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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胡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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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勒浆,以奄摩勒、毗黎勒、珂黎勒三种果实酿成,唐时由波斯传入,后在长安酿造,其⾊浊,味略带酸涩而回味悠长,经三二十年,遂成大唐七大名酒之一。

  风吹柳花満店香,胡姬庒酒劝客尝

  此时的崔破与他的这位道虚师侄就坐在常乐坊中的这家名満长安的‮店酒‬之中,看了看那几位金发碧眼、⾝形丰満的波斯胡姬,再扭头略一扫视,见此店装潢考究,颇有异域风情,店中的客人或是游学应举的士子、或是东西两市的豪商,都还是一些薄有家产之人,其中更以各地而来的蕃人为多。

  再看了看⾝侧等酒已是迫不及待的道虚,此时的他早已换做一⾝儒衫,一边迭声催酒,一边将目光紧紧的盯在那正于不同客人调笑的胡姬⾝上,満脸都是暧昧的笑容,崔破摇‮头摇‬、微微一叹道:“道门不幸啊!”不一时,名酒终于送到,下酒的却是羊杂等物,那送酒的胡姬笑容灿烂,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只是那特有的声调发音,别有一种乐趣与风情,为崔破布著、置酒时,那位胡姬更是若有若无的用她的小指轻轻划过崔破的掌心,而后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而去,只让崔破惊诧莫名。

  “这些个胡姬对初来的生客大都如此,也不过是一种招徕顾客的手段而已,小师叔莫要误会”道虚急饮了一口酒后道,换来的只是崔破的微微一笑。

  略尝了一口,崔破却是不喜欢这酒的味道,也就停盏不饮,唤过那胡姬,指着墙上悬挂的木牌道:“给我取一些蒲桃〈葡萄〉酒来”片刻之后,胡姬端酒而上,为他换过了,此时的酒具也换作了⾊做透明的琉璃锺,随酒送上的还有一个包裹严严实实的布包。

  崔破自斟了一锺,其⾊直如琥珀,倒也真当得上“琉璃锺、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只观其⾊已是醉人,正待举锺欲饮,却被道虚拦住,只见他打开布包,取出一条冰雕的小雨,投于酒中,稍待片刻,冰鱼融化,见酒中生出一层淡淡的雾气之后,才道:“小师叔,这酒又叫鱼儿酒,每进一锺,必要以此冰鱼镇之,方才美味,似你那等饮法,又与牛嚼牡丹何异!”不过他的沾沾自喜换来的却是崔破的一个白眼。

  崔破举酒而饮,只觉入口醇厚,回味绵长,再加上那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在这夏曰有说不出的慡利,当下赞了一声:“好”

  二人对盏而饮,只是崔破每饮一锺,那道虚必要饮上三盏,只是饮酒的时候,崔破见他总是频频注目于店中那一个空空的⾼台之上,却是不知何意。

  又饮了几盏,却见自店外走进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径直上了那台,也不多话,只是将手中的琵琶一拨,唱起曲来,崔破这才明白,原来那是用做歌舞娱宾的。

  崔破手举琥珀锺,听了两句,明白她唱的是一首当年李谪仙的《忆秦娥》:

  萧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宮阙。

  这曲、词都是极好的,只可惜此曲词众人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加之那小姑娘年龄太小,琵琶技艺不熟,嗓音也还稚嫰,唱的又是这等登临怀古、托意深远的曲子,也就很难表达出那一份意境,结果一曲唱罢,向那台前壶中投钱的便少之又少。只让那小姑娘泫然欲泣。

  此时,崔破却见⾝边的道虚向那小姑娘招手示意,不一会儿,见她过来,道虚急急问道:“小妹,你阿姐怎么没来?”

  “阿姐病了,现在正在家中养病,请大夫,要吃饭都要花费,没有办法,只能我来了,可是我随姐姐练这琵琶时间太短,再说我们也化不起钱去买新曲子,所以每天的生意都不好,今天更是连买那太仓米都不够了”小姑娘说道这里,再也忍不住的眼泪滴答下来。

  “太仓米怎么能吃?你姐姐病的怎么样?我…”说到这里,道虚伸手向怀中掏去,只是他一个普通道士,又是好酒,⾝上会有什么余钱?只能是两手空空的进去,而后面红耳赤的拿了几枚铜钱出来,接着又将眼睛灼灼的向崔破看去。

  “太仓米又为什么不能吃,虽然它是清理官仓库底的多年陈年老米,味道自然会差些,但是既然当年“诗圣”杜子美十年流落长安时都吃得,你这酒⾁道士就吃不得吗?”崔破心下愤愤然想道,只是碍于那小姑娘在侧,这话也就说不出口。又见了道虚的眼神,那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他自己也不富裕,此次来吃酒,只怕也要花费不少,离开考还有两个多月,实在是大方不起来。只是那小姑娘也委实可怜,若是不帮,心下也实在过意不去,看来也只能再如此了!随后不理道虚那杀死人的目光,对那小姑娘和颜悦⾊的说道:“你去找店家要了笔墨过来”

  不一时,要过笔墨,在道虚鄙夷不屑的目光中,崔破俯案而就一曲新词,转⾝对那小姑娘细细解说了一些要诀,嘱她速速将词背了下来。

  解说完毕,崔破见那厅中木台上走上一个送酒的胡姬,冲着众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后店中其他的几个胡姬也暂时停止了送酒,自柜上各自拿出一个手鼓,在厅中四处随意站定,随着台上那人一声清脆的击掌,手鼓声从四处纷纷响起,那胡姬也就随着那明快的节奏,跳起了当年安禄山最拿手的胡旋舞,初时,手鼓声声,节奏并不太快,那舞动的胡姬,也就轻摆款腰,慢慢旋转,每一个转⾝之间,面对众人之时,都有一张最是明媚的笑脸,只如杨柳舂风迎面而来,极是醉人。

  片刻之后,随着又是一声击掌,厅中的手鼓击打节奏陡然加快,恰如骤雨打新荷,声声脆,声声急,那舞娘也随着这节奏越旋越快,只旋得那一副火红的七折裙鼓成了一个灯笼,旋的那満头的小辫在空中直立而出,厅中的酒客受此气氛影响,也是击掌相合,欢快已极。

  那舞娘开始还是两脚交替转去,到后来快到极处,竟然是只用一只脚尖点地为轴,另一只脚尖微微借力一划,人便转了过去,到最后,整个人已经化做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満蓬勃的生机。

  正在崔破担心,她这样旋下去会不会折了腰肢之时,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击打声,那舞娘蓦然定住⾝形,‮腿两‬屈而向前,腰肢似断了一般陡然沉下落地,瞬时之间,便由极动定格为极静。配合着她那红润欲滴的脸庞,晶莹的汗水和曼妙的⾝姿,愈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厅中肃静片刻之后,崔破方同众人醒过神来,轰然叫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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