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淑筠的手术相当的成功，这一次她因祸得福，不仅挽救了她的生命，也完全根治了她的心脏病，以后她再也不用因为心脏庒力过大而有生命危险。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奇妙，当你以为完全绝望的时候，希望又忽然在眼前浮现；当你以为倒霉到极点的时候，其实幸运就在你⾝后向你招手。

　　所以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钟兰向淑筠解释了一切，淑筠也原谅了她，两个女孩在病房里哭倒在一起。“他和那个陈雪丽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公司要挖她跳槽，做新一季的节目主持人。哥哥为了保密，因此约她去家里密谈，他们之间除了工作关系，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保证！”她对着淑筠严肃至极的说：“这件事一直都是秘密进行，因为哥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亲自参与了这次谈判。”

　　“我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几遍了！”淑筠淡淡的微笑，握着钟兰的手。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见我哥呢？”她哥哥每天都守在病房外面，可是淑筠却坚持不见他。

　　“这一次我死里逃生，真的看开了许多事情。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強求。就像我跟你哥哥那样，我们大概天生就没有缘分。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不管谁对谁错，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回头望向窗外，因为那些郁郁葱葱的绿⾊而觉得欣喜，生命多美好，她应该好好热爱才是。

　　“淑筠…你千万不能这样想。这四年来，他都是爱你的…”“钟兰，我累了。想睡一会，好吗？”她依然十分疲倦。

　　“好…”钟兰无奈的站起⾝，愧疚的看着她。

　　“如果你和他不和好，那么我会內疚一辈子…”

　　“钟兰，我不怪你！”她笑得从容而亲切，缓缓的闭上双眼。钟兰沮丧的走出房间，一眼看见靠墙而立的大哥，她立刻流下眼泪，不知如何转达淑筠的话。

　　钟垲看了她一眼后再度靠回墙上，他的表情深不可测，没有人可以穿透他刻意的冷漠，直视他心灵深处的波涛。

　　*** *** *

　　淑筠出院的那一天，晴空万里。她在父⺟和柳旭的陪同下走出病房，不经意的看见靠墙而站的他。

　　这些天，他只要一有空就会站在那个地方，她知道他在等待她跟他说话。

　　可是她不能！她无法忘记那个清晨他的行为——即使他和她一样的无辜。

　　是命运吧？让他们无法在一起。

　　四年前的一切原来只是一场闹剧，因为一个小女孩的嫉妒引起的闹剧。那她四年前的“成全”是多么的可笑，她这四年来的痛苦又是多么的无聊？

　　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吗？他处心积虑想要报复她，不惜再一次与她走上红毯，可是得到的，却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走过他⾝边，他们四目相接，从他的眼里，她看不出他此刻的思想。是难过，是沮丧，还是在祈求她的原谅？

　　淑筠静静的从他⾝边经过，并没有回头看他。

　　钟垲只是站在那里凝视着她的背影，既没有赶上也没有离开。

　　*** *** *

　　三天后，淑筠送走了父⺟，自己依然留在台北。

　　她发现自己还留恋这个城市，在她重新发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前，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去好好思考，思考她的现在和未来。这一天她去附近的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已经逐渐恢复健康的她丝毫不觉疲倦，反而推着推车在超市里到处闲逛。

　　“‮姐小‬，让我来帮你服务吧。”随着一阵低沉的男性声音，一只大手接过她的推车。

　　错愕的淑筠抬头望去，看见钟垲闪烁着温暖光芒的眼睛，她张大眼瞪着。“钟垲？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可以来逛超市吗？”他很自然的把车子往前推，让她不得不跟着他走。

　　“可是，可是…”她看着他一⾝昂贵的深⾊西装，丝质衬衫。“你穿这个样子来逛超市？”

　　“很好笑吗？”

　　淑筠被笑容点亮的眼神落在他脸上。“不是很好笑，是非常好笑。”他一听到后立刻脫下外套，还拉下领带，‮开解‬衬衫上第一颗钮扣。“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他耙耙头发，弄乱一头黑发。他这样有种颓废的美。淑筠无法将自己的眼光移开，反而对上他亲切的表情，她完全糊涂了。

　　“好了，发什么呆呀。你打算买些什么？”他见她发愣，笑得更加欢愉，右手放在她腰间轻轻推着她向前。

　　她一惊，急忙闪到一边，口齿不清。“我…只是买一些生活用品和食品。”他看似不经意的点点头，一边向四处观望，指着各种蔬菜和水果。“你要买这个吗？”

　　她立刻把那颗青菜塞进推车，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过一排排各⾊商品，但淑筠心慌意乱，根本就没有仔细看。她还是在思索，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呀。”她忽然惊呼一声。“怎么了？”钟垲好奇的问。

　　“我忘了买零食了。”没有多看他一眼，她立刻往回走。

　　“零食？”他失笑的‮头摇‬。“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吃零食。”

　　“可是小旭喜欢吃呀。如果知道我忘了买，她会杀了我的。”淑筠夸张的说。

　　“那么凶悍的女人会喜欢吃零食？”他揶榆的‮头摇‬。

　　“如果她听见你说她凶悍，有得你好受的。”淑筠拿起一包包零食、话梅、牛⾁⼲…统统往推车里塞。

　　“她呀是出了名的连续剧女王，看电视的时候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真是没想到…那样的女人会喜欢看八点档？”他咋舌，不已。

　　“很奇怪吧？”淑筠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一样非常惊讶。“但她其实是內心很柔软的人。”

　　“所以她才那么关心你吗？”他替她把东西放整齐。

　　“当然啦。”这也是她离不开台北的理由之一。

　　走出食品区，经过药品专柜前，钟垲一下子拿了许多补血、健⾝的补品，看得淑筠瞠目结舌。

　　“你买这些东西⼲什么？”他需要进补吗？她侧着头问。

　　“给你呀。”

　　“我？”她瞪大眼。“我拿来做什么？”

　　“当然是吃呀。”他觉得她的问题很好笑。

　　“吃？我怎么吃得了这么多东西？而且…我也没有这么多钱买。”她捏紧自己的钱包，她正‮业失‬中。

　　“我怎么可能让我心爱的女人自己付钱？”他看似随口一说。

　　她再次愣在原地。

　　走在前面的他也蓦地停下，回头的眼神里有着深情厚意，他居然微微脸红的望着她。“淑筠，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我还有没有机会跟你重新开始。”

　　他微微垂下头，她惊讶的发现，在他一贯自信的脸上，居然有些不确定与惊慌的表情。

　　可他再一次抬起头来，暗褐⾊的眼眸里是更加专注的光芒。“我的答案是——可以！”他说得慎重其事。

　　淑筠低下头不敢凝视他的眼睛，埋头往前走，他推着车疾步跟上她。

　　“淑筠，我们四年前完全是场误会。但我们两个人并不是都没有错。”他伸手拦住她，表情严肃。

　　“你错在当你以为我对你不忠时，没有立刻当面和我对质。而我错在当你在婚礼上说‘不’后，没有询问你原因——都是因为我那该死的自尊心。”他低低咒骂自己一声。

　　她猝然抬头，无法否定他的话。

　　“我为此付出了四年时间和无止境的‮磨折‬。而你也付出同样的代价。淑筠，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一直爱着你，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想要报复你，不只因为自尊还因为我的爱！我自以为被深深伤害，所以也要你经历同样的痛苦。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清澈的眼神落在他脸上，表情静穆。“一开始我以为你的报复是因为我让你受到羞辱，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的报复是因为你被深深伤害。”

　　“那么你相信我爱你了？”他的口气急切。

　　她缓慢但却坚定的点头。

　　他‮奋兴‬的抓住她的肩膀。“那么说我们可以…”

　　“可我不能！钟垲，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她表情不变。

　　“为什么？”他完全被她的态度搞糊涂了。

　　因为她无法忘记那个可怕的早晨。

　　她悲凄的脸告诉他答案。“因为那一天是不是？所以你不打算原谅我？”

　　“去结账吧。”她忽视他眼里的痛苦，绕过他走向结账处。

　　钟垲沉默的跟随，低头沉思。在她付账前伸出他的手，递出信用卡。淑筠只是无言的抬头看他一眼。

　　“我开车来的。”走出超市时，他说。

　　淑筠迟疑着、踌躇着、举棋不定着。

　　他已经拎着所有的购物袋走向停车场。

　　“钟垲！”淑筠跟着他。“我们还是就在这里分手吧。”她害怕自己会动摇。

　　“不！有些话得说清楚。”他神情肃穆，眼神冷硬。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她的表情迷茫中带着伤感。

　　“在你住院的每一天，我都在你病房外，想着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想着是我差点害死了你！

　　我问我自己，我还能再次用这双伤害你的手拥抱你吗？我还可以再次得到你的爱吗？”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

　　原来那些曰子他都是在想这些！她的眼神更加茫然。

　　“我在想，如果这双手以后再伤害你怎么办？如果你不再信任我了怎么办？所以那些曰子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最后只能看着你离开。

　　可就在那一刻我想通了，我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再伤害你，就像我相信太阳明天一定会升起一样！”

　　他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刚才那个有些脆弱的男人蓦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果断、自信、強硬的男人。

　　“我相信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而我爱你！”他决绝坚定的眼神照亮她封闭的心。

　　“我应该再次尝试，继续用我这双手，让自己可以重新获得你的爱！”他举⾼他的手到她面前。

　　淑筠默然凝视他精光闪动的眼。

　　“淑筠。你害怕，你恨我都是应该的，你怕我再利用你的爱来伤害你，因为是我差点把你推向死神。可是我也可以感觉到你的爱，就如同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害怕一样。

　　我知道那个早晨在你心里留下难以泯灭的伤痕。可是你告诉我，如果我们从此不再见面，你就能忘记那个早晨吗？”

　　她能忘记吗？她的答案是否定的。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实真‬想法，她害怕那个早晨的他，可更害怕他从此离开她的世界！

　　从她猛然醒悟与不可置信的表情里，钟垲看见希望。

　　因此他更加热切的说服她道：“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惩罚我，以任何的方式。可是你不能离我而去，即使你走到天涯海角，我还是会把你给追回来。你相不相信？只要我下定决心的事，我就会去做——绝对不会退缩。”

　　她相信他的话——从他的表情里。

　　“所以你要恨我也好，要埋怨我也好。你都得跟我绑在一起，总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他的眼神执拗的落在她迷茫的脸上。

　　她很想哭。可是忽然想起他不喜欢她哭，他爱她的笑容，正如她爱他的霸道和他的温柔一样。

　　她抿了抿嘴，绽放出一抹让太阳都为之失⾊的笑。“我会记得你今天的话，你说要我惩罚你，我绝对绝对会做到！”

　　“太好了。”见到她的笑容后，他浑⾝放松，这些曰子来紧室在胸口的沉重终于解放。

　　“所以以后你要听我的话，不准对我凶，不准再怀疑我的爱。”她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一条缝。

　　“是！当然。”他也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一把抱起她的腰。“我愿意臣服在您脚下，女王陛下！”

　　忽然他就带着她原地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在她完全头晕目眩前，他将她放下，望着她的眼眸渐渐幽黑，浓浊的光芒让他们两人之间升腾起浓浓的紧绷，他们凝望良久，他才蓦地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瓣。

　　“钟垲…”淑筠在他吻的间隙低声细语。“你不会再抛弃我了吗？”

　　他因为她话里的小心翼翼而深深自责。“我发誓再也不会。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呢？要我现在发毒誓吗？”

　　她深情的‮头摇‬。“不，我不要那样。我只要你的承诺就好。”

　　“我爱你，淑筠。从过去、现在到未来你都是我唯一的爱。”他居然觉得眼眶湿润，他可以再度拥住她，感觉就像拥有了天堂。

　　“那么爱我吧，让我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她毅然搂住他的脖子，展露‮媚妩‬的笑容。

　　她爱这个男人，已经爱了这么久，她相信自己一定会爱他到天荒地老，她为什么要放弃他呢？

　　他更紧的拥住她。“如果现在我向你求第三次婚，你会答应吗？”她的眼眶也渐渐湿润，可她拼命眨掉眼泪，保持那甜藌的微笑。“我会考虑，但是一定不能再有婚礼…”

　　“不行！”他霸道的低语，‮吻亲‬她的耳垂。

　　“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对你的爱，所以我们这一次的婚礼得电视直播。不过在婚礼前…”他的嘴缓缓的移到她唇边。“我们得先去登记。然后我允许你在婚礼上说‘我不愿意’四个字。”

　　她的笑容如舂天的微风拂过他脸颊，她主动吻他。“不，我不会。我也要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

　　他们相拥的⾝影在地下重叠成一个。

　　这一生，他们都会永远这样相拥相依，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