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蒋干说降
鼓声隆隆,在惊心动魄的风暴来临之前,位于九州中腹的南郡风平浪静,许久以来剑拔弩张的南北两军也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武器。
守卫宛城的征南将军曹仁在经历了被周瑜围攻的教训后,更加的谨慎小心。在加固城防之余,他将有限的兵力摆放到了南道的几处隘口,这样一来周瑜再施故计已不可能。示弱并不意味着怯敌,曹仁沉稳的格让他在守城战中从容不迫,也让周瑜数度试探的进攻屡屡无功而返。
默在僵持之时,曹出派使者蒋⼲前往襄说降。
蒋⼲,字子翼,九江郡人,曾为周瑜同窗契。与在孙策、⾼宠手下飞⻩腾达的周瑜相比,蒋⼲这些年来混得着实不如意。曹挟天子令诸侯,帐下谋臣良将无数,有荀攸、贾诩、郭嘉等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前头,没有背景和靠山的蒋⼲要想出头实在是难。
因此,当曹有意派遣使者前往襄时,蒋⼲⽑遂自荐,在几乎是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获得了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
其实,就目前⾼宠強势的情形下,要说降周瑜,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以曹的见识眼力,当然知道蒋⼲此行一定会空手而归,不过,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蒋⼲只不过一枚棋子,对于曹来说,这枚棋子既可以用也可以弃,结果如何就要看蒋⼲这次襄之行能带回什么来了。
荆州——襄,大都督周瑜军府邸。
威严赫立的亲卫,明晃晃的刀和大门口空旷无野的情形,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一座府邸的主人的⾝份和地位。
秋意瑟瑟的早晨,葛袍方巾略带疲惫的蒋⼲带着一个青⾐小童,昂首于府前。
看到昔⽇的同窗如今已贵为一方都督,显赫无比,蒋⼲心中不免有些酸楚。当初周瑜选择投靠江东孙策时,蒋⼲还有些瞧不上,江东地偏远离政治中心,孙策与曹相比,实力也有差距。但是时过境迁,等到⾼宠统一南方之后,蒋⼲再回头看时,却发现周瑜当初的决定着实的明智。
避开人才济济的中原,选择看似偏弱的江东,正是周瑜过人的地方。
“如果可能的话,来到南方一展抱负其实也不错。”蒋⼲心中不噤暗忖。
在曹手下郁郁不得志的他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能力,可是,要完成说降周瑜这样艰巨的任务连蒋⼲自己都不相信。就在蒋⼲踌躇不定之时,得到禀报地周瑜已出府外。
“子翼此来,可是为曹贼作说客乎?”分宾主落座,周瑜看了一眼极力镇静的蒋⼲,似是不轻意的问道。对于蒋⼲的来意,周瑜早已是心知肚明。
蒋⼲闻言一惊,手中酒樽差一点掉落。他一边用袍袖遮挡酒渍,一边辩解道:“公谨说得哪里话来,我只不过是很久时间没能和你会面,今⽇特地赶来叙叙旧罢了,你怎么能怀疑我是说客呢?”
周瑜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比不上师旷的聪明,但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一点见识还是有的。”
蒋⼲听得周瑜如此嘲讽,遂忿然作势起⾝,大声道:“既然公谨这样对待故人,那么我也就只能告退了。”
周瑜见状,忙立起⾝拉住蒋⼲的袍袖道:“子冀慢来,我不过是担心你为曹作说客的缘故。既然兄长没有这个意思,那么我也就放心了。”
蒋⼲本无意要走,方才不过是一时下不了台,现在听到周瑜致谦,也就顺势坐下。
酒过三巡,周瑜寒喧道:“听说子翼投奔了许都的曹,不知道⽇子过得可是安逸?”
投石问路——,既然蒋⼲遮遮掩掩,正为曹仁死守不出郁闷的周瑜当然乐意相陪着演上一出好戏。
“呃,⼲现添为丞相府帐下幕宾,实比不上公谨在荆襄呼风喝雨,显赫声名。”蒋⼲勉力挤出一点笑容,同窗之时原是平起平坐的⾝份,想不到数载不见却已是差距悬殊。蒋⼲也是读圣贤书的人,这般比较之下脸上也着实辣火辣的挂不住。
周瑜微微一笑,举樽一饮而尽,道:“古人云:良鸟择木而栖。既然子翼在许都不得意,何不南投我主,另谋出路,到时你我兄弟也好携手并进,同求荣华!”
三言两语之间,周瑜就将蒋⼲了个手⾜无措,本意来说降的蒋⼲先是被周瑜将了一军,不得已否认自己的实真意图,随后周瑜乘胜追击步步进,倒把前来说降的蒋⼲闹了个骑虎难下。
良久,蒋⼲面红耳⾚,期期艾艾道:“公谨说得哪里话来,⼲不过是一介庸才,岂能有公谨这般锦绣前尘!”
面对周瑜⾚裸裸的劝,蒋⼲的回答得相当晦涩,帐下幕宾这个职务虽然算不上什么,但也是蒋⼲经过多年的努力换来的。若是在⾼宠这边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蒋⼲是不会冒险背上叛主的恶名的。
周瑜哈哈一笑,凑近蒋⼲跟前,低声道:“子翼若真有心,瑜倒是有一个主意,保管子翼他⽇能飞⻩腾达,名显青史。”
“是何主意?”蒋⼲闻言,眼前一亮急问道。
“很简单——暗间。”周瑜的声音不大,但却让蒋⼲听得心头碰碰跳。
曹心狠手辣,对付那些背叛他的人毫不留情。想当年曹行刺董卓不成,出洛逃至中牟,在其⽗故吕伯奢家留宿。伯奢家人准备杀猪宴客,却被曹误以为要出卖自己,遂拔剑杀尽伯奢全家,事后还留下一句传颂天下的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蒋⼲此次出使襄,家眷儿依照汉例留在许都作为人质,若是蒋⼲真的投奔了⾼宠,那么曹立马会将他的全家杀得⼲⼲净净。
“子翼放心,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这一次南来的目的我们彼此都清楚不过。要是真的一无所获,曹那里必定待不过去,这样吧,过几⽇我会带你在襄、新野这一带游历一番,也好带些礼物回去。”见蒋⼲患得患失,心有所动,周瑜趁热打铁道。
“好吧,此事关系吾全家之安危,还望公谨一定保密。”蒋⼲惶惶然嘱托道。
本来是要说降的蒋⼲,最后却成了周瑜说降的对象,这样的变化虽然出人意料,但也在情有可原。
既然下定决心归附夏朝,蒋⼲也就不再有所顾虑,他将自己了解到的报情悉数告知了周瑜,其中就有曹在徐州集结兵力意图南犯的‘重要’报情。
以蒋⼲的地位,他能了解到的不过是些表面的东西,至于曹和荀攸、司马懿密谋的计划,蒋⼲自是不知晓。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曹才会放心的让蒋⼲出使襄。
蒋⼲若是能说降周瑜,自是最好。
若是不成,也无关紧要。
若是蒋⼲反被周瑜降,则许都、徐州发生的一切正可以让周瑜心生惑,而这才是曹真正的目的。
建安十一年十月秋,蒋⼲在结束了十余⽇的襄之行后,満载周瑜提供的兵力布防报情回转许都。为惑曹计,周瑜给的这些报情虚虚实实,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以实为主,而重要的隘口要冲丹以虚招相应。
当然,这虚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数字,而是经过周瑜帐下参谋仔细推敲后得出的结论。
临别蒋⼲之时,周瑜摆下酒宴送别,席间舞剑作歌。歌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昑!”
许都,丞相府门前的一椽⽩杨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似是也不堪忍受深秋的瑟冷。
从蒋⼲走出许都的那一天起,他的一举一动就完全在曹的掌握之下,荀攸手下的斥候一路跟随蒋⼲到达襄,并看着他进⼊周瑜的府邸。在随后的几天內,蒋⼲与周瑜的每一次出游都没有逃过暗探的眼睛。
当蒋⼲与周瑜谈笑风生的消息传回许都时,荀攸综合蒋⼲以往的表现,很快就得出了他的判断——蒋⼲可能已经叛变。
按照荀攸的想法,待到蒋⼲回来时立马抓起来杀头就是,这也是曹一直以来奉行的做法,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枉纵一个。
但是,这一次荀攸却猜错了。
回到许都的蒋⼲意外的受到了曹隆重的接待,这主要得益于他从周瑜处获得的那些重要报情。由于在这段时间,徐庶手下的夜枭连续对渗透到荆襄一带的可疑人员进行围捕,荀攸出派的多名间作都不幸被捕,这使得获取荆北一带有价值的报情变得相当困难。
人是活的,报情是死的。
就算是虚假的报情,在经过随军参谋耐心仔细的分析后,也会有它的价值存在,对于荀攸和司马懿的能力,曹没有怀疑过。
就算是叛变了的蒋⼲,也有他的价值和作用,而杀了蒋⼲只能让周瑜警觉起来。因此在南征之前,留下蒋⼲可以继续为曹传送假消息,一直到他的铁骑踏进襄城的那一刻。
想到这里,曹已有些迫不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