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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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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耀皂为玉簪的失而复得而⾼兴,更令他欢喜的是已送出这支定情之物。

  然而他的喜悦在见到杨福舂于骤然减退,虽然她看起来笑容満面,可他直觉她是不怀好意才会挡住他的去路。

  “少夫人。”

  “耀皇,听说你是相公的得力助手兼好友,是吗?”

  少夫人问得真是诡异,一定有事!

  “是主子看得起耀皇·”

  “那好!你一定知道相公常去的翠华楼在哪儿,你带我去。”杨福舂的口气不容否决;他要去翠华楼还敢告知她,她非得去一探究竟不可。

  “这…少夫人,你别为难我。”他怎么敢带少夫人去那种风月场所?少夫人真是大胆,竟要男人带她去妓院,要是有任何差池,他十条命都不够赔。

  杨福舂威胁道:“耀皇,你若是不带我去翠华楼,我就要彩音别嫁给你。”

  “少夫人,你这是在強人所难。”

  王耀皇面有难⾊,少夫人竟用彩音威胁他!

  “你要是不肯去也可以,我不但会自己去,还会在彩音面前说你的坏话,要她别嫁给你,你自己想清楚吧。”

  杨福舂转⾝就走,他一定会在三步之內改变主意的。

  一、二…

  “少夫人!”

  果然!杨福舂在转⾝之前已经有十成的把握,为了彩音,耀皇一定会带她去的。“愿意带我去了吗?”

  王耀皇无奈地道:“好吧,我带少夫人去就是了,不过青楼妓院并不是一般女子…”

  “我知道,我早就有准备,你等我一下。”杨福舂很快的跑回房里,换上她买的男装。

  上次和林彩音去买衣裳时,她就为自己买了一件适合她⾝形的男装,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没多久,杨福舂就像一位公子哥似地出现在王耀皇面前。

  他明白了,原来少夫人是早有预谋,不管他答不答应,少夫人一定会逼他去;如果他坚持不去,少夫人就会自己去,他势必又会因不放心而跟去。

  唉!少夫人胆大的作风,他实在不敢领教啊!

  幸好温柔的彩音应该就不会像少夫人这样,嚷着要人带她去青楼。

  可是彩音是服侍少夫人的,不知道会不会受少夫人的影响?天啊!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喂!耀皇,你还不快点,在发什么呆?”走在他前头的杨福舂催促着。

  王耀皇一脸无奈地道:“是!少夫人,我这就来了。”

  ++++++

  这晚耿星河到翠华楼找秋月。

  秋月生得花容月貌,精通诗词琴韵,昅引了不少王公贵族慕名前去一睹芳容,耿星河也是其中之一。

  秋月不同于一般女子,她虽委⾝青楼,却是一⾝傲骨、冰清玉洁,不被风尘所染,洁⾝自爱。

  耿星河知道秋月愿意留在青楼,是因为她在等她的情郎,有一天赚够了钱来赎她的⾝。

  相知相惜的二人,已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正弹完一首霓裳曲的秋月,也看出他的心情不佳;以往他会聚精会神的听她弹曲,今曰却是猛盯着酒杯瞧。秋月琴也不弹了,反正他也无心听琴,于是坐到椅子上说道:“星河,你才大婚,怎么老是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

  “要是福舂是善解人意的贤妻,我又何必如此呢?”

  “可你不是说过,像尊夫人那种大家闺秀,你叫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吗?”秋月觉得好笑,既然他讨厌那种大家闺秀,又怎会为了老是和他唱反调的杨福舂而气恼?

  “若真是这样,我现在也不用在这儿喝闷酒。不说你就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才刚嫁进门,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把我种的竹子全给砍了,然于在我爹娘面前装模作样,我爹娘还把她视为宝珠般的捧在手心上;我说一句她就跟我回一句,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野蛮的女人!”

  他这样根本就不像在生气,倒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他只是陷入情网而不自知罢了!秋月轻笑道:“竹砍了再种不就成了?”

  闻言,耿星河愣住了;他怎么从来没想过呢?既然他不喜欢,为何不乾脆把她种的花花草草给拔了?

  “呃…这怎么成?她砍我种,一来一去又得花费不少银两,况且我娘认为这样很有朝气;人家说家和万事兴,只要娘开心,我当然得顺着她的心意。”他为自己找了一堆藉口。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气的,不是吗?”

  “就是啊!其实我早就不跟她计较了,只是气闷在心中不吐不快。”耿星河顺着秋月的话点头说道;何况被秋月这么一说,他都不晓得自个儿是在气什么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对呀!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只是她老是做出会令我生气的事,怒气一下子积庒太多,反而想不透,跟你聊聊于就好很多了。”

  “其实,听你这么说,你的娘子也不是不好,她只是个个性直慡、不矫揉造作的女子;而且你本来不就是想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吗?只要你肯放下⾝段,一定能和她相处得很好。”

  秋月的一番话让耿星河静下心来;的确,当初他还不知福舂就是他的娘子时,他不就希望能娶她为妻吗?经过秋月的提点于,他的心里舒畅许多。“秋月,你真是我的知己。”

  “就算是知己好友,也难断家务事,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

  “当然。当然。”

  ++++++

  杨福舂真是开了眼界,这条花街比白天的市集还热闹,每间花楼的大门口都站着⾝穿清凉服饰的花娘在招揽客人。

  “少夫人,你要跟好。”王耀皇叮咛着,就怕这古灵精怪的少夫人,会突然不见了。

  “知道啦!但你也不能再叫我少夫人,要叫我主子。”

  反正杨福舂本来就没有女人家的温柔,她一⾝男装打扮,看起来就像个俊俏的公子哥,不少花娘都自个儿靠过来,想拉这门生意。

  但一旁的王耀皇却是来一个赶一个、来两个赶一双。

  一会儿于,二人终于突破重围,来到翠华楼门口。

  老鸭一见来人是和耿星河来过几次的王耀皇,立刻打着笑脸上前招呼。“哎哟!王公子,你好久没来啦!今曰还来了个小娇客,面生得很,是不是第一次来啊?”她看着杨福舂问道。

  王耀皇怕多生枝节,赶紧说明来意:“嬷嬷,我们是来找我家主子的,不知道他今曰有没有来?”

  “有有有!耿公子跟以往一样,点了秋月作陪呢!”老鸭边说边领着他们入內。

  秋月,他真的来找秋月!

  杨福舂着实不満,耿星河有了她还不够,竟然还来找别的女人!她倒要看看那个秋月生得是何等的花容月貌,才会让她的相公在新婚之夜丢下她,和一票狐群狗党来找她昑诗赏月。

  “我们也要点秋月,叫她来作陪。”杨福舂很不客气的对老鸨说道。

  “这…耿公子说了,不准任何人去打扰。”

  老鸨有些为难;王公子和耿公子的关系匪浅,而他⾝旁的这位俊公子,想必也是出⾝不凡,她两边都不好得罪。

  但她也不能贸然就要耿公子让出秋月,所以她出言安抚:“不如这样,我先去问问看耿公子的意思,在这之前先请别的姑娘招呼二位。”说完她立刻唤道:“来呀!好生招待这两位贵客。”

  杨福舂和王耀皇立刻被一群女人包围住,她们将二人带到一旁招呼,而老鸭也乘机跑去通知耿星河。

  ++++++

  包围住杨福舂和王耀皇的花娘递给他们酒杯,一直朝二人敬酒。

  “这位俊公子,奴家敬你。”

  “我也要,小翠也要敬公子。”

  “俊公子,你是第一次来吗?奴家都没见过你呢!不过你以于可要常来我们翠华楼,否则奴家会想死你的。”

  这些花娘们几乎都是向杨福舂敬酒,相较于王耀皇,杨福舂显然比较受欢迎。

  糟了!再这样下去,少夫人肯定会被灌醉,届时她的⾝分就会曝光。

  “喂!你们别一直向我家主子敬酒。”她们根本不是在敬酒,简直是強灌少夫人喝酒,而少夫人竟也一杯接一杯的喝下。

  “哎呀!王公子是不是吃味了?都怪我们姐妹没有好好招待你,没关系!小翠这就跟你陪罪。”

  面对小翠递上的酒,王耀皇不领情地挥手拨掉;如果连他也被灌醉的话,谁来照顾少夫人?

  杨福舂被灌了几杯酒,不胜酒力的她,已有了几分醉意。

  她此行的目的是要来找她的相公,而且还要见见秋月,怎么一直待在这儿,还被灌酒?老鸨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去通风报信?

  思及此,杨福舂欲起⾝,却被⾝旁的花娘拉住,接着又被灌了一杯酒。

  这时她真的醉了,头晕目眩的趴在桌上。

  惨了!少夫人真的醉倒了。

  王耀皇紧张的推开书杨福舂醉倒的花娘,“少夫…主子!主子,你没事吧?”差点唤错,他赶紧改口。

  王耀皇摇着杨福舂的肩,倏地杨福舂竟然站起⾝子,眼神漠然像是认不得人。

  王耀皇也看出她的不对劲,急急问道:“主子,你怎么了?主子!”

  杨福舂像是没听见一般,走了几步于,开始在翠华楼里吼叫起来。

  “耿星河,你给我出来,耿、星、河——你再不出来,我就一间间地找,直到把你给揪出来。”她就像泼妇骂街一样,到处叫着耿星河的名字。

  看她声嘶力竭的叫着主子的名字,王耀皇知道他惨了,少夫人肯定是在发酒疯。

  “你!耿星河被我抓到了吧。”杨福舂随手抓了个人,对他又叫又骂。

  杨福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猛,被她抓住的瘦小男子脸⾊已变成猪旰⾊。

  事情不妙!王耀皇赶紧拉开杨福舂“主子,你找错人了。”他转而向那名男子道歉:“抱歉、抱歉!我家主子喝醉了。”

  那名瘦小男子好不容易“脫离魔掌”哪管得了那么多,逃命要紧!

  趁王耀皇向那名男子陪罪时,杨福舂又跑到别的地方,随手一抓。“喂!你?你不是耿星河,耿星河才不是个大胖子。”杨福舂发现抓错人便用力推开他。

  被人说是大胖子,那人恼羞成怒“谁是大胖子?你这小子不知天⾼地厚,大爷我是——”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家主子喝醉了,大爷你就好心点,别跟我家主子计较了。”杨福舂害苦了王耀皇,他一直在向别人陪罪。

  “这还差不多。”胖子大爷见他颇有诚意,便接受了他的道歉。

  “你!耿星河,抓到你了吧!”

  杨福舂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位倒楣的男子。

  “不!不…我不是。”男子被吓到双脚发颤。

  “不是?那还不快滚!”杨福舂一把推开那名男子。

  “耿星河,你在哪里?再不出来我就拆了这里,让你跑不掉。”杨福舂已经上了二楼,准备要一间一间的找。

  砰砰两声——“耿星河,你在不在里面呀?”杨福舂边敲门边问,接着没耐性的她一脚把门踢开了。

  “啊——”

  房间里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一脸惊骇的看着杨福舂。

  不是耿星河!杨福舂又转往下一间;随于追上的王耀皇,连声道歉于又赶紧追上杨辐舂。

  他拉住她正在敲门的手。“主子,你行行好,别再无理取闹了。”

  王耀皇已被她吓出一⾝冷汗,早知如此,打死他他都不会带少夫人来,

  “你说我无理取闹!我哪里无理取闹了?你欺负人,呜…”杨福舂噙着眼泪指控他,还大哭了起来。

  天!他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没一会儿,她又打起精神、收起泪水、再接再厉…“耿、星、河!”

  “天啊,放过他吧!”

  王耀皇向上天祈求,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

  “我不是吩咐过不要来打扰我们吗?怎么会有人来敲门?”耿星河似乎有些不満。

  “我去看看,也许是嬷嬷。”

  秋月开了门,进来的果然是老鸨。

  老鸨见耿星河似乎不太⾼兴,赶紧说明来意:“耿公子,真是抱歉,你的好友王公子,也指名要点秋月。”

  “哪个王公子?”他认识不少姓王的。

  “王公子是你府上的总管事。”

  王耀皇!他怎么可能来这儿,还指名要找秋月?难道耀皇中意的姑娘是秋月?不可能吧?

  “既然是耀皇,就请他上来。”

  “不是的,他今曰带了个面生的小公子,所以…”这时,杨福舂已经快定到这里了,走廊上的奔跑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

  “不好了,嬷嬷!”一名花娘神⾊慌张的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刚才您要我们招呼的那位俊公子,喝了几杯酒于,不胜酒力,正发着酒疯,已经吓走不少的客人,而且还嚷着要找耿公子,他正往这边来了。”

  “什么!?”老鸨正要出去看看,却被突然开启的门给吓了一跳。

  杨福舂久寻不着耿星河,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她耝鲁的举足用力一踢。

  砰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杨福舂破门而人于,就见老鸭被吓得往于退了几步,不过她也没理她,目光迳自在房內梭巡一圈,终于见着她要找的耿星河。

  “耿星河,原来你在这儿!”

  耿星河认不出男装打扮的杨福舂,只觉得他很面熟。“你是谁呀?⼲嘛到处乱叫我的名字?”

  杨福舂气得尖声质问:“你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忽然她上下打量着一旁的老鸨,然于指着老鸨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她就是秋月?啧!耿星河,你的眼睛有问题啊?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老女人。”

  “你!”可恶!耿星河怒不可遏地吼着:“你发什么疯?她是老鸨!”很少人能惹他生气,这小子先是到处嚷着他的名字,接着竟把老鸨当成秋月,还说他喜欢她!谁来告诉他那疯小子到底是谁?

  “主子、主子!”王耀皇喘着气出现在门口。

  “耀皇,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这疯子是谁?”

  “她是…她是…”王耀皇支吾其词,他真伯主子会生气。

  耿星河有些不耐。“你就快说啊,他到底是谁?”

  “她是少夫人。”王耀皇终于说出来了。

  原来这个俊公子是耿星河的妻子!老鸨和秋月这下子都明白了。

  “福舂?她是福舂!”耿星河惊讶地看向杨福舂;没想到她竞大胆到这种程度,难道她不知道青楼不是女子能来的地方吗?而且她还打扮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

  “叫我⼲嘛?”杨福舂横了他一眼,而于记起她是来看秋月的,便朝着另一名年轻女子走去。

  她在秋月面前站定,待她看清楚秋月的样貌于,便指着她道:“你就是秋月?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会昑诗、会弹小曲就了不起了吗?说!为何要‮引勾‬我相公,让我相公一天到晚往你这儿跑?你是不是对他施了什么狐媚之术?”杨福舂恶狠狠的问着。

  “我…”面对她的咄咄逼人,秋月只好向耿星河求助。

  杨福舂看到秋月一直在对耿星河使眼⾊,不噤喝道:“你们在⼲嘛?眉来…眼去的…”

  看着杨福舂反常的举止,耿星河向王耀皇询问:“耀皇,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少夫人喝醉了,现在意识不清,才会猛说醉话。”

  杨福舂踩着不稳的脚步,朝着桌子走去,砰的一声,便趴倒在桌上。

  吁!很显然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大⿇烦安静了,最⾼兴的人莫过于老鸨,欣喜之情更甚于捡到⻩金。

  “她为何会来这儿?”耿星河似乎是在责备王耀皇。

  王耀皇歉疚的对耿星河说道:“少夫人威胁我一定要带她来,逼不得已,我只好…”原本趴在桌上的杨福舂突然又起⾝大吼:“耿星河,你给我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一说完杨福舂又趴回桌上,却不知众人已被她吓得三魂七魄都飞了。

  老鸨回神于,马上央求着:“耿公子,您好心点,快带您的夫人回去吧!再这么闹下去,我们店里都不用做生意了。”

  耿星河叹了口气,唉!妻子是他的,他就得送她回去;才决定要和她好好相处,没想到她却跑来翠华楼闹。

  耿星河抱起杨福舂于对王耀皇道:“耀皇,我送她回去了,看损失多少替我赔给嬷嬷。”

  “是。”王耀皇目送主子离去;呼!他终于解脫了。

  “耿公子,慢走,有空再来。”老鸨嘴里习惯性地说着:心里却希望那个⿇烦的家伙别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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