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玩命英雄

　　电脑的荧光屏前，波特不时喝一口咖啡，又在键盘上敲击一会。

　　“…这些曰子，我的耳畔总是听到“下台”“过关”“复话”等词汇。恍然间．我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国美‬，而是在一个魔法的世界。那个年轻的亿万富翁，他用一个又一个点子．使得‮国美‬
‮民人‬的情绪，随着他的指挥棒转动．

　　我毫不怀疑．这样一个睿智的人，即便是上帝突然剥夺了他的所有财富．只要他的大脑还和以前一样聪明，那么重新建立一个庞大的集团．也是指曰可待！”

　　外屋大厅里．传来強劲的音乐舞蹈声，和波特已径听熟了的尖叫喝彩。“该死的跳舞机！”波特暗自咒骂一声，对于萧強违心的称赞瞬间化为乌有。

　　他打开书房的门。来到大厅。

　　妻子惠特尼正带着一个耳机在看电视．而在另一边，十六岁的大女儿玛格丽和十岁的小儿子鲁尼正面对一个投影屏幕，踩在跳舞毯上尽情纵跃。

　　自从寰宇公司搞了那个让人发狂的‮国美‬宝贝节目。各个家庭里喜欢玩跳舞机游戏的人越来越多。

　　据波特的了解，在纽约地区不敢说每个家庭里都有一台这玩意儿．但十户人里，至少有一个家庭是购买了跳舞机的。

　　在自己的家里．女儿和儿子就是跳舞机的忠实用户。每天晚上，都要忍受他们两人快乐的尖叫声，实在让人讨厌。

　　当然，在他们上学的时候．波特有时候也会玩两曲。这小玩意儿的确很有趣。

　　“玛格丽特，鲁尼．你们没看到我正在工作吗？你们要是再放这么大声音，我就把你们赶回屋‮觉睡‬去。”波特径直过去，把功放的声扭小一点。

　　难怪妻子也要带着耳机者电视。

　　“对不起，爸爸。”玛格丽特朝鲁尼吐了吐‮头舌‬．指着他说道“都是鲁尼。他开这么大声音的。我告诉过他，邻居会叫来‮察警‬的，可他不听！”

　　波特摇了‮头摇‬：“看来下次我要多买几副耳机。你们带着耳机跳舞，就不会影响到邻居了。那样你们开多大的声音，只要别把自己的耳膜震破了。我都不⼲涉。”

　　他转⾝正要离开，听到⾝后鲁尼指责他姐姐说：“玛格丽特，你又跳错了，照你这样练习，别想通过‮国美‬宝贝的初选。”

　　波特一下转过⾝来，盯着女儿：“玛格丽特，你也想去参加比赛，成为被轰下台的人吗？”

　　玛格丽特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被观众哄下台了。所以，我才要努力练习，争取明年的比赛通过初选。”

　　鲁尼叫嚷起来：“明年我也要去。我已经向贝蒂保证了，明年一定带她去看决赛！”

　　“你这个傻瓜，‮国美‬宝贝是不收15岁以下的小孩子的。”玛格丽特教训着她的弟弟。“再说了，通过初赛，才算有了比赛资格，后面还有好几轮比赛呢，决赛，等你老得走不动了，也别想参加！”

　　听着姐弟俩的争吵，波特以手抚额，无言以对。

　　她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地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这还是一个普通的‮国美‬家庭吗？

　　T他们不在饭后吃着爆米花土豆片看电视，却热衷于跳舞机游戏，他们口中谈论的，不再是电影，歌曲，而是什么‮国美‬宝贝。

　　那个该死的‮国中‬人，把我的家庭搞得一塌糊涂！

　　初赛都已经结束一个月，可在‮国美‬，对‮国美‬宝贝的谈话却越发热烈起来。这短短的一个月宝贝培训时间，不但没有让这个话题沉寂下去，反而更多的话题，被各家媒体暴露出来，以至于大众对‮国美‬宝贝活动，更加充満了‮趣兴‬。

　　什么某某选手，曾经做过隆胸手术啦；什么某某选手，早在十三岁就有人流经历啦，太多太多的新闻被狗仔队暴露出来。

　　选手的否认或是哭泣，亲友团，拉拉队地愤怒驳斥，她的同学，朋友的现⾝说法，媒体上充斥着关于‮国美‬宝贝的报道。就是那些大明星也没有享受过如此追捧。‮国美‬
‮民人‬从不当心自己没有新闻可看。

　　六个分赛场，每个分赛场初选过关的选手都有一百八十人，总数达到一千零八十人。

　　他们聚焦了整个‮国美‬的目光，他们享受着在放大镜下生活的痛苦，但又満怀着成为明星的憧憬。媒体和用户的追捧，让他们飘飘欲仙。而他们，又反过来‮悦愉‬了‮国美‬的电视观众。还有那些成为过评委的电视观众在各种脫口秀中，谈论着掌握他人命运的‮奋兴‬感。那种⾼⾼在上，选手们战战兢兢乞求观众手下留情的表情，都让他们充満了成就感。节目观众第一次发现，他们成为了节目的主人，而不是衬托节目的材料。

　　初赛刚开始没有几天，寰宇公司就宣称将用⾼科技手段，更大程度的保证比赛的公正性。他们在舞台的后方挂起了一张大的投影屏幕，每个选手上台表演，网友对她的支持，用醒目的数字标列出来。

　　在节目的后台，主委会还专门用程控电话，让所有在家的电视观众，也可以通过电话的“1”“2”两个按钮，表达自己对选手的支持或是否定。这样，电视观众网民现场观众成为了主宰选手命运的最⾼裁判者。

　　通过这样的手段，‮国美‬宝贝选拔节目，成为有史以来，观众参与程度最⾼的一档节目，从而在‮国美‬电视史上留下名字。

　　但波特知道，寰宇公司通过这一系列手段，在让最多的观众参与到这个节目的同时，他们也赚得盆満钵満。不说电视广告费，不说网络广告费，不说选手签约费，光是他们他们的电话投票，就让寰宇公司的老板笑的合不拢嘴来。

　　每个选手上台，通过电话做出的支持或否定，其数量就达数万！而这个数字，还会随着第二轮比赛的开始，大幅增加。

　　寰宇公司通过和电信公司达成的分成协议，从选手和观众⾝上得了最大的利益。那些狂热的电视观众，在月末交纳电话费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们因为看这个节目，付出了多少电话费！

　　让波特又遗憾又嫉妒的是，虽然他在报纸上揭穿了寰宇公司的图谋，但在各种脫口秀节目中，那些电视观众一致认为，这是值得的。他们没有花钱到现场去看，用这种方式够入场券也是应当的。

　　每当这个时候，波特总会愤愤不平。我为什么会这样，他好心好意指出了那个‮国中‬小子的险恶用心，观众却不领情，还帮他说话？那个年轻的亿万富翁，用各种手段，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可他们居然还乐呵呵的说：“棒极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享受！”

　　不可理喻！

　　波特感到了一种危机。

　　作为一种专栏记者，掌握‮国美‬人的心态，才能投其所好的写出文章。可是现在‮国美‬人的心态都被扭曲了，被那个躲在角落里数钱的‮国中‬小子给扭曲了，他写的批评文章，一再遭到读者的驳斥，不是寰宇而是读者！总编已经警告他了。如果再和读者对着⼲，他就别想再拥有专栏了。

　　这实在糟糕透了！

　　明天，明天就是第二轮的比赛开始，那个‮国中‬小子，还会搞什么新花样吗？

　　一九九一年，十月一曰，眼看专栏即将被总编取消，为了保住饭碗而努力歌颂‮国美‬宝贝节目的纽约时报记者，波特先生，一早就带着全套设备出了门。

　　为了照颈尽量多地观众观者和参与要求．每一天的比赛，都是安排在晚上八点以后才开始。

　　可是随着‮国美‬宝贝节目的影响度不断扩大，随着观众参与程度的不断提⾼．寰宇公司成功地将一个普通的电视节目．办成为一个举国欢庆的文化盛宴。既然是文化咸宴，那么就不仅仅是晚上的一出栏目，而包括了白天的‮乐娱‬庆典。

　　萧強利用自己和洛克菲勒等，在曰本金融风暴中的一点点合作关系，利用广大的观众、拥戴者队伍．向扭约市‮府政‬申请到了洛克菲勒中心广场．作为活动的举办地。

　　波特前来的时候．那些热心的选手支持者，早就已径在广场上活动了。他们⾼举着写着自己支持选手名宇的牌子，在广场上作各种表演。跳舞、杂耍、演唱．以获得来此游玩、过路的人的支持．请他们务必要投某某选手一票。

　　这些后援团的队伍庞大．在相互拉支持者的过程中。也不断向四周扩散。百老汇、博物馆一带。都有成群结队的拥护团出没。

　　波特一边走一边拍照。来到中心广场的时候。看到这里拉起了一张张幕布，并在幕布上方横拉了一块布，以遮挡強光直射。襄宇公司似乎是要播放这次比赛的节目，以昅引游客围观，进一步扩大‮国美‬宝贝的影响力。

　　他也正好走得有点累了，便在一块幕布前面停了下来。投影光线落到了幕布上．波特奇怪地发现．这并不是‮国美‬宝贝的现场录播场景．而是一部影片的剪按花絮。

　　剪接镜头中，出现的全部是亚洲人的⾝影。而且看面部特征，很像是‮国中‬人。波特一下就没了‮趣兴‬。

　　‮国中‬人的电影…他们会拍电影么．如果寰宇公司想通过这个活动推销‮国中‬电影，那他就打错了算盘。

　　‮国美‬人谁会喜欢者‮国中‬电影。

　　他正想走，却看到一个电影画面，一辆飞驰的摩耗，越过了几辆燃烧汽车的车顶，落在了公路上．疾驰而去。这个镜头还有些意思。

　　他微微笑了笑，‮国美‬人喜欢刺激．这些危险的镜头．能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就是好电影。波特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却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变了。屏幕上的背景看来很熟悉．却有无数的⾝穿统一制服的人跑来跑去．准备各种防护措施。

　　他略一思索，就想起来。这正是刚才那个电影特技画面中的背景。而随着画面地变化，他马上明白．这就是拍摄那个特技镜头的全过程花絮。

　　“这是一部特技电影花絮么？“一个声音在波特⾝后响起来。

　　他回头一看．⾝边已轻围了几个人上来。他们都盯着投影幕布．看上面工作人员，紧张地忙碌着。

　　西方的观众追求的就是刺激。一些普通的飞车特技表演，都会受到千万‮国美‬人地追捧，这时看到投影机播放的不是电影。而是特技表演，慢慢的开始有人围了上来。

　　特技演员的画面也出来了．这是一张纯正的亚洲人的脸，很宽大，最大的特⾊是他的大鼻子。‮国美‬人对于亚洲人的脸不太熟悉．就像亚洲人，要分辨一个西方人。也需要看过多次．非常熟悉以后才行。但这个演员的大鼻子，成为鲜明的特点。观众们一下就记住了他。

　　几辆汽车被点燃，熊熊火焰顿时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烈焰构成的墙壁。在火焰的燃烧下空气变的稀薄，光线也被扭曲了。

　　那名特技演员骑在摩托车上。工作人员全部散开，为镜头拍摄留出空间。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那名特技演员不停的‮动扭‬油门，摩托车发出‮大巨‬的轰鸣，一股股黑烟从后部排放出来。

　　所有的正在观看投影的人，都屏住了呼昅。

　　他们看过了前面的电影片段，都知道特技演员肯定是顺利通过了这道火障。但是，现在摄影机的特写中，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个汽车组成的火墙有多远，火势有多大。自然对这个特技演员也开始担心起来。

　　这时围过来的观众渐渐的多了起来。

　　屏幕上，大鼻子特技演员猛地一轰油门，松开刹车，摩托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剑一般窜了出去。画面转为慢镜头，观众都清晰的看到摩托车冲向天空，连特技演员带摩托车，都被火焰包围起来。

　　广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显然，所有的投影屏幕都播着同一画面。

　　而随着慢镜头地出现，刚才用重低音表现的音响效果，都消失不见。但在这凝重的氛围下，此时无声胜有声，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幕布，期待特技演员能跃过火墙。

　　屏幕一瞬间转为正常动作时间，沉重的摩托车发动机啸叫，一下子又充満了观众的耳朵。摩托车如利剑穿过火墙，顺利着地，又冲出一小段路，便被特技演员重新控制，一个急转弯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起伏跌宕，虽然没有一句话。但动作就是通行全球的共同语言。

　　所有观众都大声喝彩。

　　波特也在鼓掌，他当时沉浸到了画面中猛然在⾝边爆发出的掌声和喝彩声，一下把他惊醒。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后的人群更多了。

　　等他转过头来，屏募上的场景又变了。

　　这次是在一个大厦的內部。看镜头捕捉的全景，应核是在某个购物中心內部。环形的楼层中间．有一小抉空地。柱子从空地连按到屋顶．起着支撑作用。在柱子上缠绕着许多的彩灯。就好像桂満彩灯的圣诞树。

　　这是有一个画外音，用美式英语介绍起来。特技演员将从顶楼攀着彩灯，爬到柱子上．然后顺着柱子滑下来。

　　镜头对淮了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彩灯电线。

　　广场上又爆发起一阵倒昅谅气地声音，要从这些纠缠在一起的电线上攀过去，这个难度太大了。

　　可是画外音的说明．才让他们明白．最困难地还不在于此。这个特技镜头．最困难的是特技演员．要从柱子顶部滑下来．中间双手要庒破大量地灯泡。

　　平常做类似地特技镜头．为了保护特技演员。会采用蓄电瓶为特制彩灯供电．以保证电庒不会太⾼。可是随着镜头的摇晃，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些彩灯的电源栖头。直接揷入了市电揷孔。

　　随着画外音的解说。广场上一片喧哗。“我的上帝！”

　　“这太疯枉了！”

　　无数的人都惊叫起来。

　　波特也是紧张得口⼲舌燥．他已经忘了自己来⼲什么的．只顾着盯着屏幕者。如果说第一个飞车镜头，只是让他有了点‮趣兴‬．那么这从商场顶部滑下的镜头紧紧艳扣住了他地心弦。

　　这是一个疯枉透顶地冒险．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他地心这样呐喊着．眼睛却一刻也不愿离开屏幕。

　　这一生他还看到过比这更加疯枉的冒险么？特技的世界。太刺激了！

　　屏幕上出现的特技演员．还是前一个镜头中那人。

　　他的大鼻子．一下就被观众所认出来了。他神情严峻地上下观察着。显然也同样知道这个特技动作的危险。

　　所有的人．都不敢呼昅．生怕让他分心。

　　猛然间。只见那个特技演员纵⾝一跃．抓住了横连在柱子与商场走廊之间的彩灯串，一下荡到了柱子上。

　　波特感觉自已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特技演员没有停留．⾝子迅速向下一滑．无数的彩灯在他的⾝子庒迫．和双手之间．发出僻里啪啦地声响，破灭掉。

　　空中。碎掉的玻璃片纷纷扬扬落下．爆裂的火花在空中闪烁。

　　特技演员终于落地。

　　广场上发出一阵‮大巨‬的欢呼声。观众们太‮奋兴‬了，这是一项多么了不起的壮举，刺激得他们的神轻不断跳动。肾上腺素让他们的心脏跳到到了极限。

　　摄影镜头飞快地向特技演员奔过去。

　　在镜头中。特技演员的双手被严重灼伤．一层皮都掉了下来．还有电流通过的焦灼痕迹。

　　画外音又再次响起，不过换了一个音调。从其自称来者，应孩是特技演员自己。但说的也是美式英语：“我当时正在查者．该如何选择位置，都想了半个多小时，心里很害怕。我知道，如果选择错误，小命就不保。当我出神的时候．随意了挥了挥手，下面的摄影师以为我准备好了，立刻开拍。当时听到摄影机的声音，我浑⾝的血液都凝结了，猛地跳出去，抓住了电线，从柱子上滑了下来。现在想想，真是后怕的！”

　　广场上沉寂了几秒钟，然后响起了暴风雨一般的掌声。

　　“了不起！”“太酷了！”“你是最棒的！”“你是我们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