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小,吃饭了!”梅莉敲敲客房的门,甜甜的嗓音透过木门传送进房里。
这是彭铠薇的房间,她被安排住在五楼,就是主子房间的楼下,在书房隔壁。
房內很安静,没有一丝动静,梅莉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听里头的动静。
奇怪了,姐小不在房里会跑到哪里去?
“怎么了?”肯特从旁边晃过,刚刚吃完午餐,正舒服的抚着肚子,露出満⾜的笑容。
“姐小好像不在里面。”梅莉困扰的皱眉。
自从昨天姐小很有义气的出面解围,他们兄妹俩就做好心理准备“受死”了,可没想到主子竟然没有处罚他们,而且态度平常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姐小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制住主子的脾气。这让她把姐小当成了神明一样崇拜,对姐小敬爱到了极点!
她暗暗下决定要用心服侍姐小,以回报姐小的救命之恩。
“打开看看。”肯特比较有冒险精神,他握住门把,轻轻转动——没有锁。
他对梅莉代着:“你把饭菜送进去,放在桌子上,姐小要是饿了就可以吃了。”
“嗯!”梅莉点点头,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
肯特想了想,也尾随进屋,他实在不放心这糊的妹妹,没他看着,难保不会闯祸。
“哥…姐小她…”梅莉庒低声量,对着肯特比手划脚,指指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儿。
原来姐小睡着了,难怪没有出来应门。
她小心翼翼地将餐盘搁下,以嘴形无声问着肯特要怎么办才好。
肯特做一个溜为上策的手势,人已经闪到门边了。之前主子代的“不准吵醒她”他可没忘。
梅莉的目光掠过上的凉被,再看看睡着的姐小,于是她拿起凉被轻轻的盖在姐小肩上,只是这个贴心动作,却让打盹的彭铠薇苏醒了过来。
她眼睛,看到梅莉,接着视线落在肩上的凉被,知道是梅莉帮她盖上的“喔!谢谢…”
“小…姐小…你醒了…”惨了!她吵醒姐小了!
“我没在睡,怎么了?”彭铠薇伸个懒,由椅子上站起来,主动说明,不想梅莉承担吵醒她这个罪名,况且她真的不是在觉睡,只是画图画的太累了。
“用餐时间到了…所以…”梅莉漾开甜笑。姐小真是个好人,比起暗不定的主子,她更喜平易近人的姐小。
“是喔!”彭铠薇望了墙上的古董钟一眼,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正好!她也饿了,需要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
彭铠薇坐进沙发里开始用餐。
梅莉抱着凉被想放回上,却无意间瞥到桌面上那张摊开来的图画。刚刚被姐小庒着她没看到,现在看到了,疑惑的气泡一颗一颗冒出来。
那是一张平面图,正确来说是这间屋子的平面图!还把出⼊口的大门画的非常大,仿佛大门是那张图惟一想突显的地方,虽然只画了一半,不过大概看得出雏型。
“小…姐小…你为什么要画这张图啊?”虽说探人隐私不对,不过她好想弄清楚喔!
糟糕!彭铠薇浑⾝一凛,丢下吃了一半的餐点,迅速冲上前来,慌慌张张地将那张纸给卷起来。
“没…没什么…”总不能明⽩说这是她预备逃生的路线图吧!她花了一上午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就为了把这间房子的概况摸。
她可没忘记她是被人掳来的,这栋大宅子里虽然设备豪华,应有尽有,不过她还是想逃——她不要嫁给黑老怪啦!
“可是…那画的好像是这里…”梅莉偏着头,想不通姐小为什么要画这里的平面图?
梅莉怪怪的表情让门边的肯特踅了进来,想一探究竟。
“没…没有…你看错了。”为了怕事迹败露,彭铠薇打死不承认。
“怎么了?”肯特问着梅莉,再看看拼命想掩饰什么的美人,就算再笨也晓得有古怪。
“姐小在画这屋子的平面图…”
“喔!”肯特比梅莉精明一点点,当然知道那张图绝对不是为了美术作业而画的。
“不行啊?我喜画图,就…随便画画…”糟了!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跑去告密啊?说不定陆西霁一火起来,以后她房里可能连纸笔都限制⼊境了。
“当然可以啦!”姐小爱做什么事情,是没有人敢管的,只是她迟疑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姐小,那张图有点问题“可是…可是图画错了…”梅莉小小声说着。
“错了?!”是哪里错了?彭铠薇二话不说他把纸张抖开,很有求知的问着。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梅莉伸手在画上指出几个位置,好心的解释着:“姐小把左右方位画反了。像是厨房应该是在右边,楼梯应该是在左边…”
彭铠薇挫败的呻昑,看来梁珐舞教训她还教训的真对,她真的没有方向感,平常出门弄不清楚方向也就算了,现在连画个图都会将左右搞混。
“姐小,你想画平面图可以问我们啊!这屋子每一个方位我们都知道。”梅莉展开笑脸,毫无心机的说道。反正助人为快乐之本,能帮到姐小,她很⾼兴。
“你们愿意帮我?”帮我逃走?!
彭铠薇燃亮双眼,差点俯首膜拜,感谢观世音菩萨保佑,这世界总算没遗弃她,还派了两个救兵来帮她。
相信脫逃计划成功,指⽇可待你
“是啊!我们当然愿意帮你了。”肯特上前一步,很有义气的也加⼊援助行列,大手握住美人的嫰掌,趁机捏了一把。
果真滑嫰,感触好极了,反正帮美人的忙,他也乐意的很,只是带笑的目光在她脸上的手环溜了一圈。
“这是陆西霁送的,不对!应该是说他強迫我要戴的。”
彭铠薇顺着肯特的目光,抬起手腕晃了晃,主动说明。
说实在,她真的不晓得为什么陆西霁没事要送个手环给她,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买首饰给女人的那种男人。
她本来想拿下手环,因为没头没脑的收人家礼物,那感觉很怪,不过念头一转,她突然改变心意了,因为——
这手环相当精巧别致,戴在手上也好看的,所以她就没拿下来了。
“你们也知道陆西霁的脾气有多不好了,如果我不听话乖乖戴着,说不定他会冲上来扭断我的手腕,一脸凶巴巴的质问,‘你为什么不戴、你为什么要拿下来’之类的,唉!为了自己的手腕着想,我才戴着的。”她可是很委屈呢!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抱怨,这手环带给她多大的困扰。
这男人真可恶,没事⼲吗送她这么惹人“遐想”的东西,只有亲密的人才会送这种东西吧!
她不敢去猜测他的意图,怕自己要是猜错了,不就糗大了吗?
也许他本就没那个意思,送手环也只是一时兴起,不过偏偏他又不像是会一时兴起的男人…喔!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无端端的把手环给她呢?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因为她又不是陆西霁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这举动的出发点是什么?
唉…为了不要造成无谓的困扰,她决定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
“姐小,你学得好像喔!”那眉⽑上扬,冷眼怒瞪的模样还真是惟妙惟肖呢。梅莉双眼充満崇拜,没想到姐小除了勇气过人之外,连模仿功夫都这么了得。
“他还不就是那个一号表情,只要凶一点、冷一点,眼睛眯起来,呈四十五度角微微向下斜视,就会很像他了。”她边说还边示范教学,违的肯特与梅莉笑得阖不拢嘴。
不过玩笑归玩笑,正经事也是要做的,虽然得到救星相助,彭铠薇可是精明的很,她怎么知道这两个救星不是来拆台的“灾星”呢?
“那你们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陆西霁喔!我只是想…适应环境,你们也知道我刚刚才到这里,这间房子又那么大,不画个平面图,我怕会路,你们也不可能一直跟在我⾝边,是不是?所以你们要把这房子的格局,还有出⼊口都跟我说清楚,这样我才能早点融⼊环境,知不知道?”彭铠薇露出绝美的笑脸,说的温柔和善,表面上像是请求,背后却有说不出的威胁感。
“姐小,这里的大门有三个,姐小只画了一个,其实还有两个出⼊口,在东边和南边,比较隐密,很少人会走那里。”梅莉乖乖的把知道的透露出来。
还有两个出口?!比较隐密,很少人会走那里?!
老天!这不是正合她的需要吗?
一听见这个讯息,彭铠薇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双眼闪闪发亮,非要用力忍住,才没有狂笑出声。这下子真是天助我也!太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彭铠薇摊开另一张空⽩的纸,把正确的位置重新画上,也把那两个她还没有探查到的隐密出口补上。
因为得到两个有力军师的协助,她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红忍不住上扬。
嘿嘿!等她的逃生路线现画好之后,她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了!
她顿时觉得人生又恢复光明,她现在才知道“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喜悦有多么令人感动,她简直都快哭出来了!
*****
一步、两步、三步…彭铠薇隐⾝在草丛里面,正以极不自然的势姿,小心前进。
再一下下她就可以到达门边了,这隐密的东门可是她从梅莉那里探来的。
四周杂草丛生,感觉有点荒凉,甚至连门锁都生锈,无法销上了,可能是因为这屋子人口简单,进出光一个大门就够用了,所以这扇侧门才会被弃置吧!
不过,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几天,这屋子里的人个个都像有“天眼通”似的,只要她一离房开间大门,不论是任何人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不论她走到哪里,仆佣始终一致要求她回房间。
总而言之,她什么也做不得、什么也碰不得,惟一能做的就是“歇息”!
她前前后后总共逃了六十五次,却没有一次可以真正下得了楼梯。
这次,她好不容易沿途躲躲蔵蔵,逃过众人的眼睛,顺利溜到了侧门边,嘿嘿!现在,她的计划就快要成功了,只差临门一脚——
只是,这一“脚”来的快了一点——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她眼前的绿⾊草坪冒出了一双黑⾊⽪鞋,顺着⽪鞋往上看去,是黑⾊的西装,熨烫得相当平整,一点皱纹都没有。
彭铠薇吓了一跳,险些“趴”不稳,她抬起头,陆西霁正好俯⾝凝视她,两人相隔不到几寸。
瞪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她又是一惊,整个人猛力往后仰,想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双手往后撑住,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
呼!好险!要不是她及时刹车,只怕…只怕他们又要亲在一块儿了!彭铠薇暗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连闪好几步,退到全安的距离之外。
“你在忙?”陆西霁一挑浓眉,看了她手腕上的手环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调开。
“对、对啊!我在…拔…拔草…”喔!这个借口很烂!为了自圆其说,她的手还真的抓了几撮草。不过这草韧真強,她用力扯了几下,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她尴尬的想用笑容掩饰。
“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为了早⽇脫离苦海,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彭铠薇哀怨的瞪着侧门。只差一步了,没想到陆西霁突然冒出来坏了她的好事!
她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衡量一下局势之后她摇头摇,绝望的认输了。
不可能的!现在她就算用尽全力,冲出门口,可能没三两下就会被他给逮回来了吧!
唉!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离开这里呢?
挫败的神情明显表现在她脸上,她正顾着呑咽自己的失落感,没看见陆西霁冰冷的眼中染上一抹笑。
她真的以为自己逃得了吗?在他的严密控监之下,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落⼊他眼中。
这女人还不晓得自己从头到尾的行为,只是在作无谓的挣扎罢了,一旦踏人他的地盘,她就算揷翅也难飞。
“这里习惯用除草机来除草,告诉肯特,他会处理。”他也不急着揭穿她。
“好!那我现在就去跟他说!”彭铠薇立刻由草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想溜之大吉,这才发现右手掌心有几道被野草割伤的痕迹,微微渗出⾎丝,割痕不深,可是有一点刺痛。
“过来。”陆西霁突然出声唤她。
“⼲吗?”
“把手伸出来。”
彭铠薇搞不清楚状况,听话的把没受伤的左手摊开伸出去。
“不是这一只。”他面无表情的说,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不是左手啊!早说嘛!
一看到右手腕上的手环,她明⽩了,原来他是要检查她有没有听话戴着啊!呼!幸好她没有拔下来,不然现在被抓到,肯定少不了陆西霁招牌的“怒火眼”、“寒冰脸”伺候!
“我有戴着啦!你看!”彭铠薇抖抖右手,手环也跟着晃动。
她都这么乖、这么听话了,相信陆西霁应该是没什么话好说了吧!
谁知道陆西霁看都没看手环一眼,就打开她的手掌,在手心处找到几道伤痕,浓眉立刻皱起,一股陌生的情绪由心底窜起…
这女人居然把自己弄伤了!那几道伤痕在她柔嫰的掌心里,显得相当突兀。
“肯特——”他沉声呼唤,音调比平常冷上十倍。
不到十秒钟,肯特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主、主…主了…有…有…什么…吩…吩咐…”一听见主子呼叫,他立刻冲过来,跑得都快断气了。
“把那些草给我清⼲净!”
那些草竟然敢伤了她,就只有被连铲除的命运!
“喔!”
接获命令,肯特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仓库,把除草机给拿出来,纳闷的想着,那块空地放在那里自生自灭很久,都没人搭理,主子怎么会突然心⾎来嘲要他整理?虽然疑惑,不过主子有命,他不敢不从。
陆西霁毫无预警地扯住她的手,掏出⼲净的手帕抹去她手上的污泥,将她受伤的手掌包起来。
“呃…”她愣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他意外的举动让她心头一暖,没想到这男人还会担心她的伤呢!
还沉浸在暖烘烘的情境里,下一刻,陆西霁却迅速将她拉回现实——
黑眸睨她一眼,同时将手帕的两端叉打了一个结,接着带有警惩意味的用力拉紧。
“痛!”她的手被紧的布料弄痛了。
他掏手帕为她擦拭、包扎伤口的行为很值得嘉许,只是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耝鲁的让她觉得他本不是想帮她包扎,而是想令她伤势加重。
“很痛耶!你故意的是不是?”哪有人这样替人家包扎的?被弄疼的手掌,彭铠薇忍不住瞠目瞪着他。
“是。”他大方承认,一点都不觉得歉疚。
“为什么?”这人有没有同情心啊?她的手都被草割伤了,他还落井下石!
这下子她真的可以确定他的字典里,绝对没有“怜香惜⽟”这四个大字!要在他⾝上找到一点点怜惜之心,除非将他基因改造,把他欠扁的脑细胞结剔除⼲净,那才有可能。
“知道痛,以后就不要随便拔草。”
他的语气平稳,脸⾊却沉的可怕,有一股看不见的隐形火气环绕在他⾝边。
还彭铠薇被这阵火气烧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脾气也冒上来了。
“我爱拔草关你什么事!我爱受伤又关你什么事!”受伤的人是她耶!痛的人也是她耶!他没事发什么火啊?
“我是你的护卫,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有权⼲涉。”他说的脸不红气不。
他是她的护卫,就应该要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现在却让她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这份郁闷在他心里烧焚,让他突然间心情大坏。
他似乎已经忘记,黑北翔只是雇用他来“看管”彭铠薇,让她不要逃婚就好了,并不是“保护”
可是他却着重在保护上头,不愿意见到她受伤、不想看到她出事,他弄不懂这样的心情是什么?
他从不让任何女人扰地的生活,感情向来只是⿇烦的同义词,所以从不曾在他的生命里出现。
然而他却给了彭铠薇过多的重视、过多的在乎,以及过多的纵容…
“你——你可不要太嚣张,我又没承认过你是我的护卫!”彭铠薇回吼一声,怒瞪着他,全⾝蓄満怒气,有如一头被怒的小狮子。
不行了!再继续看着他的脸,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始终都是你的护卫!”他从牙里挤出这一句话,眼中的火光燃烧着。那句话刺中他的要害,令他然大怒。
“你——”彭铠薇狠狠瞪他一眼。
为了怕会克制不住脾气自找难堪,彭铠薇转过⾝子,往屋子的方向走,打算眼不见为净,也让火爆的情绪稍稍降温一点。
“你要去哪里?”陆西霁质问的声音飘了过来。
“回房间。”她没好气的说。这还需要问吗?
“去找梅莉擦药。”陆西霁隐忍着窜烧的怒火,下达指令,脸⾊相当难看。
“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彭铠薇用力跺脚,发怈怒气。
这男人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忽冷忽热的,捉摸不定的个,简直考验她的耐!
定在原地的陆西霁瞪视她的背影,浑⾝迸出源源怒火,嘴边蓦然窜出一声低咒。
该死!为什么当她说不承认他护卫的⾝份,会这么令他难以忍受,像是整颗心都被猛力拉扯。
遇到她之后,他向来滴⽔不漏的自制便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