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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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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梁饶有兴致地看着刘方平与厉之钰唇枪舌剑,这可以让他从中得到很多用的经验。“方平还是那么喜欢激将法,想想也正常,以他的个性最适合说这种尖酸的话了。这种说服别人虽然很有效,可就算对方被你说服了,心里对你也一定充満了厌恶感。为什么总让自己处于这种地位呢?是因为你从心里就看不起这些人,觉得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你结交,可事实上你总是要在这种人手下讨生活,所以心中积累了很多的不満吗?”如果是李成梁自己来说服厉之钰的话,他绝不会这么⼲,激起厉之钰的怒气对以后和他合作没有一点好处。

  李成梁实在是⾼看刘方平了,他说那几句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想出一口气。从看见厉之钰挽着谢千千走进会场的那一刻,在刘方平心中对这位厉副‮长市‬就已经有了准确的定位。这是一个所谋甚大的人。谢千千那样的性感尤物触手可及,他都能完全不动心,如果不是他‮理生‬不正常,就一定是有更大的图谋。

  他能图什么呢?正所谓“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一个人当了官最常见的就是求两样,一样是钱,一样是女人。如果一个人当了官都不求这两样,那一定会觉吃了很大的亏,而且与当官的目的不符,当官不就为了过得更好一点吗?放在眼前的钱都不能拿,近在咫尺的美女都不能碰,那这个官当得岂不受罪?

  刘方平没有当过官,甚至也没有见过多少当官的,可他知道能抗拒得了这两种诱惑的人从古到今都少之又少。这些人当中又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堂堂君子,圣人,也就是傻瓜,反正也差不了多少。另一类人则是极具野心之辈。他们之所以能不受这两种诱惑的影响,是因为有一个更大的诱惑,那就是更大的官位!

  厉之钰像是个圣人吗?刘方平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傻瓜。像这种聪明人真的心甘情愿被人当弃子扔掉,打死刘方平他都不相信。厉之钰私底下一定和上面有了某种协议。电影里不也经常演吗?黑社会老大叫小弟出去顶罪的时候,一定会说等你出来让你当头头。那小弟心中虽然不満,但总算也可以自我安慰一下。厉之钰应该就是那种小弟吧?

  既然你厉之钰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在我们面前玩什么历尽沧桑,看透世情的把戏呢?我们又不是那种未经世事的小女生,你一装痛苦和淡泊,她们就会爱上你。你不过是看不起我们的实力,不相信我们能帮到你,装什么装!这才是刘方平说那几句话的‮实真‬想法。他要告诉厉之钰,我们不是傻瓜,你想什么,我们一清二楚。

  厉之钰到底比刘方平大了十几岁,论城府要比刘方平深得多。如果是刘方平被人刺了这么几句,一定早就勃然大怒了。可厉之钰虽然觉得这话听起来刺耳,却还是能平心静气地和刘方平说话。

  “没想到刘先生竟然还喜欢京剧,在眼下年青人里实在是少见。说起来,我们S市以前与京剧就有很深的渊源。‘南麒北马关中唐’中的南麒,麒麟童周信芳先生就久占江南,在S市扬名。哦,对了,几天后在天蟾大剧院陈少云先生就要演出《宋士杰》了,刘先生如果有‮趣兴‬的话,不妨一起去看看。”

  厉之钰并没有马上反击刘方平的话,那样就会把自己的底牌全露出来了。激将法的作用就在于此。他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把话题扯向了另一边,这可不是刘方平那样的逃避,这是在试探。如果刘方平有心,应该就这个话题旁敲侧击,用一种看似无关实则隐含深意的话语说出自己的条件。这样双方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商谈。很⿇烦,但又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因为现在几个人的关系还不到一切都明说的地步。

  刘方平又开始头疼了,平时和李成梁打打机锋,说个暗语是很有趣的事情,那是为了打机锋而打机锋,说对说错没有什么关系。可对象要是换成厉之钰这样的老狐狸,那就要辛苦得多了。可话是自己挑起来的,现在自己不接招,要让谁来出头呢?他看了一眼李成梁,李成梁的头微微摇了一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把话题引到京剧那方面去的,早就让你改掉时不时拉长腔的⽑病,你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了吧?李成梁在心里发笑。

  李成梁都无能为力,杨齐天更是指望不上,刘方平只能硬着头皮说:“麒派〈宋士杰〉当然是名剧,陈少云先生更是得了周老先生的真传,嗓音沧桑浑厚,沙哑之中带着说不出的成熟韵味,有机会当然要去听的。不过我最喜欢听的却是另外一出戏,一出生旦净未丑都有出场机会的戏。”

  “哦,敢问是哪一出?”厉之钰刚才不过是随意扯起一个话头,他并不知道刘方平真的对京剧很有‮趣兴‬,听他真能说出京剧里的一二三来,倒也来了‮趣兴‬。

  “便是《法门寺》。”

  “你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一出戏?”厉之钰并没有问出来,他只是含笑看着刘方平,等着他做进一步的解释。

  提起京剧,刘方平轻松了不少,这种话题一向是他的领域,可以算得上游刃有余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卖弄起来:“我听过的京剧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几二十出,听得越多,越觉得《法门寺》这出戏最是奇特。京剧是我们传统曲艺,里面所包含的思想也一向是比较质朴的平民思想。比如才子一定会配佳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再比如只要是清官就一定是忠臣,只要是贪官就一定想谋反,再比如忠臣的后代就一定是好的,奷臣的后代就一定是奷的。这种现在说出来能笑破人肚子的观点,在京剧里到处都是。

  相比之下,《法门寺》这出戏就显得相当特殊。在这出戏里面的清官赵廉并没有⼲好事,反而因为误判官司而被人状告。而历史上的大权奷刘谨却没有⼲坏事,反而替人平反昭雪,最后还送给了别人钱财。在充斥着好人⼲好事,坏人⼲坏事的京剧里竟然有这么一出颇具后现代主义思想的剧目,难道不让人感到有些新奇吗?”

  李成梁心说:你真是看京剧看傻了,京剧里都能看出后现代主义来,要说你什么才好呢?

  《法门寺》这出戏厉之钰也看过,他看的时候纯粹是消遣,并没有像刘方平想得这么多。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点道理。不过现在只不是讨论京剧的时候,说京剧不过是起了个头,最后还得落回到双方的最终目的上。你在京剧上花这么多力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落回来。

  厉之钰白替刘方平担心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落回来,或者说因为说得太商兴,所以他已经忘了本来目的是什么了。如果不是李成梁暗地里踢了他一脚,可能他会一直这么说下去,也不一定。好在有李成梁在,才让他清醒了过来。

  “所以嘛,所以嘛…”刘方平在话题转得过于生硬的时候,偶尔会冒出“所以”这个词,好让人觉得他话题转得理所当然。“所谓,世事无绝对,只要方法用得对,坏人也可以⼲好事,如果办法用得不对,好人也可以⼲坏事。关键在于操作方面,所以厉副‮长市‬又何必一定认为我们起不了什么作用呢?”这个话题转得实在有点硬,难以自圆其说。刘方平自己都这么想。

  话题转得是不是生硬并不重要,能不能自圆其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厉之钰明白,事情还有可为。厉之钰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努力,不过连他的上面都打算放弃他,别的人当然更不会出手帮忙了。厉之钰打造了那么多年的人脉,到头来还是只能靠他自己。那些人都是执掌一方,有权有势的人物,碰上这种事还避之唯恐不及。区区一个李家不得势的三公子,一个S市国安局的小科长又能帮得了我什么呢?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昔曰孟尝君食客三千,既有冯谖这样的大才,也有鸡鸣狗盗之徒。大才自然有大才的用处,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本领。只要有心,一切都不是问题。”这个时候才是李成梁展示能力的时候,你以为光刘方平可以引经据典?我李成梁也可以的,而且我不会像刘方平那样为了显示自己才引经据典。我这么做是因为这样做可以说服别人。不过最后一句实在有点⾁⿇,李成梁想到自己竟然要说出这种话,脸上也微微红了一下。

  “一切都有可能吗?”厉之钰冷笑起来。像这种骗小孩子的话,现在竟然还有人信,真是笑话。“李三公子,你说得真好。好,你说你能帮我,那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能调用多少钱?”

  “这…”李成梁也犹豫起来。不要说他在李氏没有什么实权,能调动的资金实在有限,就算他能调动大笔资金,也不可能冒险全下在厉之钰⾝上。

  “怎么,李三公子说不出话了?那么,杨科长呢?哦,你也没主意。那么请问足智多谋的刘先生呢?你有多少钱?”厉之钰面带嘲讽,一一问遍三人。

  李成梁和杨齐天两个人低头不语,独是刘方平竟然还傻傻道:“这几个月我还存了一些钱,应该有两千了吧…”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齐天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两千,两千,两千万还差不多!”厉之钰放声大笑,原本以为有些机会了,到头还是空欢喜一场。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这些⽑头小子⾝上寄托什么希望。“刘先生是不是以为只有你自己独具慧眼,看上我这只走低了的股票?你错了,跟你一样想法的人还有什么很多。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能帮我一把,以后我一定会全力报答,可到头来他们还是拒绝了。因为不合算。扔出我是上面的意思,想保住我也得从上面着手。你们知不知道这要走多少门路,打通多少路子,你们又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你们可以有很多好的想法,可最关键的钱你们却没有!没有钱,一切都是空的!我真恨我自己当初那么小心⼲什么,早知道有今天,我也应该多贪一点才是!那样现在就不会发愁没有运动费了!”

  刘方平听到厉之钰这话,脸上一点沉重的表情都没有,只是耸了耸肩,说:“说得对,没有钱本来一切都是空的。看起来是真没办法了,齐天,你要另想主意了。”他说放弃就放弃,一点庒力都没有。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事,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他那么紧张⼲什么?

  “要钱我有啊,你们需要多少钱都不成问题,我都可以给!”说话的人是王海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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