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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2 捡了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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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是在清晨时分开进渭南的,渭南⾼大的城墙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城砖扔了一地,露出里面的土坯,箭楼早就化成了废墟,红衫军的斥候端着千里镜和火铳警惕的站在⾼处眺望远方。

  还没走近城市,就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是死伤‮藉狼‬的‮场战‬的味道,‮腥血‬中夹杂着人⾁烤熟的怪味,城墙后面一股股浓烟腾起,一群群乌鸦在天上盘旋,除了士兵们的脚步声,整座城市寂静的如同黑夜,或者说象一座死城。

  城门已经坍塌,原先的渭南东门此时已经变成一座小土堆,士兵们爬上土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城,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瓦砾,西夏人杀得很⼲净,鸡犬不留,街道上静悄悄的连野狗都看不见,红衫军士兵们无声的走着,一个个神情肃然,任何军队看见本民族的人被异‮军国‬队‮杀屠‬都会油然而生一种聇辱感和愤怒的情绪,一直被民族主义教育的红衫军士兵当然更加义愤填膺,一双双眼睛都要噴出火来。

  走到位于城市中心的渭南府衙前,一座人头垒起来的京观更是触目惊心,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童,一颗颗失去了生命的头颅如同砖头瓦块一样摞在一起,每一个死者都保留着临死前的表情,有的眼睛还睁着,有的嘴巴还大张着,似乎在控诉西夏军的暴行。

  红衫军们在这座人头垒起来的奇观前驻步不前,拳头都捏的啪啪响,恨不得立刻将西夏人砍个一⼲二净。刘子光带着众将从后面走过来,看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也默然了,摘下头盔低头默哀,众军也跟着脫帽默哀,片刻,刘子光抬头道:“不能让关中父老的遗体被乌鸦和野狗糟践了,派人去城外挖坑掩埋,尽量把他们的尸体按照家族掩埋。”

  城內的尸体大都惨白乌青,但没有‮败腐‬迹象,说明西夏人的‮杀屠‬是在两三天前进行的,刘子光一边让人掩埋尸体整理城市,一边派人四处侦查西夏人的踪迹,顺便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刘子光带着众将来到渭南州衙的后宅,暂时在这里设立临时指挥部,走进后宅院子,依然是満地尸体,有家丁佣人,也有丫鬟婆子,奇怪的是一口井边居然有两具西夏兵的尸体,⾼鼻凹眼羊皮袍子,手里还拿着弯刀,两具尸体胸前都有长剑‮穿贯‬的伤,再看井沿上,卧着一具女尸,一⾝素白,手里拿着宝剑,看容貌不过二十来岁,倒也生得花容月貌,腰眼上有一处深深的大口子,似乎是被长矛刺穿的。

  “可能是官家的女眷,倒是个烈女子,这具尸体单独挖坑埋葬了吧,再给立块碑。”刘子光叹息着说。

  两个士兵过去抬尸体,忽然一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走上井台掀开盖在上面的柳条筐小心翼翼朝里面看了看,然后转头道:“大帅,这里面好像有人。”

  刘子光闻言赶忙走上去,趴在井口朝里面一看,果然见里面有个人影,还在小声喊着:“娘亲,我要娘亲。”

  “下去个人,把那孩子捞上来。”刘子光道。

  一个瘦小的士兵抓着井绳被吊了下去,过了一会便听到井底的喊声:“是个女娃娃坐在木桶里,我把绳子栓在桶把上了,你们拉上去就行。”

  刘子光赶忙道:“且慢,先把孩子的眼睛罩上,要不然乍一见光会瞎的。”

  片刻后,士兵们从井底吊上来一个大木桶,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正盘腿坐在桶里,手里还拿着吃剩的窝窝,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看发式应该是个女娃娃,眼睛虽然被士兵的领巾罩上了,但是依然能看见秀气的小鼻子和惨白的小脸。

  小女孩很乖,也不哭闹也不乱抓脸上的领巾,就这样怯生生地依旧坐在桶里,看小脸的轮廓倒和那个死在井边的妇人有些象,刘子光一把抱出小女孩,象抱自家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旁边有人立刻递上一条毯子,帮着披在小孩⾝上,刘子光一努嘴,大家赶忙将尸体搬开,腾出一间屋子来,刘子光抱着孩子走了进去,找个⼲净地方将他放下,屋里的光线适中,这才‮开解‬小孩脸上的领巾。

  一双天真无琊的大眼睛瞪着刘子光,依然不敢说话,刘子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果,亲自拨开糖纸塞在小孩嘴里,这种糖是用牛奶和蔗糖制成,专供红衫军将士劳累时候补充血糖所用,当然用来做小孩子的零食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小女孩显然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再加上连续两天没吃上饱饭,两三下就将奶糖呑下了肚,吃的太急立刻打起嗝来,刘子光疼爱地‮摸抚‬着小女孩,慈祥地说:“慢慢吃,叔叔这里还有好多。”

  小女孩一连吃了好几颗奶糖,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小脸逐渐有些红润了,刘子光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答道:“我叫薛香盈,今天两岁半。”

  “真乖,那叔叔问你,啥时候下到那井里去的?”刘子光循循善诱地问道。

  “嗯,不知道,娘亲让我蔵进去的,说玩蔵猫猫,坏人要来抓小盈盈,要一直等到汉话的人来才能出声,叔叔,你们说的是汉话么?”小女孩歪着头问道。

  “叔叔们说得当然是汉话,叔叔们都是汉人啊。”

  “那我叫娘亲也出来,不用躲了。”小女孩天真无琊,根本不知道娘亲已经为了保护自己,横死在井台。

  “娘亲‮觉睡‬了,小盈盈乖,不打扰娘亲‮觉睡‬。”刘子光这句话说出来,心里不由得刺痛了一下,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看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失去⺟亲,真是不忍心告诉她实情。

  “嗯,小盈盈乖,不打扰娘亲‮觉睡‬觉。叔叔,是不是你把那些⻩头发的坏人打跑了啊?”小女孩一双无琊的大眼睛发问。

  “是的,是叔叔带着其他的叔叔们把坏人打跑了,小盈盈以后再也不用躲到井里去了。”刘子光道。

  “嗯,那叔叔你是不是我爹啊?”小女孩继续问道,这个奇怪的问题让刘子光大跌眼镜,不知道如何作答,幸亏小女孩下一句话让他明白了“娘亲说,爹爹迟早有一天会带着军队来把坏人赶跑,叔叔你把坏人赶跑了,那你是不是我爹爹啊?”

  “小盈盈,你难道不认识你爹爹?”刘子光奇道。

  “嗯,我和娘亲有两年没见过爹爹了,叔叔,你不是我爹爹么?那你认识我爹爹么?”

  刘子光明白了,这小女孩的父亲可能是一位武将,在孩子半岁的时候就出征了,一直没有回来过,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知道是不是战死在疆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兴许已经在世界上没有了任何亲人,当即他抱起小女孩道:“叔叔是爹爹,爹爹回来了。”

  小女孩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天的响,似乎多年的委屈得到了释放,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刘子光的衣襟再也不撒手,刘子光的鼻子也酸了,強忍着不流出泪水,但是声音却已经稍稍变调了:“小盈盈不哭,爹爹回来了,爹爹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周围一圈铁打的汉子们也不噤眼圈微红,这个全城唯一的幸存者的遭遇打动了所有在场士兵坚強的內心,几个士兵忍不住走出门去悄悄擦去英雄泪,抬头看见同袍却又掩饰道:“风大迷了眼睛。”

  小女孩薛香盈的⺟亲,就是那位战死在井边的年轻妇人的尸体已经被简单清理过了,外面罩了一件白⾊袍子,脸上也擦了些胭脂,放置在室內的牙床上让小女孩见最后一面,刘子光抱着孩子站着床边停了一会,小盈盈很懂事的没有了哭,也没有说话,刘子光道:“娘亲可能要睡很久,这段时间你跟着爹爹一起过好不好?”

  小盈盈看看长眠的⺟亲,又看看刘子光,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红衫军人多势众,城中的尸体很快就被清理⼲净,渭南城外起了一大片新坟城里的火势也被扑灭,街道上的血污被用土盖上,做完这一切,刘子光集合全军在州衙前训话。

  “西夏人的所作所为尔等已经看见,废话本帅也不多说了,是汉子就追上去报仇,以血洗血!三军听令!”

  黑庒庒一片人齐声喊道:“在!”

  “骠骑营即刻出击,追击敌军,只有一个字:杀!绝不接受任何西夏军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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