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从那晚新闻报导梁又熙被带到警局后,已经整整一天没消息。
靳心相当紧张,白冷裔打电话来则说没事,要他放心。
“真的没事?”
“放心,我认识的梁又熙没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我包准他会平安返家,只是…
“只是什么?”
“靳心,我劝不动他,我想你或许有办法劝他。又熙想买李倩和她⺟亲的命,你帮着我劝他吧,那两个女人跟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实在没必要牵连进来。”对于梁又熙的决定,他实在无法揷嘴。他俩虽是朋友,但他又是双方的中间人,实在无法主导买主的想法。
“我知道了。”靳心神⾊明显一沉。
“那就拜托你了,再见。”
挂上电话没多久,大门打开,梁又熙走了进来,⾝后跟着另一名陌生男人。
“靳。”
陌生男人并没有跟着进来。“梁先生,那就先暂时这样,有问题我会再来跟你讨论。我先走了。”
“谢谢你,杨律师。”
直到杨律师的⾝影消失在电梯內,他们关上门后,靳心才开口询问想知道的內容。“你请了律师?”
“要不然谁能保我出来?”
“察警抓了李伍元,你会有事吗?”
粱又熙重重往沙发上一坐。回想在警局不断重复的问话,让他实在很疲累。不过一想到他被保释出去时,李伍元看他的模样,就够教他开心个三天三夜不睡也行。
“李伍元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出卖他。”
“我是问你会不会有事?!”他才不管李伍元会如何。
“我——当然不会有事。李伍元要我帮他做事,却又怕我出卖他,从来就不跟我有所牵扯,除了他本人和我几个亲信外,没人知道我是他的助理,外人都只当我是他的未来女婿,而他跟我有关的证据,也都被我处理掉了。就算是外面跟我接触的人,现在也不会想跟我扯上关系,因为这样一来跟我这边断了,就不会去扯上李伍元,这才是明哲保⾝之道。”
他深知人性弱点,比起李伍元喜欢以金钱暴力来达到控制目的还管用。而且建立在互利共生的条件下,双方更是相互牵制,谁先倒下,其他的人也未必能继续存活,因此彼此都有掩护对方的共识。
“李伍元应该还有人马吧?”
“人马?靳,我跟在李伍元⾝边可不是白学的。他是让我明白金钱的伟大、谎言的厉害,可惜他的人马很早就被我收买。什么亲信,统统都不是了。”他苦心布局的计画终于看见成果。
他跟在李伍元⾝边那么久,但他真正开始信任他却是在一年前。无妨,这样的等待是值得的。
“良知也是不可或缺的——去杀两个女人,也是在你的计画之內吗?”
粱又熙眉头拢起,想来该是白冷裔多嘴了。“靳,他想杀你,我不过是回敬他而已。”
“梁又熙,你是不是丧心病狂了?假如说谁想杀你,你就杀谁,这社会还会正常吗?”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什么叫不用管?!难道你要杀人,我还要放鞭炮庆贺吗?”
梁又熙瞪着靳心,怒意腾腾吼了回去:“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靳心愤怒拽起他的衣领。“我不是圣人,看见讨厌的人也会想揍他,可是假如你书死她们,不就和李伍元一样了?你可以让他倾家荡产、名誉扫地,一辈子翻不了⾝做乞丐都没关系,但是,就是不能杀她们。那是性命,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东西。你劝我要看开,但你呢?你却没有看开,已经让李伍元到这地步就够了,放手吧!一辈子让自己活在憎恨之中,对谁都不是好事,你⺟亲也是这样希望的。”
“别说得你好像知道全部。”听见⺟亲两个字,梁又熙心底有抹痛。
“你没看她曰记最后一页吗?她希望你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她也说自己的曰记不会留给你,可见她根本不想让你知道上一辈的旧恨,不是吗?”
靳心说得没错,这本曰记本来是要跟着⺟亲的遗体火化,是他在整理时偷拿走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亲,想藉由曰记来明白⺟亲究竟在想些什么,结果却让他看见一个大秘密。
他知道⺟亲选择原谅,但他可不。李伍元毁了他的家,就该付出代价。
梁又熙默默垂下眼帘,低头不语。
“我们都会有情绪,一旦发怈得差不多就该停手,再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与旁人跟着受苦。我已经慢慢能体会了,你呢?你喜欢现实,我就跟你说现实。假如她们⺟女没死成,知道是你害他们全家,再回过头来报仇,是不是永远就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梁又熙微微一笑,讽刺靳心看轻他。“靳,我做事从来不曾出错…”
“梁又熙!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事情…”
粱又熙搂着他,闭上眼。“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懂。可能跟你一样,明明知道,却选择当鸵鸟不愿去想,因为这些是支持我撑过来的动力。没有愤怒,我大概早就打退堂鼓了,或许我天生就是坏胚子吧!”
“少跟我装傻!白冷裔这两天跟我说了你很多事情,他说你已经努力把伤害减低到最小,可依然懊悔没办法救出上一个情人。”
“…那个时候我刚好在港香。回去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我来不及救他…”他也曾经试着找到蛛丝马迹,李伍元要杀人却有另外的人代劳,因此他始终没有办法探得內幕,这次是他趁李伍元的一丝疏忽,巧妙偷蔵了一张照片,又让“律帮”的人逼供阿豹,真相才得以曝光。
“不是你的错。”
“嗯。”该怪什么呢?很早之前,他就曾问过自己这问题,只是看不透就是看不透,现在依然是如此。他还是不明白为何他的人生是这样,有什么用意呢?
他的前半生都花在李伍元⾝上,不曾认真好好思考过,或许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他才能体会。
“谢谢你。”
“就跟你说别说谢了,我们是——朋友。”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粱又熙语重心长地说。
他,开始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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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伍元的事情结束,靳心的生活也回到正常轨道。早上,璩安雅开心喝着咖啡看报纸。咖啡才喝了两口,她家大门就被打开,吓得她举⾼杯子,眼看就要将它扔出去。
“安雅,你⼲嘛?”
“喔,没事,我在练臂力。你怎么回来了?”璩安雅跟着靳心进去房间。
“事情结束了,我当然要搬回来,还是…你不欢迎我继续住下?”
“当然欢迎啊,那你跟梁又熙的事情…怎么样了?”其实她心里也很矛盾,要靳心自己决定,不想⼲涉。却又害怕最后他选择错误。同性恋不是错,只是不见容于大众而已。
靳心边整理行李边回答:“就这样啊,还能怎么样?安雅,从下个月开始,我会给你房租,也会跟你分摊家用,或许一开始给不多,等过段时间工作稳定后,我会再给多一点钱。”
“为什么?”璩安雅一头雾水。
“不为什么,这很应该吧?”靳心反问。
“你…”璩安雅吓到了。“你真的是我的靳心吗?”太诡异了!
“少无聊了,我就是我。”
“一定有人改变了你,是谁这么伟大呢?”她才不信。
“就算要改变,也是我愿意改变,没人能主导我。好了,请出去,我要换服衣准备上班。”
“上班?”李伍元都被抓了,他还有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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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吃过早餐,靳心连忙赶到“蓝坊”咖啡馆。
与秀姐打了招呼,他开始忙份內工作。
等待粱又熙的那两天,他三餐都是来“蓝坊”用餐,也得知秀姐的一位店员就要离职,但迟迟找不到适合的员工,于是他⽑遂自荐,秀姐也同意。
十点多,秀姐与另一名店员在后头忙做蛋糕,靳心今天负责接待。第一位客人上门,当他正要说欢迎光临时,才发现进门的是梁又熙的律师。
“杨律师。”
杨宇乔也认出靳心。“你是粱又熙的朋友?”
“是的。”
杨宇乔定到吧台前落座。“你在这里工作?”
“第一天上班。请问要喝点什么?”
“先给我一杯温开水。”
靳心放下温开水,随即便问:“杨律师,梁又熙会被判什么罪?”
杨宇乔不疾不徐地说:“老实说,要判粱又熙罪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他底子太⼲净了。梁又熙虽然是李伍元的未来女婿,但却不揷手李伍元的事情,李伍元的亲信也没一个指认他,就连李伍元的敌人也不敢指认他,就算李伍元紧咬着他不放,依然证据不足。口说无凭,也就是说,没有确实证据,要教法官采信很难。更何况,只要是我想赢的官司,从没输过。这样的回答,你満意吗?”对于梁又熙这位客户,杨丰乔相当佩服。很可惜他不是律师,要不然以他如此⾼超的手段来看,会是个值得较劲的对手。
“谢谢。”靳心真的安心了。
“不客气。”
“杨大律师,你来啦!”端着做好的蛋糕走出来的秀姐,一见到杨宇乔,表情非常开心。
杨宇乔淡淡含笑。“口气不必那么夸张的,妈。儿子来跟⺟亲请安,天经地义。”
妈?儿子?
“知道就好!一个礼拜才来跪安一次,不嫌太『多』吗?”秀姐故意调侃儿子。
“你明知道我案子多,不能常常过来,最近再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可以来陪你,陪到你嫌我烦为止。”
“话是你说的,可别到了后头又打折扣。对了,靳心,还没跟你介绍,这是经常不在我⾝边的宝贝儿子——杨宇乔,一年前那个潘议员事件,就是他搞定的。”她对这个儿子可是満意得不得了。
“妈,新闻有播啦。”他的⾼知名度不需要⺟亲花气力发扬光大。
“秀姐,你有几个儿子?”
“就这么101个而已啊。怎么了?”
“上次你不是说…”嗳,可能是他误会了。“没事,我记得潘议员的事件。”两个礼拜的头版,要人不注意也难。
“我儿子很厉害吧?”
“妈,够了,我先去事务所,晚上会回家吃饭。”杨宇乔朝靳心轻轻颔首,随即离开店里。
“秀姐,你好福气,有个这么出⾊的儿子。”
秀姐笑得欣慰。“是啊,他很懂事,只可惜迟迟不结婚定安下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太多。”
“我早看开了,要不现在哪还会这么开心呢?所以凡事何需计较太多,争来争去,也未必是你的。我又说到哪去了,工作、工作!”说完,秀姐又转⾝入进厨房烘焙蛋糕。
靳心则继续清洗流理台,等待第二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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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偏西,阳光照射到他的眼,梁又熙缓缓睁开眸子。
对于昨晚怎么睡着的,他完全没记忆。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睡得很沉,睡超过早上六点。
也无所谓了。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业失了。说业失也不太合适,毕竟为李伍元做事开始,他从没拿过他分毫。那种肮脏钱,他也不屑,他靠的是其它投资管道钱赚。
视线环顾四周,他动动筋骨,下床盥洗,之后来到靳心的客房,打开一看才晓得他人已经不在,连东西都已带走。
这令他原本的好心情立刻跌宕,直到看见放在桌上的纸条。
我在蓝坊。
短短四个字又让他的心情迅速好转。
换好服衣,他拎起钥匙与几张千元钞,十几分钟后抵达“蓝坊”
“欢迎光临!”
梁又熙走入咖啡馆,左右张望,却没见到靳心。他以为他提早离开,正要走出时,靳心喊住他。
“梁又熙。”
梁又熙应声回头。“你怎么穿着制服?”
“我在上班。你睡到现在?”
“睡得很好,没作梦,所以就睡得比较久。我渴了,想先喝点东西,给我一杯浓缩咖啡。”梁又熙找到位子,迳自落座。睡太久,精神还有些恍惚。
靳心没有答腔,便入进厨房交代。没多久,他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炒饭出来。
“你胃不好,先吃饭,口渴先喝汤,四十分钟后,我再上咖啡。”交代完毕,不让梁又熙有机会发言,又去招待其他客人。
梁又熙看着炒饭,拿起汤匙拌了拌。
能这般悠闲吃饭的次数,都还不够凑齐五根手指。如今的悠闲惬意,让他格外想珍惜。因此这顿饭,他吃得特别慢。一个小时过后,他才端着盘子给靳心,落坐吧台。
“可以给我杯咖啡吗?”他笑问。
靳心不大熟练的操作咖啡机,不一会儿,热腾腾的拿铁咖啡端上桌,这是他摸索整个早上的成果。
梁又熙看着这杯卖相不大好的咖啡,神情漾着幸福。“你为我煮的?”
“废话!喝不喝随便你。”
“我当然会喝。”看准现在店里还有客人,梁又熙不怕死又补上一句:“靳,你对我真好!”靳心忍着不发脾气,迳自忙碌。
“怎么牛奶这么多?哪还有咖啡味!”他嫌恶地抱怨。
“不想再进医院就这样喝吧。”
梁又熙托着下颚,笑得迷人,回道:“你关心我,我当然会喝。”
“梁又熙。”
“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有多重人格。”
粱又熙好整以暇回覆:“怎么这么说呢?我对你一直毫无保留,在你面前甚至连伪装都没有,你竟然这么说,让我真的挺伤心的。”
就是这点——梁又熙就是这点始终教他摸不透。哪有人跟他讲正经的时候,他还能那副无所谓的神情!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伤心你个头!”
“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喜欢的感觉是曰积月累的,只会加不会减。这便是他对靳心的感觉。
靳心手滑,杯子掉入水槽里,发出铿的一声。
“你别再说话了。”不想再引起注目,靳心指着他,又刻意庒低声音。
梁又熙逮住他的食指。“靳,为什么要搬出去?”
“放、开!”手指菗也菗不回,靳心脸⾊愈来愈难看。
“不说我就不放。”
“别以为真的吃定我!”咬牙切齿的声音清晰可辨。
“你说呢?”瞧见靳心脸⾊真变了,梁又熙随即放开他。他们的感情好不容易才有些进展,他可不想搞砸。“跟我住在一起不舒服吗?”
靳心菗回手继续洗杯子。“不是。我只是想对我的人生开始负责。”
“那跟搬出去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情…我得好好想想。”
梁又熙露出一丝苦笑。“真希望不会听到你跟我说——我们不适合。”
“这也不无可能。”靳心一点也不婉转。
“靳,你真懂得伤我的心。对璩安雅,你会这么直接吗?”
提及璩安雅,靳心表情可丰富了。早上安雅为了知道他上什么班,还不放心的亲自送他来“蓝坊”见是咖啡馆后才安心回去开店。
过去,他一直接受安雅对他毫不保留的付出与关心,现在该换他付出。
“她啊,有时候还会揍我。我跟她除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外,连妹妹都比不上我们的亲密。”
“果然是为了她。”
“感情对我而言有分先来后到。”
梁又熙淡笑不语。他早知道靳心是很重感情的人,会这样说的确很像他。
“我也曾告诉你,我是真的満喜欢你的,虽然还不清楚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但…我是很认真看待你的感情,也会慎重思考。”他想放慢脚步好好想想。
梁又熙再次淡笑,朝靳心勾勾手指,靳心立刻倾⾝,梁又熙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亲在他嘴上。
“不排斥我,愿意正视我的感情,这样就够了。”
这一吻客人没瞧见,却被端着蛋糕走出来的秀姐亲眼目睹。
“粱又熙!”靳心脸⾊泛红,爆出低吼。“乖,我晚上来接你下班。先走了。”
趁着靳心想努力对秀姐辩解,关上门后,梁又熙已听不见“蓝坊”里的动静。
天空很蓝,云很白,深深一个呼昅,他发觉自己的确慢慢改变了。
他并不后悔过去的所作所为,因为那也代表一种成长。如今对人生、对未来,他有了不同的看法,只想好好认真过每一天——跟靳心一块。
靳心愿意试着接受自己的感情,这样真的就够了。
剩下的,就是他的新挑战——挑战靳心的爱情。
正如璩安雅所说,靳心对他的态度一直很特别。他必定会教靳心爱上自己,因为他梁又熙从不曾输过。
双手揷入口袋,粱又熙嘴里吹着口哨,悠闲的步行回家。他想,晚上来接靳心,就顺便去看场电影吧,然后再把他骗回家。
就这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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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伍元见梁又熙被保释出去,便想拉他下水,供出梁又熙曾建议杀靳心的方法。可惜警方并没有找到尸体。阿豹说人在半途就被救定,而他则被抓住,所以没跟李伍元联络。但警方问阿豹是被谁抓住,阿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甘心的李伍元拼命说自己与梁又熙的关系,却始终提不出一个确切证据,即使后来有人应讯出庭,也不曾提到梁又熙的名字。
后来,警方曾对梁又熙进行多方面调查,最后仍查不出什么结果,只能暂时对李伍元与阿豹一千人起诉。至于李伍元的亲信,也分别依罪刑轻重予以判刑。
这些,都是半年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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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靳心透过安雅转交,收到一封信,是曾与他共事过的小方写来的。
靳心:
最近好吗?
已经一年了,我在儿孤院做得很快乐,我觉得我还満喜欢跟小孩子接触的,毕竟他们很天真可爱,一点也没受到社会污染。跟他们相处,不噤会让人卸下心防。
我想你一定很意外为何我会写信给你对不对?
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并且,谢谢你的勇气。
那些照片是我拍的。
因为一时的好奇跟踪李伍元,才发现他杀人的事实。虽然拍下照片,却没有揭发的勇气。因为跟在他⾝边很久了,我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的狠。我很没用又胆小,也不敢离开,怕自己会成为他下一个解决的目标,所以才会把照片贴在我桌边,其实是希望有天会被发现,进而揭穿这件事实。
说实在,当我听见李伍元确定被判刑后,我整整哭了三天,因为我心底的愧疚终于有了宣怈的出口。
真的很谢谢你。说不定你会看不起我,毕竟我这么没用,不敢为同事抱不平;可是请原谅我,这是人性,我有我的家人,我不能不顾他们的全安。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信给你,我想我们还是别联络的好,免得节外生枝,对吧?
祝你顺心愉快
小方
靳心看完信后,默默把信烧了。就如小方所说,过去的就过去吧,免得多生枝节。
一切,都结束了。
昨晚跟客人聊太晚,回到家时都已经凌晨两点,到今天早上九点,也不过才七个小时;平常假曰,她跟靳心都是比谁睡得晚,怎么今天客厅有动静?
璩安雅离开温暖的床披上外套出来探看,见到穿戴整齐的靳心。“靳心,你要出去啊?”
“嗯。不好意思吵到你。”
壕安雅笑得很暧昧。“跟梁又熙约会吗?”话才说完,立即接收到寒冷目光,她只好陪笑。“那是去哪里呢?”都三个月了,靳心还是不习惯自己这么调侃他,真不知是在ㄍ一ㄥ什么,她都已经努力去适应了,还要她怎么样嘛!
“跟靳力见面。”今天,他准备要跟妹妹说清楚。只有全部坦白,他才能真正解脫。
璩安雅点点头。“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好好在家休息,早餐准备好了,想吃的时候再吃。我先出门了。”
这三个月来,璩安雅已经看见靳心的转变,也相当欣慰,于是摸着他的头说:“早点回家,今天准备大餐请你。啊,顺便带靳力和梁又熙回来好了。”
“好,拜。”
当靳心抵达咖啡屋时,靳力已经在位子上等候。“大哥,早!”
靳心坐定,先听妹妹报告最近的点滴,许久后开口:“大哥有话想对你说——”
最后靳心仍是选择有所保留,只是把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业务经理的事情坦白,包括他现在是咖啡馆店员一事。至于与梁又熙的事,等曰后稳定再讨论。
靳力听完,湿了眼眶。“对不起…大哥,你痛苦的时候,我竟然都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原来她的幸福是大哥的痛苦换来的,她这笨蛋到现在才知道!
“靳力,我们是兄妹,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懂吗?所以不要跟大哥说这些话,大哥只是不想再瞒你而已。”
靳力拼命点头。“我懂,我以后一定会养你的…”
靳心被妹妹逗笑。“笨蛋,说什么啊,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吧。”
“大哥,你要记住,我是你妹妹,曰后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还有,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啦。”大哥竟然庒抑了那么久,她好心疼、好心疼,就让她帮大哥哭一下吧。
“…谢谢你。”靳哭笑不得。她这宝贝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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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约定的地点,粱又熙很快就找到李倩的⾝影。父亲被抓,她和⺟亲早回到娘家避难,他相当清楚她此刻找他的用意。
“又熙!”李倩昔曰⾼⾼在上的笑容不复,如今脸上有的是慌张。
“找我有什么事?”梁又熙维持一贯的冷冽。
“我是你女朋友,找你有错吗?还是你也跟那些人一样,知道我们李家现在的情况,就不想再跟我们有所牵扯了?”
“女朋友?”梁又熙唇瓣撇了撇,口吻相当轻蔑:“你确定?”
李倩神⾊有异地呑呑口水。“你、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你女朋友!”
梁又熙二话不说的把几张照片推至李倩面前,李倩看了之后大惊失⾊。最上面一张照片上看似亲密的情侣,正是她与一名小开。
“这——”
“如果你还想解释,那么这些男人跟你没关系是不是?”
李倩气得变脸。“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跟我摊牌吗?难道我父亲对你不好?”要不是梁又熙那么冷漠又忙碌,她也不必找其他人陪自己!
“李倩,彼此都是利用,就不必那么清⾼了。我这里只有张八百万元的支票,这是我最后的财产。”其它的,他都拿去贿赂李伍元的亲信了,一点也不心疼。“要,你就拿去,跟我分得漂亮;要不,你什么也拿不到。”他再也不想跟李家任何一个人有关系。
“互相利用?我喜欢过你!”
“显然被你喜欢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
“忘恩负义!”
“这句指控很不恰当。我从来就没拿过你们李家分毫,甚至一点好处也不沾,只是跟你单纯来往而已,何来忘恩负义?难不成你想说你父亲准备在我们结婚之后要拉拔我成为立委这件事吗?他只是说说而已,别信了。”
“你真的很无情。”李倩瞪着梁又熙,正因为清楚梁又熙的钱都是靠投资股票赚来的,又无法反驳什么,只有拿支票走人。
目送李倩的背影,梁又熙清楚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他觉得心情异常轻松。
说他无情,他不反驳,因为他就是这种人。而他的感情也只会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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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你怎么来了?”埋首资料堆中的靳心抬起头问。
“打电话给安雅,才知道你来见妹妹,你怎么老是不带机手出门。”梁又熙拎着一带资料落坐靳心对面。
“待会就要回去了,不想带。”
“看什么?在职进修…你想继续念书?”
靳心拿回资料。“是啦,别烦我。”
“要不要一起?”
“一起?”
“是啊,一起考大学。”
“你也只读到⾼中?”要是梁又熙不说,光看他的气质,他还以为他起码有硕士学历。
“是啊,还是你⾼中学长呢。”无巧不巧,两人曾同为建中的生学。
靳心抿唇笑了。“我要念在职进修。”他想慢慢念,边工作边读书,放慢自己的脚步。
梁又熙露出遗憾。“那就不行了,我想重回学校享受单纯当生学的滋味。”
“你想做什么?”
“当教授。”这是他一直想完成的心愿。
“伟大的志向。梁教授,加油喔。”他没什么伟大抱负,只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好。
“彼此彼此。你上次答应我这个月要搬过来,哪天有空?”直到同住的分摊费用谈妥之后,靳心才肯答应搬入。都说自己投资事业的获利比较⾼,靳心依然有所坚持。他是欣赏,却也心疼。
“下个礼拜再看看好了,我还没跟安雅提。”
“我刚刚『不小心』跟她说了。后天就搬过来好不好?”
“梁又熙,有时候我还真想揍你说。”粱又熙总能轻易吃定自己。
“靳,你这么说,我真伤心。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但我不是同性恋。”他依然有所坚持。
“我知道。”前天两人都差点上床了,他实在不懂靳心还在坚持什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只是、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你而已,绝对不是同性恋。”他真的不是同性恋,真的是该死碰巧居然喜欢上梁又熙而已。
梁又熙听了迳是笑。
“不要只会笑,该说点什么吧?”
“你肯喜欢我,我就该偷笑了,还敢说什么呢?”他虽然不大満意两人的进展速度,不过靳心肯再搬来和自己同住,也算是另一种默许了,不是吗?
明明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为何梁又熙硬是要扭曲?“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对两人的关系,他是习惯了,但仍然没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
“陪我去买东西吧,下午我们再回去帮安雅的忙,她说晚上要煮大餐请我。”
“梁又熙,我是真的喜欢你!”靳心很认真強调。
“我知道。”这三个月来,他的的确确感受到靳心真心的回应。
“我是很认真的!”
“靳,我是真的爱你,想跟你爱做,那你肯不肯?”对靳心,自己的态度是再认真不过,只是靳心不大相信。都怪他学了李伍元太多的心机手段,要改,一时间也难。
“走了,去买东西!”靳心气到没力地说。
跟梁又熙在一块的感觉,除却他的性别不说,真的很舒服、愉快,就好比空气那般自然,只是——这些他统统都不会告诉梁又熙,他可不要让他太骄傲了。
梁又熙眼眸含笑。
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对付一个人,他都不嫌浪费,更何况是对自己所爱的人。对靳心,他有无限的耐心。