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礼教之争
信下了平生最富创意而又大胆的一个命令后,感觉扶沿海尽是些未开化的民族,田横此番出海就像一个巨人行走于蚁⽳之內,根本不会碰到什么大的⿇烦。于是异常放心的从琅琊郡迤逦而返,本打算绕道辽西郡,经上谷过代国看一看韩王韩信与因张耳亡而新任为赵国国王的张敖。
车队还未到辽西郡,前方传来消息说冒顿单于亲率匈奴左右贤王合三十多万野战骑兵正在攻打代国沿线长城,韩王韩信兵少将寡无法抵御,本该向朝廷岂求增援可却秘密与冒顿商量准备投靠匈奴人,共建大业。
匈奴人选择这个时机出击,绝对是个最好的时机。长城內,李信刚刚经历了统一之战,历经数年南征北战的将士多已疲累,众多的士卒已经离伍为民,过起耕织的普通生活,所留为数不多的将士全在河套地区以及辽西沿线驻守长城,代国长城沿线确实是个缺口。现今,唯一可以利用的也就只有赵佗新降的六十万原秦军铁甲,可这支队伍尚在南越,匆忙之中无法由极南调往极北,最少也得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准备。
代国西是雁门关,代国南是赵国,代国东是辽西郡。按照兵马的安揷配制,李信有信心匈奴骑兵无法突破雁门关隘,也无法杀入辽西郡,唯一可能的就是由代国而入赵国。封韩王韩信为代国国君,封张耳为赵国国君。这都是在特定历史下的特定所为,在內心底他巴不得把这两个王全都取消,如今是个机会,既然韩王韩信投靠了匈奴人,那么除掉这个王已经是水到渠成地事情,关键就看张敖是否能够抵御匈奴的铁骑,如果时间选择的对,两个王将会同时被消。
随即。车队不在往北上。沿着⻩河返回到‘咸阳’。
自打国都有意定到‘咸阳’后。在萧何的组织之下于‘咸阳’宮外七八里处又兴建了一座宮殿,取名为‘长乐’宮。此宮殿也是历经数年而建,在战争进行到最紧要处也没有停过,李信出游‘琅琊’郡,这个宮殿的建造接近于尾声,李信从‘琅琊’郡返回,这座宮殿终于落成。
李信归来。也就是由咸阳宮入主长乐宮的时间,文武百官各等大臣全到‘长乐’宮前等候,在礼宾官的主持之下,大臣们依照顺序站在东厢,面朝西方。侍卫武官们夹着台阶布岗,并在庭院中警备,手中拿着兵器,四周彩旗飘扬。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排宦官踩着小碎步紧张而又严肃的跑来。嘴中唱喝天子即将到来文武百官准备迎驾地消息。过了一刻钟,数十人推着御辇冉冉而来,车上坐着玉珠垂挂。一⾝尊贵⻩⾊龙袍地皇帝李信。御辇在宮门大殿外停下,十来个衣着鲜明地宦臣手抬软榻把李信直接从车上抬入殿中,在殿上的那张龙椅上坐了下来。
礼宾官引导大臣,依据爵位的⾼低按顺序向前给李信敬礼。整个场面庄严而且肃穆,大臣们一个个心怀恐惧。等到一切完毕,殿上摆下了向李信祝福的酒宴,大家循规蹈矩的坐在殿上,弯腰低头,不敢仰视。祝酒仍然是按照爵位大小的顺序进行,一连九次之后,整个礼仪算是完成,这时监察官出来指控若⼲举动不符合规矩的员官。
整个礼仪从开始到结束,容纳数千人地大殿上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耝鲁无理。这是一种何等的威严,对于李信是一种何等的尊敬,虽然他脸上并不动声⾊,但心中的那份激动与感慨不是其他人所能体会的,如果不是大殿中齐聚着的大臣,当即就要手舞足蹈一番,狂赞:“当皇帝可真他娘的尊贵,难怪天下的人都想当,这种生活哪怕过上一天也是值得地。”
然而,事情地发展马上让他有些不可理解,甚至于心底开始愤怒。被监察官指控礼仪不合规矩的人中有许多是跟随李信曰久的大臣,这其中包括为打天下而立下汗马功劳地英布、韩敬等人,开始大家还能強忍监察官对他们的横加指责,谁料到了最后,那个监察官口气生硬的道:“请这些行为举止不符合规矩的人退出大殿!”
“你!”英布把铁榔头一样的拳攥的紧紧的,额头上那个‘囚’字开始闪出亮光,看了一眼李信,満脸嘲红尽是不解之⾊。
李信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殿上坐着的话,英布铁定会一拳敲碎那个监察官的脑袋。对于刚才这番晋见皇帝的礼仪,他在心中虽然暗暗⾼兴,但是也十分的清楚,此等礼仪除了能満足人心中的虚荣外并无其他任何的好处。以前,就算在始皇帝时礼仪也没有如此严苛,依英布如今的⾝份地位就好比始皇帝时期的蒙恬,据他所知,始皇帝面见蒙恬可是与蒙恬拥肩而座,如兄弟一般,连句厉言都不说,哪能⼲出把英布逐出大殿扫地出门的事情来,这不是逼着英布与他心生隔阂吗?
“娘老子的,莫非我当了皇帝,主民之风不兴反缩,连嬴政那小子都比不过?”李信心中暗道一声。
“还不退出大殿,莫非想让人把你等打将出去!”监察官指着英布等将领,厉声喝道,眼中根本没有一丝的尊敬,斥喝英布如同老子在斥喝儿子一般。官阶小的,已经打心底畏惧这个监察官,整整衣袖一脸屈辱的要从殿下退去。英布这些爵位大到快顶到天的,再次抬起头看向李信,等待着李信亲自下令把他们扫地出门。
“给朕滚出大殿去!”
李信喝了一声,英布等人心头一颤,抬头朝殿上望去,却见李信正威严的看着那名监察官,并非是让他们滚出大殿去而是让那个监察官滚出大殿去。心中不仅长舒了一口气。那名监察官⾼兴得意地脸也在此时完全
,喃喃了一句道:“此套礼仪完全是叔孙通大人根据改变而来,臣⾝为监察官,严格按照礼仪来约束大臣们的行为,臣没错…”
“你在欺朕没在大秦为过官吗?”李信斜眼冷笑,不容质疑的道:“退下去!凡是俸禄在一万石往下的员官也给朕退下去!”
令已下,俸禄达不到一万石的员官哪有不退之理,纷纷紧张而又安静的从大殿中往外退。心中不明李信为何突然如此大怒。礼仪严格一点。突显为君的尊贵有什么不好吗?
“礼教啊,礼教!”李信暗叹一声,把头摇摇垂也下去。从他有限地见识之中,他知道,不管三皇五帝,还是唐宋元明清一直排列下来。也不管是国中地,还是外国地。凡是⾝为一个家国,都会有人投当权者所好,给当权都造出与众不同的尊贵与威严来。
可不管是哪个家国,都没有国中礼教的这种奇特,去突出一个跪字。跪是一种对人最尊贵对己最屈辱的古礼,在他未‘发明’床椅之前,也就是在他还未称帝之前,人们普遍使用榻与席的时候。跪还是一种极其简单的礼节。只要⾝体微微前倾,意思一下跪礼便行。可现在,他已称帝。在床与桌椅已经普及,行跪礼就⿇烦了许多,最少得走完以下几个步骤——起⾝,拱手,弯膝,下屈,叩头,起⾝。
这是一种难堪的负担,英布他们刚才为何被监察官指责不合规矩,还不是下跪地势姿不够标准,跪在地上⾝躯挺的不够直,奴性没有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跪就是一个毒瘤,一个阻碍血液正常流动,培养奴性成长的毒瘤!在他奋兴过之后,已经意识到只要他在位,哪怕其他的礼节不废,最少这个跪是一定要废的。不然它将严重扭曲国中人的性格,极度影响他最后的理想,使国中人人都有主民、人权。
李信抬起头,大殿中地人已经退地差不多了,可依然还有近三百人。这些人还都跪在地上,神情可怜的瞧着他。
“没想到我国中是越来越強大了,可谓是人才济济!”李信夸张的把双臂往上举了举,笑道:“记得朕刚在九原称王时,俸禄达到一万石地不过七八人,这才多长时间,已经达到了三百人,把大殿都挤得密密⿇⿇⿇。再退,俸禄达不到两万石的,从殿中退去!”
众臣从地上爬起⾝,依次从殿中退了下去,这次退出绝大多数的大臣,留下来的不过二十三人,其中包括英布、韩敬、彭越这样的武将,也包括张良、萧何、叔孙通这样的文臣。
“都起来吧!”李信从殿上走了下来,来到大殿央中,把刚才摆菜肴的几张大桌子命人拼接起来,让众人在桌子前坐下。英布等大大咧咧的在桌前坐下,张良、萧何在李信的再三要求之下告了个罪也坐了下来,还有七八人是以叔孙通为首的人抵死不坐,口称与礼不符。
“你们别给朕摆弄什么与礼符不符,朕知道,你们搞的这套礼教是儒家的拿手本领。所谓儒,就是典礼专家的意思,你们搞这套一定得心应手了!可,你们可知道如此办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李信问道。
“礼教的作用很強大!”叔孙通拱了拱手,伏⾝跪在地上道:“用在个人头上,无论动态与静态的,都有一定法则可以遵循,所有行为都可达到尽善尽美之境。用于家庭之上,可以分别內外,和睦九族。用在地方上,长幼的辈分划分清楚,风俗习惯都由丑变美。用在家国上,君王与臣僚就有一定的序列,可以顺利推动行政,治理民人。用到天下,则百姓无不顺服,纪纲可以发挥权威作用,使天下不陷入混乱之中!”
陆贾也是个儒生,叔孙通制定礼教是得了他全力的支持,如张良、萧何本觉叔孙通他们制定的礼教太过严苛,很可能束服大臣与百姓使人展不开手脚,但最终也被他所一一说服。听罢叔孙通的辩解,陆贾跪在地上鼓手而笑,道:“叔孙大人所说极是,天下是否能治,全看礼教的作用!”
李信心中清楚,如今这个时代想要推行主民简直是有些痴心妄想,还是需要专制一点,而礼教正是为专制所服务的。至于主民吗,得缓而不能急,需要循序渐近!罗马为什么会在一朝之间覆灭,还不是在民人还不能很好掌握主民的时候強行推行了主民,最后搞的一团糟,在瞬夕之间宣告一个古老的大帝国崩溃?
李信并非是要全面否定叔孙通所在今曰朝廷上演示的礼仪,只是希望可以不需要如此严苛,使礼教能够在现阶段顺利保持他的掌权之外,不使天下人全都变成毫无思想的被奴役者,使百姓的思想完全被束缚住,最终丧失了创造力。
被叔孙通的一番辩驳,李信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道:“你说礼的好处,朕明白。不过朕觉得这个跪应该废除,就连殿上的那个龙椅也用摆的那么⾼,应该尽量的放低,让朕能与大臣们促膝交谈!”
“万万不可!”叔孙通狂晃脑袋,道:“不跪?大殿之上谁人知道哪个是臣哪个是皇帝,如何显示陛下的威严?把龙椅的⾼度降低,大臣与百姓们就会以为陛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需要他们的仰视,此举将是祸乱的根源,一时不察将引发大乱。”
“叔孙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跪拜之礼臣觉得完全可以废除,龙椅的位置也可放低。大乱?如何大乱,百万的精兵与善战的将领都是假的?”坐在张良旁边的一个文官道,李信打眼一看,说话的乃是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