都要挑软柿子捏。
曾国荃率军刚刚抵达长⽑军营,却看营门大开,无数长⽑跪在地上。原来这些长⽑早就被杀破了胆,见到湘军来攻,都自缚请降。
一营投降,其余十七座大营都跟着效仿,菱湖附近的长⽑全部弃械跪。这次,胡林翼派曾国荃与李明峰出来打长⽑,实际上就是想趁着前几⽇的大胜,再来扩大一下战果,削弱一下太平军。而并非是要彻底的将长⽑十几万大军击溃。
现在,十七座大营两万多人出来投降,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曾国荃下令烧掉营寨,带俘虏回去。
这一战倒是异常轻松,仅仅出去半天,湘军和常胜军不⾜两万人马就押回来了两万多的长⽑俘虏。
不过,数量如此之大的俘虏群,在目前兵力严重不⾜的情况下,却成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