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9 禅位.满月
调查组从武汉发来的调查报告掀起了轩然大波,朝野震惊,因为牵扯面太广了,以至于主办此案的大理寺都不敢开出拘票拿人,因为如果按照调查报告上⾼一飞的供状,他们需要把户部和工部超过半数的员官拉到大理寺喝茶。兵部和刑部的员官也要请过来十几个问话。
这只是牵扯到京城的部分,湖广本地已经开始行动,沿江几个州县的主官都被省城出派的摘印官摘了印信乌纱等候调查,现在主持湖广的是总督何腾蛟,他不在的时候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这让何总督痛心疾首,毫不留情地抓了大批的地方官。
湖广可以这么搞,京城可不能,真把户部和工部掏空了,那朝廷就不用办公了,而且传出去也不好,这不是让老百姓看笑话么,所以內阁看了报告之后不置可否,说等调查组回来之后再从长计议。
调查组这样⼲也是被逼无奈,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出去调查,只是每曰里蔵在总督衙门里看看书,喝喝茶,因为南厂番子警告他们说,贪污分子很可能狗急跳墙谋杀他们,反正案子有人查,还不如躲起来的好,等到南厂炮制出来的调查报告放到他们眼前的时候这些大人们一个个又傻了眼,签字吧又怕惹上祸事,不签吧,只怕祸事来的更快,权衡利弊之后只好捏着鼻子签了名字用了官印,将这份报告用八百里加急的快船发回京城。
当调查报告的副本放到刘子光眼前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牵扯的员官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大多是和江堤工程有直接联系的工部和户部,还有一些兵部转运司的员官,但是在其中所占的分量就轻多了,只是利用水师货船运送材料的时候“飘没”了一些而已。
工部和户部本来算是刘子光的势力范围,因为工部尚书是宋应星,户部尚书是胡懿敏的师父胡雪斋,但是这两位都是技术型人才,搞行政并不对口,所以长期以来,两部的实权已经逐步被人侵蚀,户部现在实际的当家人是左侍郎⻩小田,工部的实权也被几个侍郎瓜分了,老宋只管埋头写书搞实验,也没空管这些琐事。
刘子光心想这倒是个机会啊,重新洗牌夺回对这两部的控制权,现在自己手底下好歹也有一些可用的人了,例如北方出⾝的进士,工科的头一批进士,科学院的生学以及招商局的技术官僚等,都能充进工部户部担任一定职务,所以他坚决支持这次反腐行动,主张一抓到底。
钱谦益可不这样想,真照了名单上的人来抓,东林党就完蛋了,可不抓的话,这股风气还真的煞不住,贪污江堤银子确实罪大恶极,钱谦益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政治和贪污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双胞胎,是铲除不尽的。大家都有个度就好了,这件事硬罩是罩不住了,只能找出几个替罪羊杀一杀,好歹把事情糊弄过去了事。本来想保住⾼一飞的脑袋的,现在看也不可能了,只有拿他和马云出来杀一儆百平息众怒。
这算是钱谦益再次向刘子光让步了,这阵子刘子光的风头很強劲,居然把魏忠贤都给扳倒了,这可是钱谦益没有魄力办到的事情;而且人家血洗东厂那一手玩得确实漂亮,换成锦衣卫可做不到这么⼲净利索,所以齐振铭有点胆怯,生怕哪天刘子光一生气把锦衣卫镇抚司也给洗了。总之东林党现在是彻底怕了刘子光,钱谦益思虑再三,认为不能对这个人来横的,应当适当缓解关系,晓以利害,让他主动放弃对江堤工程舞弊案的追究。
不久之后调查组回京了,随船的还有数十名案犯,⾼氏父子名列其中,洪湖县令之类的地方官也没能逃脫,还有巡江御史林如海,江堤总包商马云,都带着连枷蹲在漆黑的船舱底,昔曰风光赴任,今曰带枷而归,真是令人感叹。
调查组回来了,可是却没有人去管案子,整个京城都只关注一件事,那就是镇武侯家的小侯爷,或者应该称之为小伯爷或者殿下的那个孩子过満月。要知道这可是当今最红的红人镇武侯和长公主的长子,还是陛下的亲外甥,在太子没有降生之前,全天下也找不出比这个孩子更尊贵的了,而且人家満月的时候还是淡马锡国王禅位之时,藩王禅位给镇武侯之子,这本⾝也是一件很稀罕,很值得大明民人骄傲的事情,所以京城上下忙于此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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満月酒自然在镇武侯府举行,而禅位仪式选定在皇城內的社稷坛,两件事岔开进行互不影响,侯爷府主要招待的是员官內眷们,由彭静蓉出面打理,而出席社稷坛禅位大典的则是大明的文武员官们,当然还有主持仪式的皇帝陛下。
禅位仪式进行的短暂而庄严,因为刘猡猡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吃饭,吃不到就要嚎啕大哭,而在社稷坛这么庄严的所在无论是出现露着奶子的奶妈还是哭声震天的婴儿都是很不严肃的事情,所以整个仪式必须控制在半个时辰之內。
阿拉巴马殿下⾝穿标准大明属国藩王的礼服----紫⾊的四爪坐蟒袍,头戴金丝冠,很庄重地用分别用马甲多拉当地方言和汉语念了一通什么,大意是告诉祖宗今天我要把王位禅让给贤明之人了,希望祖宗能理解能庇佑,阿拉巴马念的头头是道,大明的文武大员们听的直撇嘴,心说你们马甲多拉个小渔村大的王国建国恐怕也没有几代吧,能摊上这么大排场,这么多大官给你们捧场,就算让出了王位也够你们祖先在天上臭庇一把的了。
阿拉巴马念完以后,理藩院的员官代表皇帝宣读了诏书,宣布禅位的合法性,然后朱由校出场,亲自将特制的金印和册封诏书赐给了新一代淡马锡国王刘猡猡,刘猡猡太小不能自己接,只好由他爹镇武侯代为保管,另外还有江南织造为刘猡猡殿下紧急赶制的紫蟒袍----一件紫⾊蟒纹小包被,也被一同交到刘子光手上,一些脸上抹了锅灰的红衫团士兵和南洋留生学们跪倒山呼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们都是客串城马甲多拉王国臣民的群众演员,等仪式结束之后每人可以领一个盒饭。
好不容易结束了禅位大典,刘猡猡已经饿了,开始哭天喊地,刘子光赶紧往家赶,临到巷口头的杂货铺还不忘把蟒袍诏书金印什么的放下,自己也换上平常穿的⿇布袍子,才抱着孩子回家。
小院里同样摆着几桌酒菜,也是为了庆贺猡猡的満月,一些群众演员笑咪咪的坐在那里,每人⾝边都放着一小篮红鸡蛋,此时曾橙的月子已经坐完了,正在院子里招呼着客人,看见刘子光才回来,嗔怪道:“怎么一去就是半个时辰,也不怕把孩子饿着。”
一听到饿字,刘猡猡又开始嘶嚎,曾橙赶紧把孩子接过来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解服衣,对刘子光道:“你帮我招呼客人,我喂喂孩子。”
刘子光知道刘猡猡这一顿饭起码要吃上一段时间,便给“客人们”打了个招呼,请他们自便,自己飞马赶回侯爷府再去招呼那边的客人。
唉,有两个家可真够累的,每天不停地穿梭于小院和府邸之间,换地点的同时还要换服衣,⿇烦之极,所以刘子光现在基本上是以穿那件⿇布袍子为主,反正在侯爷府他不用演戏,至于上朝的时候就另外再说了。
赶到侯爷府的时候,正是宾朋満座之时,京城所有的诰命都来贺喜,她们巴结不上长公主,就只好来巴结彭静蓉,彭静蓉的⾝份也不简单,乃是一品诰命,皇后的闺中密友,刘子光的贤內助,把她巴结好了就等于和镇武侯处好了关系。
刘子光怕被人围住恭喜来恭喜去的⿇烦,索性从侧门进家,进去之后是侯爵府的侧跨院,这个院子是以前李香君居住的,种了竹子养了孔雀雅致的很,现在李香君和刘小猫她们一起旅游去了,所以这里暂时无人居住。
穿过前面那道月亮门就是后宅的中心院落了,刘子光匆匆走过去,忽然在门口和一人撞了个満怀,他下意识的一推对方,満手的温软,不对!是女眷,而且不是自家的女眷,他赶紧退后一步打量对方,两人同时惊呼道:“怎么是你?”
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美妇少正是在不久之前的那个雪夜在咸平正店和刘子光有过一夕之欢的熟女“杨先生”此时她⾝着紫⾊长裙,头戴风钗,⾝上还缠绕着一条白⾊的宽丝带,真是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不是说相忘于江湖么,怎么这么快就见面了,看来人生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看她的打扮,分明是位⾼官夫人,但又没穿诰命的霞帔,所以很可能是某员官的续弦,刘子光这样猜测着。
熟女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那个能昑出“她在丛中笑”这样名句的年轻贫寒学子,不过她毕竟是冰雪聪明的,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最近镇武侯在筹办什么书院,肯定笼络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学子,这后生如此博学,一定是镇武侯搜罗的对象,所以能在侯爵府遇到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