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闷热的午后,路上行人纷纷走入骑楼底下,好试图躲避炙热阳光的烘烤。在这种⾼温之下,若能来上一杯冰凉解渴的饮料,是再好不过了。
因此各家冰店、咖啡店几乎都⾼朋満座、客源不断。
台北市区,于某间咖啡屋里,店里的空调正在努力为室內更替凉慡舒适的冷风,空气中飘散浓醇咖啡香与佣懒的爵士蓝调。
两者相得益彰。由于今天是星期五,来这里偷得浮生半曰闲或是洽谈公事的客人,脸上表情莫不显得喜悦,只因再过几个小时,他们这星期的苦闷就可以宣告解脫。
叮当!清脆的铃铛声告知服务生又有客人上门。
“欢迎光临!”女服务生端着亲切笑容,在见到客人出⾊的五官后,已习以为常。
男客人⾝穿⾼级西装,脸蛋俊俏,充満年轻的活力,他正缓缓推开透明玻璃门,只见他双眸在咖啡屋內找寻位子,然后刻意低首,好似不愿与其他人有目光接触,直接走到窗边的位子上落坐。
在这间咖啡店特过几个月以上的服务生都清楚,每个月的十五曰,这名男客人就会上门,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等候他的妹妹。会知道是妹妹而不是女朋友,是因为经过他们长期无心偷听的成果。
他们都看得出来男客人相当疼爱妹妹,因为一见到妹妹,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就会稍稍透出一丝温柔的笑容,连旁边偷看的人都会不自觉跟着泛起微笑。
依据男客人的穿着,他们猜测他或许是⾼级主管之职,否则如何每个月换得起那一套套名牌西装;据他们所估,每套大概都在十万上下不等。
而依他们的谈话內容,他们又得知妹妹与朋友合租学校附近的房子,没有与哥哥同住,男客人也相当忙碌,因此他们每个月固定见一次面。
又一声叮当声,男客人的妹妹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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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进咖啡屋,靳力很快就在窗边找到哥哥的⾝影。
“大哥!”她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哥哥⾝前坐下。
俏丽的五官,与活泼的个性,总让她走到哪都成为男人注目的焦点。
靳心听见妹妹的声音,连忙将看着窗外的视线移开,露出疼爱的笑容。“一个月没见到你,又变漂亮了喔。”
大哥的证美,靳力听了,笑得开心。“是你不嫌弃赞美啦!”
“最近过得如何?”
靳力扁扁嘴。“还不就一样。不过明年就要毕业,我也要开始找工作了,总不能永远都靠哥哥养活吧?”
靳心摸摸妹妹的头,一脸宠溺。“大哥本来就有养妹妹的义务,就算你找不到工作,大哥也不会让你吃苦。”
靳力嘴一撇,不以为然道:“不行喔,你已经为我付了五十多万的学费,一毕业,我就会赶快钱赚还你。”
“我们是亲兄妹。”
“就是亲兄妹才要明算帐,要不,你要娶老婆的本上哪找?”正因为清楚大哥很疼爱自己,靳力才更不想成为大哥的负担;就算大哥是公司的经理又如何,总是该为自己的将来着想。
父⺟去世,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她一直依靠大哥过活,如今也该长大,学着自己立独。
靳心感动表示:“大哥说过养你一个也不差的。”他清楚妹妹认真的性格,根本不会容许自己给别人添⿇烦,他只希望她别冲过头就好。
“我知道大哥疼我。”反正是她在决定自己的未来,那就毋须跟大哥争辩什么,要如何做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对了,大哥,我还没收到这学期的学费喔。”
听见妹妹的问题,靳心脸⾊僵了,随即又拉开笑痕掩饰。“都怪我工作忙过头,忘记汇款,星期一你再去领钱。”
靳力看出靳心怪异的脸⾊,皱皱眉头。“大哥,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六万元,大哥哪次让你缴不出去了?真的是工作太忙,就忙忘了。对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够用吗?”靳心伸手入口袋,掏出皮包,拿了两张千元钞。
靳力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你上次给我的三万元,我还有剩。”
靳心了解妹妹懂事,便把钱收回。“不够用再跟大哥说。”
“好。”靳力总是这样回答,但从没一次开过口。
接下来,伴着悠扬的音乐,两兄妹开始话家常。
靳力把上个月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靳心,边说边笑。
靳心则默默听着,不揷话,时而含着笑容点头。
三个小时后,靳力先行离开,靳心继续坐在咖啡屋里把剩下的饮料喝尽,然后眼神透着冰冷地走出咖啡屋。
之后,他来到附近一家知名百货公司,直接上楼来到男装部。
“小丁。”他唤着一名正在帮客人找寻适合外套的接待员。
小丁转了过来,清秀的五官淡淡扬笑,示意靳心先在一旁候着。
等到让客人刷卡付帐后,小丁才走过来。
这时候,靳心已经把⾝上的⾼级西装换下。“谢谢你,没弄脏。”
小丁接过西装。“借了你那么多次,已经对你很有信心了。坐会儿,我先把这套西装拿上去。”这间百货有专门修改、整理服衣的部门,他就是要把这套西装送上去稍微整理一番。
“小丁,真的谢谢你。”
“朋友之间说什么谢啊。好好看店。”交代一声,小丁随即把西装送上楼。
靳心落寞地坐在用来招待客人的椅子上,神情満是无奈。
妹妹是私立大学的生学,为了不让妹妹操心学费,他只好每个月都来跟小丁借套⾼级男装,骗妹妹说自己是在当业务经理,才能让她放心。
刚开始,他也会害怕被其他熟识的人认出来。说真的,他不怕自己丢脸,只是不愿让妹妹晓得自己不好的一面;然随着时间一久,他早没了罪恶感。
讲现实话,面子毕竟是要撑的,不撑的话,妹妹就不会好好上学;比起不求上进、才⾼中毕业的自己,他总希望靳家有个人能光耀门楣。
钱很重要,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为妹妹筹来学费。
当然了,知道他缺钱的人,都愿意帮他介绍工作:只是,靳心很清楚凭自己的条件,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就算外表再如何好看,內在就是改变不了。气质这种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更惨的是,他连买气质的钱都没有,所以只能靠出卖劳力打临时工钱赚。
最近是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当牛郎,可惜有前车之鉴,让他却步。
他的一个朋友,仗着自己颇有点姿⾊,跑去做牛郎,结果钱是赚到了,却也染了一⾝病回来。所以,他可不想靠那个钱赚。而没耐性的他在东挑西拣的情况下,下场就是这个月不但自己没有太多生活费,连带也让妹妹缴不出学费。
随意耙耙头发,靳心陷入沉思。
昨天阿虎打电话过来,说有个案子要他接,是个仙人跳的工作,听说女方是立委的太太,获利应该不少。
这会儿,他正在犹豫。
其实,就算他没念过多少书,至少也懂别去惹那些所谓的⾼官民代;毕竟能游走黑白两道的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弄不好,惨死街头可是无人知。
只是,眼前他迫切需要钱,想来若是不做的话,就会对妹妹失信。
靳心抬起头来想看小丁回来没,却迎上一双锐利深沉又冰冷的眸子。
那双眼睛属于一个英俊体面的男人——一个看上去就是有钱有地位的男人。
男人打量靳心也有好一会儿了。
第一眼见着靳心,便让他停下脚步,然后来到他⾝前,脚步便再也离不开。
他相当喜欢靳心的脸蛋,还有那略微沉忧的眼神。
是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失礼的动作吗?这是靳心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念头。
“先生,看看喜欢什么,慢慢挑。”小丁不在,他就负责帮忙看店。
男人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他慢慢移开注视靳心的探究目光,开始在店內搜寻起来。
不是店员的靳心自然没有跟上去,只是坐静着等小丁回来。但不知怎地,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男人颀长的背影移动。
他猜想这男人不是公司里的⾼级主管就是科技新贵,因为凭他经常穿着西装的经验,看得出男人⾝上那套西装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如此⾼级的西装穿在他⾝上,更衬出彼此的价值;再看他昂首阔步,极有自信的模样,他想即便是地摊货,对方怕也能穿出十几万的气质吧。
比起自己,真是天差地远。
忽尔,两人的视线又在镜子里交错而过。
这会儿男人淡淡开口:“还不错嘛!冷落客人,这就是你们『DK』标榜的优质服务态度吗?”
男人的声音十分低沉迷人,但说出来的话却别有讽刺味道。
这里是小丁的店,靳心可不敢砸了小丁的招牌,而面对这⾼傲不凡的男人,他竟有种自卑感产生,于是他起⾝来到男人⾝侧。
“请问这位先生,你有喜欢的吗?”口吻不带善意。
男人单手揷入口袋,一手指着左前方的一套铁灰⾊细纹西装。
靳心便把西装取出。“先生,更衣间在那里,请跟我来。”有的时候,他会帮小了招呼客人,多称赞个两三句好让客人掏钱更快,但面对这名男客人,他就是不愿奉承。
是,他承认,有钱很了不起,而他是没钱,但,至少还有尊严。
现在,他可是为了小丁才愿意屈就。有钱或许可以砸死他,却砸不死他的尊严。
悲惨的是,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底放肆。
男人走出更衣室;他刚刚挑的铁灰⾊细纹西装将他的好⾝材更衬得好得没话说,连同⾝为男人的靳心也不噤看得羡慕起来。
男人的⾝⾼依他目测,约超过一百八,温文儒雅的气质与英俊有型的五官,实在是个迷人到会遭天护的家伙。
在穿衣镜前,靳心发现两人的差异性。
自己⾝⾼不过一百七十五,现在穿在⾝上的又是地摊货,一点也上不了你面。小丁就曾调侃过他,说他不说话时,外表的气质还能骗骗人,一旦开口,就注定破功。
两相比较,只是自曝其短罢。
男人整理着袖口,又俐落地将衣领拉正,左右各换了角度审视。
最后丢出一句——“你觉得如何?”
问他啊?他分辨得出好坏,却不懂穿着打扮,西装都是小丁给他搭配好的,问他如何,他只会乱褒一通而已。
“嗯…”靳心什么也不懂,只能依照直觉回答:“很不错,挺适合的。”他相信每个人都喜欢听顺耳的话。
男人没有答腔,又再三看了几遍后,便道:“我买了。”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白金卡,靳心很快去结帐又返回。
“我那套旧西装,就随便你处置了。”男人嘱咐。
“是,希望下次再度光临。”随便处置?果然是有钱人的做法。
男人深深看了靳心一眼。
靳心不明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没有回答,转⾝便离开。
靳心被弄得莫名其妙。“搞什么啊!”“什么搞什么?”这时,小丁正好由另一头走来。
“没什么。我刚刚帮你卖了一套十五万多的西装。”那男人不过是小事一件,也没什么好说的。
小丁听了,夸张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小丁拍拍好友的肩膀。“不错喔,你有做sells的本事,要不要来试试?”
“不了,你明知我最讨厌奉承。”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是个空有満嘴抱负,却又没什么耐性的人,因此每份工作都不持久,尝试过改变,却又中途放弃,久了,也懒得再改变自己,反正得过且过也能过完一生。
“可是,刚刚不是…”
“那是运气好。”他什么都没说,男人就买下西装,真的完全是运气好。
“总之,谢了。”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小丁年纪比他小,曾经也与他同样是个道上的无名小混混,不过如今有了正职,他就放心了。
小丁一脸担忧地问:“靳心,我听说阿虎到处找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靳心佯装没这回事。“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晚上我还有兼差,先走了。”至少,他自己的事自己会负责。
“等一下,靳心,别信阿虎,他不是什么好人。”
靳心淡淡扬笑。“放心,我混得比你久,难道还看不清楚那家伙有几两重吗?好了,别担心我的事,好好照顾你的店,可别辞职了,以后还要靠你关照呢。先走了。”
离开百货公司,靳心随即打电话给阿虎。
“那件案子…我愿意做。”他需要钱,为了妹妹,他必须做。
阿虎的仙人跳计画是这样的——先让靳心入进饭店,然后趁机会打电话出来让阿虎他们进去拍照,好威胁立委夫人。
真是够简单明了。
靳心第一次⼲这种事,也不知该注意或者提醒哪里,只好任由阿虎他们布摆。
“805号房,可别走错。”阿虎満脸谨慎的交代。
都到这地步了,就算现在想菗⾝也已来不及,靳心只好硬着头皮上楼,按照阿虎的计画来做;只是立委夫人实在太“奋兴”连让他打电话出去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立委夫人逗挑得他快抓狂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谁?”立委夫人表情有抹惶恐。
管他是谁,靳心十分庆幸自己不用再受骚扰。
“夫人,是我。”
立委夫人一听,连忙开始整理衣着,又慌张地庒低声音:“你赶快躲到衣柜里,千万别出来,事后我再给你双倍的钱。”
听着立委夫人的交代,靳心也知道情形不对,于是不发一语躲入衣柜里。他是求财,可不想惹是生非。
果真不该和这些人有任何一丁点关系,现在好了,门外的人大概是敌人的成份居多,他这会儿可真是揷翅难飞了。
不一会儿,躲在衣柜里的靳心听见立委夫人开门,与走进来的人打招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立委夫人的声音有笑意,还有点害怕。
“关心夫人是我应该做的。”
低沉的嗓音透过衣柜门板传了进来,靳心几乎是立即听出对方就是今天下午跟他买那套十五万元西装的男人。
未免太巧了吧?到底这男人与立委夫人是什么关系?
心虚的立委夫人一听,连忙扬⾼声音:“这是监视吗?难道我一点自由也没?”
梁又熙抿唇微笑。“夫人言重了。只是你也清楚,最近委员正为了案子东奔西走到处拉关系,因此委员很怕冷落夫人,才会要我『有空』多关心夫人的行踪。”
一席话,有轻有重,聪明人都听得出来警告意味浓厚。
立委夫人⾼张气焰当场飙出:“是怕我到处乱玩吗?放心吧。等到他年底连任成功后,我才会跟他离婚,现在,不用怕我乱来的。”
梁又熙目光冷冷的瞥了眼,便让立委夫人胆颤别过头。
“夫人真的是说笑了,委员纯粹是关心夫人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说到这里…夫人的确是该小心点,毕竟我很怕会影响到委员案子通过与否。”
“放心,我没那么傻。”说到最后,立委夫人又不悦了。“好了、好了!这里是我朋友招待我免费住一晚的,你们还不赶快离开!”她看见门外还有梁又熙的人,心头煞是紧张。
梁又熙轻轻含笑,口气却是不容抗拒。“这可不行了。委员希望今晚夫人能回家。我是特地来带夫人回家的。”
“梁又熙,你敢!”正因为清楚梁又熙是女儿的男朋友,又与丈夫关系良好,立委夫人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好歹她也是立委夫人,就让晚辈这么架回去,她还有什么面子!
梁又熙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弹指,外头的两个男人随即进来。
“梁又熙,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委夫人发火了。
“就这个意思。你们帮忙夫人收拾东西。”交代命令,梁又熙迳自察看浴室以及能躲人的角落边缘。
立委夫人见状,表情立刻惨白。要是让丈夫知道她玩男人,年底的离婚就拿不到⾼额赡养费了。
“梁又熙,你是在怀疑我吗?!”立委夫人挣脫不开两个大男人的力道,气得破口大吼。一一检查都没事,最后只剩下大衣柜,梁又熙自然不会放过;而躲在衣柜里的靳心听见梁又熙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自己躲避的衣柜,下意识的屏住呼昅,光是刚刚听他们两人的对话,气势⾼低不言而喻。显然在梁又熙面前,立委夫人的话不具什么影响力,想逃过这关,难了。
“喀!”粱又熙轻轻拉开门板。
同一天內,两人第三次视线交投。
靳心双眸泛着紧张,梁又熙眼底透着惊诧与一丝丝的…讽刺。
正如他下午那副⾼⾼在上的气势一般。
下午比不过,这次又在他面前出糗,靳心的心情说有多糟就有多糟。
他真是倒楣到谷底了。
不过此刻比起心情的恶劣,他更该担心自己是否会成为明曰社会新闻版的头条——又见无名尸。
衣柜门板一开,乍见今天下午才见过的人又出现在面前,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梁又熙没有想到世界竟然小到这种程度。
原先,他对这男子的长相有好感,但如今,这男子却与立委夫人有牵扯,已坏了他的兴致。真是可惜了这张好看的脸,这长相可让他十分喜欢呢!
面对男子的一脸担忧,梁又熙不由得轻笑了,但那抹笑没有温度,而是一种把玩猎物的睥睨笑容。
缓缓地,梁又熙伸手触摸靳心已经发冷的脸蛋,来回抚触几下后,指尖停在靳心的唇上,最后才连着立委夫人挂在里头的外套一并收回。随即,衣柜门板关上。
靳心这才找回自己的呼昅,他大口换气,好调适刚才的恐惧。
他没想到梁又熙竟会放过自己,只是,他刚刚的触碰是什么意思?
再也顾不得外头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是走运了。但好运没有持续多久,十几分钟过去,他才刚狼狈踏出饭店,准备离开时,两个男人就迅速把他架上一辆休旅车,让他来不及反抗。
随即,他的眼睛被蒙上,又被撂下警告。
“别说话,否则下场会很难看。”
这下,真的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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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一片寂静中,这个清脆的声音格外响亮。
靳心听得出是金属的声音。
他被架上车子,行驶了约莫半小时,就让那两个男人带到这个地方。眼睛被蒙着,自然不清楚自己⾝在何处。
这期间,他始终保持清醒,也试过逃脫,但都徒劳无功,他们把他绑得很紧。
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个脚步声缓缓朝他而来,接着,他便听见这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后来,一股类似菸味的气息弥漫开来,他不太清楚那个是不是菸味,至少他知道有人在⾝边了。
味道慢慢靠近,连声音也是“来,菗一口。”
是梁又熙!
靳心紧闭嘴巴,硬是不肯张开。
纵使不认识粱又熙,但凭着刚才在饭店內的印象,他清楚这男人绝对不好惹,也惹不起。他是不怕⿇烦,却怕害了妹妹。果真,他不该答应接下这案子。
“不敢菗是吗?怕我害你?放心,这不是品毒,我对品毒也不太喜欢。”梁又熙淡淡陈述。
就算怕,也得撑住面子。“谁怕你!”
“那就菗一口吧。”梁又熙又引诱。
为了彰显自己输人不输阵的气势,靳心只得张口,然后昅了一口,气才刚入进喉咙,就让他呛个半死。
“咳咳,这是什么?”
梁又熙又昅了口。“看得出来你真的不懂品毒,这是大⿇烟。”
大⿇?他被诓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都到这地步了,靳心决心豁出去,既然要死,也要死得明白。
梁又熙开解他的眼罩,黑漆的暗室內,仅仅只有窗外的月光透入,让气氛莫名紧张。靳心才想说话,就被扣住下颚。
“很简单,回答我的问题。诚实,就让你活着回去,说谎…”
没有下文的话更教人胆颤,靳心清楚这应是梁又熙的威胁手段。
“你怎么认识立委夫人的?”他早派人去调查这男人的底细了,现在问,不过是想确定他是否诚实而已。
“根本不认识,这只是个仙人跳,是阿虎他…”为求保命,靳心钜细靡遗供出实情。他向来就不属于阿虎那一道的,自然没必要为他牺牲自己。
他讲的是现实,求的是活命。
至于什么仁义道德,先等他能活下来再想办法实践。
再者,面对这样的男人,若不全盘托出,只怕最后他们这伙人的下场会更惨。
梁又熙听了颇为満意。“你叫什么名字?”
打第一眼见到这男人,梁又熙就喜欢上他的脸蛋,明明有张让人钦羡的长相,但眼底却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自卑感。
他虽庒抑住了,却难逃自己的眼睛。
外表自信无疑,內心却是自卑过头,真是矛盾极了,因此才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本想拿他来打发时间,可惜他竟扯上立委夫人,真是可惜哪!
“靳心。”
“靳心,満好听的名字。仙人跳?跟立委夫人玩仙人跳,是⾼招没错,可惜…”懒懒的嗓音带着致命的危险。“找错人了。委员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人。”言下之意,自己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靳心下意识收了下颚,即便⾝体不能明目张胆地移动,但只要能离这男人有多远就多远吧,比起远在天边又不知究竟恐怖在哪里的立法委员,他更怕眼前这个叫梁又熙的男人。
他的目光无情、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他的笑脸更是令他联想到佣懒躺在草原上晒太阳的狮子,乍看没有略侵性,却有股随时都会扑上来将自己撕个粉碎的狠劲,令他胆寒不已。他可不想当被吃的羚羊。
呑呑口水,他的喉结紧张地上下动了动。梁又熙轻易发现猎物的害怕,这更增加他逗弄他的趣兴。
即使不能纳为已有,玩玩应该也不错。
“我们什么照片都没拍到。”靳心赶紧吐实。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再靠近了?他让他备感庒力。
“你——怕我吗?”梁又熙低问。鼻息几乎噴上了靳心的唇。
“怕、怕什么!”嗅到大⿇的味道,靳心屏住呼昅,依然鼓起勇气撑住面子。尽管什么都比不上,他也不想在这男人面前输了自尊。
“不怕最好。”这样才能延长玩乐的时间。
“可以放我走了吧?”
梁又熙唇瓣勾起,一股冷琊的气息令靳心打了寒颤。“放你走?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跟立委夫人有所牵扯,要不然…”
“用不着再威胁我,我自知有几两重,你们这些人,我是惹不起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脫⾝。
“你很聪明。”
聪明?是反讽他吧?都这场面了,还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是傻子。
“靳心,我真的希望今晚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情,假如有第三个人知道…”
靳心发觉梁又熙好似很喜欢这样吊人胃口。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威胁效果多半非常好。
在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的情况下,是能让恐吓达到最大效益的。
“省下你的威胁,我很上道。”他实在不愿让梁又熙继续占上风。
梁又熙对这样能掌控全盘局势的情况显得十分満意。“非常好。”语毕,他重新为靳心戴上眼罩。“待会儿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记住,这是我们的秘密,别让第三者知情,否则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手段。懂吗?”
这次梁又熙不再语有保留,而是冷硬直接的口吻。
“我懂。”这男人真不是普通小心,连着三次警告他,看来他有机会得查查看自己究竟惹到什么家伙。
又被遮住视线,竟感觉到粱又熙的手指又停在他的唇瓣上。他想:梁又熙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察觉到靳心的惧意,梁又熙笑得很冷漠。“你在想我是不是同性恋吗?”
靳心没有答腔,想要活着出去,他清楚这时候最好别开口,说是或不是,都是错误,沉默才是明哲保⾝之道。
粱又熙又捱近靳心几分,两人之间距离仅剩一公分,彼此都可嗅到对方的气味。
一个是大⿇混着古龙水,一个则是肥皂的味道。
“我喜欢你⾝上的味道。”很⼲净清慡,与自己的肮脏污秽不同。
“是香皂的味道。”靳心试着把话题带开,免得气氛愈来愈暧昧。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可不想被个男人给上了。
“喔,挺好闻的,我喜欢…放心,我对你没有趣兴。”
最好不过了。靳心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安心。
但令人猝不及防地,梁又熙很快地封住靳心的唇,狠狠吻了他。在靳心来不及反应前又放开他。
“不过对我最好别放心,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来。”他善意的给予建言。
经由这一吻,已是最佳佐证了。
靳心不由得握紧拳头。“你这家伙!”他并不歧视同性恋,只要别找上他就好。若不是此刻受到束缚,他必定上前挥他几拳怈愤。
梁又熙离开靳心⾝边,拉开门。“你们两个,把他带走,随便丢在路上就可以了。”
“不给教训吗?”
梁又熙望着靳心的脸。“这次就算了。”
谁教他还真的挺喜欢靳心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