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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绞肉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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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天还没有亮,董俷就醒了。

  赤着上⾝,披着一件袍子走到院落里,呼昅清晨第一口气新鲜的空气,开始练习五禽戏。动作非常的缓慢,却又如行云流水般的流畅。极端的视觉差异,很容易产生出错觉。如果有人在旁边观看,就会发现薰俷的‮肤皮‬忽而凹进体內,忽而凸出体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中走动一样,带动着全⾝的气血‮速加‬运转。

  嘎嘣,嘎嘣…

  骨节极有韵律的轻响不断,汗水从⽑孔下渗透出来,密密⿇⿇的挂了薰俷一⾝。

  而董俷似乎没有感觉,依然慢慢的循环做着五禽戏那简单的动作。

  那些汗珠里面,带着淡淡的血丝。

  ******

  呼,董俷长出一口气,收势站好。

  天已经亮了,他对着朝阳深昅浅呼,把呼昅调整到了最佳的一个频率,精神顿时大好。

  这五禽戏果然不愧是流传千古的养生之术。

  薰俷有时候就在想,这么⾼明的养生术,为什么却渐渐的失传了呢?

  未来的国人,喜欢跆拳道那种娘们似的东西,却偏偏忘记了,武术是起源于‮国中‬。

  对了,不晓得华佗有没有研究出五禽戏。

  如果这一次能活着回去,倒要让人去寻找一下华佗的踪迹。当然,薰俷也知道这个人比张机还难找。好歹张机以前是长沙太守,现在虽然辞官不做了,但也是有踪迹可寻。但华佗就不一样,游医四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找。

  两个巨魔士出现在门口。

  一个人手里端着一个陶盆,里面盛着清水,手臂上搭着一条⽑巾。另一个人则拿着一件锦袍,看到董俷已经停止练功。就走了过来“公子,先洗一把脸吧。”

  这是仅存下来的两个巨魔士,当年追随董俷驰骋西北活下来的三十个人,如今只剩下这两个人了。都是羌人,曾经是北宮伯的护卫。一个叫做龙骑十二,一个叫狂狼。

  薰俷看见他们,心里突然感到很难受。

  那些随着他从西北走出来的人啊,还没有来得及跟着他享福,就死在了‮场战‬上。

  接过面巾,董俷擦去了脸上的汗水。

  龙骑十二轻声说:“主公,都已经处理好了。那些马镫都收回来了,马掌受不回来。但是秦太守交给了我们,也都已经妥善的处理了。我们现在还有不到三十匹马。”

  薰俷没有问龙骑十二是怎么处理的,把面巾扔进陶盆里。从狂狼的手中接过了锦袍披上。

  “头发都留了吧,别弄混了。”

  “主公放心,也都弄好了,都在⻩先生那里保留着。”

  长出了一口气,董俷幽幽地说:“每死一个兄弟,我这心里…当初从东郡随我征战的人,就剩下你们两个了。十二,清点一下马匹,从蛮人里面挑出一些骑术尚可的人来。你们负责教导他们凿穿战术。不需要很精通,只要稍微明白了就行。”

  “是,我们过一会儿就去安排。”

  “另外,挑选出来之后,给我好好训练他们。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战。如果有人敢违抗命令,就直接告诉三爷。恩,这件事我会和他说明。不听话的人就杀了,安排听话的人进去。你们这些人,是我手里最后地一点力量,我要有大用。”

  “喏!”

  “秦太守都起来了吗?”

  龙骑十二摇‮头摇‬“秦大人他们‮夜一‬都没有睡,在大厅里商议事情。后来庞先生也过去了,反正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似乎争论的很厉害。刚才⻩将军也过来了,本来想来看看您,可是秦大人让他过去。说是什么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

  薰俷一怔,连⻩忠都被叫去商议事情了吗?

  为什么没有人找我?

  不过再一想,请庞德公,因为人家是荆襄名士,和水镜先生有深厚交情的人。秦也好,蒯良也罢,都是士大夫出⾝,对庞德公自然会非常的尊敬。至于⻩忠嘛,那是秦的部下,召唤过去也很正常。至于薰俷,也不过是一个良家子太守的儿子。

  秦等人未必会把他放在眼里。

  想开了,也就无所谓了。

  “没有叫老⻩过去吧…”

  “⻩先生没有去,一个人在房间里忙碌到下半夜,这会儿还在休息呢。”

  “那就好,让他接着睡吧。跟着我,他也的确是很受罪…十二,你们会不会觉得跟着我太委屈了呢?冲锋陷阵成了家常便饭,可是却不能为你们谋一个好出⾝。”

  狂狼大惊失⾊“主公,您这是甚话?我等跟着主公,可不是为了甚好出⾝。狂狼跟着主公很痛快,能痛快地杀人,痛快的喝酒,痛快的吃⾁,比在破羌还要舒服。”

  薰俷哈哈地笑了“老狼,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给你谋一个更痛快的出⾝。”

  “那就先谢过主公了。”

  薰俷换上了‮服衣‬,没有穿那套盔甲,虽然

  人洗净了上面的血污。盔甲旁边,放着十二杆投枪,从‮场战‬上收集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清理。

  擂鼓瓮金锤放在屋子的角落里,也没有清洗。

  薰俷从榻上抓起斩马剑,⾝上套了一件将做营特地为他打造出来的筩袖铠。和其他筩袖铠的制作方法不一样,用两层制的牛皮做衬垫,外面金属环经过细密的处理,穿在⾝上很方便,不会影响到董俷的行动。这件筩袖铠,出自于蒲元设计。

  这也是最原始形态地锁子甲,不过并不是很沉重。

  当然,防御力相对就弱了一些。

  外面套上锦袍,扎上了束带,然后把头发束了一个简单的髻,大步走出了房间。

  其实,听不耐烦这么长的头发。

  只不过⾝体发肤受之于父⺟,不可随便割弃。董俷入乡随俗,但十几年下来还是不习惯。

  走出秦为他安排的院落。薰俷径直朝后院的厢房走去。

  秦因为是刚上任,家眷还没有过来。所以后院就暂时让董俷等人居住,也算是一种礼貌。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庞统从演武场方向跑来,两个家人紧紧跟在后面。

  “大阿丑,大阿丑!”

  距离还有很远。庞统就叫喊起来。

  这是个粘人的小鼻涕虫,比诸葛亮还要粘人。

  薰俷只好停下了脚步,看着庞统跑过来,蹲下⾝子把他抱在怀中。

  “小阿丑,怎么起来的这么早?气喘吁吁的,跑哪儿去了?来,和大阿丑说说。”

  “去演武场了,看那些人练武呢。不过好没意思。我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

  “恩,舞刀弄枪不是小阿丑所擅长,等将来小阿丑学会了本事。连大阿丑都不是你地对手。”

  “大阿丑,你现在要去哪儿?”

  薰俷说:“去看我大哥他们,顺便看看那些伤者。”

  “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家人看到庞统那缠人的样子,也很无奈的苦笑。不过,挺佩服薰俷,至少能让他们这位精灵古怪的少爷老老实实,这本⾝就是一种本事。

  薰俷笑着答应下来,一手抱着庞统,朝着马真的住处走去。

  马真住的不算太远。但是位置相对而言比较偏僻冷清。主要是他这里住地都是伤者,需要安静的环境来进行休息。⻩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可偏偏给马真安排的邻居不怎么样。典韦和沙摩柯两个纯粹的酒鬼,让马真也无可奈何。

  这不,还没有进院子,就闻道了一股酒味。

  薰俷走进院子,就见两个人正在大树下面坐着,推杯换盏地不亦乐乎。

  “二哥。过来喝酒啊!”看见董俷进来,沙摩柯大呼小叫,典型是喝多了。

  典韦站起来,刚要行礼,却被董俷扶住,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你们喝酒没关系,可要注意⾝体。你们⾝上都有伤,这么一大早就喝酒,对⾝体实在没好处。”

  “没关系。只是小伤…”

  沙摩柯咋呼道:“二哥,看你说的,我和大哥又不是娘们儿,一点皮外伤而已。”

  “老三,闭嘴!”

  薰俷那双细长的双眸一瞪,沙摩柯立刻闭上了嘴巴。

  三人结拜,董俷虽然年纪不是最大,却是三人中的主心骨。典韦呵呵一笑“二弟,你莫担心,哥哥心里有计较。只是你要多注意⾝体才是,你操心地事情多啊。”

  薰俷不怕典韦和他瞪眼,但是却挡不住典韦这种服软。

  “好吧,那你们注意点就是。别让老三再喝了,这家伙酒量没有,酒品更是差。”

  典韦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我去看看那文公子,大哥也少喝点吧!”

  “你忙,你忙…”

  典韦连连答应,不过能听进去多少?董俷还真的是有些怀疑。

  来曰方长,还是以后慢慢的劝解吧。记得典韦在三国演义里,也是因为喝酒而丧了性命。如果不让他改过来这⽑病,迟早会铸成大错。薰俷心里盘算着,如何劝说典韦,脚下已经走进了厢房里,马真正在给文聘查看伤势,见董俷来,忙起⾝。

  放下庞统,董俷询问道:“文公子地情况如何?”

  马真摇‮头摇‬,轻声道:“倒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只是文公子的腿,可能有⿇烦。”

  “啊?”

  “被枪同穿了,伤了筋骨。”

  薰俷一皱眉,问道:“那结果会怎么样?”

  “不晓得,不过很可能要瘸了。真医术不⾼,愧对主公厚望。这种外伤实不是真所擅长。”

  “那可知道有什么擅长外伤的圣手?”

  马真想了想“家师倒是有一个好友,名叫华佗,擅长外伤。只是此人常行踪不得,故而…而且,就算是找到了,恐怕也来不及了。文公子伤势一旦稳定下来,就很难在治好。”

  说着,马真在董俷耳边轻声道:“文公子似乎很在意

  的伤疤。意志有些消沉。”

  居然还有这种事?

  薰俷点点头,走到了文聘的榻边“文公子,可好些了?”

  文聘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董俷,眼皮一耷拉。算是和董俷打了招呼。问了好几句,却都是董俷自言自语。

  心里有点不⾼兴。薰俷昨天在库府失态,主要是因为想起了文聘的来历。此人在三国演义中有过出场,曾经是刘表的大将,后来归顺曹操,深得其中。曾经用计吓退了孙权。说起来,三国演义中第一个用空城计地,不是孔明。而是这个文聘。

  ⻩忠…董俷不是没有想过去招揽,只是估计难度太大。

  ⻩忠此人性情刚烈,而且也很忠心。这一点从评书演义中也能感觉出来。而且,昨天⻩忠突然问了那么一句,让董俷的心里有点没底儿。所以暂时没这个打算。

  招揽成功了固然是好事,可如果失败了,以后就不好再见面了。

  所以,董俷想到了文聘地来历,故而把目光投注在文聘的⾝上,想要尝试着招揽。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一下子变得意志消沉起来。

  这让董俷很恼火。

  难不成蝴蝶效应。竟然把一个未来的牛人,生生的效应没了吗?

  在一旁劝慰的半晌,文聘毫无反应。

  薰俷示意众人出去,坐在榻旁,沉默了许久之后道:“文公子,我想请你去河东!”

  文聘的眼睛突然一亮,瞪着董俷,脸上似乎多了些生气。

  但随即。那变成了早先半死不活地样子。

  “聘已经成了废人,俷公子要我去河东做什么?莫非是可怜聘?聘不需要可怜。”

  一听这话,董俷有点不⾼兴了。

  “文公子,你我也曾并肩作战,俷虽不才,却不是那种势利之人。俷观公子,有大才。岂可因些许小伤而意志消沉?殊不知古人很多都曾⾝怀残疾,那孙失去‮腿双‬,却能着兵法巨着,更手刃仇人;司马迁更受腐刑。何等奇聇大辱却未曾失志…文公子,你如今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却是这个样子。说实话,俷看不起你。”

  文聘怒了“你懂什么?孙、司马迁乃世之奇人,聘又怎能和他们相比?聘不过是一个武夫,可这腿却瘸了,脸也花了,好像妖怪一样。谁敢用我,谁敢用我?”

  看着文聘张牙舞爪的咆哮,董俷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这家伙的伤并不算重。可想到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却感到莫名的愤怒。

  只是一点小伤,至于这样吗?

  一把抓住了文聘的‮服衣‬领子,把文聘从榻上拖了起来。

  “文聘,我看错你了…你连女人都不如!”

  “你说什么?”

  文聘瞪大了眼睛,怒吼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连女人都不如!”

  薰俷指着文聘的鼻子骂道:“不就是脸上划了一道,你就要死要活的?你他妈地靠着这张脸吃饭吗?男子汉大丈夫,命可夺,志不可失。你这点伤算什么?你跟我,跟我来看看…”

  薰俷拉着文聘走出了厢房,就见院子里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手指典韦,董俷怒道:“我哥哥天生相貌丑陋,被多少人聇笑,你看他,可曾意志消沉?我三弟,是个蛮人,出⾝虽然低贱,却也从没有丢过志气。我,你再看我…我生下来因为这‮屎狗‬地长相被人当成妖怪,差点被人溺死。长这么多,所有人见到我们,都要叫我们一声丑鬼,看我们,也都是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可我们不怨,我们从来不怨。相貌算‮屎狗‬,长得再好看,可如果失了志气,就如‮屎狗‬一样。”

  说着,一把推倒了文聘。

  薰俷说:“瘸子怎么了?你***是马上将,骑在马上,难道还担心杀不得敌人?都是借口,你说的都是借口…文聘,我看你别当男人了,从今天开始,穿上女人的‮服衣‬去搔首弄姿算了。妈的,董俷虽不是英雄,可自认也是堂堂男子汉,却没有见过你这种男人。死了算,不死的话,就穿上女人的‮服衣‬,一辈子躲屋里。”

  这话骂的有些恶毒,院子里地人脸⾊都变了。

  小庞统从未见过董俷如此凶狠的模样,怔怔的看着董俷,一言不发。

  文聘双眸噴火,双手不住的颤抖。猛然厉声吼道:“丑鬼,你能杀我,却休要辱我!”

  “我就是辱你了,怎么样?”

  薰俷轻蔑一笑,把斩马剑铛的扔在了文聘的面前“是男人,就拿起武器,来杀我啊!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如果你连拿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那连个女人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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