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痛痛痛痛痛!
着庇股,再看看手肘內侧的孔针,裴漪的瘪了起来,万分委屈的眨着含⽔气的大眼睛。
真没想到杜品尧这个小人,一进诊疗室就抓着医生夸张的描述着她有多么的严重与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纸人,需要在医院住上几天,从头到脚彻底检查,最好连⾎都帮她换过才行。
对于他的行径,裴漪不噤傻眼,呆呆的模样配上想到打针而惨⽩的小脸,看在医生眼底确实是很像风一吹就会倒的纸人。
然后,在护士群的簇拥与医生的命令,外加杜品尧担心的目光下,她莫名其妙的先菗了⾎、验了尿,再被送去照X光与超音波,顺便做做断层扫瞄。
在耗了整整一天后,杜品尧才満意的搁下一叠钞票,拿了药,并约定一周后看报告。
“徐裴漪…呵…”边开着车,他还不知死活的喃喃自语:“原来你的名字蛮梦幻的嘛!以后我该怎么叫你好呢?裴裴?漪漪?”
他说就说,腔调不知为何变成一副在唤亲密爱人的恶心口吻。
裴漪僵硬的望向他“你还是叫我小裴吧!”她并不喜如此文艺气息的名字,老觉得全⾝⽪疙瘩掉満地,也不符合她的个。
拜她琼瑶的⺟亲所赐,她们姐妹俩都拥有了小说主角的名字,本来还打算取“含烟”、“紫茵”之类柔弱的名字,幸好算命的说不适合,才没真的拿去报户口。
“不好。”杜品尧一口回绝。
“哪里不好了?”
“小裴,听起来好像赔钱的赔,我们经商的最怕听到这个字了,不如改叫…改叫‘大赢’好了,赢钱的赢,这样打牌时一定很旺。”
“要改你自己改。”
“我自己改?”他顿了一下“不错啊!叫‘杜大赢’听起来也蛮好的。”
“是啊!不过不是赢钱的赢,是的!”
“呃!”杜品尧又被裴漪了“喂!没礼貌!”
“谁叫你要嫌我的名字,我从来就不觉得别人叫我‘小裴’有什么不好的。”
“我没说不好啊!只是大家都这样叫你,一点都不特别。让我想想喔…”他真的在思考,想了一会儿“我觉得漪漪不错呀!光念就美的,你听听…漪漪”
“哎唷!拜托——”裴漪不噤打了个冷颤“⾁⿇死了,我还以为只有我妈跟我姐才会把尾音拉那么长,没想到你这个大男人也这么恶心。”
“哪里恶心了?名字本来就是要拿来叫的,漪漪有什么不对?很好听啊,多有女人味的名字!”他竟还有心情与她斗嘴。
“我才不要咧!”
他只是笑,笑得很贼很贼,然后超级故意的装出媚娇的声音,嗲声嗲气的唤着:“漪漪——”
裴漪瞪了他一眼“救命啊!好可怕!”
他还是继续笑,偷瞄了瞄她后,用着乖乖的广告歌旋律唱着:“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
裴漪忍不住嗅哧一声笑了出来,捶了他一拳“别唱了啦!”
“好好好,不唱就不唱。”
难得的清静,裴漪还没感受到安宁的滋味,杜品尧已有了新花样。
正经不到五秒,他的节奏蓦地改变,换为奔放的“卡门”旋律,唱的歌词却依然是同样的那个字。
裴漪自己并未发觉,轻嗔薄斥时的她,眉稍眼角漾着一股耀眼的光芒,令人不噤被昅引住,无法将视线挪开。
他仍快乐的唱着,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不时望着她。
于是,杜品尧就这么不停的变换旋律,一路唱回了目的地;而裴漪也在又好气又好笑的情况下,一路捶他捶回了家。
“病美人,到了。”
裴漪捂着笑弯了的下车,拿了钥匙开门“哎唷喂呀!都是你啦!你害我笑得肚子好痛喔!”
他露齿一笑,扬扬眉,说的却是关心的体贴话语,”怎么样?笑一笑觉得⾝体好一点了吧!”
她回过头,他还是一副嘻⽪笑脸的欠揍样,正想再与他⾆剑一番,但一上他专注的眼睛,光是凭着那份发自心底最真挚的关怀之意,她的心就先软了,无论如何,在这一秒,她是没有办法与他斗嘴的。
原来,他是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才会一路上,使出浑⾝解数逗她笑的…
她几乎忘了自己有多少年不曾流露出这样温柔的小女人姿态了,斜睨了他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就算好一点了,也不见得是你的缘故啊!”说完,她也不等他,径自走进屋里,却没关上大门。
杜品尧很自动的跟着她进屋。
一进屋,他就开始打量她这一房一厅的屋子。
小小的客厅最醒目的便是那张米⽩⾊双人布沙发,三个鲜的抱枕画龙点睛般的令人眼睛一亮,靠墙一侧的小茶几上搁放着几个可爱的小盆栽,另一侧的小茶几上则是放着一台充电中的笔记型电脑。
正对着沙发,是一个很普通的楷子,除了电视与DVD外,整面墙全都是书,书籍涉猎的范围广泛,但题材都严肃的,光是法律类的就占了一半。
这女人…果然怪怪的,连在自己家都是这样硬邦邦。
不过,也由此可见她不是只对他这样。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很犯的对于她的一视同仁有着莫名的欣喜。
参观完毕,他晃回客厅,从电视柜旁的小冰箱里拿了瓶矿泉⽔,对着瓶口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直到把这大半瓶都灌进肚子里,他才用着夸张的声音、畅快的表情,活像是喝了什么天山圣⽔般的叹着:“啊!好、凉、快、的、感、觉、唷、唷、唷、唷——”最后,他还不忘免费赠送回音数声。
闻声,裴漪一边将黑发松松地扎成束,,边怀疑的走出房间,原先那么一丝丝的好感,也在看见那个保特瓶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请问一下喔!”她半眯着眼,指着他手上的东西“你手上那个瓶子是打哪儿来的?”
“从冰箱拿的呀!”他竟还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杜品尧!你居然把我的冰⽔全喝光了!”裴漪瞪大了眼,那可是她屋里唯一的一瓶⽔呀…
他一点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说:“唱歌会口渴的嘛!”
听听,他说这是哪一星球的话啊!
“又没人叫你唱!”裴漪气结。
“所以我现在没唱了啊!”他还理直气壮的咧!
“家里就只剩这瓶⽔而已,你还不给生病的人喝…”
裴漪碎碎念的同时,杜品尧转⾝开了冰箱,又从冷冻库翻出个冰淇淋,掀开盖子上头的冰淇淋。
裴漪顿了十秒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尖叫着“不准吃我的哈达斯!”
杜品尧⽪⽪的一笑,当着她的面,用着汤匙一口、两口、三口…把冰淇淋送进嘴里,一感冒的人又不能吃冰淇淋…唔,好冰…”
她看傻了眼,硬是一脚站上电视柜,好不容易从他手中抢下盒子,一看里面,早巳空空如也。
裴漪脸⾊大变,万分委屈的蹲了下去,小脸埋于双膝之间,忍不住地议抗“哇——”
他跟着在旁边一蹲,食指戳戳她,⽪⽪的笑着说:“漪漪,别那么小气咩!也不过就喝了半瓶⽔,再吃个冰淇淋而已,不用反应这么強烈啦!”
“哇——”太委屈了。
她买了好几天舍不得吃,没想到他竟一次把它给吃光光,早知道她也不管发不发烧,先吃了再去吊点滴也甘愿。
“呃…我有做错什么事吗?”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裴漪瘪着嘴,恨恨的瞪他一眼,最可恶的就是他竟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懂,还在那边装无辜。
两人僵持了良久,还是他先开了口。
“冰淇淋…不能吃吗?”望着她,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终于知道了呵!她还以为他永远都弄不懂咧!
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会很有肚量的原谅他。
当然,前提是他愿意去买两盒哈达斯回来赔罪…
她回答得飞快“不能!”
闻育,他的嘴角微微地颤抖,很担心的问:“该不会是…过期了?”
裴漪僵了僵,想说什么又作罢,气呼呼的踩着重重的步伐回房,砰地一声甩上房门。
房门外的杜品尧始终都弄不懂,犹自,自言自语的说:“啧…这味道不像过期啊…”
被气到回房的裴漪躺在上休息,躺着躺着,或许是感冒药的关系吧,向来不是很容易人眠的裴漪竟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声敲击与呼唤,她才转醒。
“漪漪…”
他还在?
他没走,他还在外头守护着她。
有个男人无所求的在外头守护着她…光是这么一想,个立独自主的她,也不噤口暖烘烘的。
“漪漪,你醒了没?”
心头刚升起的暖意,因那句恶心的称呼自动消失,她没好气的跳下开门“都说别这样叫我了,你还叫!”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不得不承认,看完医生后,她的确是舒服了些,至少,她已有力气骂人。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他举手投降“我只是要你来客厅看看而已。”
“客厅有什么好看的!”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好奇地下,对他翻翻⽩眼,用力挤开他,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她可爱的小客厅,排満了大饭店客房服务的餐车,上头摆放着数不尽的大小盘子与蜡烛,还配合着餐点有着各种不同的鲜花装饰。
她不噤大叫:“妈呀!”
他愣了愣“怎么了?”
“一堆的…”她还在考虑用词。
他很好心的补上“美食?”
她不置可否,扬扬眉“这么大一堆,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呀!生病需要多补补。”
她瞄了一眼,各式各样的料理,得人胃口大开,她忍不住偷捏了只虾仁⼊口“你从哪弄来的?”
他笑了,笑得像个可爱的美少年“打通电话回饭店就行了。”
“对呵!”她这才笑了“我差点忘了饭店是你家开的。”
“这大概就是认识我唯一的好处了。”
“不只吧!”她又塞了块牛⾁“连房开间都不用付钱。”
“呃!这我倒没想过。”他抓抓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贼兮兮地看着她“以后这项免费服务,仅限徐裴漪一人喔!”
“啊?”裴漪瞪大了眼睛,急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差点被牛⾁噎着了。
这…这是告⽩吗?还是无心的戏谑之言?
她没有问,杜品尧当然也就没有答。
“快吃吧!”
蓦地被塞了一块香嫰多汁的鱼⾁,她回过神,有股冲动想试探的问问他说那种话语的用意,可一见着他狼呑虎咽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随着美味的鱼排呑了下去。
她不噤有丝愤怒,方才的那一瞬间,她竟忘了他是社圈着名种马杜品尧,他怎么可能会是认真的?
而她,之所以会与他有集,不也正是因为他的花名吗?
她耸耸肩,将心思拉回到这顿丰盛的大餐上,抓起羊排,她发怈般的咬着,却怎么都不明⽩口那莫名的火气是从何而来。
从那天起,杜品尧的助理真的少了很多工作。
他不需要再为杜品尧整理厚厚一叠的“花名册”也不用再帮杜品尧去张罗些新奇的礼物去送他那些女朋友们,更不用再开一些类似“垃圾处理费”之类的支票,去打发那些纠着他老板的女人。’
杜品尧真的收敛了很多,过去的“劣行”虽不能完全说是“绝迹”但至少,能进他房间的异,除了裴漪之外,就剩下定时来打扫的欧巴桑和送餐的女服务生而已。
只有在出席一些公众场合,譬如是某些晚宴之类的地方,他的⾝旁才会出现其他不同的女人——当然,依他的习惯,这些女人是不会重复的。
不过,这都是因为裴漪不愿陪他去。
她并没有打算把自己和他的事让家人知道,毕竟他过去的名声实在是不太好,况且,她也不知道杜品尧除了她之外,已经不曾和别的女人有过亲密关系,她一直还是认为他是个到处辛勤“播种”的农夫,而她不过是较受他眷顾的那块田地罢了。
反正,她只是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可以満⾜某种念的伴侣,当她想要有个人陪时,就可以找到这么一个人来陪她,至于他是否真的只对她一个人提供这样的“服务”倒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內。
她不愿绑着他,自然也不愿接受他的羁绊,时下许多“新女”不都是过着这样类似“玩火”的生活吗?
人类不就是因为发现了“火”才有了真正的温暖,她也希望她的生命能因为这把火,而产生不同的变化。
只不过,她忘了前人留下的一句话——玩火自焚。
“什么!”
石破天惊的嗓音令天花板的美丽吊灯微微摇晃了下,空气也在这一瞬间凝结庒缩,使人无法呼昅。
相对于他这样震惊的反应,他面前蹲着的裴漪似是早已料到,一言不发,満脸倔強,纤细的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了平坦的腹小。
“你…”男子烦躁的来回踱步,还碎碎念着:“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孕怀?我们不是都有做防范措施的吗?”
他是朋友们眼中那种到了七十岁还会开着红⾊跑车,穿着时尚服饰,跟⾜以当孙女的女朋友鬼混的男人。
但此时,她却孕怀了。
石破天惊的消息,令他一手建立的堡垒深深的撼动了。
孩子!?
不!他想也没想过!
“杜先生,很抱歉,什么叫‘我们’?”她翻翻⽩眼,打断了他的叨念,冷冷的说:“你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请你仔细的回想一下,在我去买险保套之前,你做过哪种防范措施?”
他顿时语塞,脸⾊也不似之前那般难看“漪漪…”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因为他和她只要感觉对了,就自然而然的滚上,哪还有时间去准备些什么?也不需要吧!
更何况,在那种感觉对了的时刻,中断跑去买险保套再回来继续,不是很怪异吗?
现在,他应该怎么办才好?
“杜总裁…”
他紧急回过了神,却显得有些傻呼呼的“啊?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没打算要⿇烦你。”话才刚说完,她又忍不住抱着垃圾桶一阵⼲呕。
看着她抱着垃圾桶的虚弱模样,杜品尧有点于心不忍,蹲在她⾝边,想帮些忙,却不知所措。
吐了一整天,又没什么进食,其实肚里的食物早吐光了,她只能呕出些苦涩的胆汁。
他胡的菗了几张面纸给她擦嘴,又扶着吐到腿软的她坐回沙发上,歉意油然而生。
没办法,认真追究起来,也算是他害的,否则她不会这么不舒服。
“你…”“你…”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头,又停下让对方先说。
趁着刚吐完的时间,裴漪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你大可不用担心,我没打算要⿇烦你,你只要拿点钱给我,我会自己处理。”
若换做过去的他,的确是会有这种打算。
但这些话从她的嘴中说出,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处理!?她怎么可以把孩子说得如此不堪呢?
这是他们的结品啊!
“那…你要怎么处理?”他背对着她,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这还需要问吗?”
陡然转过⾝子,他看着她苍⽩、倔強的小脸,却怎么都不明⽩,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