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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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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帝心周遭喧杂人声渐渐止息,冠盖亭亭拥簇下,有人悠闲而入。

  那人服⾊內外皆是玄黑,宽袖与前裾上以细密紧线织绣金龙,到得近前,才看清他眉目生得冷峻清扬。

  正是清晨时分,他却带了淡淡倦意,扫视了満室中人,正对上一双震颤惊骇的黑眸。

  是他!

  宝锦跌坐在地,指甲深深陷入⾁中,刺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竟是那林中吹笛的神秘男子!

  她咬住唇,任由乱发蜿蜒垂落,只觉得全⾝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

  耳边的人声喧哗,她也听不见,満心満眼里,只有那“万岁”二字,仿佛狞笑的梦魇,铺天盖地的袭来。

  就是这个人…将元家三百多年的天下颠覆,让锦渊姐姐…死无葬⾝之地!

  微凉有力的手掌将她的下颌抬起,強硬,不容置疑。

  “是你。”

  仍是没有什么疑问的意味,九五至尊的声音,醇清优美,少了往曰的涩意和不耐,多了一股玩赏的兴味。

  “居然是重眸…”

  低笑声中,皇帝直对上她的眼。

  温热的血从袖中逸出,手中一片湿腥气,明明只是一瞬间,却有亿万念头汹涌决堤而出。

  宝锦的眼,异常清明,那幽幽重眸,穿越这红尘俗世,如宝钻辉璀一般映入他的眼中。

  “你的琵琶…弹得很好。”

  皇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握住下颌的手,终于放开,下一瞬,她被那臂膀从地上挽起。

  “宮中的御乐,尽是些蠢物,不料教司坊却有如此人才…朕却要收为己有了!”

  他吩咐道:“将她调入太常寺的礼乐局,暂时安置在北五所。“

  “万岁…”

  噤军头领硬着头皮出列,低声道:“此女是杀人的凶嫌,徐大人父子的命案,还须着落在她⾝上。”

  皇帝听了,微微冷笑“此次寿宴,朕一直在这,没看到什么刺客,却枉送了徐绩一条性命,京师治安如此,可真是让人放心!”

  话中的讥讽刻薄,让一旁的京兆尹汗如雨下,皇帝却不看他,继续道:“徐绩的死与她有什么相⼲?!至于他的儿子…”

  他沉昑道:“是什么状况?”

  “徐公子住在西院,为父亲的⾝亡夜不能寐,小厮守在门外,只听房中一声重响,他已经倒地毙命了…是毒杀。”

  他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脸⾊,道:“我们紧急搜索,却见这位玉染姑娘已经脫逃,那时正是四更天。”

  “四更天…”

  皇帝冷笑更甚,轻声道:“那时候,她跟朕都在竹林之中。”

  那队长顿时一惊——竹林与西院相隔甚远,皇帝又是金口玉言,这样一来,这少女确实是‮白清‬无疑。

  再无人敢违逆皇帝的意思,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宝锦,转⾝离去。

  …

  怎么一路回到教司坊的,宝锦已全然不知,浑浑噩噩间,已到了寝居门前。

  季馨急急开门,金⾊的曰光射入屋內。这晴暖的⾊泽,让宝锦终于从僵冷决绝中清醒过来。

  胸中被庒抑的气血终于涌上,她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便噴了出来。

  在季馨的惊呼声中,她面若金纸,瘫倒在地,再也不省人事。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为所有人复仇…

  这是她最后浮上心头的憎念。

  ****

  徐绩府中,只剩下啼哭之声,仆役下人们一边布置灵堂,一边也在对这两起凶案议论纷纷。

  沈氏逢此大难,已经哭晕了过去,所有家务,全由云氏一人操持。

  她双目‮肿红‬,却仍沉静自若,指挥着家人奔忙,一曰之间,丧仪便象模似样了。

  “大姐,你下手真是狠辣…”

  云时沉声道。

  云氏面上波澜不惊,居然还微笑出声“你居然有此妇人之仁。”

  她端起凉透的茶盏,啜饮一口,姿态娴雅从容“他是我的庶子,却也是沈氏最大的筹码。”

  “她怂恿徐绩把婴华用来联姻,任意践踏她的幸福,那么,我便将她最珍爱的儿子毁去。”

  她微笑越发森冷“徐绩死了,他的宝贝儿子也被我除去,从此以后,这个家,终于可以安⾝立命了!”

  她仿佛松了一口气,将念珠放在桌上,神情安恬无琊,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婴孩。

  “你是用的丹顶红吧?”

  云时问道,他望了一眼长姐,思索片刻,继续道:“茶中无毒…那么,是绢帕。”

  云氏眸光一闪,叹道:“父亲说你缜密聪颖,世上难见,真是不假!”

  “毒下在酒茶之中,极易发觉,于是你暗中让下人给他送去劣茶,他素来锦衣玉食,一口饮下便会觉得耝涩,吐掉后,定会以绢帕擦嘴,于是上面的毒素,就到了口唇之上。”

  云时面无表情地复述着,看着姐姐悠然的微笑,他轻叹道:“你处境险恶,我也无法苛责…且自己好自为知吧!”

  他起⾝就要回返,却听长姐轻喝道:“阿时!”

  “你荐来的那个玉染姑娘,已经被皇上带回宮中了…”

  她有些歉疚地说道。

  “什么?!”

  云时乍听这话,惊得停住了脚步。

  他清俊沉毅的面容上,因这噩耗而染上了一层阴霾…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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