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为夺郡 项羽杀人立威
落星⾼,一只乌鸦从一棵老树的阴影中窜出,如一枝向天际飞去,留下一串难听的叫声。
四周虽还沉寂在灰蒙蒙的黑暗之中,但天快要亮了!‘会稽’郡(今江苏省附近)郡守府里的一间密室中,郡守殷通推开窗户望了望外边的天⾊,回头对项梁道:“你我谈了一宿,正如你所说,大江以西全都成为楚国的天下,这正是天要灭大秦!我已考虑好,天一亮就宣布反秦!凡事占一步先机就能控制别人,落后一步就会被别人所控制,反秦之后,我打算命你为主将,桓楚为裨将,你我三人联手,一定可以打下一片江山,享受不尽这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经过夜一的努力,终于说服殷通反秦,项梁也是⾼兴,不过他还没有忘记谦虚两句,道:“桓楚的贤名,郡中百姓全都知道,由他为大将百姓们都会折服。我一个替人主办丧事的贱民为将,只怕百姓们有所不服,还请郡守三思,另请他人为主将?”
“哈哈!”殷通大笑两声,转⾝拍了拍项梁的肩膀道:“你我相交多年,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不说本郡豪杰多与你交好,单凭你是楚国大将项燕之后的⾝份,就配得上大将军之名。再说,你的侄儿项羽,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凭借两手便可举起八百斤的大鼎,郡中少年哪个能比?又有哪个不服?项兄弟就不要谦虚了,你若不愿为大将,这反我也不敢造了!”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桓楚前些曰子因罪躲入荒泽之中,郡守大人若无其他事情交待,我就告退寻找他去,争取在大人颁布命令之前将他找回来!”项梁道。
“好,这事就拜托给你了!”殷通起⾝揖了一揖。
从密室告退,项梁回到暂时寄居的郡守府前门耳房之內,推房开门发现项羽尚未入睡,一个人愣愣的坐在榻前发着呆。他一边就着铜盆里的水洗了把脸。一边问道:“未何还不曾安睡?”
“叔父,可曾说服殷郡守反秦?”项羽站起⾝,来到项梁⾝侧问道。
“经过夜一的努力,终于说服他反秦…他已任命我为大将,由桓楚为禆将,将来的天下必有你我叔侄的一份…你先睡吧,我还得出去一趟把桓楚找来。”项梁取过擦脸的白布将脸上的水珠擦净,笑道。
“叔父前去说服殷通,侄儿在屋里也是想了一宿。有一事实在是想不通!我们⾝为项燕之后,叔父平时里为人主持丧事常将兵法运用到组织宾客之中,侄儿在你的教导之下也是熟读兵书。自认整个会稽郡里无人能出我们左右,为何偏要寄人篱下,而不能独自创一番事业?”
看着项羽愤愤不平地神⾊,项梁想起一件往事来。多年前,始皇帝巡游天下路经‘会稽’郡。他曾带着项羽前去观看。当巡游的队伍临近,百姓们都跪下⾝山呼万岁,项羽却指着撵车中的始皇帝道:“这个人,我可以取代他。”当时把他吓得半死,连忙捂住项羽的嘴道:“不要胡说八道,这可是満门抄斩的死罪!”不过说归说。经此一事后,他也明白这个侄儿很不一般,将来项家是否能恢复他爹项燕时的气派,全看项羽了。
想到此,他道:“你想如何?”
“侄儿想:‘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另立门户!’如今反秦,做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买卖,反正都是一个死。不如杀了殷通,我们拿下‘会稽’郡,打出一片天下来!”
“杀了他?可…可殷通是我的好友!当初我杀了人,逃到此地,若不是他网开一面,我早已被处死了!此人对我有恩,这些年待我也不薄,杀他,着实难以下手!”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难不成叔父想一辈子看人脸⾊行事不成?”项羽面现狠⾊。道:“殷通这人鼠目寸光,不杀他。将来行起事来束手缚脚难以施展开,到最后很可能会被此人拖累至死。还是早早杀了,也省得曰后后悔!”
“你说地我也清楚,可…可他已经同意反秦,与你我的目标一致,贸然杀了,会被人指责…”
“谁敢对我们横加指责,一并杀了!”项羽两只眼睛开始发红,咬牙切齿的轻声喝道。
“这事还得从长计宜!郡守府里连衙役带亲兵有四五百人,平常殷通待人亲和,多有赏赐,很得人心。我们若杀殷通,他们必会杀我们为殷通报仇…”
“这事勿需叔父担心,有我在此,莫说只有四五百人,就是有上千人也休想伤得我们分毫!”成两段,案上地碗碟掉落下来,碎了一地。
项梁终于下了决心,对着项羽如此这般的一番吩咐后,道:“你随我去见殷通,看我眼⾊行事!”
两人相随来到密室,殷通坐在密室榻上闭目沉思。项梁给项羽使了个眼⾊,项羽手握腰中佩剑立于门外。
“大人还在想事?大事已定,为何不回寝室稍作休息!”项梁推门而入,笑道。
“找到桓楚了?”殷通喜道。马上反应过来这么短的时间之內,莫说项梁找到桓楚,就是郡守府的大门也不见得走出过。
他笑了笑,接着道:“天⾊渐亮,我亦无心休息。兄弟走后,我已令亲兵在大殿周围伏下三百刀斧手,并通知大小员官去大殿等候议事,只需在这里再熬上半刻便去见他们,哪还有心前去休息。兄弟放心,这件大事必定成功,到时谁若敢推三阻四不听我令,必让他们死无葬⾝之地。”他得意的仰了仰头,项梁会意地点头而笑,他顿了顿问道:“兄弟此番去而复反,莫非有了什么意外不成?”
“没出什么
”项梁头摇道:“桓楚蔵在什么地方,只有项羽知道羽前去传话,便可让桓楚来见郡守。不过桓楚这人异常谨慎,项羽此番空手而去,桓楚心有疑虑万一不来,岂不是坏了大人的事情?因此又带项羽前来,是为了向大人讨一份手令。好打消桓楚的疑虑,让他速速前来见郡守。”项梁道。
“这倒是应该!项贤侄也来了?何不让他进来而在外边受这风寒!”殷通站起⾝,来到几案前拿过一段木简写起手令。
项梁打开门,项羽进了屋,手握腰间佩剑单膝跪在地上,道:“小将项羽拜见大人,此去寻找桓楚,一定不辱大人使命,把桓先生安安稳稳的带回郡府。”
“好!”殷通拿着写好的手令。上下一看并无什么差错,解下腰中印符在简上盖了印记。他把官印用布包好别在腰间,走到项羽面前将项羽扶起。左手持着简往项羽手中递去,右手在项羽肩上拍了拍,道:“天下大乱,英雄并起,我与你叔父已经老了。将来就看你们年青人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可以了…”项梁给项羽使了个眼⾊。
殷通正说的起劲,俨然把自己当作是一方大王,正在鼓励即将出征地小将,猛听项梁打断自己的话,心中疑惑什么可以了,转头朝项梁看去。剑出鞘时地金属擦摩响动传到他的耳內。他狐疑着是谁在拔剑,为何要拔剑,还没回过头去看是不是项羽在拔剑,忽然一阵透心凉传遍他的全⾝。
项羽双目圆睁正瞪着他看,手中的那把剑从他的前胸刺进后背穿出。
“为…为…”殷通张口道,项羽伸手在他脸上一推,他的⾝体朝后倒去,剑顺着势又被从⾝体里拔了传来。血分两道走。一道从他地前胸涌出,另一道由他的后背涌出,浸湿了他刚作的官服,也将包裹官印地那块黑布染成黑红⾊!
殷通无力的按着榻,想站起⾝来可是⾝体变得异常沉重,双手的力量根本无法把⾝体支撑起来。他地腿双越来越无边,⾝体顺着榻沿向下滑去,靠着榻沿坐了下来。他的眼里尽是不信、疑惑、惊惧、害怕等混在一起又揉成一团的复杂眼神,看着站在那里的项羽,道了声:“为何要杀我?”可是。咽喉与嘴里都堵満了血,一张嘴。血就往外流,使这句话说地非常含糊,就好像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地嘟囓声。
“割下他地头颅!”项梁喊道。
项羽走到了面前,他还没死,抬起手想抓住项羽的下襟,手却无力的顺着项羽的服衣滑了下去。恍惚之间,他感到项羽抓住了他的发髻,用力地把他的头往后扯去,脖子伸展到极限。接着有件冰凉的东西刺进他的脖子,他甚到听到了剑刺入⾁中所发出的可怖声响…
殷通死了,双目没有能够闭上,里边还是不信、疑虑、惊惧、害怕等揉成一团的复杂眼神。至死,他也没能想明白项梁为何要杀他,他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要一起反秦,共享富贵。
项梁解下殷通腰上别着的官印系于自己的腰上,从项羽地手上接过殷通的脑袋,道:“快随我去大殿,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內控制住局面!”
密室在郡守府的后花园內,前往大殿得顺着一条道甬通过后寝、前寝、后殿、中殿方能到达。与项梁在密室之中商量大事,殷通刻意的在后寝与花园的那道门口安排了十个亲兵,倒不是为了防范项梁,而是不想有人打搅他们。
天还未亮,项羽在前,项梁随后朝那道门口走去,把守的亲兵遥遥看到两个黑影前来,一个亲兵问道:“谁?”
“我,项梁!”随在后边的项梁道,语气十分的自然,与他不久前带项羽前去密室找殷通时的语气一个样,根本没有杀人后地惊惧。
那名亲兵也是随口的一问,见是刚刚领着侄儿去见大人地郡守好友项梁,也不再问,又与旁边的亲兵说起了话。
“楚兵闹腾的厉害,也不知郡守大人有什么打算。咱们当兵的都是⾝不由己之人,两军对垒说死便死,一仗下来你我想要再见一面全靠天意,要是这仗永远不打就好了!”
“管他呢?”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亲兵道:“当兵拿饷,上阵杀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死不死也只能看自己的造化,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打不打仗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喝不喝酒我们却可以决定!今天是个放饷的曰子。等一会下岗拿了饷钱,咱哥几个凑份子好好喝上一顿,如何?”
“兄弟们自去喝酒吧,我就不去了!”另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亲兵道:“饷钱的用途我已算计好了,给妻子与孩子一人做一套新衣,其余买些粮食与曰用品也就所剩无几了,这份份子钱我可是出不起啊!”“你啊,当哥哥地竟当成如此模样,一份酒钱都凑不起。也不知我们今后还有没有命再坐在一起喝酒。哥哥又何必扫大家的兴志,不行你那份我先替你垫上,等将来哥哥有了钱。还我就是?”一个亲兵道。
“对对,大不了我们先借给你,这酒绝对不能不喝!”大家起着哄,那名亲兵又些不好意识的⼲笑两声,朝正赶过来的项羽与项梁那边瞥了一眼。天又亮了一点。项梁与项羽离门口也近了许多,他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走在前边的项羽拿着剑,剑尖上滴着血,走在后边的项梁手中提着个人头,模样依稀可辨竟是郡守大人。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而且是在做着一个噩梦,项梁的手中怎会拿着郡守的人头?伸手朝自己腿大上一掐,一阵钻心地痛让他差点叫出声来。“杀…杀人了!项…项梁杀了殷大人!”他醒过神来,大
慌慌张张的转⾝拿起靠在墙上的戈,拨开挡在他面前朝项羽冲了过去。
其他的亲兵还当他在开玩笑,转脸一看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转⾝拿戈。来不及拿戈的就菗出腰间佩剑杀了过去。
第一个发现项梁杀人的那名亲兵持戈朝项羽刺去,项羽向旁一闪躲过戈头,左手握住戈柄向后一拉,将持戈地亲兵朝他面前拉近许多,右手提剑就刺了那名亲兵一剑。亲兵松了戈躺倒在地上,项羽拿着夺过来的戈,也来不及调转戈头,用戈柄挡过刺过来的第二个戈,向前急进两步又是一剑砍倒另一名亲兵。这一剑用力过猛,剑留在那名亲兵的肩胛骨內。一时菗不出来,眼见又是四柄戈刺了过来。他只好后退一步,两手握住戈柄当空一架,将四柄戈架了起来,四个闪着寒光的戈头斜指天空。
项羽不等那四名亲兵有所动作,向前急冲而去,他的戈柄顺着那四枝戈柄亦向前滑去,直到抵住那四名亲兵握戈地手方停了下来。他大喝一声,把戈稍稍向下一拉,然后用力往前一推,撞到四名亲兵的胸部。这一推的力道非常之大,四名亲兵被撞的倒飞出去,又砸倒后边跟上来的两名持剑亲兵,一时间六人都从地上爬不起来。
项羽倒转手中大戈,戈头朝下刺死倒在最前的那名亲兵,一股鲜血溅得他満头満⾝都是。接着他走到第二个亲兵面前,用相同的手法刺死那人,当将地上躺着的六人全部刺死,他已变成一个血人。
“小心右边!”项梁喊道。项羽侧头一看,一个亲兵举戈向他劈来,他来不及将手中地戈从最后刺死的那名亲兵尸体內菗出,⾝体向后一仰避过劈过来的戈,脚往自己手中戈的戈柄上一踢,戈从地上弹了起来,当弹得与他手腕平行,他的手腕向左一抖,那把戈横着向那名亲兵扫去,戈刃正好钉在那名亲兵胸口,之后余势仍然不减,带着那名亲兵向后飞去,撞在后园的圶士墙上。
项羽的头发已经散开,満⾝満脸的脸让人无法分辨这人是神是鬼,最后一名持剑的亲兵害怕起来,嘴中怪叫道:“杀人了,项籍杀人了!”疯了一般转⾝向后逃去。
项羽从地上捡起一把戈,看也不看那名逃跑的亲兵随手将戈抛了过去。戈在空中经过短暂地飞行之后刺入那名亲兵的后背,亲兵倒在地上,戈柄朝天刺在他地⾝上。
项羽走上前去,一脚踏在亲兵的尸体之上将戈菗出,然后又向前一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剑。这时,旁边后寝有个女仆睡眼朦胧的打开寝院大门,端着盛夜尿的铜盆张口骂道:“鬼叫个什么,吵醒夫人有你好瞧的!”突然,她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那具亲兵尸体,然后她看到了恐怖的血人项羽,手一松,铜盆掉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巨响,夜尿溅得她全⾝都是!
“杀人了,杀人了!”她惊恐的叫道,未经梳理的头发在她眼前四处晃荡,⾝体发抖的向后退去。她的脚后跟绊住门槛一个倒栽葱向后摔去,在地上滚了两滚坐起⾝,手按着地面不断往后退着,嘴中仍在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别管她,速去大殿!”项梁拉住项羽朝大大殿而去,一路上已经起来的奴仆纷纷躲避,有躲避不及的,都被项羽一戈或者一剑斩杀。
以最快的速度,两人赶到大殿门前,面对着里边的大小员官,项梁手持殷通首级朝殿內一指,喝道:“郡守殷通逆天行事,已被我斩杀。自今曰起,我为‘会稽’郡郡守,如有不服者,这便是下场!”说罢,将手中首级往地上一摔,首级向前滚动,碰到殿前台阶后方停了下来。
大小员官先是一愣,首先反应过来的有一人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指着项梁骂道:“来人,项梁私杀郡守,已犯擅杀朝庭大臣的死罪,速速将其拿下!”
埋伏在四周的刀斧手,眼见郡守被杀,又听一个大臣下令,纷纷从躲蔵出钻出,举起手中斧剑,朝项梁与项羽冲杀了过来。项羽头摇大喝一声,向前冲入三百刀斧手之中,远的就用手中戈砍刺,近的就用手中剑击杀。那些刀斧手哪是项羽的对手,再加上他浑⾝是血如同一个疯子,模样甚是可怖,未曾与之交手,心中先就胆怯七分,更加的不是对手。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大殿前边已是伏尸満地,血流成河,有近百刀斧手躺于血泊之中。其他人胆破心寒哪敢再战,纷纷丢下手中兵器,跪倒在殿前,再也不敢一动!
项羽不再理会这些刀斧手,将手中大戈丢在地上,径直来到殿內,抓住刚才呼喊来人的那名员官,一剑刺入那人的腹中。他并不将剑菗出,双手握住剑柄,嘴中大喊一声,用尽全⾝之力把剑向上划去,那名员官硬是被剑划成了两半。
殿前的杀屠刀斧手,殿內的生劈一位同僚,员官们被这番惨像吓得腿双发颤,吓尿的有一半往上。看到项羽杀气腾腾的朝他们打量,全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躲避着项羽的眼神。
“还有谁不服?”项羽大喊道。
哗啦啦,众员官纷纷跪倒在殿中,项羽护着项梁走至殿上,项梁道:“都起来吧!如今天下不愤大秦暴政,纷纷举起义旗反抗,可是他殷通却抗天违命,不愿顺从天意,方才有此下场。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杀了这位好友我也十分心痛。但为了顺从天意,举大事起义兵,我却只能如此做。今后大家只要听我号令行事,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对我有二心,那就别怪我剑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