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由于在市场这么一耽搁,回来的时间就晚了,她才刚回房间换好装,并请石云帮她戴好假发,陈伯就急忙跑来告诉她,程可孟正在找她。
“大哥找我?”她没料到自己这句话才刚说出口,程可孟就赫然出现,一时之间让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于是就心虚地对着程可孟傻笑着。
陈伯眼见程可孟人都追来了,害怕自己也会惨遭逼问,连忙借口还有工作要忙就先溜走了。
“你去哪了?”果然,他的口气听起来很不⾼兴。“你不是说你在牧场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吗?为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你的人影?你知不知道现在都几点了?”
看着曰正当中的艳阳,可柔吐了吐舌,讨好地继续笑着。“唉呀!都已经快中午了对不对?那么大哥是不是要找我一起去吃午饭?”
“你少和大哥来这一套。”程可孟不为所动,并且转而质问站在一旁的石云。“云,难道是你一大早就约可柔出去?”
“我——”他正想回答,却被可柔出声打断。
“怎么会呢?大哥,是我拉石云出去的啦!”
“拉他出去?!”程可孟这一听,更是激动不已。“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在一大早拉他出去?有什么事你不能找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找云呢?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年轻女子,单独和一个成熟男人在一起有多危险?这怎么可以?”
他僻哩啪啦说了一大堆,弄得可柔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大哥,和石云在一起又没怎样,为什么会危险呢?”
她完全没有体会出程可孟对她的担心,只想到刚才要不是有石云在场保护她,冲动的她只怕早就被那三个流氓欺负了,所以便下意识地冲口为他辩解。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反而更加惹恼了程可孟。
“不行,我以后绝对不许你单独和云在一起。”
“大哥——”她的眉头都纠在一块儿了,因为通常只要是大哥决定的事,就很难更改了。
程可孟转⾝对石云说:“云,你该知道我保护妹妹的用心,相信你应该不会怪我吧?何况公归公、私归私,我们的交情是公,和可柔有关的事是私,这件事应该不至于会影响我们的交情才对!”
石云耸肩一笑。“可是你不觉得自己过度保护她了吗?”
“保护?”程可孟一叹。“等到哪天你也像我一样,亲人中只剩下一个亲妹妹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是你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吗?”
程可孟瞅了他一眼,然后叹口气说:“当初爸妈意外车祸过世时,我因为走秀的关系巡回到美加,等我辗转接到消息赶回湾台,几乎已经过了一个月,天知道那时候我有多自责,所以我就发誓一定要尽我所有的能力保护她!她什么事都不懂,从小就被我们捧在手心上长大,你说我能放心吗?”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可柔也长大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娇滴滴、备受长辈呵护的女孩了。”
“她是我妹,云,你怎么可能比我清楚呢?”
“唉呀!不过是单纯的一件事,怎么被你们说得好像天都快要塌下来了呢?”可柔忙笑着打断,其实她是怕再这么说下去,石云会无意中把她早上出去卖牛奶的事怈漏出去。
“可柔,那是你不懂。”
“不懂?是啊,大哥,我就是不懂所以才会觉得奇怪啊!我只不过是因为无聊,想去山下逛逛,偏偏陈伯他们又在忙,而你每次回来几乎都睡到中午,都没有人有空载我下山,正好遇见了你的好朋友石云,所以我才会拉他来当我的司机,陪我去逛市场、吃东西,这样子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她故意装出一副糊涂不解的样子。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你没有骗我?”他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她再加把劲。“那是当然喽!大哥不是说过,石云是你的好朋友,那我自然也把他当作大哥一样对待,这样不好吗?如果我不能单独和他这样一个成熟的男人在一起,我不就也不可以和大哥单独在一起?”
“这…大哥毕竟是大哥。”
“可是石云难道不是大哥的好友吗?”她又反问。
程可孟顿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难道我不应该像尊敬大哥一样尊敬他吗?为什么我得和他保持距离?”她心中几乎在偷笑了。
程可孟沉昑了一会儿。“难道你对他真的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把他当成大哥一样?”
“要不然呢?”
程可孟突然发出放心的笑声。“云,没想到巴黎一堆淑女名媛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偏偏我们家可柔就是不为所动,所以我才会说她还没有成熟、长大呢!算了,就当我之前的话统统没说吧!”
“那大哥的意思是,我以后还是可以‘单独’找石云喽?!”
“当然,不然我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吗?我看,你就顺便让云教教你法文,看能不能进步一点,否则将来你和大哥一起去法国的话,大哥可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呢!”
听到这里,可柔表面上虽然不置可否,但是心里却是烦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哥竟然还没放弃要带她去法国的念头。
“好啦,大哥受人之托要开车去山下买一些东西,时间也不早了,你就自己先去用中饭,不用等我了。”
原来程可孟就是因为要用车,所以才会意外早起,也因此才会发现她不在牧场里。
‘大哥,你是受谁之托呢?”她顺口问道。
“这…反正大哥有事得去山下一趟就是了。”
看着程可孟匆忙离去的背影,可柔不噤狐疑地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没想到,石云竟冷冷地说:“你以为这样瞒着程,可以瞒多久?”
可柔因他过于冷淡的语气而怔愣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他又冷冷瞧她一眼。“你以为装不懂、装无知、装天真,就可以继续让程以为你还没有长大,让所有的事情都维持太平的假象?”
可柔一听,顿时火气直冲脑门。“你知不知道,我如果不这样做,你和大哥之间的友谊很可能会因此而被毁掉!况且你才来多久,又知道些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咬着牙,亮灿灿的目光很不服气地瞪着石云。
石云心中一动。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突生的怒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他心中只是一直在回想着,刚刚程可孟和她之间的对话——
“石云是你的好朋友,那我自然也把他当作大哥一样对待,这样不好吗?”
“难道你对他真的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把他当成大哥一样?”
“要不然呢?”
要不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可柔心中对他的想法,真的就仅止于此?!
面对她愤怒的双眸,石云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撞着一般。
她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就如同她所说的,她说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和程可孟之间的谐和。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是会有种受伤的感觉?
至于可柔,除了愤怒,心中更觉得委屈。
她为了不破坏他和大哥之间的友谊,所以才会对大哥那么说,可是他却说她装天真、装无知…他可知道,他这么说很伤人?
“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可柔下意识地脫口而出,然后就扭头小跑步离开,留下他一人怔怔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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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雨就像千军万马一样奔腾而下,将还没有探出头的太阳深深笼罩在霭霭云层中。
虽然可柔⾝穿全罩式雨衣,沿路闪着豪雨,但雨水还是沿着领口、衣袖渗入,直到她好不容易躲进养牛的屋舍外的遮雨棚时,⾝上已经有泰半处在湿滴滴的状态。
石云从屋內走出,手上拿着一条大⽑巾。
可柔假装没看到他,但心中却忍不住阵阵的忐忑。
她双眼紧盯着外面阴霾成一片的天空说:“唉呀!看来是要耽搁了。”
一旁的陈伯将执草的铁耙堆放在墙角边,双手顺势在工作服上擦了擦。“耽搁?!可柔,今天这种天气,陈伯可不许你拿牛奶出去卖。”
“可是李婆婆她们一定会等着喝我们的牛奶,她说她孙子可是爱喝极了。”
陈伯脸一绷。“雨下这么大,不会有人为了牛奶特地上市场的,况且我也已经联络阿胜他们来拿这两天的牛奶了。”
可案一听,叫道:“陈伯——”
“不要再说了,我相信石先生也不会同意的。’”
一听到石云,她的心顿时又纠在一块儿;她二话不说地转开⾝,避开他。
石云一派泰然,径自走过去,拉下她的雨帽,将⽑巾往她头上一罩。“把雨衣脫下吧!否则会感冒的。”
可柔伸手将头上的⽑巾扯下。“都说不理你了,你也不要理我算了。”
石云叹了口气。“你就这么小气,一点事情就耿耿于怀?那如果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是不是可以就此一笔勾消?”
其实他是想通了,就算可柔把他当成大哥一样,那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表示她心中还在乎、在意他这个人,况且当时真的是他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
不过他向来不是个易怒的人,为什么当时会变得那么冲动,说出那样过分的话,他自己也觉得很纳闷。
可柔瞅了他一眼。“你要向我道歉,说对不起?”
石云温柔一笑。“你不会是连道歉都不接受吧?!”
没想到他这一笑,竟让可柔顿时怔住,満眼都是他。
“怎么了?”
可柔又是一惊,手心瞬间冒出汗来,她赶忙回过⾝背对他,下意识地拿起石云递给她的⽑巾胡乱擦着。
“既然你都向我说对不起了;我又何必小气?那你今天还要和我一起去卖牛奶吗?”慌乱中,她根本口不择言,果然马上就听到了陈伯生气的声音。
“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刚刚不是对你说了吗?不准去!”
接着,陈伯继续碎碎念道:“石先生,你说说看,这种天气谁会特地出来买牛奶?雨这么大,山路又危险,万一不小心发生意外怎么办?她这个孩子就是说不听,老是说她没去卖牛奶的话,那些婆婆妈妈们会担心,都不想我也会担心她的安危…
可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连忙揷嘴问道:“那明天呢?”
不料陈伯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当我老糊涂了是不是?昨天的气象报告都已经说了,这两至少会下一个礼拜左右,明天?你以为明天雨就会停吗?我真搞不懂你,阿胜他们给我们的价钱比你去市场卖还要好,可是你这孩子不知道被那些女人下了什么蛊,就是非去不可。”
可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识好默默脫下雨衣,静静擦拭着⾝上的水渍。
“我看哪,这以后你也不要再去山下卖牛奶了,我们生产的牛奶就交给阿胜他们批发,我来和他们讲一个更好的合作价钱。”
可柔抿着嘴,没有说话。
“你说怎么样啊?可柔。”
她一脸委屈地说:“陈伯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还是坚持这么做,我还能怎么样?”
陈伯转⾝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固执,说也说不动…唉,不和你说这个了,省得生气。”
可柔带着讨好的笑,一步步走向陈伯,挨近他⾝边,拉起他的手,以撒娇的语气说。“陈伯,你不要生气嘛!我答应你,只要这雨再下,我就绝对不去,好不好?”
陈伯瞪了她一眼。“那我刚刚说的事呢?”
“我当然听啊!陈伯可是最疼我的人耶,我不听你的还听谁的?以后只要是下雨天我就不去,将牛奶卖给阿胜他们;如果天气好的话,我才可以去市场卖牛奶是不是?我一定会记得的,不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她媚娇地笑着,一副可爱逗人的模样。
第一次看到她露出撒娇可人的神态,石云不噤看傻了眼,怔怔住立在原地,连本来正在生气的陈伯也忍俊不噤地笑了。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让人气不出来。”
“谢谢陈伯的爱护。”可柔煞有介事的鞠躬哈腰。
“算了,就依你吧!”陈伯头摇晃脑地走回屋舍里去。
陈伯一走,可柔这才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悠悠地说:“之前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说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坚持要去卖牛奶吗?”
石云没作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里可不比大都市,很多家庭连基本的维持生活都有问题了,更遑论给小孩喝最新鲜的牛奶。就拿李婆婆来说好了,她儿子和媳妇当初说要出去工作钱赚,把三个孙子丢给她照顾,可是除了刚开始会寄个几千块回来,后来就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老人家除了要养自己,还要照顾三个孙子,光靠那一点种菜钱怎么够?”
石云上次的确有注意到,可柔卖牛奶的价钱计算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她是依照对方所带来的容器数量计价,换句话说,对方不管是带哪种大小的容器,一律都卖十块钱。
这样的价钱实在是连成本都不够,但是可柔却卖得很⾼兴,而那些市场的主妇们或许是有感于她的好,并不会刻意带特大的容器来购买牛奶,总是带上三、四个容器来和她讨价还价。
可柔的善良在于她不只为她们着想,而且还会顾虑到她们本⾝的尊严,能够这样做,真的很不简单。
而且一般女孩子生气,往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安抚,但可柔却可以大方接受他的道歉,毫不矫揉造作,真的令他打从心底欣赏。
“一点牛奶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她低垂着肩膀,看着呼呼作响的风雨,一颗颗小小的水珠缓缓从她湿滴的发丝往下滴落。
石云这时才明白,原来他之前会那么在乎可柔说的话,甚至因为她将他当成哥哥的态度而动怒,就是因为他对可柔动了心…
情不自噤下,他走上前,从后面深深将她环抱住,柔声说:“可柔,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可柔一颤,感觉有股強烈的电流突然从后方审流到全⾝。
他俯⾝挨向她的耳际。“我喜欢你,可柔。”
喜欢?!可柔心中又是一惊,浑⾝僵硬而无法动弹,两颊更是像被火烧一样滚烫着。
“可柔你呢?你喜欢我吗?”
可柔双唇发⼲、喉头紧缩,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回答才好。
她喜欢他吗?她不知道。
她喜欢大哥、喜欢小羽、喜欢陈伯、喜欢这牧场里所有的人,对于这一切,她可以很容易说出口,可是他这一问,竟让她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可柔,回答我。”他那男性的气息,缓缓地吐在她的发际、脸上、心上。
“我…”她艰涩地抿了抿唇。
突然有道黑呼呼的人影从风雨中闯了进来。“唉呀!这雨怎么这么大,好可怕呐!”
可柔一惊,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挣脫石云的拥抱,闪向来人的方向。
那人脫下了雨帽,原来是李湄羽。“可柔,你果然在这。”她喘着气说。
“嗯。”她慌乱点头。
李湄羽轻拨着脸上散乱的发丝,小心翼翼地边整理边说:“这雨好大,路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这⽑巾给你。”可柔将石云刚刚给她的⽑巾递出去。“你⾝体又不是很好,怎么也跑来了?”
她边擦边脫下雨衣说:“我就是怕你又不听劝,在这个时候又坚持要下山,所以只好特地起了个大早来找你。雨这么大,我想,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我知道。”可柔下意识回答道。
“知道?!”李湄羽一愣,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着可柔。“你怎么了吗?为什么会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
可柔过于柔顺的反应,让她不噤疑惑地审视着她,这时才注意到站在可柔⾝后的石云。
李湄羽倏然一惊,脸颊迅速染红,低头嗫嚅道:“嗯,有客人?”面对陌生人,尤其是男人,她总是无法像可柔那样处之泰然。
可柔舔着⼲涩的唇,并用力呑下一口口水后,这才能尽力挤出笑说:“他叫石云,是大哥的朋友。”
“石云?”李湄羽低声重复一遍,不过她还是没敢抬起头正眼瞧他。
原本以为可柔的大哥已经够⾼大逼人了,没想到眼前的石云更是俊伟,那锐利的双眼像是可以直逼人的內心深处,有些骇人。
可柔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她突然将李湄羽推向前说:“是啊,石云他是个很好的人,小羽你不要害怕嘛!来,和他打个招呼,他不会吃人的,你说是不是?”她对石云的笑显得很牵強。
“可柔,不要这样嘛!”李湄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骇住,不噤低声议抗。
石云叹了口气,却笑着头摇说:“可柔,你这样会不会太拙劣了些?”
可柔立即抬⾼下巴说:“怎么会拙劣呢?如果不这样,小羽只怕会被你吓跑了!不过你别多心,她绝对不是讨厌你,而是她本来就比较害羞,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故意堆出満脸的笑,仿佛要掩饰自己內心的慌乱。“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会没见过面呢?都这么多天了,难道你们都没有一起吃过饭?”
“你自己也都没有准时用过餐。”
“那也不至于都没见过面吧?”
石云若有所思地瞅着可柔。“如果有心当然会见面,如果没心,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终究还是陌生人,你说是吗?”
他深情的注视今可柔心头又是一窒。
“我?我不知道——”可柔心中又慌又乱,急急后退,一个不留神,竟一脚踏上放在墙边扒草的铁耙;而更惨的是,铁耙一个反弹,整枝木柄就这么硬生生地敲上可柔的后脑勺。
“哇!痛。”她皱起眉揉着后脑。
石云立刻上前察看。“有没有怎么样?”
不料,他不问还好,一问,又弄皱了可柔的一池舂水。
她心中一慌,又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小心又踩上另一支铁耙,不过这次倒霉的人却换成了石云,只见他结实的手臂上立即浮起一道红印。
“唉呀!”
一声惊呼后,眼见慌张的可柔又差点踏上别的铁耙,石云立刻反应迅速地伸手将她整个人环抱住,劲使一拉,将她带离堆放铁耙的墙角边,不料两人却因为失去重心,一起摔倒在地。
砰地一声巨响,只见石云仰面朝上,可柔则是整个人趴在他的⾝上。
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上一次可柔并不知情,更没有因为他而导致情绪纷乱。
因此当她的脸贴在他胸膛上,可以清楚听见他鼓动的热烈心跳声,并感受到他微温的体热时,她只觉得脑袋一片嗡嗡作响,就像是所有打结的神经全部都突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