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愿赌服输
金⽑喝了两杯酒,又吃了几块⾁,乐得吱吱叫,也不待宋凤梧喝骂,自己跳下桌寻地方觉睡去了。
宋凤梧见卫楠走了。原本已经睁不开的双眼突然明亮起来,眼中精芒毕现:“叶皖,你师傅是哪位?”
“宋前辈,我的授业恩师乃是衍鹤道长!”叶皖不敢怠慢,站起⾝来恭恭敬敬答道。
“衍鹤?”宋凤梧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道:“嗯,想起来了,有几十年没看见这小子了!”睁开眼睛,凝视着叶皖:“你被谁打伤的?”
叶皖自从见到宋凤梧,早知他非常人,不仅有一⾝超神入化的功夫,辈份更是拔尖的⾼,或许当今武当掌门都要称他一声师兄,也未为可知。
是以叶皖见宋凤梧相询,毫不犹豫地将受伤原由说了出来。
宋凤梧捏着筷子,喃喃自语“八极拳,八极拳?”突然冷声道:“八极拳再厉害又如何比得过我太极正宗?”
叶皖看着宋凤梧的气质突然一变,露出睥睨天下的神⾊,那份自傲和发乎內心的強大自信,真是非大宗师莫能!
叶皖突然福至心临,纳头便拜:“宋前辈,晚辈受內伤之厄已有数月,求前辈指点一条明路!”
宋凤梧不置可否,看着叶皖点了点头,突然嘴一咧笑道:“你小子,留下来陪我下几天棋罢!”
第二曰,三人吃过早餐,便着小道童将卫楠送出。叶皖这才发现,屋后竟然留有一门,对面便是山下一间小道观。
卫楠穿着芒鞋,一步一回头,颇有不舍之意。
叶皖含笑挥手,卫楠突然回转,跑了过来,面红耳赤地递给叶皖一张小纸条:“这是我的电话,你不要再杀自了好不好?”
“好的。”
“那个…你要出来,就打给我。”
“好的。”
卫楠深深看了叶皖一眼,抿着嘴转⾝跑远。
叶皖坐在一株公孙树下,与宋凤梧对弈。
自从卫楠离开,叶皖安下心来陪着宋凤梧。每天练拳提水,锄草摘菜,倒也悠闲。叶皖心知宋凤梧非常人,又见他一人长年居于此处,寂寞难耐,竟然与一只马猴为友,也存了敬孝之心。
宋凤梧见叶皖人极勤,又肯陪自己,喜不自胜,每曰除了三餐,空余时间全部拉着叶皖下棋。
谁料叶皖天资聪颖,领悟力极⾼,一天后即可不须相饶,没出一个星期,已经胜多负少,又下了两天,宋凤梧竟然十盘也难赢一盘。
“不下了,不下了!”宋凤梧连悔棋带赖皮,还是被叶皖一炮双卒将死,气的一掀棋盘,板着脸坐在竹椅上,揪着乱蓬蓬的胡子生气。
叶皖心中暗笑,默默捡起棋子收好。
“宋前辈,这棋下来下去的,也没什么意思。您要想玩,我再陪你玩其他的吧!”
宋凤梧抬起头来,満面喜⾊,一迭声道:“你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嘛,也不是没有,不过要玩的话,我们就要有彩头了。”
宋凤梧哪里不晓得叶皖的心思,却根本不以为意:“彩头什么的好说,只要你有好玩的,你什么心事,我都替你拔了!”
这老头儿!玩心虽大,心里亮堂着呢!叶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花样。叶皖这段时间观察发现,宋凤梧隐居于此,却根本没与外界失去联系,除了从不出去,此外和常人无异。家里不仅有液晶电视,拉了有线电视线,电话,甚至盗版CD都有。
有什么好玩的他不知道?叶皖见宋凤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头脑里飞快思索着,突然想起自己的老行当。
“宋前辈,你会不会雕东西?”
“雕东西?这好玩么?”
“好玩啊,只要有刀,我可以用竹子雕出任何东西来,雕什么像什么,你会吗?”
宋凤梧眼珠子转了半天,摸摸下巴。“试试再说!”
转⾝进了屋,没一会儿拎着两把菜刀,扔了一把给叶皖:“就这个!”
叶皖掂着刀在手,虽然哭笑不得,却知这仓促之下只得凑乎。
两人相跟着走到竹林边,叶皖挖了两个竹根,递给宋凤梧一个:“宋前辈,你先看我雕,你要是不会,我一会再教你!”
“不会?”宋凤梧眼睛一瞪:“这天下有我武道士不会的东西吗?你小子也别狂,你雕出什么东西,我跟你雕个不走样的!”
武道士?叶皖心里暗暗念着这个名字,也不说话,微微一笑,坐在地上慢慢雕了起来。
宋凤梧坐在叶皖边上,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见叶皖用刀虽然仍有点涩重,腕力和眼力却已有所小成,一块耝大的竹根在叶皖的刀下慢慢变成了一尊真武大帝。
宋凤梧看着眉眼毕肖,形神皆佳的真武大帝,吃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前辈,该你了!”叶皖暗自得意,毕竟这菜刀雕东西,跟拿烧火棍对突击步枪一样困难。
宋凤梧皱着眉头,看着掌中的竹雕,凝神思索半天,忽然拿起竹根,几刀一下,叶皖渐渐收起轻视之⾊,心里讶异莫名!
宋凤梧根本未曾学过雕工,但是他却有着丝毫不弱于叶皖的领悟力,甚至可以说还要更強。宋凤梧仅凭看了叶皖雕过一次,居然敢于下刀,并且运刀之纯熟,指力和腕力之強劲,更超于叶皖。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令叶皖惊讶的是,宋凤梧雕的真武大帝,外形潦草,眉⽑五官混糊不清,却有着叶皖所没有表达出的一种磅礴大气。
从作品的精细和雕刻技巧上来看,叶皖自然遥遥领先,但如果从作品的张力和艺术境界来看,叶皖拍马难追!
宋凤梧雕的真武大帝,一望即给人一种指曰飞升的仙风道骨感,具有雄浑博大的气势,铺天盖地,更兼有着千年沧桑的凝重质感。
宋凤梧完成了竹雕,老脸通红地捧在手里,看着叶皖的眼神都带着点愧羞。
“宋前辈,晚辈佩服,你的作品远远比我⾼!”叶皖衷心佩服,说的也诚恳。
“真的?”宋凤梧狐疑地望着叶皖的眼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绝无虚言!”叶皖指着宋凤梧的竹雕道:“这个真武大帝,更有道尊的风骨,相比于我雕的这个,我只能算是匠,而前辈已经窥破了道,直达宗师境界,晚辈自然不及!”
“嗯,嗯!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宋凤梧喜滋滋地拿过两个竹雕,并排放在一起,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还是不大踏实。“那这次,算谁赢啊?”
“自然是前辈胜出!”
叶皖本意是想赢了宋凤梧后,求他帮助打听衍鹤的下落,即使打听不到,至少也要寻得方子。谁知道宋凤梧天纵奇材,一番比试叶皖落了下风。
存心不认帐的事,叶皖做不到,是以叶皖虽有懊恼,并无悔意。
比试有彩头,叶皖愿赌服输,静候宋凤梧发落。谁知道宋凤梧想了半天,说道:“你给我唱只歌吧!”
叶皖愕然。谁知道宋凤梧开口又道:“唱《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
等叶皖忸忸怩怩、含含糊糊地唱完后,宋凤悟大笑起来,指着面前的竹林道:“叶皖啊,你从明天开始,每天给我抖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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